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四宝从东厂出来的时候不由得感慨了一下上辈子的抖腿岁月,当时宿舍其他几個妹子不但沒把她纠正過来,反而都被传染了抖腿的毛病,有时候换個衣裳都得抖两腿,搞得其他宿舍的人来一看還以为她们宿舍聚众吸毒了呢。
她越回忆越忧伤,有带着一脸明媚忧伤回了内官监,冯青松连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四宝沒答话,扬着大头做了個拍胸脯的动作,冯青松松了口气:“你合了督主的眼缘儿,這是好事。”
他說完又见四宝一脸嘚瑟,沒好气地哼一声:“不過像他那种级别的人物,喜歡什么讨厌什么都是一阵一阵的,你再得意,指不定哪天就跳哒着栽下来,底下一堆人等着收拾你,到那时候才真是尸骨无存!”
四宝大头一缩,嘟囔道:“我人缘哪有這么差?”
冯青松斜了她一眼,四宝想到和嫔那穷追猛打的架势,也不敢嘚瑟了。
冯青松把她气焰打压下来,心裡舒坦了点,带了点羡慕地道:“不過你小子也别丧气,你這几天见督主的時間,比你干爹我這些年见他的時間都长。
督主人怎么样?”
四宝想了想:“督主心思好像挺琢磨不透的,待我還挺和气,我有时候出了错他也沒說什么。”
她又补一句:“长的尤其好看,瞧一眼都觉着不枉此生啦!”
說完還啧啧两声,表示对美色的回味。
這么一個美人,一张世人都要偏爱的好皮相,可惜却是個太监。
冯青松笑的眯起眼睛,不知道的還以为在夸他呢:“那是,督主那叫秀外慧中。”
四宝:“……”干爹,您语文老师的棺材板我快按不住了!
她一口茶水差点沒喷出来:“您老儿不会用词就别瞎用好不好,秀外慧中?
他還温柔娴淑哩!”
冯青松自己大字不认识几個,偏還爱乱用词,有一回天热吧,他直接說一句热死了不就完了,他倒好,来了句‘我都热的欲火焚身’了,险些沒把四宝吓死!
冯青松冲她翻了個白眼,忽然面露纠结,在屋裡走了几圈,咬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不知道从哪裡摸出一本小册子小心翼翼地给她:“你瞧瞧這個。”
四宝翻开一眼,头一页就是督主的画像,再往后翻,记录的是督主的日常喜好,不過很少,還都是零零散散的,她‘啪’地一声合上了,面露震惊地看着冯青松:“干爹,你寻常摸几個宫女也就罢了,沒想到你竟然把主意打到督主头上了!”
都說色字头上一把刀,她干爹头上這是四十米的大砍刀啊!
冯青松:“……”
他恼羞成怒地抢過小册子,在四宝头上敲了几下:“你個蠢蛋想什么呢,一天到晚不琢磨正经的!這是我平时沒事儿的时候钻研的,咱们十二监的人,不了解督主喜好還怎么往上爬!再說多琢磨琢磨他老人家是怎么风生水起的也沒坏处。”
他虽然沒了那啥,但他也喜歡姑娘好不好!
四宝沒想到她干爹竟然是督主脑残粉中的主力军,噎了下才道:“您自己留着呗,给我干什么?”
冯青松面露几分深闺弃妇才有的幽怨,哀怨地瞧着她:“我也在十二监待了這么多年了,督主连我是人是狗都不知道,你小子才露一面就得了他的眼缘,可见是有些缘法的,這东西你留着,以后指不定能用呢。”
四宝觉着督主可不是那种喜歡底下人揣度他心思的人,不過她被冯青松哀怨的小眼神雷的头皮发麻,忙把小册子塞回怀裡:“您老就放心吧。”
接下来的几天都過的风平浪静,和嫔自然是消停不少,但是东厂那边也再沒消息,就在四宝琢磨着要不要再主动出击一回的时候,东厂那边又传话過来,督主传唤她過去。
四宝本来還准备中午小睡一会儿呢,听完這话匆匆穿上鞋就出去了,沒想到今天北风格外大,等她迈进东厂,两颊已经被吹的通红了。
陆缜正在看公文,施施然批完最后一笔,见她原本雪白娇俏的小脸上两团不正常的晕红:“外面很冷?”
他边說边给精巧的白玉手炉裡加了两块炭,四宝照例先来一句马屁:“天气虽然冷,但奴才一想到要见督主,這心就火热起来了!”
听听這话說的,得亏四宝是個太监,若是個女子,陆缜必定以为四宝在撩拨他。
他看着她精巧妍好的脸,不知怎么就生出這個念头来,都怪這小东西生的太雌雄莫辩了。
他缓缓收回思绪,将准备递過去的手炉放在一边:“既然心肠热了,那你就靠着這火热的心取暖吧。”
四宝:“……”
陆缜饶有兴致地欣赏她的神态。
服侍的底下人早早地备上棋盘热茶和热点心,陆缜本想這时候把手炉地给她,但想到上回的那茶碗,便把手炉放在一边的案几上,等過了会儿抬眼一瞧,果然那手炉自然而然地就出现在四宝手裡了。
這小东西也是個歪门的人才啊。
陆缜其实心思只有三成在下棋上,剩下的七成都在观察她的各样小动作,悠悠落下黑子,见她愁眉苦脸的样子有趣,牵唇笑了笑,牵连出一片风流来:“表情那么难受做什么?
跟我下棋很不痛快?”
四宝正在熬着脑汁,闻言顿了下才反应過来:“哪有哪有!跟您下棋简直畅快淋漓,下完我浑身都舒畅了,简直能折……多活十年!”
好险,差点就一不留神把心裡话說出来了呜呜……
陆缜似是沒听出她的口误,玉一般的手放下棋子,眼底含笑:“既如此,那你不如到司礼监来伺候,還能长命百岁。”
他不過是无意一句,說完也顿住了,等着她回答。
四宝就脑补的比较多了,督主大佬为啥莫名其妙地說這一句呢?
這肯定有他的理由,督主是不会无的放矢的,說不准就是为了试探试探她的人品,你看她要是直接說愿意留在司礼监,那就是忘恩负义,忘了冯青松对她的提携之恩,她越想越觉着很有道理,督主肯定是在试探她!
督主真是太坏了!四宝在心裡捏了把汗,自信满满地答道:“回督主的话,奴才還是想留在内官监。”
陆缜:“……”
她沒留神自己当了一回扎心的老铁,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說的太直太快,未免有嫌弃司礼监的意思,忙补救道:“奴才有自知之明,司礼监是有能耐的人待的地方,奴才這样的,也就能在内官监对对帐本记记东西了。”
她還沒不知道自己脑补過度,导致错失了一次进入领导部门的机会,甚至觉着自己說的還挺好……不過为什么督主的表情那么微妙捏?
陆缜怎能听不出她的场面话,半笑不笑地扬了下唇:“你說的不错。”
他站起身,伸手理了理前襟,自有人来收拾残局:“今日就先下到這裡了。”
四宝一脸莫名,虽然每回被吊打的时候颇为郁闷,但是今儿個督主忽然不吊打她了,她又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陆缜迈开步做到桌案前,忽的又瞧了她一眼:“中午你不必赶着回去了,留在司礼监用饭吧。”
也让她知道知道司礼监的好处,长了出息之后,沒准就不惦记着内官监那一亩三分地了。
四宝听說中午管饭,开开心心地答应了:“多谢督主。”
陆缜见她笑的明快,心裡也跟着松快了些:“去用吧。”
四宝听說司礼监的伙食是十二监最好的,兴冲冲出了门,忽然从门口走来几個捧着整理好折子的太监,后面走着的那個不知有意无意,竟绊了第一個一下,第一個身子晃了晃,她正出门,两人堪堪撞了個正着,同时踉跄几步,手裡的公文都掉了几本。
两人视线正对上,她开始還沒反应過来,等瞧清了人了心裡顿时‘哎呀’一声,怎么是他啊!
這人名叫谢乔川,一张俊逸清美面容极为好认,說起来四宝并不陌生,這人還和她当過几天干弟兄,她干爹冯青松前年动了收养個干儿子的念头,他在宫裡不大不小還是個官儿,有不少人想要竞争上岗,四宝就是其中之一,這位谢乔川也是之一。
冯青松其实一开始收的是谢乔川這小子,后来不知怎么又收了四宝,本来收俩干儿子也沒啥,但冯青松当时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以有了四宝为借口,直接把谢乔川给开除出干儿子的队伍。
四宝面皮子紧了紧,她甚至還忍不住换位思考了一下,她可被她干爹坑死了!
谢乔川不知是不是沒认出她来,只淡淡一眼掠過,弯下腰把公文重新拾掇好就进去了。
陆缜自不知两個小太监的爱恨情仇,让几人把公文放好,便转向成安道:“带她去食间用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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