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2章 凉凉 作者:未知 赵源琛,赵元杉脸色微变,赵家已经很多年沒有接到過圣旨,太突兀了! 赵源琛现在是惊疑不定,看了眼赵元杉,大步向外面走去。 赵元杉不敢大意,扶着赵源琛,快步跟着。 在赵府前院,一群内监等着,每一個都有冷意,身后還有禁卫。 赵源琛等人来到近前,看了眼,连忙跪地。 “赵源琛接旨。”领头的内监声音冷漠。身后的禁卫更是一身煞气,似随时都会拔刀! “臣赵源琛接旨!” 赵源琛脸色发白,他人老成精,本能就预感到不好,神色惶恐,颤巍巍的喊道。 “奉 天承运皇帝 制曰:朕以藐躬,得兹大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志于大明中兴,夙兴夜寐。圣人前观五百年,朕茫然不比,倾身于后。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今欲磨器,圣徒相阻。朕意相罢,然,火器之利,天下皆知,大明何禁?若敌之于手,大明何抵?” “思之再三,岂不异于猎人去其弓箭,渔夫去其網,士兵去其刀兵,大明毁之长城?何耐凶寇?” “诸卿皆我大明圣贤,岂不知马放南山?农夫与蛇?” “火炮之利,满世皆知,大明尽毁,残元再来,九边重镇何堪?” “西夷万裡之外,火器盛于大明,他日来攻,海上长城何在?若片帆不能下海,我大明如圈养之猪狗何异?” “道理之粗浅,三岁孩童知之,卿等皇之而上,居心何在?” “倘仅是目光短浅,心胸狭隘,枉读圣贤书,朕体谅之。若是身怀险恶之心,构陷大明,祸在当世,罪在千秋,其心当诛!” …… 這道旨意写的很直白,层层递进,语气不断严厉,字字像着利剑一般,刺向赵源琛的心脏,令他脸色发白,双眼惶恐,身体颤抖個不停。 直到最后,内监淡漠冷清的‘钦此’声落下,赵源琛還在那瑟瑟发抖,无从反应,目中尽是骇色。 他曾今做過预测,可能皇帝或者朝廷会不满意他的署名,但最多就口头申斥一番,他可以借此机会請罪,随后安排儿子,门徒进阶。 当然,如果赞同那就再好不過! 可是! 他万万沒有想到,竟然会惹来皇帝的诏书‘申斥’,语气,用词极其严厉,似在眼前! 這道旨意一旦传出去,别說给他给门徒安排进阶,只怕他们能保住现在的位置就不错了!更为重要的是,他积累了一辈子的‘清名’,瞬间付之流水。 史书上肯定会有今天這一幕,上面会怎么记述他? 赵源琛头冒虚汗,双眼大睁,脸角抽搐,呼吸急促,猛然间抬头。 噗 一口血喷出,双眼大睁,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爹!爹!” 赵元杉大叫,跪着跑過去。 赵源琛双眼涣散,有气无力,满脸痘是血污。 赵家立即乱了,鬼哭狼嚎,大喊大叫。 与此同时,有一队内监在工部宣旨,两個员外郎跪地,听完旨意,脸色发白,嘴角哆嗦個不停。 一個缓缓的趴在了地上,满脸凄然,似哭似笑。 這件事他本不想参与,可耐不住他的老恩师,一直在野的一位大儒的劝說,最终署了名。 這一署名,将他的前途都搭进去了。心裡不知道多少悔恨,满脸抽搐,完全不知道该是什么表情,想哭又想笑。 另一個,一屁股坐在地上,神情恍然,目光呆滞,仿佛還沒有反应過来。 他的父亲是赵南星的半個门徒,這次是在他父亲的要求下,他才署的名。 内监宣读完就走了,徐大化从裡面出来,脸色厌烦的对两人摆了摆手,道:“将人拖走,他们的免职令马上就到。” “是!”几個衙役冲进来,拖着两人走了。 两人依旧恍恍惚惚,被拖走了,沒有大喊大叫,沒有挣扎,倒是有些出乎徐大化的预料。 另一面一群内监从一個学院走出,身后的内监,内阁文书,禁卫二十多人,很是威风的大步离去。 在他们身后,有一群人跪在地上,丝毫不动。在礼制上,他们挑不出任何毛病。 “這……這是什么意思?”一個跪着的三十多学生模样的人,忽然直起身,语含惊恐的道。 “若仅是目光短浅,心胸狭隘,枉读圣贤书,朕体谅之。若是身怀险恶之心,构陷大明,祸在当世,罪在千秋,其心当诛!這,這是要向我們身上泼脏水嗎?” “道理粗浅,蒙童知之,卿等皇之而上,居心何在……难道說,皇帝要对我們动手了嗎?” “农夫与蛇,谁是农夫,谁是蛇?院长,我們怎么办?” 這群读书人還跪在地上,已经惶恐,忐忑起来。 当今皇帝的残暴是有目共睹,连宗室都被杀了個七七八八,岂会又在意他们,屠刀說举起就会举起! “梁园,现在该如何?”一個老者走過来,面色凝重。 “是啊,皇帝突然這般下旨,是不是表示,朝廷要对我們下手了?”从院后走出一個中年人,神情担忧。 被称为梁园的人,是一個五十多,身穿长袍,瘦削凛然,五十多岁,精神矍铄的半百老者。 他名叫马犹龙,天启四年任江.西督学,赵南星被罢,他辞官归裡讲学,赵南星‘遣戍死’,他带着一帮学生从乡裡入京,一直在城西的‘清都书院’开堂授课。 作为赵南星最得意的弟子,他自然为他老师登高呐喊,不停的喊冤,也数次谋求入仕。失败后,這‘清都书院’也就成了‘针砭时弊’,抨击朝局最为激烈的地方,隐隐为某一群人的领袖,圣地,‘宇内相望’。 虽然這些人闹的很不像话,但明朝学风向来开放,因言获罪的极少,加上朝廷以及朱栩都沒有动他们的意思,他们就一直活蹦乱跳的到了现在。 马犹龙倒是很平静,目光在人群中看了眼,见都是自己人,便道:“你们也听到了,朝廷或许已不能继续相容我們,我打算即刻南下,去南直隶,你们是否跟我走?” “我們跟着老师走,反正朝廷也容不下我們!” “沒错,再待下去,等来的就是缇骑了,不走待何时!” “走走,都走,皇帝昏庸,朝廷愚昧,我們喊的再大声也无用,還不如南下,联络同道,来日再上朝堂,到时一呼百应,涤荡乾坤!” “好,梁园,我們跟着你走,這裡确实不能待了,赶紧走!” “对,立刻收拾的东西,我去联络商队,不,我們分两批,一批路上,一批水路!” “有些东西赶紧烧了,不能带在身上,還有一些书信,不能留!” 一群人七嘴八舌,飞快动了起来。 马犹龙都点头,与几人商量一番,不到一炷香時間,這座在京城算是赫赫有名的‘清都书院’,人去楼空。 他们却始终沒有想過朱栩這道诏书的內容,丝毫反思都沒有。 并且,至始至终,朱栩以及内阁六部的朝廷都沒有动他们的意思! 這道旨意,实际上是内阁根据朱栩的话拟定的,已经是尽可能的缓和,若是依照朱栩的原话,不知道多少人会羞愧而死。 很快,這道旨意的內容就流传出去,在京城大街小巷传播开来。 “果然還是皇帝高瞻远瞩,這火器如此厉害,我大明要是禁了,只怕离亡国就沒多远了。” “是啊,這不就等于是骑兵杀马,盾兵扔掉盾牌,弓箭手扔掉弓箭嗎?還如何作战?如何保卫大明?” “嘿嘿,這帮大人们从来沒上過战场,据說,他们认为战场靠的是‘仁德’取胜……” “噗!” “要是‘仁德’能打胜仗,還要士兵干什么?要九镇干什么?何须为建奴苦恼那么多年?” “人在家中坐,决胜千裡之外,半部论语治天下……”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