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番外四百二十六 再會了,騎士王 作者:未知 在這一場景,這一情況下,archer的這句話給了saber一個措手不及。由於實在太過出人意料,saber頓時愣在了原地。 “怎麼了,你那副表情?哦……果然是感到榮幸了嗎,saber?” 這位高傲的英靈半眯起紅瞳,用一種不加掩飾的貪慾目光凝望着saber,說道:“你是第一個女人,讓我想要把你變成我的所有物。” “……什,你說什麼……archer?” “那你說,你覺得那個結局真的好嗎?”archer一邊欣賞着她的驚慌失措,一邊自顧自地悠然道:“好不容易纔從‘亡國之君’的詛咒裏解脫,你真希望自己悄悄地消失掉?” “你很會自尋煩惱,卻完全不會享受,這簡直不像話。感到慶幸吧,女人。你身上所缺失的愉悅,我打算親自教導你。” “來,今後你無需再揹負那些無聊的理想和誓言,只要渴求着我、染上我的顏色即可。我將以萬象之王的名義引導你,教會你一切人生的喜悅和生命的意義!” “但、但是我——” 終於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saber想也沒想,徑直拒絕到:“這是不可能的,英雄王。我本身就沒有那樣的自由權。” “又在自我糾結了嗎?不要壓抑自己的慾望,女人。我可看不下去那樣子的你。” 對saber的反應,archer僅僅是一笑置之。他邁着優哉遊哉的步子,從高臺上向saber慢慢地走了過來。 “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由我來揹負的。所以你已經解脫了,saber。好了,再讓我聽一次你的回答——雖然答案顯而易見,但我實在很好奇你會用怎樣的表情說出這句話。” “我……” 在這樣短的時間裏,正對上了那雙近在咫尺的、猶如紅玉般妖嬈的眸子。被那咄咄逼人的目光所懾,saber的思緒一片混亂。 原本倉皇的翠眸,在映出出現在禮堂中的第三個人影之時,驟然收縮了。 衛宮切嗣。一身血跡斑斑的長風衣、如亡靈一般的中年男子。絕對不會有錯……那個男人,正是archer的真正御主。 在騎士王震顫的瞳仁間,倒映的人形擡起了手背。靈魂深處的不安感蔓延了全身,saber不假思索地大喊道:“等、等等!archer,那是……” “嗯?因爲太害羞所以說不出口了嗎?” 然而,archer完全誤解了saber的坐立不安。在這位高傲英靈的預料中,衛宮切嗣必然是已經死在綺禮手裏了。 正因爲這一瞬的大意,已經明朗化的形式失去了控制。 “衛宮切嗣以令咒命令archer——” 低沉的話語,從靈魂深處撼動了英雄王的身體。熟悉的男人,用清楚而堅決的聲音對他說道。 “你想要破壞我的婚禮嗎?雜種!” 黃金的寶庫在背後打開,無數件閃着寒光的寶具都同時對準了切嗣。只要等暴怒的主人一聲令下,就能將對面的人類男人穿成篩子。 然而,面對萬箭齊發般的險惡,切嗣只是淡淡地擡起了頭,以平靜到不能再平靜的聲音繼續道—— “——使用寶具,破壞聖盃——” “……什……?” 赤紅的蛇瞳頓時瞪大了,archer俊麗的面容因怒火而極度扭曲起來。就算是英雄王,也完全無法理解切嗣此刻的舉動。 衛宮切嗣這個男人,明明是那樣地渴望得到聖盃。那麼如今,他又爲何要拒絕聖盃呢?難道他要讓親手奉獻上愛妻性命纔得到的珍寶付諸東流嗎?! 儘管不瞭解事情的來龍去脈,身爲英雄中的英雄王,吉爾伽美什卻不允許自己在人類的命令之下低頭。 “只不過是區區雜種……” 用盡全身力量,才勉強凝固住了肉體不由自主的動作。儘管絕強的意志在發出怒吼,archer階職低下的對魔力卻只能令他做到這個程度。強權與抑制——兩股激烈的力量在archer體內對撞,令他那咬緊的牙關裏緩緩滲出了鮮血。 “archer?!” 見此情景,saber面容一肅,再度握住了誓約勝利之劍。帶着殺意的眸子轉向切嗣,她高舉寶劍,殺氣凜然的黃金之劍顯出了真容—— “受死吧,邪魔外道!!” 但還沒等寶具開始攻擊,衛宮切嗣再次擡起了右手,表情冷定地再次向下方的黃金servant示意手背——那上面,還留有最後一道令咒。 “使用第三令咒再次下令……” “archer,把聖盃——” “衛宮……切嗣——!”archer用暴沸般的血眸死死盯着切嗣,發出怨恨的嘶吼。 從聖盃戰爭一開始就一直從容悠哉的英雄王,在這最後的一刻,終於失去了冷靜。當唯一中意的珍寶近在眼前之時,卻因爲契約者的緣故,將一切都化爲了灰燼。 住手…… 雜種……你給我…… 住手啊——! 然而,在令咒的束縛下連開口都難以做到的archer,只能睚眥欲裂地看着那張彷彿漠視整個世界的臉—— “——破壞掉!!” 身後的王之寶庫,正違逆着主人的意志,向曾爲愛麗斯菲爾身體一部分的聖盃展開了攻擊。無數銳利的寶具,在聖盃上濺起耀眼的火星,讓那黃金之杯在不堪重負下逐漸開裂了。 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名爲聖盃的聖物,從其上密佈的裂紋中,逐漸溢出了讓人作嘔的黑色泥流。 “這……這是……?!” 天空之上,有一輪黑色的太陽。充滿了諸世一切之惡的魔力,燒燬一切的黑泥,正如瀑布般緩緩從空中的“孔”裏流瀉下來。 無處可逃。在黑泥的阻礙下,視線之中的切嗣已經消失了。而站在大堂正中心的archer和saber,此刻卻已經被黑泥完完全全地包圍了。 “archer,我……” 想要說的話,永遠被凝固在了咽喉深處。翡翠般的眼瞳激烈震顫着,saber緩緩低下頭,不可思議地凝視着貫穿了胸口的黃金長矛。 “……” “別擺出那麼可怕的表情,saber。” 不在意地吐出一口血,archer戲謔地、而又是迷戀地欣賞着saber的神情:“如同夜空中孤獨閃爍着的明星……你這個女人,最耀眼的就是這一點。” “所以……咳咳……就算是我……也絕對不想讓你染上污垢……” ——是嗎。 正因如此,纔想要毀滅嗎?即使是要承受親手毀滅心之所愛的痛楚,也絕對、絕對不能令我的驕傲被邪惡所污嗎? 吉爾伽美什……你…… 還是不變的飛揚跋扈,緋紅之瞳傾瀉着狂妄,微抿的薄脣勾起輕蔑的弧度。只是金髮無力地垂下眼簾,英雄王擡起變得冰冷的手指,輕輕地、緩緩地撫過了少女的臉頰。 “原來如此……saber。正因爲是我所得不到的東西,所以……纔會顯得如此美麗嗎?” “我……” 金髮散落、脣角染血。不可一世的英靈,在初次愛上的女人面前露出了這樣狼狽的一面。他卻微微地笑了,血紅的眸子盛滿溫情,眼神裏似帶着淡淡的悲哀與安和。 明明想要對這個男人說些什麼,她卻再也做不到了。實體化在致命的重創下被解除,saber用迷惘的眼神最後望了一眼黃金之王,在黑泥到來之前消逝了。 直到最後,她都沒能來得及理解archer的心情。 …… “走了嗎……” 望着在業火燃燒中,身形漸漸消散成星光的saber,英雄王輕輕地喟嘆了一聲。 “那麼,已經無所謂了吧——?” 對着黑泥、對着聖盃、對着整個扭曲的世界,吉爾伽美什不屑地冷哼着。黃金的王者,在諸世之惡的包圍下,再一次直起了傲岸的身軀。 不再壓抑令咒的力量,任由那狂暴的偉力在身體裏奔涌。男人脣邊再次勾起蔑視一切的笑,從王之寶庫裏拿出了一把劍。 ——這把武器真的是“劍”嗎? 它實在太過怪異了。既有劍柄,也有護手,長度與普通長劍相仿。但最關鍵的“劍身”部分卻和傳統意義上的刀劍相去甚遠。只見三段圓柱緊緊相連,並不鋒利的刃部擰成了螺旋狀,三個圓柱如同鎖鏈一般緩緩繞在一起,交互迴旋着延展開去。 是的,已經不能稱之爲劍了。早在“劍”這一概念現世之前就誕生於世的東西,也不可能會呈現劍的形狀。它由神在造人之前所制,是見證了創世之時的神性具現。 “來,覺醒吧……” “——enuma elish(天地乖離開闢之星)!”——捲起了漩渦。 罪孽,這個世上的邪惡,流轉着、增幅着、連鎖着、變化着捲起漩渦。 暴食色慾強欲憂鬱憤怒怠惰虛僞傲慢嫉妒,一遍遍侵犯着、萌發着、捲起漩渦。 反叛罪恐嚇罪姦淫罪譭棄罪七宗罪脅迫罪盜竊罪逃亡罪誣告罪放火罪侮辱罪不敬罪離間罪誘拐罪行賄罪墮胎罪參與自殺罪賭博罪屍體遺棄罪聚衆鬧事罪遺棄罪僞證罪私藏贓物罪綁架罪暴行罪,所有罪行應該悉數判決死罪極刑拒絕並否定所有憎恨殺殺殺絕不允許殺殺殺絕不認同殺殺殺很好就這樣殺殺殺對沒錯殺殺殺許諾殺殺殺不對不對什麼殺殺殺啊的只有這一個念頭真無聊—— “——?!” 詛咒的聲音漩渦在盤旋。這裏存在着什麼本不該存在的東西。在一片否定的詛咒中,一個聲音高聲說道:“對!” 不可能。這個怨恨和詛咒的漩渦中,不存在正確以及肯定。因爲森羅萬象斷定了一切都是醜惡的、都是憎恨的,所以這個詞語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但那聲音再次清楚地宣告道,正是。 正是,世界原本就是如此。既然事實已經擺在面前,那爲什麼又要嘆息?爲什麼又要驚訝? …… “——?!” 詛咒的聲音發問。 什麼纔是對的? 有誰承認?有誰允許?又有誰來揹負罪惡? 面對黑暗投來的重磅炸彈——回答它的卻是一聲高亢的嘲笑。 愚蠢的問題。這根本不必問。 王來承認,王來允許。王來揹負整個世界。 “——?!” …… 泥發問,王是什麼? 但在提出問題的同時,它才發現自己自相矛盾了。 在這個絕對不允許“個體”存在的地方,泥認定了自己體內還有別人。有什麼不能存在的異物出現在了這裏。 那就是——王——即絕對的掌控者,獨一無二的存在。 他的名字就是——英雄王“吉爾伽美什”。 …… “就是我!” …… 伴隨着飛沫,黑泥四散破裂開來。動用全部的怨念也沒能消化的異物,從諸世之惡中再度現身。 在燃燒的廢墟中,他再次站在了地面。 擁有完美黃金比例的身體,已經不再是作爲servant時期的靈體,而是一具真正的肉身。 ——否定所有生命的黑泥,將體內混入的不純物化爲結晶進行捨棄,而結果,卻讓某位英靈實現了獲得肉身迴歸現世的願望。 就算站在灼熱地獄的正中,王者身上散發出的威嚴也使得四周的火焰不敢近身。 “天意讓我再次君臨這個時代嗎……哼,之前的考驗也夠無聊的。不過也好,不滿歸不滿,還是接受現實吧。” 儘管覺得非常麻煩,但既然這是衆神向自己發出的挑戰,那就沒有不迎戰之理。對於身爲英雄王的自己,吉爾伽美什再次苦笑了起來。 …… 穿過深深黑暗,言峯綺禮恢復了意識。 最初感覺到的是熱氣,接着聞到的是燃燒着人類脂肪的氣味。睜開眼睛環顧四周,眼前的熊熊烈焰彷彿在炙烤着天空。 “這裏是……” 他原本以爲自己是再次接觸了那個泥土之後,又進入了聖盃的心象世界。但在看到身邊那個裸體男子的時候,他當即否定了這個可能性。 “吉爾伽美什……發生什麼事了?” “不知道。”吉爾伽美什若無其事地回答道,“不過比起這個,綺禮,現在還活着的servant只剩下我一個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你是說……這幅景象,就是衛宮切嗣的‘願望’?!” 紅蓮的地獄。隨風傳入耳中的慘叫聲。舞動的火舌。綺禮呆呆地看着這幅景象。 怎麼會…… ——怎麼會這樣?! “哈,還真是變得愚鈍了啊,綺禮。”血眸百無聊賴地瞥了綺禮一眼,英雄王嗤笑着說,“那個雜種是說了要追求‘正義’吧?” “這份覺悟是沒有錯誤的。因爲戰場即地獄,無論古今,在人類的歷史上,從未有過一次勝利是靠着單純的感化做到的。那個男人,把感情和人性都視爲不必要東西捨棄掉,以此來追求最終的‘至善’。” “然而,爲了正義而化身成惡魔的魔術師啊,你明白嗎?那就是純粹的‘善’與‘惡’必將敗亡的道理。所以,所謂的聖盃實現了那傢伙的願望——把一切範圍內的人類本身給清理掉。這樣一來,不就再也不存在所謂的‘惡’了嗎?” “衛宮切嗣這個人,可以說……是溺死在了自己的理想裏啊。” “對了。這麼說起來的話……綺禮,好像還有一個和他很類似的人呢。”事不關己地說完這番話,英雄王戲謔的眸子瞥向了綺禮。 “哈哈哈哈……啊,沒錯,好像是有這麼一個人呢。” 無法剋制到達到沸點的感情,綺禮絕望地笑了起來。 ——這是怎樣的污穢,自己又是什麼樣的魔鬼?和過去的追求背道而馳的、連神都無法形容的地獄,就是自己的愉悅嗎? 如果非要給它一個名字,大概就是“絕對之惡”吧。 “——你滿意了嗎,綺禮?” 看着捂着肚子狂笑起來的男人,吉爾伽美什平靜地問道。 “不,不夠,光這樣還不夠。”拭去因狂笑而流出的淚水,綺禮搖頭說道:“這樣跳過了過程,直接把答案拋給我的做法的確解答了我長久以來的疑問,但又給了我更多的迷惑啊。我必須去探尋、去追求……哪怕用盡我的一生,也要把它找到。” “這樣好嗎?”緋紅之瞳微微一斂,英雄王脣邊泛起一絲妖異的微笑,“我剛纔說過了吧?絕對的‘善’是必朽的,而絕對的‘惡’也不例外啊……言峯綺禮。” “那正是我所要追求的——” 綺禮再次環顧四周,回味着聖盃給他帶來的絕美風景。 “如果能夠見證世界上所有的毀滅的話……那是何等美妙的經歷啊!” 因爲扭曲的興奮,神父全身顫抖起來。看着那張充滿了朝聖般狂熱的臉,archer不知是滿意還是無奈地嘆了口氣。 “還真是個不嫌麻煩的男人……也罷。這份連神都要給你問倒的求道精神,就由我吉爾伽美什來見證!” 正在狂笑中的綺禮,突然聽了下來。從火光的另一面,他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眼神彷徨、步履蹣跚地前行在火海中的男人,正是archer曾經的御主,衛宮切嗣。與那毫無霸氣的腳步不符,他的眼神銳利得可怕,顯然是在尋找什麼極爲重要的東西。 “那就迎戰吧——” 綺禮毫不畏懼地承受了對方空洞的目光,擺出了八極拳的起手式,“這一次,不會再讓你活下去了。” “喂喂,別那麼緊張嘛。”出乎意料的,身後傳來了英雄王慵懶的嗤笑聲:“那個男人,就這樣放着不管也無所謂了。” 果然,明明已經看見了綺禮,衛宮切嗣卻好像對着一團空氣似的,漠然地走了過去。那樣毫無生氣的步伐,簡直好似一具行屍走肉一般。 “但是,archer——你不想殺了他嗎?” “哦~你是這麼以爲的嗎,綺禮?”血玉般的眸子輕輕眯起,吉爾伽美什露出了令人不寒而慄的微笑,“比起殺了他,不如就這樣吧——被內心的絕望折磨着,從靈魂深處崩壞的結局才最適合這個男人。你覺得怎麼樣,綺禮?” “瞭解。”面對這個英靈發出邪惡血光的視線,綺禮會心地笑了起來。 “嘛,雖說被雜種們干擾了興致……”將紅色布匹當作披風披在身上,黃金之王起身眺望着紅蓮地獄的邊緣,“不過說起來,也真是痛快了一場。” 金色的無形漣漪在虛空張開,華美絕倫、藍金交織的聖劍劍鞘緩緩浮現。魔力的律動從指尖傳來,archer擡高視線,稍微眯細了紅寶石般的眼眸。 “再會了……騎士王。” 紅蓮如血,業火燃城。粲然金光照耀着被黑暗扭曲的天幕,太古的王再度君臨大地。傳世悲樂落下了帷幕,第四次的聖盃之戰就此悲壯完結。 然而,在世人都無法窺測到的陰鬱地底,命之齒輪,仍在悄然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