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我們都活着
“不！這怎麼行！”
回過神來，我拼命搖頭，“救佑陽是重要，可你的命也同樣重要，怎麼能讓你爲了佑陽去死！況且佑陽已經換過一次命，沒辦法再換命了，不然就算把我的命給他，也不能用瑩瑩姐你的命啊！”
瑩瑩姐急着解釋，“如燚你誤會了，我還沒有活夠，怎麼會想着去死，我說的把命給佑陽不是換給他，是用我的命和他共用，這樣我們就都能活着了！”
“共用…”
我隱約有些聽明白了，“所以你是說，你要和佑陽共用你這一條命？”
“沒錯，這是救佑陽唯一的辦法！”
瑩瑩姐點點頭，有些釋然地笑起來，“看到佑陽第一眼的時候，我就知道這一切都是命中早已註定好的，以前我一直以爲，總有一天我會瞎掉，所以才取了瞎婆婆的名字，可是現在我知道了，我的劫，是應在了佑陽的身上，這是我的命，我躲不掉，也沒想躲。”
這時我才恍然，瑩瑩姐確實曾經說過，她算過命，會變成瞎子，原來她的瞎，是應在了佑陽的身上。
“血脈至親可以換命，可是想共用一條命，你們必須…”
說到這裏，我一下子驚醒，是啊，佑陽的童子身已經破給了瑩瑩姐，他們確實滿足了共用一條命的條件。
瑩瑩姐沒有羞意，只有滿眼的歡喜，“我和佑陽已經陰陽相合，我中有他，他中有我，共用一條命，再合適不過了。”
“可是瑩瑩姐，這樣做了，餘下的陽壽也會一分爲二，這…”
我滿眼苦澀，說不出那冰冷的事實，這樣的折壽，對任何人來說都太殘酷了。
瑩瑩姐卻對此豪不在意，“一分爲二不是正好麼，能和喜歡的人同年同月同日死，這要幾輩子才能修來的福分，況且我人這麼好，也許老天爺賞給我的陽壽有一百幾十歲也說不定呢，如燚，不要猶豫了，幫幫我吧。”
把自己的命分一半給別人，即便這樣，瑩瑩姐也覺得這是在幫她…
我的傻弟弟，你究竟是攢了幾輩子的福氣，才能換來今生與瑩瑩姐的相識。
這一刻我自己都不清楚，當初把佑陽帶到瑩瑩姐身邊，是對還是錯。
也許正如瑩瑩姐所說，這就是命中註定，冥冥中自有的安排吧…
我終是點點頭，“瑩瑩姐，謝謝你，不過只代表我這個做姐姐的感謝，佑陽的那份，就讓他自己對你說吧。”
說完，我不再遲疑，雙手掐動印訣。
“瑩瑩姐，準備好了麼。”
瑩瑩姐展顏一笑，閉上雙眼，“早就準備好了，開始吧。”
我點點頭，靈指翻動，輕點瑩瑩姐的眉心，自那裏取出一團熒光閃閃的光團。
隨即手印變換，雙手探出劍指，將佑陽和瑩瑩姐的主魂引出體外。
兩道緊閉雙目的魂身虛立在半空，光團懸在他們頭頂。
我從自己眉心取出精血，以血爲引，吟唱咒術。
“杳杳冥冥，天地同生，日月合明，陰陽合形…”
隨着咒術吟唱，命魂光團灑下流光，佑陽和瑩瑩姐的魂身緩緩旋轉，彼此交融，共浴流光。
與此同時，我體內也有着莫名的東西在被抽走，我知道那是什麼。
命本天生，不可違逆，一旦觸及，必遭噬傷！
但是比起瑩瑩姐爲佑陽做的事，我這點犧牲又算什麼，只求能夠堅持一下，再多堅持一下，讓我把這術法完成。
我咬牙撐着，無視體內飛速流逝的光影。
當年爸爸爲我和佑陽換命的時候，想必所承受的反噬，要比此時的我，遠多幾倍不止吧…
爸爸的一生所求，便是希望我們兩個孩子都能活着，如今我做的事，也算是在完成爸爸未竟的遺願了。
許久之後，當天邊漸漸放出一絲光亮的時候，那團命魂終於徹底散開，好似化成兩副光繭，均勻地將佑陽和瑩瑩姐的魂身，盡數包裹。
眼見術法完成，我手印變換，將兩道魂身分別送回了兩人的體內。
片刻之後，瑩瑩姐率先醒來，急忙問我，“怎麼樣如燚，成功了麼？”
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感頓時襲來，我強打精神，牽動嘴角輕笑了笑，“放心吧瑩瑩姐，成功了。”
就在說話的時候，佑陽眼角輕抖，緩緩睜開雙眼，片刻之後，佑陽眉頭緊皺，長嘆一聲。
“真是悲哀，做人看不見也就算了，做鬼還要繼續做個瞎鬼…”
聽到這句話，瑩瑩姐忽然笑了，眼中帶淚，一下抱住了佑陽，“傻小子，你就瞎着吧，做一輩子瞎子，我來做你的眼睛…”
佑陽一怔，忽地坐起身來，面色變了幾變，終是明白，“怎麼回事，我竟然還活着？凶煞滅了沒有？我姐呢，姐？”
看着死而復生的佑陽，我滿心感激，忙抓住他摸來的手，“小陽，姐沒事，姐在這。”
瑩瑩姐此時也連連安撫，“凶煞已經滅了，佑陽，你真的活着，我們都活着！”
“凶煞滅了…好，好，大家沒事就好…”
佑陽緊繃的神情不由鬆了下去，但轉瞬又升疑惑，“可是我已經祭出了至陽格，怎麼會沒死？這是…怎麼回事？”
我正要開口，瑩瑩姐忙給我使眼色，不讓我說，她拉着佑陽嘻嘻地笑，“誰說沒了至陽格就一定會死，用完了就再給你送回去唄，你想找閻王爺談心，人家還不稀罕收你呢！”
同爲茅山傳人，佑陽哪會這麼好糊弄，這點比起他姐就要強上太多。
佑陽眉頭仍是皺着，滿面狐疑，“這不可能，姐，你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
瑩瑩姐依舊不想讓我說，但是我卻沒有照做，佑陽應該知道真相，這也是對瑩瑩姐的公平！
“小陽，是瑩瑩姐把她的命分了一半給你，現在你們共用一條命，從此以後，你徹底算是瑩瑩姐的人了。”
“我和瑩瑩…共用一條命…”
佑陽喃喃自語，神情呆怔。
他對自己能活着並不欣喜，反而滿是懊惱和悲痛，“所以是瑩瑩分了一半陽壽給我，瑩瑩你…我不值得你這樣…”
瑩瑩姐用手指擋住了佑陽後面的話，“我覺得值得就行，記得麼，我說過不會讓你死，我就一定會做到！”
佑陽聲音有些哽咽，“所以你早就知道了至陽格的事，是什麼時候…”
“從你帶我去找至陽格的時候。”
瑩瑩姐笑着，滿眼柔情地看着面前的男孩，“你以爲，你騙我說至陽格在草原我就會信你，其實是因爲你記得我曾說過，最大的願望是想去草原騎馬，你只想用最後的時間，幫我實現願望，對不對？
那時我已經開始懷疑了，所以那晚用馬奶酒灌醉了你，問出了至陽格的祕密。”
“所以那晚我們…也是你有意這麼做的，就是爲了我祭出至陽格後，還能跟你共命，對麼…”
無需回答，佑陽已經明白了一切，他無神的雙目涌出淚光，緊緊抱住了瑩瑩姐，“你爲什麼這麼傻…”
瑩瑩姐依偎在佑陽懷裏，滿眼都是甜蜜，“因爲我等不到來世，我只要這輩子！”
我鼻中酸澀，眼角有晶瑩滑落，輕輕起身，不想打擾他們這一刻的相依。
可是剛要轉身，佑陽忽然聲音急切地喊住了我，“姐！是你爲我們做的法對不對，你本就沒多少…”
“小陽！”
我止住他，輕聲囑託，“姐能在你身邊的時間本就不多，這一生要和你一路走下去的人是瑩瑩姐，其他的事你不用管，只要記住，好好珍惜瑩瑩姐，知道麼。”
“姐…”
佑陽只是落淚，再也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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