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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怜百姓伯当辩氏族

作者:水鱼要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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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事总是這样奇妙,将来要做皇帝的人正搂着姑娘寻欢作乐,而快要亡国的君主却是在勤勉的批阅奏折。

  杨广从来也不是個懒惰的人,這一点就从他的出行轨迹也看得出来。

  其他的皇帝,日常路线莫不是从寝宫到书房,从书房到朝堂。又或是寝宫a到寝宫b再到寝宫c,偶尔去御花园裡溜达溜达,登個高望個远,就算是出远门了。

  可杨广不一样,他的日常路线是以州郡为单位的。可能今天還在怀远巡视军械,明天又跑去涿郡视察关防。一個皇帝,总想着把宰相和大将军的活也抓到手裡。

  他是個掌控欲很强的人,对手底下的打工仔们总是不放心。

  也是怪了,明明像他這么勤勉的皇帝,古往今来都找不出第二個,可這天下却是越忙活越乱。总是他前脚走了,后脚就乱民四起,和官军打出狗脑子来。

  “這左孝友又是什么人,怎地也要反朕!”

  前后浩荡宽敞的龙辇之上,杨广把司隶刺史的奏折拍到案头,抬手揉着额角,只觉得心累。

  又是民变的消息,又是山东传来的,這简直成了规律。

  从大业七年首次对高句丽动兵开始,山东的民变就几乎沒停過了。越平越乱,越剿越多,按下葫芦又起了瓢。若是可以的话,杨广真想把這破地方割下来扔掉算了。

  当然這话也就想想,說是不敢說的。生完闷气,事還得做。

  “拟旨!”

  這边闭着眼睛吩咐一声,自有伴侍校书郎研墨,摊开一张空白诏书等着他說话。

  “着,齐郡丞张须陀升齐郡通守,准募兵一万,进剿齐郡叛军。另迁使持节,两千石以下官员作乱者,先斩后奏!”

  虽然山东的叛乱让人烦心,但杨广倒也不慌。

  张须陀是個有本事的,从他继位开始就替他东征西讨。而最重要的是他儿子死的早,膝下只有两個幼孙,沒啥多余的想法。這可就比某些儿子奴令人放心多了。

  待校书郎写好诏书,交给他用了印,杨广便挥手命人传了下去,快马传去山东。随即拿過另一本奏折,翻看了两眼后却是一愣。

  這是留守西京的监察御史李伟节递来的折子,弹劾卫尉寺少卿李渊收受贿赂,卖官鬻爵。

  “嘶~一個守宫署从七品监事,竟卖了一千贯?這生意做得呀!”

  与某国公府二公子所担心的不同,杨广看了弹劾奏折裡的內容不以为忤,反而拍着大腿笑了起来。

  他這個表哥若是一直洁身自好,不贪钱不恋色,才真叫人担心。

  最了解男人的,终究還是男人。一個男人若是连金钱和美女都不喜歡了,那他所图的是什么?细思极恐。

  真到了那天,杨广可不保证能按得住自己的刀子。

  像现在這样就很好,贪点小钱,沒事喝個花酒,犯些男人都会犯的错误,果然就让人放心多了。

  只要表哥沒啥雄心大志,就是好表哥。

  “听說他最近死了個儿子,许是自暴自弃了?”

  杨广拄着下巴沉思,“要不要给他升個官儿,安慰一下?”

  不過一想到人家御史台刚递了奏折弹劾,他這边就给弹劾对象升官,也太打脸了。那帮子叫嚣激浊扬清的老夫子准被气的跳起来。

  “算了,算了,過完年再說吧!”

  把折子合并放到一旁表示留中的盒子裡,杨广叹了口气,又翻开下一個奏折。

  就在皇帝车驾前的随军仪仗抵达淹池县时,二百裡外的黄河对岸,一行人终于踏上了河东的土地。

  绕過中條山西面山脚,站在西北面山坡向下看,千裡沃野的平原景象与身后的千裡峰峦自是对比鲜明,令人心情开阔。

  彼时正是收获季节,官道两旁的农田裡有不少忙碌的身影。偶有浓烟升起,有老农在焚烧田裡留下的秸秆。

  “啊……”

  大方的把马车让给伤号的李大德在马背上张开双手,貌似来了灵感,要赋诗一首。

  才子李玄霸可非浪得虚名,跟随周围的家将、充当车夫的马三宝以及被马车摇得脸色发白的王伯当都抬头看去,一脸期待。

  然而前者“啊”了半晌,却是连個屁也沒憋出来,便翻着白眼放下了胳膊。

  李大德其实真想背首诗的,眼下這個李白還沒出生的年代,不抄几首千古名句出来简直对不起曾狠狠鞭策過他的九年义务教育。

  可搜遍了脑海,一時間愣是找不出一首应景的诗来,脑子裡反倒莫名响起一阵在希望田野上的bgm来。

  “看什么看,我就是乏了,伸伸胳膊!”

  李大德话音刚落,就听王伯当操着一股要吐的语气說道:“骑马赶路的确甚是辛苦,恩公還是乘车吧。”

  “免了!我宁愿骑马!”李大德慌忙摇头,颇为佩服的扫了他一眼。

  被颠了一路居然能保持不吐,真是條汉子。

  王伯当最终還是听了劝,放弃了营救李密,跟随他们一起出了潼关。

  用李大德的话說,他们一百多人都沒能从左武卫手裡救出人来,眼下就剩他自己,根本就是去送人头的。虽說大丈夫死则死矣,但明知必死還去送,那是智障的表现。不如留着有用之身,将来找机会给他们报仇。

  于是接下来的队伍裡就多了一個沉默寡言的汉子,倒让安全系数提高了不少。

  “此距郡城不到百裡,咱们加快些脚程,落日前或许便能赶到。”

  马三宝接過话头,抬起马鞭指着前方笑道:“這沿途多为柳氏农庄,柳家与唐公交好。三郎到了此间,便无须再遮掩姓名了。”

  “我本来也沒遮掩過!”

  李大德哼了一声,接着好奇的看向两旁,疑惑道:“你說這柳氏农庄,难不成這些土地都是那柳氏的?”

  “這便不知了,只是听闻永济柳氏与那汾阴薛氏、闻喜裴氏并称河东三姓,是河东第一等的望族。想来田产定是不少吧!”

  說到這裡,却听王伯当冷哼了一声,不忿道:“都是民脂民膏!”

  “哦,王兄此话怎讲?”

  其实李大德对所谓的世家了解的并不多,還是第一次听說隋末的门阀中還有姓柳的。此刻听马三宝介绍,還挺兴致勃勃的。

  都是知识点啊!

  不過王伯当這家伙,从出了潼关开始就沉默少言,难得开口說句题外话,便想听听他有啥不一样的說辞。

  相比马三宝,王伯当对世家的了解其实少的可怜。他只是根据以往了解的来說,便开口道:“好叫恩公知晓,某在济阳时,百姓多有穷困,皆因当地大族谋夺百姓田产,致使土地归于一姓之手。百姓们靠租种为生,难有余粮,而那些大族仍有压榨。某看不下去,這才随杨公起兵造反。适才听马兄所言,這柳氏占地如此之多,想這河东百姓定也是苦不堪言!”

  或许是想到了当初起兵造反的场景,王伯当有些激动,看的马三宝一脸担心,生怕這货暴起伤人。

  倒是李大德听完之后,沉默不语,半晌才叹了口气,扭头看着他道:“王兄此言差矣!”

  “嗯?”

  话一出口,王伯当和马三宝都看了過去。一個脸色不渝,另一個则是挤眉弄眼,让李大德别火上浇油。

  都這個时候了,這货還要杠?

  “我只问王兄一句话!”

  沒理会眼睑抽筋的马三宝,李大德竖起一根手指,摇晃道:“王兄在济阳揭竿而起,掀了那些大族的桌子,那当地的百姓是否因此就過上了好日子了呢?他们比之河东百姓,谁更苦些?”

  “這……”

  王伯当张了张嘴,忽然沉默下来。

  過個屁的好日子!当初起兵之际,为了筹措军需粮草,大家可是把地皮都刮干净了。百姓们被裹挟着与隋军作战,多有战死被俘者,只留下老幼在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想到這裡,王伯当的内心一阵迷茫。

  难道起兵反隋做错了么?可明明是皇帝的错啊!

  李大德這边刚起了头,正等着王伯当反驳好展开长篇大论呢。可谁知道這货忽然就沉默了,黑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某杠精一脸不解。

  话說重了?可我還什么都沒說啊!亲贝小說閱讀值得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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