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1章 臨行前的牽掛

作者:張圍
天可汗踢毽子的模樣很古怪,他雙手總是喜歡擺出一些姿勢,乍看之下有點像是一邊踢着毽子一邊扭秧歌。

  唐人好舞,唐朝的男人也是如此。

  天可汗放飛自我的樣子十分不堪入目,他竟然還能笑得如此開懷。

  張陽扭過頭不去看這一幕。

  李玥笑道:“你看父皇多開心吶。”

  “唉,我是罪人。”

  “夫君何出此言。”

  “如果將來的史書上有天可汗踢毽子的描述,再有一支這樣的扭秧歌的舞蹈,我……”

  張陽痛苦地捂着臉,“天吶,我是罪人。”

  李玥笑着道:“怎麼會呢?”

  “媳婦,你千萬不要小看後世人們對歷史的追溯,我的罪過,大了。”

  李玥捂着嘴還在笑着。

  今天,關中又下起了秋雨,今天張清清帶着外公正在打着驪山的太極拳,她道:“外公,你這麼多年拳法都打錯了。”

  “朕不會錯,這拳法就該這麼打,朕是武人,是你還小不懂。”

  張清清穿着一身淡紅色的素衣,穿着白色布鞋,馬尾辮高高紮起,十歲的孩子最是活潑。

  她的小臉被關中的秋風吹得有些乾燥,也有些泛紅,一邊打着太極拳解釋道:“外公,你應該像我這樣,由鬆沉勁展開,腳下要穩,動用腰腹的力量,而不是這般一擺一動。”

  李世民道:“朕以爲就該是這樣的。”

  張清清無奈道:“您覺得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吧。”

  一老一小就在草棚下,安靜地打着太極。

  房玄齡與李靖撐着傘走在雨中,即便是陛下現在退位了,他們也願意追隨這位天可汗。

  兩鬢有了白髮的李靖輕咳了兩聲。

  房玄齡已經鬚髮皆白,他的話語蒼老,問道:“不去尋虯髯客了嗎?”

  李靖解釋道:“以前總是擔憂紅拂會鬱鬱而終,後來張陽寫了一個風塵三俠的故事,她就不追究了,也不再說去找虯髯客了。”

  房玄齡嘆息道:“這大唐多好啊。”

  “大唐是很好。”

  李靖雙手揹負站立,眼底裏卻沒有這麼多的美好,從大業三十年至今,衆人也都年邁了。

  從江都之變以來,有太多的事意難平,有太多的人離開了,如李秀寧離開了,她當年所駐守的關隘被賜名娘子關,從此這娘子關會被人記住。

  還有一生到頭卻沒有活到遼東收復那天的溫彥博。

  本以爲張公瑾能夠多活幾年,但他還是英年早逝了。

  更有天妒英才,杜如晦離世。

  鄭公到死都在批閱奏章,不論如何勸說他都不願退下來。

  這世道有太多的不盡如人意的事,貞觀一朝很坎坷。

  房玄齡將柺杖放在了牆邊,撫須道:“慶幸慶幸,這傷痕累累的大唐終於站住了腳跟。”

  李靖與房玄齡都經歷了太多,見過了太多的故人離開,見過十八路反王席捲關中大地,見過餓殍遍地,殺伐四起的戰亂。

  李靖的目光放在張清清身上,“她們這一代就不一樣了。”

  “嗯。”房玄齡撫須點頭,“多好的孩子呀。”

  “再苦再累的日子我們都受夠了,這些孩子們也該過得好一些。”

  退休之後,張陽有了很多自己的時間,一覺睡到天亮的感覺很好。

  張陽正在華清池邊洗漱着,聽着嬸嬸的講述,天還沒亮清清就跟着她外公下了山打太極了。

  天可汗的晚年生活越來越豐富多彩了。

  屋內傳來了媳婦的話語聲,“心安,兩位嬸嬸年紀大了,你也要自己整理房間。”

  “孩兒知道了。”

  張心安的話語帶着委屈。

  李玥拎着他的耳朵走出了房間,指着兒子的屋子道:“你看看你房間都亂成什麼樣了,以後自己去打理,再勞煩兩位嬸嬸給你收拾,就打你。”

  “疼疼疼……”

  張心安歪着腦袋像螃蟹一般地走着,“孩兒知道錯了,這就去收拾。”

  熊大邁着慵懶的步伐臥在了椅子邊,張陽伸手拍了拍它的腦袋,“你也就比清清大兩歲而已,怎麼就這麼大了。”

  熊大黑溜溜的眼珠看着前方,鼻子嗅了嗅繼續發呆。

  張陽拿起了椅子,手裏拿着一卷書,坐在地上,頭靠在熊背上,捧着書卷看着。

  熊大已經十二歲了,不過牙口一直很好。

  尋常棕熊的壽命有二十到三十年,照理說熊大的爲熊生涯已過了一半了。

  靠在熊背上很舒服,暖洋洋的陽光嗮久了之後,就令人慵懶的打瞌睡。

  熊二扭動着肥碩的身軀跑來,又扭頭就走。

  張陽這纔想起來,熊二與自己並不親近,它與兒子與女兒親近一些。

  李玥將洗好的被褥與衣服掛在華清池邊晾曬着,而後腳步匆匆走入書房,拿出了一幅字。

  “夫君這個要怎麼處置。”

  張陽皺眉道:“就這麼掛着吧。”

  李玥又道:“既然夫君都已退休了,就不用掛着了,我去收起來。”

  張陽點頭。

  等她再從書房走出來的時候,又將一些紙張也拿出來晾曬。

  “縣侯,徐孝德來了。”

  張陽好奇道:“他來做什麼?”

  本來給了小武與小慧假期,讓她們一家人好好團聚的。

  楊嬸領着徐孝德上了山,他身後還跟着小慧,張陽與李玥連忙起身,“徐御史。”

  徐孝德作揖行禮,“縣侯,公主殿下,臣奉太子命,要走一趟江南。”

  張陽皺眉道:“是爲了清查田畝?”

  “嗯。”徐孝德點頭,“殿下封下官爲江南巡查御史,明面上考察江南各個府州的官吏風評,但殿下讓下官暗中調查田畝。”

  “太子的腳步着急了。”

  李承乾急於求成的心態,會給朝堂帶來巨大的麻煩。

  人勸人是勸不住的,朝臣這麼多人的勸諫,這個太子都沒有聽進去。

  現在的李承乾急於求成,他會喫虧。

  若是有了變故,希望教訓能夠教會這個大唐的新帝如何做個老練的皇帝。

  見徐孝德還行着禮,張陽連忙扶起他,“此去安全可有保障?”

  “會有李君羨將軍護送。”

  現在的李君羨也是朝中的老將,爲人也更持重一些。

  這麼着急查問江南,或許李承乾也知道了李治在江南與士族們辯論之事。

  身爲皇兄想要給他的弟弟一個公道?

  於公於私,這一次的辯論都給了李承乾下手的機會,給江南的士族迎頭一擊。

  張陽又道:“有什麼需要驪山幫忙的,我們在江南也有人的,可以幫襯一二。”

  徐孝德低聲道:“臣本想帶着女兒回江南看看,可慧兒過了今年就二十了,若回了江南舊地,勢必還有族中人安排婚事,她一直不願回去。”

  說罷,他看了看徐慧,又道:“臣斗膽,想將女兒託付給縣侯與公主殿下。”

  他這話是對着公主殿下說的。

  李玥牽着徐慧的手站在一旁。

  徐孝德又看了一眼女兒,“在走之前,心中只牽掛慧兒,老夫此去江南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來。”

  李玥看着慧兒目光溫柔,“那就讓慧兒留下來做個給夫君做個妾室,現在的驪山也離不開慧兒了,慧兒也離不開驪山。”

  徐孝德連忙行禮,“多謝縣侯,多謝公主殿下,如此老夫也能夠安心離開了。”

  張陽皺眉道:“徐御史打算什麼時候動身。”

  徐孝德回道:“來年開春就去,老夫就先告退了。”

  看着父親獨自一人走下山,徐慧捂嘴着哽咽哭着,父親此去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來。

  李玥抱着徐慧,撫着她的髮髻低聲道:“你爹爹使命很重要,他要做的事情也很重要,不論江南形勢多麼險峻,我們驪山都要讓他平安回來。”

  徐慧懷抱着李玥,眼淚依舊止不住地流下。

  平靜下來之後,徐慧便顯得有些拘束了,臉頰一直紅彤彤的,其實早就將驪山當作了自己的家,她有了這個身份,還是有些不適應。

  李玥給她梳理着髮髻,低聲道:“驪山早就將你當作家人了,如果你不……”

  還未等話語說完,徐慧重重點頭。

  張陽皺眉看着,心說這丫頭有了新的身份,這心理建設的速度也夠快的。

  李玥又道:“你的父親要離開了,你是他心裏最牽掛的女兒,母后常說父皇沒見到我穿嫁衣的樣子,時常心有掛念,不能讓你父親心中有遺憾,明年慧兒穿着嫁衣給你父親看。”

  徐慧起身行禮,“謝老師。”

  李玥笑着皺眉。

  徐慧連忙行禮,“謝公主。”

  李玥錯愕一笑,又道:“在家裏就還是喚我老師,這麼多年了,你也改不過來了。”

  徐慧終於笑了,這一次笑得明媚了許多。

  張陽放下手中的茶碗,又道:“現在驪山也是你的家。”

  徐慧行禮道:“謝師父。”

  屋內安靜了片刻,徐慧又慌忙改口道:“夫……夫君。”

  張陽惆悵道:“這還沒成婚呢。”

  徐慧臉更紅了,低着頭怎麼都擡不起來。

  不多時張清清回來了,她是帶着小武姨姨回來的。

  聽孃親說了這件事,張清清倒是沒有多大的牴觸,家裏的孩子早就習慣了兩位姨姨,對她們來說沒什麼變化。

  小慧的房間內,小武聽了這件事,詫異道:“當真?”

  徐慧點頭,低着頭用很小的聲音說:“是公主殿下接納我的。”

  “老師是驪山的主母,家裏的事師父向來都是聽老師的。”小武哀愁道:“師父是個很強大的人。”

  “師姐這話是什麼意思?”

  小武看向窗外,正在修理着玩具的師父道:“有些時候,面對師父我便覺得很弱小,就連當朝太子,魏王殿下,乃至晉王殿下,都沒有這種強大,內心的強大往往在自信,不自我懷疑,說話做事向來能夠作出決斷。”

  “同樣內心如此強大的人,這世上或許只有天可汗了,姐夫與天可汗不會被外事左右,內心強大的人才會有追隨者,如天可汗,如師父在朝中亦有很多人堅定不移地追隨。”

  小武繼續道:“想要成爲這樣的人,就需要有過人的決斷能力,一諾千金,並且說到做到,有底線有規矩。”

  徐慧問道:“師姐也想成爲這樣的人嗎?”

  小武搖頭道:“我成不了這樣的人,師父與天可汗已夠強大了,將來的人也會追隨他們,強者之間都是相互蠶食的。”

  “我也想成爲一個強大的人,從內心來說,我太弱小了,就算再修煉數十年,也無法比肩老師與師父。”

  說罷,小武的目光看向了小慧,“其實我早就發現,師妹對師父有二心了。”

  徐慧捂了捂自己的臉,“有嗎?以前也這麼明顯嗎?”

  又覺得這話不對,徐慧羞怒道:“師姐又在取笑我。”

  姐妹倆笑罵在一起,在屋子裏打鬧着。

  李承乾登基的日子選在了立冬這一天,所以現在長安城的人都在等着這一天。

  今天,太極殿內又打了起來。

  褚遂良揪着許敬宗的鬍子,“你憑什麼與老夫爭搶內閣的位置!”

  許敬宗道:“高季輔,張大象,亦有入內閣的資格,憑什麼你褚遂良就要佔着其中三個。”

  李義府與唐善識也扭打在了一起。

  李承乾看着這一幕,苦惱地搖頭,“文本,這該如何是好?”

  岑文本回道:“原本縣侯將內閣位置定爲七個,殿下要縮減成五位,自然是會有更多人爭吵。”

  李承乾眼神陰翳,掃興道:“登基大典都沒到,一個個都開始爭肉了。”

  說罷,太子無奈離開了太極殿。

  岑文本行禮送別,隨即看着朝中的亂象又沉下了臉,太子將內閣的人數縮減到了五個,是爲了掌握更大的權力,不想將權力分給太多的人。

  太子殿下成熟了,有謀算與城府了。

  羣架到了晌午才停下,到現在內閣人選只定下了岑文本一人。

  至於餘下四個位置,朝中衆臣也都翹首以盼。

  岑文本走出太極殿的時候,監察御史馬周跟上腳步,“這新立的內閣人選也該有許敬宗一個。”

  長孫無忌,房玄齡告老了,鄭公過世了。

  朝堂重新洗牌,說起內閣的人選,岑文本覺得馬周該有一個位置,許敬宗也該有一個,褚遂良也有一個。

  殿下利用內閣想讓朝堂平衡,驪山一系只能給一個位置,當年趙國公的門生也只能給一個位置,餘下的便要交給背景乾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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