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施救
好在朱时仲就是在刑部当差的,与前来抓人的捕头還是上下级的关系,见朱时仲出来,李捕头终于多說了两句:“這事小人现在也不好說,但尚书大人亲自下的指令,小的也不敢不从,具体情况小人知之甚少,不過朱大人若是想要搭救令弟,不如去自己面见尚书大人吧,兴许還能有個解决妙法。”
大哥朱时伯见状蹙着眉头出来,很是纳闷的說着:“你方才說时叔意图谋害瑾王殿下?這……這怎么可能呢?大人是不是搞错了?就算是借我們一千個胆,這种事情,我們朱家也干不出来的啊。”
谋害皇亲国戚可是大罪,往重了說可是要株连九族的,也不怪朱家也都一副吃了毒药的模样。
朱大夫人惊魂未定的问:“這事该不会牵连到我們吧?”
說完又与朱二夫人交换了個昭然若揭的眼神。
朱二夫人忙出来說:“我們朱家三兄弟早些年就已然分府分了家,朱时叔的事我們可是不知情的呀。”
李捕快安抚道:“你们既然不知情,就连累不到你们,且莫想多想茬了。”
李捕快只是拿命令办事,他哪裡知道朱时叔有沒有下毒,然后以小人知道的也不多为由告辞了。
刑部的人刚走晏汀拎着裙摆跑了出来,香汗涔涔的模样叫满院子的男人目不转睛,晏汀焦急的盯着朱时仲问,因为在朱家她只认识他一個人:“二哥,时叔到底是犯什么事了啊?怎么好端端的……”
朱时仲看得出神,好一会儿才被身旁的朱二夫人推搡清醒,他看了一眼朱二夫人铁青的脸色,把李捕快說的话一五一十告知,晏汀听完后心头一颤,沒想到她担心的事情发生得竟然這样快。
朱时伯怕她吓到,连忙温声安抚道:“兴许是搞错了。”
晏汀不认得人,還是白芷說了一句“這位是大哥”后,晏汀才冲他抿唇一笑,浅笑问好后,眉眼间的愁容惨淡横然。
她比起其他人心中更多了一层惧怕。
万一這事就是冲着她来的可怎么办?
岂不是因自己的事害苦了无端的人?
白芷跟随她多年,自是晓得她心中所想,便低语安慰她道:“事情還沒查清楚,小姐切莫把责任往自個儿身上推,况且朱家在洛阳也是個人物,他们自有法子救人。”
听罢,晏汀也只好暂时安下心来,期望朱家两位哥哥拿几個主意。
今晚的事情发生得实在突然,朱家俩兄弟与朱父坐着一起商量,发生這种事情后,在刑部当差的朱时仲变成了家裡的顶梁柱。
朱时伯认真分析道:“前些日子瑾王殿下宣称身体不适,特意指派了三弟作为他的主药官,原本以为三弟要加官进爵了,怎么又会发生這种事?你们說,会不会是有小人恶妒,故意在背后做手脚?”
朱父细想:“也不无可能。”
他深居宦海沉浮多年,知道朝廷的勾心斗角,而這种事情多了去了,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朱时伯转头对着朱时仲說:“二弟你在刑部当差,這件事我和父亲都插不上手,就只能委托你了,二弟,二弟……”
朱时仲猛的回過神:“……啊?”
朱时伯顺着朱时仲的方向望過去,门口樱花树下亭亭玉立的背影让人浮想联翩,周身散发着的丁香淡光,微风吹起送来缕缕幽香,一身红颜明亮的大红裙袍,更是衬得美人娟丽妩媚,细长的脖颈在月下光明透亮,凤冠霞帔只可惜是他人的榻上添香。
晏汀与朱时叔是娃娃亲,她小时候在洛阳住過一小阵,那时候朱时仲就很钟意她的模样,现在几年過去,人确实是被南方风水养育得愈发清秀可人了,实在是很难叫人不多肖想片刻。
朱时仲清楚自己看過头,也怕引来非议,清咳两声,就道:“行吧,明日我去刑部问问。”
有了朱时仲的话一家人才算打下一剂强心剂,他在刑部虽然只是一個小小的主事,但也好過无头苍蝇的到处乱撞要强。
晏汀见他们从正堂裡出来,连忙去问大哥朱时叔的情况,朱时仲却主动抢過话来:“弟妹不必忧心,我在刑部当差,方才来的都是我的手下,明日我去刑部问问,时叔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
朱时伯看了朱时仲一眼,大有心知肚明的意思,不過他也不想戳破,就着朱时仲的话抬高几句:“二弟在刑部当差,三弟的事只管交给他,弟妹也不必太着急。”
“当真?”晏汀知道朱时仲是刑部主事,這官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但总归能在刑部說上话,倒不至于叫朱家人一脸懵瞎,如今见他打包票,心裡也算勉强有谱。
朱时仲抬手往游廊上請:“自然是真的,方才那来人,還是我的属下。弟妹初来洛阳就遇上這么一桩事,想必是受了不少惊吓吧?”
明眸皓齿的女人在月光底下熠熠生辉,仿佛多瞧一眼今夜就要辗转难眠了。
晏汀低头浅笑,感谢对方的细心与贴心,轻飘飘的說了一句:“今日确实发生太多事了。”
此话大有几分无奈乏力。
朱时仲叫她這小女人的举动勾得又恍了半刻的神,捏鼻子笑笑說:“弟妹早些休息吧,明日一有消息,我便来通知你。”
“那就多谢二哥了。”晏汀简单行礼告些后,在白芷的搀扶下进入了西院,朱时仲停在弧形的拱门处盯了好久,忽然后脑勺上一记重击,他原本想破口大骂,回头一看竟然是自己的那只母老虎,就只能生生忍了下去。
第二日天還未亮他就起了個大早,朱二夫人见他一反常态便问道:“今儿個咋起這么早?平日我怎么撵你你可都起不来的!”
朱时仲套上朝服往外看:“這不是时叔被刑部给抓了嘛,我早些去问過尚书大人便早些搭救,父亲母亲也早些安下心来不是。”
院子外面一道倩影,朱二夫人扫過一眼,便勾唇冷言冷语道:“我嫁进你们朱家十余年,怎不知你们兄弟二人感情如此之深?倒是难为你起了個大早要替弟妹寻回丈夫了。”
朱时仲心急裤子都穿反了:“我們的一家人,不說两家话。”
朱二夫人冷笑一声:“早就已经分家了,說句不好听的,朱时叔哪怕是真做了那样大逆不道的事,也干系不到我們,你又何苦這样费力,小心惹得自己一身骚。”
朱时仲回怼道:“时叔是我的亲弟弟,如今他性命堪忧,你叫我這当哥哥的如何袖手旁观?都是一家人,你說话何止如此。”
朱二夫人冷哼一声:“這哥哥弟弟的說得倒是好听,可谁知道谁心裡装着什么些腌臜想法。一家人?哼!”她下床猛的打开门,侯在院内的晏汀楞楞看了過来,那副模样就连朱二夫人都忍不住为之一动,她回头又看向自己夫君,阴阳怪气的說,“這倒确实是不分你我了!”
朱时仲最是痛恨自家夫人這尖酸刻薄的模样,勾上鞋子之后懒得与她多费口舌,简单洗漱過后便要离去,這一反应气得朱二夫人在屋子裡口吐莲花。
“你個沒出息的,竟然打起了自家弟妹的主意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腌臜想法……”
晏汀听见开门的声音时连忙转身去看,只见朱时仲衣服都還沒整理好就出来了。她忙上去问:“嫂嫂這是怎么了?”
朱时仲合上门,笑嘻嘻与她說:“不用管她,臭婆娘,撒泼呢。弟妹這么早来寻我,可是为了时叔的事?”
晏汀捏着手绢小幅度点头,她自然是为了朱时叔的事来的,昨日她想了一夜可就是安不下心来,虽然她从小是在潮州生活的,可也知晓朝中暗潮汹涌。
朱家三子早已分家,现下朱时伯已经搬了出去,朱时仲住朱府东边的院子,朱时叔在西边,东西两院间有一道门隔着。
穿過曲廊,鱼戏清水。
二人身形一高一矮一胖一瘦,晏汀說话的声音就如同出谷的鸟儿,细腻温柔之余還有几分的悦耳动听:“汀儿想請二哥去瑾王府一趟,既然此事与瑾王殿下有关,那么要搭救时叔出来,這瑾王便是关键。只要查清楚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汀儿相信时叔就会沒事了。只可惜汀儿是女儿身,出不了门,此事就只能烦劳二哥了。”
“弟妹這是說的哪裡话。”朱时仲并不知道自己看晏汀的眼神有多么的贪婪,“我下朝后便去瑾王府探個究竟,弟妹只管放心便是了。”
送走朱时仲后晏汀回到婚房,去给朱夫人請過早安茶后回到房间小憩,昨夜因为朱时叔的事情她沒有睡好觉,這么一睡,就到了中午,她刚醒来就得知朱时仲回来了,去到东院时刚好瞧见正在换衣服的朱时仲,也听到了他与朱二夫人的对话。
“瑾王殿下的人怎么能這样呢?好歹你也是朝廷命官,拿潲水往人身上泼算什么回事?說到底,抓错药的人也不是咱们,你们兄弟三人早已分家,朱时叔的事怎样也算不到咱们头上,你又何苦为了他的事得罪瑾王殿下,我看你就是被美色迷昏了头。”
夫妻二人瞧见她时,朱二夫人满眸的怨气,在朱时仲的吩咐下,哼唧两声抱着脏衣服出了门。
晏汀知道朱时仲因她的事在瑾王府受了委屈,很是抱歉的跟他說:“难为二哥为我夫妻二人的事四处奔走了。”
朱时仲哎呀一声抓住她的手臂:“弟妹這是說的哪裡话,瑾王殿下嚣张跋扈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更何况时叔是我的兄弟,就算你不說,這些事我也是要办的,只不過……瑾王殿下我连人都沒有见到,這下可就难办喽。”
晏汀倒是抓住了话裡的重点:“這么說瑾王殿下身体无恙?”
朱时仲盯着美人脸上的流光心裡甜齁齁的:“瑾王无事。”
“既然无事……”
那为什么還要抓走朱时叔?
手指下的软香让他差点就忘记了思考,而晏汀只顾着询问朱时叔的事也沒有在意到這件事,朱时仲反而是得寸进尺的用手摸她的肩膀,一边回答着她的话:“瑾王殿下身体确实是无碍,可谋害皇子是大罪,只要瑾王殿下不愿意放人,刑部就只能扣着他。”
晏汀垂下眸子认真思考着。
朱时仲贪婪的打量着晏汀全身上下:“明日我再去尚书大人那裡问问罢,看看瑾王殿下到底要怎样才肯放人。”
晏汀自然是感激不尽了,又說了好些感谢的话才不甘离去,只不過第二日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朱时仲从刑部回来脸色铁青,听朱时仲身边的侍从說,他今日被瑾王殿下拉着练习射箭去了,后来被吓得尿了裤子,在一众刑部官员面前丢了脸,哪裡還能有好脸色给人看。
朱时仲也沒跟她說两句话就以累了为由拒绝见客,晏汀便知道朱时仲不愿意再为此事奔波了。
而朱父那边呢?朱时叔在朱家原本就不怎么受待见,毕竟朱家有三位儿子,论出息他不及朱时伯朱时仲,论其他各個方面他都是被人吊打的局面,眼下得罪的人又是燕国最难搞的瑾王殿下,朱家人自然是不愿意蹚這趟浑水。
更何况眼下朱父年纪大了,马上就要从太医署下岗,事情多着呢,很多事情想管也是有心无力。
朱夫人却只怪晏汀是個扫把星,把朱时叔入狱的事一股脑往她身上推。后来晏汀求了朱时仲,让他带自己进刑部见朱时叔一面,朱时仲虽然为难却也答应了,但只给她争取到了半柱香的時間。
朱时叔入狱数天,整個人消瘦不少,披头垢面的靠墙打鼾,见她带东西来探望,四肢并用的爬過来求助:“汀儿,你可一定要救我出去啊,這牢裡我是一刻也不想呆。”
先不论晏汀与朱时叔有沒有這夫妻间的情意,但她心裡头清楚,在這洛阳城,如果沒有朱时叔护着她,她在朱家当寡妇必然是要受委屈的,所以论公论私她都得救他出来。
晏汀打开屉子往外拿吃食:“是母亲吩咐厨房做的,都是一些你爱吃的吃食。放心吧,我既已嫁与你,便是上刀山下火海,都要将你从這牢裡捞出去。我去求尚书大人,去大理寺求人,就算是给瑾王殿下磕头,也要救你出去。”
朱时叔那双枯瘦的手抓铁栏杆,几乎就要被感动得泪流满面了,他端起饭菜一边扒拉一边哽咽着說:“汀儿,待我出去,我一定对你好,也就只有你,对我不离不弃了,我朱时叔這辈子,绝对一心一意待你,否则天打雷劈。”
晏汀低头挤唇一笑:“何必說這些晦气话。”
他塞得两腮鼓鼓,眼泪止都止不住。晏汀从怀裡拿出手绢上手轻柔帮他拭去泪滴。
此情此情羡煞旁人。
不远处正盯着這边动静的男人轻嗤一声勾动唇角。
刑部侍郎卑微的跟在身后问:“殿下,接下来属下应该怎么办?”
男人拿着金扇在刑部侍郎的官帽上铛铛铛的敲了三下。
他慢悠悠的留下一個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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