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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生命像花儿一样不容亵渎

作者:小妖的菜刀
第七十九章生命像花儿一样不容亵渎

  六年后,此时陈国公侯君集因太子李承乾谋反被诛杀,已经自称小金陵王的候弦高不知想到甚么,伤感之下北上重游故地。

  他還是禁不住打听了古米丫的住处和境况,最后带人找到了古米丫的新家。

  黄发西拉已经被白熊杀了,那现在的古米丫過的好嗎?在一顶破旧的毡包裡候弦高见到一個女人,她是古米丫的姐姐,不知甚么时候冒出来的,看来自己真的是外人,根本就不了解。

  “本王找古米丫,听說她在這裡。”

  “啊,你是古米丫常說的那位贵人?”古米丫的姐姐惊喜地大叫起来,“我听她說起你,果然是大贵人呢。”女人上下打量候弦高。

  “你是……”候弦高皱眉道。

  “我是古米丫的姐姐,哦,就是你们汉人說的表姐,我丈夫经常和你们汉人做买卖的,而且你女儿可喜歡我喽!”女人呵呵笑道,有点意味深长,“女儿”两個字咬的很重。

  “女儿?”候弦高睁大了眼睛。

  “怎么,你不会连你女儿都忘了吧?”女人隐约间微带着鄙夷道。

  候弦高不记得甚么女儿,可他记得,那头污脏的黄头发的牲口,索性女孩总该比男孩纯洁些,就像古米丫比自己要纯洁一样。尽管不是自己的,可候弦高知道,六年了,早已沒了怨恨,只剩下遗憾而已。

  “孩子,嗯,长得很高吧?”

  “长得很高?哪裡有,看来,真是贵人多忘事,你们唐人果然都不看重孩子的。”女人有点不满的叫嚷着,也许是常听古米丫說起候弦高,竟沒有一点敬意,“你猜,你女儿刚生下来有多大?哈哈,你一定猜不着。真不明白,你们唐人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可为甚么打仗那么厉害呢,朕奇怪。”古米丫的姐姐好奇道。

  “嗯。”候弦高含糊着答应,并沒有否认孩子不是自己的,這让跟在候弦高后面初次踏入北疆的离水一阵目眩,她還是第一次见過如此和善的主公。

  “古米丫告诉我,這孩子生下来时,一只小脚還比不上你的大拇指,整個人只有一只手掌大小,比草原上的土拨鼠還小。”女人比划着,市井胡女也不懂得礼仪,激动的差点扇了旁边的候弦高几巴掌。“唉,太小了,草原上懂医术的老人說,可能是生产前受到過剧烈的震荡,所以不足月就产下来了,太小了,好多人說像個妖怪,還有的說古米丫不是人,也是怪物,可是古米丫的老额吉就坐在地上,对那些裴罗人,粟末人還有靺鞨人說:‘你们這些愚蠢的东西,這個孩子她的父亲是唐人,而且是唐人中的贵人,這样的人的孩子能是妖怪?唐人的姑娘见過沒有,個個都是鲜花,比你们最漂亮的女人還漂亮无数倍,等我把她养成一朵鲜花,再让你们挖自己的眼睛。’”

  古米丫的姐姐兴奋地說着,激动得满脸通红,突然又睁大眼睛看候弦高,然后古怪的摇摇头:“兴许是像她母亲吧,我怎么看也不觉得你们像父女啊,還有,那些人真混账,他们居然想让古米丫把孩子扔掉,唉,自从沒了大可汗,都沒规矩了,我們胡人以前可从来是不杀孩子的。”

  這时,候弦高看见一個小姑娘正朝這边走過来。

  “蓝其格!”女人高兴地喊着。“蓝其格,快喊父亲,這是你的亲生父亲。知道嗎?他是你的亲生父亲。”

  小姑娘停下手中的活儿,转過身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候弦高,候弦高慌了。看上去,這小女娃只有几岁,头发散乱纠结在一起,身上白色的羊皮烂袄子,脸蛋脏兮兮也红通通的。小姑娘拘谨地、慢慢地搓着手上粘着的草屑,忧郁地望着我。這眼光裡混杂着惊讶、隔阂和害怕,候弦高穿的太漂亮了,大唐最精美的蜀锦配上他越发出众的气质,如果不是童年的美好過往,今日根本不会和這样的小牧民有任何交集,哪怕是“父亲”,小女孩也有点天然的自卑。

  “蓝其格,你好。小王……,哦不,我是……”

  小姑娘的嘴唇轻轻地嚅动了一下,“父亲。”她小声叫道,用的是汉言,小女孩怯生生地說,“额吉(娘)以前說過,我的父亲会带来還多漂亮的丝绸衣服,比牛羊最多的头人的衣服還漂亮。”小女孩說完后,蓦然间,一股酸酸的滋味猛地涌向候弦高的喉头和鼻尖,他不知道自己心在心中如何作想,只是不太好受,她居然還记得自己以前对她的承诺啊。

  “你额吉呢?”

  “她拾牛粪去了。”小女孩的回答让候弦高心中一涩,沒再问了。

  毡包外响起一阵纷沓的马蹄声,伴随着一個粗嗓门的吆喝。古米丫的姐姐笑道:“贵人,是古米丫的男人回来了。喂——”她朝门外喊着,“来客人啦!蓝其格的父亲来啦!”

  毡包外那個粗嘎的嗓门惊疑了一声,随即一個四十来岁的魁梧大汉推开门跨进来,古米丫的姐姐简单彼此介绍了一番,然后躬身退下去了。

  “這位贵人,真是,家裡太乱了。”大汉战战兢兢的站在候弦高面前,好像想到甚么,又给候弦高叩了几個头,讨好道,“你是大商吧?一看就是,我們這儿像你這般富贵的,只有那些唐人中的大商,唉,你们唐人真是天生就這般尊贵呢。“

  候弦高看也不看大汉一眼,随意道:“几個孩子?”

  “就這四個啦。当然,蓝其格是最漂亮的,谁叫她的父亲是唐人,果然不一样呢。蓝其格你的马奶酒呢?等死么,快送過来。”他突然又暴怒起来,凶恶地朝小姑娘吼着,候弦高身后的离水眼睛一眯,已是动了杀意,不想候弦高却是摇了摇头。

  “马奶酒已经温好了。”蓝其格低声說。如果沒有当初候弦高的摇晃,可能女孩也不会如此矮小。

  “真不好意思,大冬天的。”男人讨好道,看来在這边,汉人的地位很高的。

  候弦高沒有理睬男人,男人自觉无趣就自顾自的偷喝点酒,然后偷瞄旁边的离水,暗自唏嘘果然還是汉人女子漂亮,跟神女一样动人,哪是自家的婆娘能比的。候弦高蹲了下来,轻轻抱起了蓝其格,轻的像一片羽毛,仔细地端详着她,候弦高沒有在她脸上找到记忆中的那個少女的痕迹,她不像她的母亲,古米丫沒有這样瘦削,也沒有這样忧郁的眼神。而她呢,也沒有古米丫那红朴朴的脸颊和温柔的表情,不過,候弦高還是得承认,這小女孩生得挺好看。候弦高默默的抱着小女孩出去散步了,毡包裡的男人沒敢說话,而且小女孩名义上也是候弦高的“女儿,当然现在是他的财产。

  “你额吉還好嗎,蓝其格。”候弦高道。

  “嗯,還好吧,只是,”蓝其格犹豫了一会儿說,“额吉好幸苦,不光挤奶,還有鞣质皮革换钱给父亲喝酒。”

  候弦高默默的点点头,沒再问了。

  晚上一個人独处的时候,离水過来了,问道:“主公,为甚么不杀了那人?這不符合您一贯的作风,他冒犯您了呢。”

  候弦高出奇温柔道:“离水,我发现,当初我父亲說我不适合這片土地是对的,那魁梧大汉尽管粗野,但却不失豪爽有力。他无疑是這個毡包的坚强支柱和当然的主人。当然,古米丫在這间毡包裡度過的日子很艰难,但决非是无法容忍和水深火热的。如果此刻她也在這顶毡包裡,只会使這温暖起来的毡包增添更多的温暖和亲切。看来,真正被生活抛弃的,只是像本王這样不能随遇而安的人。也许,這就是我的悲剧,宿命吧……那李治我們虽与其为敌,可其才华也是让小王自愧不如的,他不是填了一首词嗎?怎么念的。”

  “叹当年,披坚执锐,扫荡群氛,几次颠险!蒙恩赐,枉徒然,到而今,年老残喘。只落得《黄庭》一卷随身伴,闷来时造拳,忙来时耕田,趁余闲,教下些弟子儿孙,成龙成虎任方便。欠官粮早完,要私债即還,骄谄勿用,忍让为先。人人道我憨,人人道我颠。常洗耳,不弹冠。笑杀那万户诸侯,兢兢业业,不如俺心中常舒泰,名利总不贪。参透机关,识彼邯郸,陶情于鱼水,盘桓于山川,兴也无干,废也无干。若得個世境安康,恬淡如常,不忮不求,那管他世态炎良,成也无关,败也无关。不是神仙谁是神仙?這词不像他能吟诵出口的,倒像是古稀老者。”离水难得笑道。

  “這個我不管,无病也好,惊才绝艳也罢,总之那句‘若得個世境安康,恬淡如常,不忮不求,那管他世态炎良,成也无关,败也无关。不是神仙谁是神仙?’這句最深得本王的心,可惜本王的命运早已注定,安康与本王此生注定无缘。”候弦高清淡释然的道。候弦高不知道的是,也就在這一刻,那不经意间灼得离水的心隐隐作痛的眼神,彻底征服了這個女人的心。

  夜深了。候弦高打了個酒嗝,醒了,正见到毡包不远处,古米丫的男人开始扯住小孩的腿和胳膊,把他们拉成一排,最后他把一條大皮毯被用力摔在小蓝其格身上,嘴角泄出一句低沉的咒骂。“哼!這鬼娘们也不知道死哪裡!呃……”他狠狠地咬着牙嘀咕一句,朦胧的睁开眼睛,眼角一瞥,两人的目光霎那相遇了,他马上闭上了嘴,怕触怒了贵人。

  寂静只持续了几秒钟,候弦高突然道:“你大概讨厌本王吧?”

  男人喘着粗气,想了一会儿,又下床斟上半碗酒,马奶酒和游牧人的豪爽让他也无所畏惧了,他沉吟了一下,低低地开口了:“贵人,我的话可能不好听,說真的,其实你们這样的贵人玩一两個女人本是寻常,可蓝其格是你女儿,在草原上,孩子是最珍贵的。其实,我們早把你忘了,小人也根本沒想到您還会来看看。小人以为,汉人中的贵人就是那么沒心肝,亲娘老子死了也不理睬。”候弦高面无表情。

  男人低声,怕吵醒了孩子,道:“不過,今天小人才知道自己错了,唉,其实小人也知道你们汉人风俗和我們不一样,女孩子是沒甚么用的,而且也看不起我們胡人,贵人家中父母肯定不允许蓝其格這样的孩子污了你们高贵的血统。”

  “這是谁告诉你的?”候弦高突然开口插了一句问道。

  男人尴尬道:“那些牛羊多的见過世面的头人都這么說,我也是听来的,唉,你们汉人终究是不比我們這些糟糠之民的。”

  候弦高面无表情坐起来,破天荒的缓缓地给他斟上酒、,郑重的摇头道:“你错了,我們汉人也有比不上你们的,你们也有让我們佩服的。”

  “有嗎?贵人莫說笑了。”男人哑然不敢置信。

  “有。”

  “嗯,哪裡?”

  “你们比我們更尊重生命,特别是孩子,我們汉人从来讲的就是斩草除根不留后患,越是小孩越不能留,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候弦高如此道。

  睁大了一双牛眼,男人不明所以,他根本不知道他们也有伟大的地方,正如坏人也有值得鄙视伟人的美德。

  第二天,在集市裡,候弦高隔别六年,第二次见到了古米丫。

  当见到了古米丫以后,他体会到了上述的一切,女人变了。两人见面时,并沒有出现偶像剧相拥而泣的狗血场景,古米丫当时正用力拽着牛鼻绳,大步迎面走来。她吃惊看着候弦高:“呵,好多年不见了,你怎么又跑到草原来了。”她使劲拉着缰绳,牵着一头牛,和候弦高并排走,周围所有人都看着這幅不可思议的场景。

  一個最普通的牧羊人,一個衣着华丽身边還有一哥国色天香的黑衣侍女跟着的汉人少爷,两人像是青梅竹马的玩伴一样,嬉笑奄奄的走着。

  古米丫一沒有哭,二沒有要候弦高的怀抱,三也丝毫沒有流露对往事的伤感和這劳苦生涯的委屈。一切若无其事,可是如此,候弦高的心更痛了。真的变了,古米丫沒有那熟悉青春的脸庞,已阔别九年了,她身上消逝了一种候弦高一直记在心裡的味道,一种自己缺少的温馨,她比以前粗壮了,說话和所有胡人女人一样,急匆匆的很大声,和身边的离水比,两人差了十万八千裡。

  候弦高也变了,冷酷英俊,是個女人都要另眼相看,也许谈不上喜歡,只是对漂亮异性的单纯纯粹的欣赏,不過,確認无疑的是,他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了。不過,候弦高坚信,在這個平凡女人的心中,此时也一定正想着同样的往事,曾经的童年也一定在彼此心中轰然作响。

  一路上,他们還是用儿时這样的方式随意闲谈着,偶然间,候弦高看见,古米丫的眼睛裡盈满着泪水,肩膀在微微地发拌,但是她走在前面,始终背朝着候弦高,不知为甚么,候弦高一句话也沒有說,当作沒看见。

  到了毡包,她男人不在,古米丫飞快地收拾着屋子,挨個地给四個男孩洗掉脸蛋上的脏污,把蓝其格這個姐姐支使得团团转,毡包裡又充满了温暖,但不是昨夜那种热烘烘、乱糟糟,她烧了一大锅浓浓的马奶酒,然后煎了很多黄澄澄的羊肉,她把羊肉摆在候弦高面前,那散着熟悉诱人香味的肉片上,還有油花在滚滚响着。

  羊肉离水吃了一口就急急跑出去了,候弦高知道她是出去吐了。中原地区的羊肉大部分是用姜葱除了膻味的,地道的北方胡羊,初来乍到的江南妹子是扛不住它的“芬芳”的,不過候弦高倒是又甜又香的吃了好多,而此时孩子们都非常知趣的睡着了。

  油灯下,两人凝视着,回忆冲淡了**在两個苦命人心裡翻滚着煎熬着,候弦高已无法分辩其中的委屈,那三年裡的许许多多的岁月,還有那個慈祥的“额吉”,不知不觉间候弦高流泪了,他只想痛快地大哭一场。要是昔年,带奶奶、古米丫一起走就好了,为甚么我這么沒用,這么废物,为甚么我這么怕触怒父亲,我到底在怕甚么?怕失去父亲的爱嗎?

  古米丫轻轻地给候弦高端来一碗茶,看着候弦高咽着茶水,渐渐平静了下来。离水沒有回来,候弦高知道为甚么,這是送给他和古米丫一個独处的机会。

  “古米丫。”

  “嗯?”女人刚才仿佛沉入了遐思,惊醒的抬起头道。

  “你累吧?”候弦高问。

  “反正也习惯了。”

  “昨天,你的表姐說,她說蓝其格是我的女儿。”

  古米丫歉意的笑了,“对不起,我……”她說不下去了。

  候弦高道:“你男人昨晚和我喝了好多酒,他也是個好人。”

  古米丫這次沒有回答。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地道:“你還记得那條小河嗎……”

  “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哦。”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還记得么,额吉讲過,女儿踏過小河要嫁人,男子踏過小河就是男子汉了,要做家裡的顶梁柱的。额吉還說過,希望我們跨過小河后還能再回来,可是,看来,我還是沒能叫她称心。知道嗎,那天,我坐着西拉的车离开了咱们住過那么多年的草地,那天风刮得凶,我哭了,哭的撕心裂肺。我想,我到底還是沒能逃开草原上女人的命运,我真羡慕你们汉人的女人,女人可以安心的守在家裡,等着嫁人,为一個男人坚守。但在草原上不可以,我們有我們的规矩。例如孩子,有时候比甚么都重要。我們也有贞.操的,只是,只是,只是那個,那個不重要而已……”古米丫终于吭吭哧哧的讲完了,她扭過头不敢去看候弦高。

  候弦高想伸出手去替女人擦掉泪珠,可是终究沒有。這时,古米丫又道:“你当初离开时不說最多一年嗎,他们都說你是贵人是汉人,看不上我們這些下等的牧民,直到第二年你還不来,所有人都以为你忘了我,甚至包括奶奶,只有我相信你不会,可我不知道你在哪裡啊。然后,西拉就上门了,那是我還是一個孩子,我拒绝不了……可是,你知道嗎,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我得知了我肚子裡有孩子了,哦,那时我是多么感激蓝其格,我觉得只有這块小小的血肉在暖和着我,沒有她我不知道该怎么活,她是我的一切。当然,這样的话你是不愿意听的。我知道,你非常讨厌我有這么一個女儿,你们汉人只认自己的孩子,你……”

  “古米丫,”候弦高伸手捂住了女人的嘴,平静打断了她的话:“古米丫,你错了,我讨厌的不是她,蓝其格是個好女孩,而且,好像她也,也喜歡我。她喊我‘父亲’,你知道我因为反对我們汉人的皇帝,我一直不敢要孩子,我从沒有被人喊過父亲。那种感觉好温馨,似乎知道自己为甚么活着一样。”

  古米丫叹了口气,在暗影裡惨然一笑,“你不知道实际情况。”女人迟疑着,犹豫了一阵,才继续說道:“是這样的:我男人呢不喜歡女儿。去年他喝醉啦打蓝其格,還骂她是野狗贱种养的。后来,蓝其格就一直盯着我,一连几天盯着我,那眼神很吓人。我慌了,就悄悄对她說:‘蓝其格,你不是贱种养的,你的父亲是汉人,他是世间最强大的国家大唐的贵人,他的家裡有好多好多丝绸,现在他正朝這裡赶,不過大唐离我們這儿太远了,不過总有一天他会到的,带着最美丽的丝绸,比牛羊最多的头人還美丽的丝绸来接他的女儿的。”

  候弦高望望一边,蓝其格正拥着一角毯子睡着,小手枕在脸颊下面。古米丫疲惫地垂下了头,吁了长长一口气,“别记恨我!”女人用微弱的声音喃喃着。“我实在沒有别的办法。我想,反正這一生再也不会见到你啦,可如果你是她的父亲,会有很多人未来愿意娶她的,她也能做母亲了。”

  依稀可见候弦高得脸亮晶晶的,他流着泪试着抚摸着她蓬乱的长发,候弦高有過太多的女人,甚么类型都有,但只有這個女人不同。古米丫佝偻着身子,用双手紧紧掩着脸庞,随着候弦高的抚摸,浑身剧烈地颤抖着。過了许久,她猛然昂起头来,用一种异样嘶哑的声调大声是质问候弦高:“为甚么你不是蓝其格的父亲,为甚么?如果是你该多好啊,哪怕你走了,哪怕你今天再也不回来了。可为甚么你要让我和你一点瓜葛也沒有?为甚么你不要我了,不来娶我?”

  候弦高木然地僵硬地坐着,好久答不上话来。后来他轻声道:“古米丫,你当时很怕我,所以我以为你很讨厌我。”

  “候弦高。”古米丫突然撼人肺腑地喊了一声。候弦高浑身一震,猛地收住马缰。這是她第一次這样称呼自己。

  古米丫睁大眼睛,不解道:“我爱你,可我以为怕你要伤害孩子,”女人咽了口吐沫继续道:“這個,我是真的喜歡你的,可你不知道,在我們草原有一個习俗。”

  “甚么?”候弦高艰涩的问道。

  “這种事其实是不该女人說的,”古米丫满怀希望地凝视着我候弦高,犹豫了一下才热烈兴奋的道:“你知道,我已经不能再生孩子啦,我這样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在草原上是最沒用的,哪怕我做再多的事也是废人一個。”

  候弦高震惊了。

  ※※※※※※※※※※※※※※※※※※※※※※※※※※※

  “怎么会這样?”武顺尖叫道,“女人還可以相夫教子,不能生育的女人怎么就是废人呢。”

  候弦高眼神中陡然闪過沉重的背上,他沉声說道:“我一直太過自信,我根本不知道那些胡人是如此看待孩子的。”

  竺寒暄听到這句话,一阵恍惚,她现在宁愿相信這個无耻无义的小人在骗自己,可是故事又是如此真实,真实到哪怕怀疑它也变成一种亵渎。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变成這样,你不是也应该疼爱小孩子,譬如现在,你应该不会伤害我們吧?”武顺讨好的說道,做出摸着肚子一脸神圣的表情。。

  “本王還不能死。”候弦高冷声道。

  “哼,我看你已经变成了一個完全的政客,甚么理想、爱情,都比不過你的野心,为了你的霸业,你可以为自己找一切合适的理由,可以相信一切对自己有利的借口,可以铲除一切阻挡在你前进道路上的人,你骗鬼去吧。”武顺火了,刚才的感动也不见踪影了。

  “想死你就继续說下去。”候弦高冷冷的撇過头,已经到了江口,在渡头边此时听了一艘小船,是转交竺寒暄的,等一切顺利后,顺着一江秋水,就要离开這片土地了。

  竺寒暄默默抬起头来,看着候弦高的轮廓,依稀间,好像看到了当年菩提寺中的少年天子,也不知道她如何作想,缓缓的摇了摇头后低声问道:“古米丫最后回到你的身边了嗎?”

  候弦高微微有些颤抖。

  然而竺寒暄随即說道:“刚才的故事无论真假,候弦高,我不知你是否看清了你自己,古米丫的事让你学会了怨恨,学会了强烈的占有,你已经成了欲.望的奴隶,你为了不让悲剧重新在你身上发生,你无时无刻不在追求权力,除去一切在权利上对你有威胁的人,你是害怕吧?在心中假想那些最可能伤害你的人,未来一定会伤害你。你的古米丫为你的作恶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你从来都沒有学到老额吉和古米丫最可贵的品质。”

  “甚么?”

  “生命像花儿一样不容亵渎,她们爱她们的孩子,难道這不是可贵的嗎?难道为了博你的欢心,要打掉孩子才是好姑娘嗎?候弦高,你以前沒有错,只是你从那以后错了。一切都是意外,正如我沒有早早遇上李稚奴,可這并不是我和他的错,一切都是意外。”

  江风呼啸,候弦高面色冷寂,不言不语。

  而此时,立在船头的李治,俯视着滔滔的江水。低沉的声音缓缓吐出几個冷冽的字:“一旦两位皇妃安然无恙,不惜任何代价,务必将候弦高击杀。還有,朕先回舱了。”

  說完,李治就沒有端由莫名其妙逃回了船舱,天空更加阴沉沉,江上的风也更加打了,莫名其妙的钱不丰和李义府隐约间听见李治骂骂咧咧,又悲又伤。

  “孙子一脸兵法的,狗日的,绑架皇帝這么利大的买卖都不知道做,你绑架皇帝他媳妇干嘛,還是怀了孩子的,万一意外了,那就是两尸四命,不亏本了。老子看的都心痛,实在看不下去受不了啊。一群禽兽,有本事你绑架老子啊……”

  這李治說完這句话时,吕清也放下了手中的樯橹,转头对候弦高道:“候爷,现在怎么办吧?快到江口了,是不是该让竺姑娘下船了。”

  寒风吹着候弦高的衣角,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古米丫、额吉、父亲的脸,還有蓝其格、离水,原来我也是有许多人可以挂念的。

  候弦高继续愣神发呆中,沒有听到吕清的问话。

  吕清的眼睛微微眯起,闪過刀锋一般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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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妖:(候弦高的爱情故事背景原出于1981年版张承志先生的《黑骏马》,有兴趣的大大们不妨看一看,算是比较大爱的写人性的中篇小說)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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