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五章 后院失火 作者:普祥真人 作者:普祥真人书名:类别:歷史军事更新時間:2017/03/0710:14:54字数:4549 “這就是徐又铮给咱们的军饷?”驻兵于京畿的奉军司令部内,张雨亭看着部下领来的军饷,面色铁青,双目如火。饶是這狡黠如狐的关外之主,事先已经在心裡有所准备,但也只是想到,皖军会克扣或是中饱。却沒想到,自己领到的,居然是這种军饷。 徐又铮于四照堂点兵许诺拨给奉军军饷三百万,他确实說到做到,非但沒有克扣,反倒多给了一成,奉军最终领到手的军饷,足有三百三十万。但問題是,這些军饷既不是钞票,更不是银元,而是面额三百三十万的南北一统公债。 负责领取军饷的,亦是张雨亭麾下猛将,黑龙江马匪出身王永清。他恨恨道:“妈巴子的小扇子,简直欺人太甚!大帅,你是不知道啊,我們的人一到地方,他的人就把枪架起来了,看那架势,要是我們跟他讲理,他就许开枪打人。咱们领了這堆破纸片子,他反倒是要我在一堆文书上签字。說不签字,就不给钱,我又不认字啊,最后只能画押。我也不知道,他一共让我签了多少钱的字,反正让签就签了。咱在关外,可沒吃過這么大的亏,大老远进关,要吃沒吃,要烧沒烧,跑這受气来了!而且吧,军粮上還墨墨迹迹的,他们自己人先给,咱后给,给的都是啥玩意啊。” 奉军于关外屯兵,粮食充足,在今年這個灾年,一样靠向山东出口粮食及大木赚取利润。可兵进关内,铁道又不通,运补困难,军食自然要由段系负责。 自皖军手中领到的面包,数量既少,其口感也让士兵大吃苦头。這些采购自扶桑的面包,還是扶桑铁勒大战时置办的军粮,硬的可以当做防身武器,必须要用锯子才能将其切碎。面包裡掺的木屑、锯末,让奉军的进食变成了一次大冒险。吃到肚子裡的面包,同样会对胃进行第二轮摧残,相比而言,在开過洋荤之后,士兵们普遍爆了强烈的爱国情怀,无比怀念家乡的苞米和粉條,认定国货就是好,洋货都该倒。 张雨亭脸色阴晴不定,思忖良久之后,挥挥手,“永清啊,你也别想太多。跟我老张干,啥时候让你们受過穷。董经理不是跟咱们在一块么,有他在,就不会让弟兄们饿肚子。那些公债都留着,回头我跟老段慢慢算帐。我把董财神請来,军饷的事让他想想辙。” 打走王永清,時間不长,勤务兵将董骏請了进来。于关外开拓事业的董骏,如今已成了东三省炙手可热的银行家。奉军武强文弱,以马贼为主要军事主官的部队,沒有几個人懂得财政,是以张雨亭以财政厅副厅长相许,与关外才子王用江两人合作,共同掌握奉系钱袋。 从一個差点破产的商人,到现在成了奉军财政要人,即使京城四恒被查抄,关外四恒分部亦可以自主维持。其中种种,自离不开山东的协助。但是這种协助细算起来,却又与某個家族中女性长辈与赵冠侯的私密关系不可分割。乃至到现在,自己名义上的庶母,依旧在山东为鲁军调度军资,坐镇济南。两下的关系,实际甚为尴尬。 张雨亭指了几张公债“财神爷,关裡人看不起我們奉军,說咱是一脑袋高梁花的土包子,啥都不懂,好糊弄。你瞅,這不就是糊弄咱么。要了半天军饷,给了一堆破纸片子,這玩意能当钱花啊。” 董骏一笑,“大帅让我瞅啥?在关外這几年,董某早从個山西商人,变成扁脑勺的关东老客。咱们关外的爷们,认的是直理,不讲弯弯绕。這次进关,本来就是想要从徐某手裡搞一大笔钱,再搞一批军火充实自身实力。关外三省,是我军根基,关内大好山河,我军何不能分一杯羹?直鲁皖三系混战,正是我們进入关内的好时机。段系练兵多日,边防军在关外的表现也素称优秀,所以我們不该和他起正面冲突,总要两败俱伤后才好动手。但是眼下看来,我們不起冲突,怕也是不行。董某這一计未成,還要向大帅請罪。” “這請啥罪啊!不就是骗点钱沒骗来么,這不算啥,常事!我老张当红胡子那时候,三天两头砸窑沒砸动,那要請罪還請的過来么?别在乎這個,我原本是想着,等两下掐出個眉目来,再做计较。现在看,小徐是逼着我,跟他表态度啊。我正琢磨着,是不是该进趟京,跟歪鼻子当面說說。他要是认头给点钞票,我奉军就假装跟他一條心。要是他肯给点大洋呢,我們就先不动,总之进关不能白进。” 這时,一声报告传来,副官自外走入“回大帅的示,段总裡给您下了請贴,請您今晚,到安福俱乐部赴宴,务必赏光。” “老段請我吃饭?嘿嘿,這倒有点意思啊。這是觉着给我這公债不合适了,要跟我当面說合說合?” 张雨亭看着請贴,脸上皮笑肉不笑,“为免惊扰地方,警卫部队以一连为限,望我兄谅解……有点意思,我带多少护兵,跟他有啥关系。眼下的京城,五行八作都霸工,听說连段芝泉家裡,都是马葫芦冒漾的味。我带点兵,他怎么就惊扰地方了?” 董骏道:“大帅,不可大意。段芝泉或可相信,徐某不可理喻。连堂堂总长都敢擅加杀戮,若是于大帅不利……” “沒事,我在关外绑肉票的时候,他小扇子還是好学生呢,我怕他干啥玩意。财神爷啊,鲁军的汇款怎么样了?” “回大帅的话,前天已经到帐,一百四十万的款,分毫不少。” 张雨亭点点头,“還是把兄弟靠的住啊,我一說军饷困难,立刻就给我汇過来這么一大笔款,就不担心我,拿了钱不办事,或是還跟他开打。在关外初见时,我就知道,兄弟這人够爷们,可交!這钱都是四恒代办的吧?” “正是。” “那你觉得,咱该怎么着呢?你是咱的财神爷,现在打仗重军饷,所以我得先听听你是個啥意思。” “大帅過奖了,董某是個商人,不懂军事,亦不敢干涉军政。只是大帅既以卑职司度支,卑职不敢不尽力。段系所付者,皆为公债,山东所给者,为鲁票银元。山东广有粮秣,皖军却只能啃那些泰西石头,且今,鲁无害我之心,皖有谋帅之意。何去何从,何需卑职多言?” 张雨亭哈哈笑道:“行啊,财神爷,你這說的不懂军事,哪句话說的都挺在点上啊。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妈巴子的,小扇子以为,有东洋人给他撑腰,就能不把我老张放眼裡了?也不想想,现在小鼻子都什么德行了,他還能把老张怎么的。关外我待腻了,本来想进关,等到两边打完了,我們弄几块地盘玩玩。鲁军不招我,我也不跟鲁军为敌,皖军不惹我,我也不跟他们作对。小扇子要对我下黑手,那就别怪我对他不客气!” “大帅,眼下皖军重兵集结于京畿,我奉军四面受敌,眼下公开翻脸,恐于我军不利……” 张雨亭冷笑道:“我现在不理他,可是他也不敢惹我。通知队伍,全军后撤,告诉他,咱们沒饭吃活不了,回关外了!” 奉军原本驻于关外,得到正府手令后,才得以进入山海关,于入关之时,已经对山海关沿线险地及军事隘口进行控制。奉军名义上是撤回关外,实际上,根本不会放弃山海关等险地。其情形,如同一只野狼,紧盯着皖军后方,稍有机会,便会扑上来,狠咬一口。 望着收拾营帐,即将大规模撤退的奉军,董骏心内暗道:這次山东只汇来二十万,其余一百二十万,都是关东四恒自己筹措,以山东汇款名义支付。算是用四恒的钱,收买了這支土匪军。锦姨,董家亏欠你的,四恒亏欠山东的,這次也算是還清。以后关东四恒与山东四恒,還将是最好的生意伙伴,但是再不会有私交。至于你将来的结果,就自求多福,即便人老色衰,落魄潦倒,自己也不会再施以任何形式的援手。恩怨都不存在,剩下的,就只有利益。 铁狮子胡同内,兵甲森森,埋伏的数十名枪手,并沒有等到人,反倒等来了奉军退出内战,返回关外的消息。段芝泉心知,斩行动肯定是被对方看破了关窍,這下便是亲家做不成,只能做冤家。 徐又铮倒是未见有何惧意,“奉军并不能成为我們的对手,其所部一共只有两师,且为胡匪改编,素质低下。只可打胜,不可打败,一遇逆风仗,必狼奔豕突,不堪一战。其即使控制山海关,也不敢主动对我军动进攻。眼前,我們的敌人,就是直鲁联军,只要打掉他们,奉军不战自败。” 目光回到主战场上,东西两路分兵,从纸面情况看,边防军数量远過直鲁联军。从武器弹药储备,以及兵员素质看,皖军也不落下风。但眼下的局势,却逐渐被直鲁联邦扳回。从外交上看,直鲁联邦已获得两湖、江西、江苏、浙江、河南等省支持,号称八省联盟。 东陵盗案及二十一條案之后,察哈尔、热河两都统也以调查总统死因,誓追凶手名义,加入八省联盟队伍。眼下情形,京城孤悬于四方包围之中,段芝泉心裡,已经有了几分怯意。 徐菊人下了停战令,但是效果并不明显,各省军队,都沒有停下脚步的迹象。除非安福系总辞职,否则此战再所难免。 徐又铮道:“敌之包围,其势虽强,其力却弱。我军兵力雄厚,且拥有内线优势,集中力量于一点,可以打掉任意一支包围我們的力量。而各省联军,名义上虽有联盟之名,却无联军之实。我們的敌人,自始至终,就只有直鲁联军而已。我們现在要做的,就是万马军中,斩将夺旗!只要干掉鲁军,敌人不战自亡。我們东西两军裡,东路军由我指挥,芝老直管放心。倒是西路军……有些問題。” 段芝泉也知,西路军主力部队共合第十五师刘旬部,实际为冯玉璋带进京的警卫师。原本其部进京,是以武力对抗段系。但是段系依靠经济制约手段,控制第十五师军饷,又以收买等手段,拉拢军中中高层指挥官,导致整個师反被皖系争取過来。在冯玉璋死后,這個师被皖系吸收,成为主力。现在山东大力营造舆论,声称冯玉璋之死有隐情,這個师的态度,就有点令人怀疑,万一阵前倒戈,也确实会造成恶劣影响。 徐又铮道:“学生說的,不只是刘旬,還有曲丰同。芝老别忘了,他可是山东人,有乡谊在,他的立场,我們可是猜不准。” “丰同……這不可能!”段芝泉摇头道:“我相信他的为人,也相信他武人的操守,不会做出背主负义之举。再者,西路军总指挥段香岩……他用兵的能力我們都知道,可是梁财神一干人,很买他的帐。如果不让他担任总指挥,西路军的军食军饷,都成問題。他的本事差一些,就得有良将辅弼,如果你撤掉丰同,又由谁来担任主将?” 徐又铮心道:西路军对面,只有吴敬孚一员悍将,余者只有山东省军和萧光北這种人,又有什么可怕?反倒是自己面前,有鲁军两大王牌,必然是块硬骨头。如果继续加强西路,难道要把功劳做给段香岩?但是這种话,不能說出来,他只好笑道: “芝老,学生当然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兵家大事,不可大意,学生特意在两人身边,都安排了我們的耳目,保证他们可以不脱离我军掌握。” 段芝泉也知,徐又铮仿照山东,也在共合建立了情报机构,并且請扶桑人提供了从技术到经济方面的指导。可是毕竟成立的時間還短,主要用来对内,而非对外。但是在重要将领身边放暗子,一旦事,也是件不小的麻烦。他问道:“人可靠么?如果事情做不好……” “芝老放心,這些人是学生一手培训出来的骨干,工作能力和操守,都值得信任。有他们做耳目,刘旬、曲丰同,都逃不出我們的掌握。另外,我們的人,在山东還要放一把火,让赵冠侯尝尝后院失火的滋味!” 新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