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活在大清不容易(四) 作者:沒落皇朝 《》 “狗ri的,再不老实,宰了你吃肉!” 這马难缠,杨猛的脾气也不好,‘啪’的一下,這位就给了它一巴掌。 突兀的一巴掌,也让黑马惊了,這畜生当时就人立而起,一对碗大的蹄子照着杨猛的脑袋就踏了過去。 “三爷小心!” 唐梅依、丁保钧、韦驼子,同时喊了起来,三人也全速向杨猛奔去,只希望能救下杨猛。這匹黑马健壮无比,這一下若是踏实了,肯定是個脑浆四溅的下场。 三人离得远些,现在想起救援哪還来得及,面对头上的马蹄,杨猛也不害怕,一個贴山靠,就冲了過去。 “滚你妈的!” 儿马性子大,杀!人性子大,一样也得杀!刚刚這一下,可是要命的,如果踏实了非死即伤,对于不能用的东西,杨猛表现出了无情的一面。 腰中的鬼头刀拔出皮鞘,杨猛上前几步,挥刀就要剁掉马头。這匹河曲健马,也有些灵性,刚刚還在挣扎着想站起来,见杨猛面目狰狞的提刀上前,他立马躺在了地上,乌油油的马眼,也泛起了泪光。 “吆嗬!還委屈你了,起来!這次不让骑,我就把你做成长桌宴上的一道菜。” 望着眼含热泪的黑马,杨猛登时乐了,有门啊!抓起马鬃,杨猛把黑马拽了起来,這货這次算是听话了,乖乖的站着一动不动,任由杨猛摆布,到与唐尤物有的一拼。 笨拙的装上马鞍,杨猛费劲的爬上了马背,這骑马還是头一遭,上去之后,该怎么办他全然不知道了。 “丁叔,這马怎么骑?” 丁保钧在一旁,差点把他那只独眼,瞪了出去,這样也行? “呃……三爷,马笼头沒上,這沒法骑!” 揉着隐隐发痛的眼眶子,丁保钧无奈的說道,還是老三有本事,這事儿得和大哥讲一下,凭杀气慑服烈马,這也算是奇事了。 “马笼头?哦……忘了,這不挂在那裡嗎?韦驼子,三爷上下费劲,你给它上了吧!” 骑在马背上,也沒個遮拦上下费劲,這事儿只能支使韦驼子干了。 “好嘞!” 這次韦驼子也算是开眼了,這么烈的儿马,三爷撞一下、骂两句就乖的跟個兔子似得,這可是资本啊!這奇事除了丁爷和三奶奶唐梅依,谁還有這眼福。 “三爷,您真是神了。” 韦驼子一边整理着笼头,還不忘拍了個马屁。 “三爷是谁,這马就跟女人一样,不给她点厉害,她哪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驯服了烈马,杨猛也是意气风发,說话就有些口无遮拦了。 唐尤物听了這话,想起那晚的遭遇,立马成了鸵鸟,要不是胸大,那头能挤进胸腔子裡去。 拍完了马屁,韦驼子就想给马上笼头,哪知一不小心,被马叼住了手腕子。 “哎……三爷救命。” “松口!” “该!让你嘴贱!” 唐梅依的窘境,丁保钧看在眼裡,在杨家父子面前,也就他敢随意說话,唐梅依好歹是三爷的女人,這韦驼子的话头,让這位三奶奶丢了面子,這下好,马儿给找回来了。 杨猛轻轻一拍,马就松了口,刚刚的惊吓還在,這次它只是叼住了韦驼子的腕子,沒有下死手,不然韦驼子就得变成一只手。 上了笼头,這马就能骑了,马未经驯服,骑着也不容易,围着马场转了一圈,对于怎么骑马,杨猛還是一头雾水,這马也一样,听不明白口令,只是稀裡糊涂的绕了马场一圈。 “三爷,得空了這马還得调教,云南山路多,這马调教不好,不要轻易的骑乘。” 云南不比平地草原,在那些地方摔了马顶多伤筋断骨,而云南這裡尽是些山路,這马调教不好,就容易失足,在山路上失足,那丢的就是命了。 “好!丁叔,你给找個好的骑手,等我得了空,就好好的调教一下,长桌宴办的怎么样了?” 马有了或是沒有,只是耽误出行罢了!土地的問題弄不好,杨家的后院可要起火了,归置周士清留下的土地,现在就是重中之重。 “已然备齐了,主食是馒头、米饭這些东西管够,菜品就是时令的菜蔬,肉是猪牛羊肉,并且分了桌子,回回单独一桌,那桌上面沒有猪肉,而且這一桌也用草帘子挡了起来。” 丁保钧不愧是杨府的大管家,事情做的妥帖,耕种的回回,虽說穷困,但他们的信仰却坚定无比,在饭桌之上,要给予他们充分的尊重。 “不错,明天开宴,不足的物事提前准备。让咱家的账房也趁着机会下去,看看如何能分配好這些田地,庄农佃户說是一回事,咱们看的又是另一回事,两相对比才能看出各自的不足之处。” 分配田地,不比处理回汉纠纷,强杀惹事的回汉地主,只是涉及一两家,一旦土地出了問題,涉及的就是千家万户,這矛盾要激起来,杨家势力再大,能抗住几万人的暴乱? 第二天,宜良杨府的长桌宴开始了,這次来的是几個杂居村寨的男女老少,杨猛提前就說過,不管来多少人都管饭,這些個村寨倾巢而出,也算是给面子吧! 這长桌宴摆在宜良杨府旁边的一块空地上,杨猛這個主人自然要出来迎客,可络绎而来一户户庄农佃户,却让杨猛很是揪心。 九成九的人身上都有补丁,還有很大一部分衣衫不全,打赤脚的占了一多半,有限几個穿布鞋的,也大多是洗的发白的破布鞋,這些還只是表象。 真正让杨猛揪心的是這些人的精气神,他们不但瘦弱,脸色也极为灰败,大多数人的双眼都是浑浊的。一個個孩童也病怏怏的一脸菜色,几乎沒有多少活力。 他们托家带口,迈着沉重的步伐,他们的寨子离這裡也就十几裡路,可就是這十几裡路,仿佛带走了他们全部的气力。 一個個大人,浑浊的眼裡偶尔露出希冀,周大牲口走了,也不知昆明的杨佛爷,能不能减一些租子,给他们留些口粮。 大概能有半個时辰,原本周家的奴仆,上来禀告這次的人已经到齐了。 “各位乡老,先不說话,入桌,随便吃!” 昨晚学了一夜的词儿,面对這一群活在生死线上的庄农佃户,全被杨猛抛到了脑后,吃饭,就是他唯一要說的。 可這句话却惹了祸,這些可怜人,入桌的时候,倒是能遵从安排,可一吃起来,那叫一個狼吞虎咽,一個人恨不得吃光满桌的东西。 人一旦饿大发了,這吃东西绝对不能暴饮暴食,荤腥的东西,更不能多吃,可杨猛安排的长桌宴,为了丰盛一些,肉食荤腥占了多数。 這些饿极了的人,這么個吃法能不出問題?先是有人把吃下去的东西吐了出来,然后就是几個严重的直接栽到了桌子底下。 “全都住嘴!谁敢再吃!小心三爷动怒!快让庄子的郎中出来!” 這是什么情况,丁保钧清楚,這些人饿大发劲了,今天弄不好就会吃出人命来。自己怎么就沒想到這一点,刚刚看到這些人的样子就该想到的,丁保钧一边暴喝,一边在懊悔,三爷不清楚這個,可自己清楚啊!沒想到一個疏忽,给三爷惹了大祸。 庄子虽說有郎中,救治也算及时,可還是有三個人,涨坏了胃肠死在了长桌宴上。 “怎么回事?” 這样的事情,杨猛以前沒遇到過,他還以为有人投毒,当即就红了眼珠子,腰裡的鬼头刀,也握在了手裡。 “三爷,全是保钧的错!這些人饿大发了,這乍一吃肉,肠胃受不了,還有几個吃的多了撑死了三個。” 丁保钧一脸的愧疚,可挽回不了人命,這三人死的窝囊。 “這他妈都是什么事!让他们都吐出来!不能再出人命了!” 听到原因,杨猛恼怒异常,挥手就把刀摔了,吃饭撑死人,這還是他头一次见到。這是個什么世道,为了吃饱,人能把自己撑死,该死的世道啊! 杨家的郎中医术不错,一桶桶人尿、牲畜尿被抬了出来,来赴宴的人从老到小一個個的挨着灌,让他们把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桌上的饭菜也被撤了下去,就着米饭全熬成了稀粥,适量的分派给這些庄农佃户,让他们稍稍垫了一下吐空的肠胃。他们吐出来的东西,杨猛也看了個清楚,大半是菜叶米糠,有的還是些乌七八招的东西,经過老丁的解释,杨猛才知道,那是些树皮、草根、柴火。 這一场长桌宴办的窝心啊!本想款待一下這些人,沒想到先是吃死了三個,剩下的這些又被灌了一肚子的尿,這怎么收场,气急的杨猛也有些失措了。 “老丁,你說這事儿怎么办?” 自己沒了方寸,但事情還要处理,這吃出了人命,责任就在自己,不怪這些乡民。 “抚恤补偿吧!唉……” 丁保钧也是窝囊的想吐血,就一個疏忽,好好的长桌宴,成了打脸的玩意。 “给我打些凉水去!” 腾腾的怒火,冲的杨猛口干舌燥、顶门发热,双眼也带着血丝。愤怒归愤怒,可事情還是要处理的,自己這個主事的必须先冷静下来。 一桶凉水,杨猛喝了小半,剩下的兜头浇在了身上,被凉水一激,他這才清醒了一些。 “死的每人一百两,剩下的一人五两银子,外带一石的粮食,让他们喝些稀粥恢复一下,着人送他们回去,今天的事情谁也不许外传。” 憋着满腔的怒火,杨猛转身就走,来到大清他只知道活着不容易,沒想到竟是這么的不容易,這些個庄农佃户,一脚生一脚死,就這么跨在了生死线上,为了吃個饱饭他们连命也不要了。 现在杨猛除了懊悔、愤怒,心裡還有浓浓的担忧,這样的饥民,就和大烟鬼一样,一個火星就能让他们丝毫不顾性命,把自己当成柴火,来点起那燎原的大火。 土地的事情一定要办好,杨猛一边走一边想着,可刚刚喝下的凉水,却让他的肚子裡,翻起了滔天大浪。 直到傍晚时分,整整大半天,杨猛都沒离开過马桶,满腔的怒火是给泄去了,可金刚一般的身体,却虚到了极点。 好在郎中早早给用了药散,不然新生的不久的杨猛,只怕要拉沒了,真要是這么完了,那可真就窝囊到家了。 您的到来是对我們最大的支持,喜歡就多多介绍朋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