第72章 通灵(求月票)
看到“接生婆”的那一刻,卢米安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
她還活着?
我明明看到她被莱恩杀死了,灵也被摧毁了!
卢米安记得很清楚,“接生婆”最后变成了满地的血肉小块,有的部位甚至都找不到了。
這TM是撞鬼了吧!不对,有呼吸声!卢米安联想到姐姐某些小說的片段,心脏由停滞瞬间转变为狂跳。
要不是那“接生婆”看都沒看他一眼,自顾自地修剪着花树的枝丫,他多半已经应激做出反应。
喀嚓,喀嚓,一根根杂乱生长的细小树枝掉落于地,惊醒了呆滞的卢米安。
他下意识往前迈步,走向郁金香盛开的地方。
“接生婆”沒有阻止他,甚至沒有转過身体。
卢米安忍不住又偷偷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神情专注,动作认真,侧脸被花草树木带来的阴影衬托得很是黑沉晦暗。
不敢再停留,卢米安摘了几朵郁金香就离开了行政官的城堡。
一直到返回村裡,他的心脏依旧在扑通扑通乱跳。
平复了下情绪,见時間還早,沒到让奥萝尔主动触发循环的节点,卢米安往雷蒙德.克莱格家走去。
這同样是两层建筑,但比起卢米安和奥萝尔家,它明显更陈旧,更破烂,也更狭小,外墙凸显出石头的灰色,爬了不少绿色的植物。
此时,克莱格家的大门敞开着,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左侧的灶炉、右边的桌子和后方那一個個木桶。
根据卢米安的记忆,那些木桶是用来储物的,它们隔离出来的一片空间内有两张简陋的木床,分别属于雷蒙德和他的妹妹。
卢米安沒有敲门,和往常一样径直走入了克莱格家。
雷蒙德的姐姐和妹妹在帮她们的母亲准备晚餐,雷蒙德的父亲皮埃尔.克莱格则坐于木桌旁的椅子上,闷闷喝着廉价葡萄酒。
“听說雷蒙德不见了?”卢米安抢先询问起皮埃尔.克莱格,一脸关切。
皮埃尔.克莱格比之前仿佛又老了好几岁,脸上不多的皱纹愈发明显了。
他抬起头来,看着卢米安,又疑惑又惊讶地询问:
“你不知道?”
這個时候,雷蒙德的母亲、姐姐和妹妹都停下了手头的事情,侧身望向卢米安。
卢米安說着真的不能再真的真话:
“我這段時間在忙自己的事情,好几天沒见雷蒙德了。”
皮埃尔.克莱格已经打探過,知道卢米安說的是真话,否则怀疑是這混蛋小子教唆雷蒙德离家出走的他今天下午就上门质问对方了。
“前两天的下午,他们說是29号,雷蒙德出去后,再沒有回来。”皮埃尔.克莱格神情沉郁地說道,“我們一直在找他,他两個兄弟现在都還在外面找他,你觉得他会去哪裡?”
卢米安想了下道:
“他平时一直說不想去学牧羊,可身上又沒什么钱,不可能自己离开,我看看他有留下什么东西……”
他一边說一边非常自然地走向一楼后面那一個個木桶,从它们的缝隙间穿過,抵达了雷蒙德的睡床前。
這睡床很简陋,仿佛就是几根木头拼成,但铺着的灰蓝色床单、塞着秸秆等物的枕头、有缝补痕迹的被子都很干净,一看就经常有清洗。
這是因为奥萝尔很爱干净,不允许家裡和身上出现虱子等东西,连带卢米安也养成了這個习惯,于是,在和经常一起玩耍的小伙伴相处时,他会有意识地督促他们搞好個人卫生,不允许那几個家伙整天肮肮脏脏,和虱子跳蚤打交道。
雷蒙德等人要是哪段時間偷懒,被他发现又长上了虱子,肯定会惨遭恶作剧,甚至可能被强行推到河裡,不洗也得洗。
经過几年的压迫,雷蒙德回到家裡都会习惯性地帮忙清理环境。
“我們沒找到留言。”皮埃尔.克莱格跟到了這片区域,满脸愁苦地說道。
卢米安坐到雷蒙德的床边,将手伸向了枕头底下。
那裡有两件东西,分别是有裂缝的暗红色吸水钢笔和写着许多单词的作业本。
雷蒙德对知识很渴求,但沒什么机会接受教育。
在罗塞尔大帝那個年代,科尔杜這种乡村都是有建立义务制乡镇学校的,地点就在行政官如今工作的那栋建筑——它還设有征兵办公室、新兵体检委员会等机构,只是工作人员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個。
到了最近几十年,很多乡村已经沒有学校,人口多一点的,教会還会举办周日学校,科尔杜村這种只能靠原本接受過教育的长辈抽空指导孩子,一代代下来,有的年轻人又成为文盲了。
卢米安心情好的时候,总是宣称自己要筹钱喝酒,于是把用旧的钢笔和作业本低价卖给雷蒙德、阿娃等人,顺便再教他们认识一些单词。
每次学习的时候,雷蒙德都非常认真,就像他练习格斗和上山帮牧羊人制作奶酪赚取报酬一样。
他是那么努力地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
卢米安拿出那支钢笔和那個作业本,凝望着它们,好一阵沒有动作。
“我找本堂神甫看過了,他說這写的都是很简单的词语,构不成句子。”皮埃尔.克莱格叹了口气道。
卢米安翻看起那個作业本,只见上面的字迹随着页码的变化,由凌乱、难看逐渐变得還算可以接受。
“确实沒有留言。”他先是附和了皮埃尔.克莱格一句,接着又道,“但我不确定這是不是暗码,可以转译成某個句子。你应该听過类似的故事吧,奥萝尔给村裡很多孩子都讲過,他们回家有提到嗎?”
這包括雷蒙德的弟弟和妹妹。
“有讲過。”皮埃尔.克莱格点了点头。
科尔杜村的村民如果沒钱去酒馆,夜晚往往会在厨房聚会,聊天說笑讲故事,而第一次受到邀請,上门做客的人,需要按照因蒂斯每個地方都差不多的礼节带上一瓶酒,可以很廉价。
皮埃尔.克莱格就是在這种聚会上听小儿子讲過类似的故事。
卢米安光明正大理直气壮地举了举那個作业本:
“我拿回去给奥萝尔看看,看她能不能发现点什么。”
“好。”皮埃尔.克莱格不觉得這是什么珍贵的东西。
出了木桶围住的区域,卢米安往门口走去,皮埃尔.克莱格重新坐了下来。
走了几步,卢米安听见皮埃尔.克莱格在那裡叹息自语:
“他不想学牧羊可以告诉我啊,为什么要走……
“再過段時間,我們家就发财了,不需要去学牧羊了……”
发财?卢米安心中一动,转過身体,故作好奇地问道:
“有什么发财的机会嗎?”
皮埃尔.克莱格沒有看他,低着脑袋,闷闷說道:
“我們家的星座快改变了,运气会变好……”
這……卢米安听得心裡有点发毛。
“谁告诉你這個的?”他追问了一句。
皮埃尔.克莱格沒有回答他,依旧在那裡自怨自哀。
…………
回到家裡,卢米安第一時間将“接生婆”還活着的消息告诉了姐姐。
奥萝尔皱了皱金色的眉毛:
“未必是活人。”
“啊?”卢米安愣了一下。
奥萝尔边思索边說道:
“我們之前不是讨论過嗎?普阿利斯夫人所在那條途径很可能有驾驭亡灵的力量,那也许是活尸。”
“可我沒开灵视就看到了,而且,她身上也沒有缝补的痕迹,当时她可是被莱恩砍成很多小块的。”卢米安回忆着說道,“還有,我听见她有呼吸声!”
說到這裡,卢米安顿了一下:
“不過,她确实有点呆滞,表情很阴郁,眼睛也不够灵动,很像,很像娜罗卡!我上上次循环裡夜晚看见的那個娜罗卡,主动走入彼岸世界的那個娜罗卡!”
那個脸色青白眼睛木然的娜罗卡。
当然,“接生婆”明显要更接近活人一点。
奥萝尔轻轻颔首道:
“某种特殊的、更接近亡灵的状态?”
她推测不出答案,只好示意卢米安說别的事情。
卢米安将城堡什么事情都沒发生過一样的状态和雷蒙德父亲的话语详细讲了出来。
奥萝尔安静听完,点了点头道:
“普阿利斯夫人看起来不太想追究城堡的事情,也不知道在顾忌什么……
“還有,你们的发现确实证明村裡一部分异常和她相关,但她似乎不涉及循环……”
她的意思是,普阿利斯夫人关系的异常主要是生育、死亡、灵魂和彼岸世界,沒有時間的循环。
“我也這么觉得。”卢米安之前探索时就有這样的体会,“看来本堂神甫他们背后那個人大概率不是普阿利斯夫人。”
他联系雷蒙德父亲的话语,自行猜道:
“散播做某件事情可以影响星座,获得好运的那個人?”
奥萝尔“嗯”了一声:
“明天做個调查,晚上看能不能通灵雷蒙德。”
…………
用過晚餐,到了夜裡,奥萝尔见時間差不多了,开始布置祭坛。
她這次依旧是向自己祈求,所以只摆了一根蜡烛,但蜡烛换成了由深眠花等材料制成的另外一根。
按照流程点燃蜡烛后,奥萝尔圣化银制匕首,制造出灵性之墙,接着将夜香草、月亮花等制作的纯露滴在橘黄的火焰上,激起一阵迷蒙的雾气。
见前置准备已完成,奥萝尔望了眼祭坛上的作业本,退了一步,用古赫密斯语道:
“我!”
随着這個单词的吐出,她眼眸变得幽深,周围仿佛有无形的风在盘旋。
“我以我的名义召唤:”
這是她說出的第二句,改为了赫密斯语。
——因为她不知道雷蒙德的灵在哪裡,所以沒法直接通灵,只能以召唤的办法尝试一下,而她作为野生非凡者,不敢向掌管這個领域的“黑夜女神”祈求,只能依靠自己,成功的概率不会太高,除非雷蒙德的灵确实就在科尔杜村内某处,距离很近。
奥萝尔继续诵念:
“徘徊于科尔杜村的灵;
“名为雷蒙德.克莱格的男子;
“這個作业本的主人……”
橘黄的烛火突然摇晃,吸收周围的迷雾,变大了少许。
它的光芒随之荡起阵阵涟漪,染上了幽蓝的色彩。
奥萝尔额头见汗,开始向各個材料借取力量。
呜的风声裡,一道人影浮现在了幽蓝火焰的上方。
在早已开启灵视的卢米安眼中,那身影呈半透明状态,棕发褐眸,长相普通,正是雷蒙德.克莱格。
他确实還在村裡。
此时的雷蒙德身体鼓胀,脸庞发白,眼角是一滴滴血色的泪水。
這……奥萝尔明显愣住。
循环重启后,雷蒙德只是失踪還沒被淹死啊,怎么灵就成這個样子?
也对啊,他要是沒被淹死,又怎么会变成灵?
互相矛盾了……
疑惑之中,奥萝尔开口问道:
“雷蒙德.克莱格,你为什么会失踪?”
雷蒙德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他尖利喊道:
“他们淹死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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