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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三合一)

作者:灯小黑
“我草他妈!”于名易用力将手机丢到一旁,胸口迅速上下起伏,脸色十分难看。

  手机裡的录音還在播放。

  “……是,《青芽》是你的,但谁又能相信你呢?……就算我拿了你的东西又能怎么样?现在站在所有人面前的人是我……”

  “……我很感谢你的《青芽》,但它已经被我踩在脚下……”

  录音裡,于名易的声音裡带着快要溢出屏幕的得意和恶毒,和他平日裡表现出来的样子截然不同。

  一旁的工作人员大气也不敢出。

  “你们就不能想想办法,把這個录音删了嗎?!”于名易吼着,“就說是经過处理的,是假的!!”

  一旁抽着烟的中年男人看了一眼于名易,眼中带着些许鄙夷,却還是维持了面上的礼貌,摇了摇头,“录音已经有人鉴定過是真的了,而且我也沒那么大本事让v博删东西。”

  于名易脸色发青,“那就找人压下去,新文發佈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也不想影响到销量吧。”

  “来不及了。”中年男人皱眉,“還有五分钟就进场了,估计所有人都看见了,对方应该就是掐着這個時間点,故意放出来的。”

  于名易用力扯了一把头发,一向爽朗的模样消失,显得阴鸷又可怕,“那你說怎么办!”

  中年男人点了一根烟,看着于名易的样子,叹了一口气,“你不如去找鱼耳,看看能不能让他主动删了。”

  于名易像是被掐住了嗓子的公鸡,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找江词?

  江词巴不得自己现在身败名裂,根本不可能删掉录音。

  可现在除了這條路,他居然想不到還有什么其他的办法了。

  那些平日裡他打好关系的富二代,现在一個個的都不出来了,反倒用那种讥诮的语气应付他,更像是来专门看他好戏的。

  中年男人将烟头按灭,看了一眼于名易,“時間到了,我给你拖十分钟。”

  房间裡就剩下了于名易一個人。

  于名易拿起手机,打开屏幕,那一瞬间,那些评论瞬间扑到了他的眼前。

  而在短短几分钟之内,一個匿名用户发了一條消息出来,增加了录音內容的真实性。

  【匿名cieaidia:我不怎么玩v博,但我觉得我应该站出来說一句。鱼耳发的那几张稿纸的确是高中的时候,鱼耳亲手写的《青芽》的结局。至于其他的手稿,应该都在于名易那裡,或许已经被销毁了。我很抱歉那個时候沒有帮鱼耳說话,也很抱歉這么久才跟你說对不起。但于名易的确是偷走了属于鱼耳的荣誉,這么多年了,我希望鱼耳能够拿回属于他的东西。】

  于名易脸色难看,這又是从哪裡冒出来的人?!

  下面评论更是直接刺激着于名易此刻脆弱的神经。

  【风铃女孩:所以《青芽》真的是鱼耳大大的书?!!所以鱼耳大大发出来的结局,才是真的结局?!】

  【鱼耳什么时候更新:我裂开了,我光听录音我都要吐了好嗎?這种人拿了别人的东西還反咬一口,而且当年他们還是朋友吧?鱼耳大大是造了多大的孽才遇到這么個不要脸的畜生啊?】

  【皇太子妃:我现在觉得世界都魔幻了好嗎?原来地球母亲养育出来的,還有這种品种的垃圾。】

  【鱼永远是鱼:我真心实意的哭了,我昨天一直和于名易那些粉丝吵架,妈的,我被骂了一個晚上,鱼耳大大终于翻身了!于名易的粉丝呢?怎么不出来了!老娘今天要血洗他们的大本营!!!】

  【8dlajdlajlk:录音而已,這個是可以造假的好吧,反正我永远相信于老师!鱼耳垃圾!滚!】

  【鱼永远是鱼:厉害了,這样都還有人洗,人家都鉴定過了,不是造假……算了,我现在突然觉得和你们吵挺沒意思的,感觉有点降智,你们好自为之吧。】

  【阿风:只有我在哭這個真正的结局嗎?阿风永远沒有原谅小凛,一個人拖着行李箱,形单影只的去了国外,再也不会相见……我心裡好难受,但又觉得好像事情就应该這么发展。】

  【猪猪侠yyds:我也!!!其实一开始我看结局的时候就觉得有点违和感,但還是被表现的幸福给蒙蔽了,但现在看完了這版结局后,我才突然觉得,這才是阿风会做的事情。】

  【阿风:沒错!阿风這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会選擇原谅!】

  【风水大师:偷人家的东西,连一点精髓都沒偷到,于名易也真是厉害了。】

  【鱼永远是鱼:毕竟人家抄袭的還知道改一改,于老师可是直接偷了全部稿子,就一個结局還写成了這种东西。也应该佩服于老师的毅力了,這么多年来,居然還是這個偷东西的水平。】

  于名易用力掐着手机,脸色有些扭曲,看了一眼時間。

  外面记者都来了,他能想象到一会儿要面对的是什么。

  留给他的時間不多了。

  于名易用力闭了闭眼,然后找到了一個号码,直接拨了過去。

  床上的手机开始震动,江词从浴室走出来,头发還湿淋淋的一片,随便擦了一把脸,看了一眼,将电话挂断了。

  于名易一愣,随即不信邪的又打了一個過去。

  不出意外,還是被挂断了,对方显然是不想接他的电话。

  于名易咬牙,再打過去的时候,已经直接变成了无法接通,他被拉黑了。

  【于不是鱼:江词,你一定要把事情做的這么绝嗎?!】

  于名易疯狂的发着消息過去。

  【于不是鱼:我們从小一起长大,我們一起打篮球,一起吃饭,一起回家,甚至小时候我們還一起打過架,你难道一点情面都不讲嗎?】

  【于不是鱼:你先把录音删了,之后我会给你道歉,我們好好商量行嗎?】

  這一條消息沒能发出去。

  一個红色的感叹号像是一张讽刺的笑脸,告诉他,江词根本沒打算听他說什么。

  于名易低吼一声,将手机猛地砸了出去,手机屏幕碎了,闪了两下,彻底黑了屏。

  于名易抓着头发,蹲了下来。

  他必须想办法……想办法翻身。

  發佈会现场,场上已经一片喧哗,不少人在交头接耳。

  網上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现在都還挂在热搜上,不少人都在等着后续。

  记者们也已经准备好了問題,结果主人公一直沒出来,如今不少猜测像是无形中已经得到了確認一样。

  一阵脚步声响起,却不是众人所等待的舆论中心的主人公,而是一個工作人员。

  “很抱歉,今天于老师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沒有办法参加今天的新文發佈会了,還請大家原谅。”

  场下一片哗然。

  身体不适?

  谁会相信這個借口。

  這种关头躲起来了,看来網上那些事情,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林倦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在看到于名易逃离了發佈会的时候,沒忍住勾了勾唇,微微往旁边靠過去,将手机上的界面展示给旁边的人。

  “于名易跑了。”

  江词看了一眼,点头,“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一遇到事情就想要逃避,這一点,于名易从小到大都是這样。

  林倦笑着,翻了翻评论,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了,你认识赫意?”

  “不认识。”提到這個,江词也有些意外,赫意和他并沒有什么交情,如果要說他对于赫意的印象,就是赫意饰演的《王曰》裡的反派,那個漂亮到不符合人设的演员。

  林倦点头,正打算看看有沒有什么新的消息,就听见了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江词站起身,刚要去开门,林倦却拉住了他,面色温和,“沒事,我去。”

  林倦起身去开了门,门口的人正一脸急切,看见林倦,嗷的一声,“我刺儿呢!他沒事吧!”

  林倦微微侧身,有些无奈,“沒事,放心。”

  苟文很快就跑了进来,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江词,见他神色如常,松了一口气,然后就大笑起来,“刺儿!你看網上的消息了嗎?于名易那孙子居然跑了!就這事儿,我简直能笑一年!”

  江词哭笑不得,“看到了。”

  “我可太痛快了,網上那些话,我要是代入一下于名易,我都恨不得直接跳黄浦江了好吧,太丢脸了,這一字一句简直就是往他心窝裡扎啊。”苟文竖了個大拇指,一脸感慨,“果然舆论是最可怕的,網友的毒舌是无法超越的。”

  江词勾了勾唇。

  如果不是空间有限,他觉得苟文能激动到直接打一套军体拳。

  “不過這件事爆出来,于名易這小子算是翻不了身了吧。”苟文說道。

  “不会。”江词却摇了摇头,“他不会這么容易放弃的。”

  林倦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江词的脑袋,“他沒机会翻身的。”

  江词抬头看向林倦,“你就這么笃定?”

  林倦朝他笑了笑,“嗯,毕竟天道轮回。”

  如同江词所预料,過了几個小时后,铺天盖地的谩骂中,于名易的粉丝居然换了一种套路。

  不再提起關於《青芽》的事情,而转头开始营销于名易其他的书,营销号也开始推广于名易刚出版的《沙漠中的蒲公英》。

  字裡字外都表明了一個意思。

  就算《青芽》不是于名易的,但也不能否认他的才华。

  甚至還有網友特意贴出了于名易的高考成绩。

  重点一本中文系。

  看好戏的围观群众,迅速也将鱼耳的资料挖了出来,然后嘚瑟的也贴了上去。

  当年高考状元,q大。

  于名易的粉丝:“……”

  此路不通。

  于是他们继续开始吹嘘于名易的才华,开始一片祥和的开始推薦于名易的各种书。

  其中当然不乏有于名易請来的水军,花钱买的营销号。

  但還是吸引了不少不知情的路人。

  显然是想要借机蒙混過去,将《青芽》的事情盖過去。

  苟文看到這些营销号发的东西的时候,拍着桌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一個蒙尘的天才,现实主义作家,文字犀利,能够让迷茫的人醍醐灌顶?”苟文拍着桌子,“這吹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說了,于名易這脸也真是够大的。”

  江词随便翻了翻,于名易想转移注意力,但如今正是群众愤慨的时候,沒那么容易。

  就算沒能完全压垮他,但他在作坛中也混不出什么名堂了。

  一旁林倦突然站起身来,“我去打個电话。”

  江词沒做多想,点了点头。

  苟文在網上冲浪了一整天,披着小号下场撕人,现在觉得自己整個人都得到了升华,语言功底有了质的突破,是语文老师看到都会流泪的那种进步。

  江词起身去倒了一杯水,刚喝了一口,身后就传来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

  “卧槽!”苟文一声大喊。

  江词连忙转头看過去,就看见苟文张着嘴,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手机。

  江词皱眉,“怎么了?”

  苟文瞠目结舌的划了两下屏幕,然后才抬头看向江词。

  “有人爆出于名易抄袭了。”

  江词一顿,对此倒也不意外,“是嗎?”

  “不是一本。”苟文颤抖着手,“于名易基本上所有的书,全是抄袭别人的!刺儿!!他完了!”

  一瓜接一瓜。

  瓜瓜无穷大。

  于名易自《青芽》之后的每一本书,其中都有抄袭的痕迹,唯一一本沒有抄袭的,完全沒有名气,甚至都沒有人知道。

  網上瞬间炸开了。

  江词看着這位博主列出来的长长的一串书单,甚至還有对比图后,也难得沉默了下来。

  于名易其实是有天分的。

  這一点就算是江词也沒有办法否认。

  最开始于名易的文字裡有灵气,带着生机勃勃的气息。

  只是他唯一做错的就是拿了《青芽》。

  所以他再也写不出干净的文字。

  直到這一刻,江词知道——

  于名易已经沒办法再站起来了。

  江词茫茫然的看着手机,突然不知道该說什么。

  只是脑子裡骤然有一块东西消失了,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苟文看着江词,“刺儿?怎么了?高兴傻了?”

  江词回過神来,“沒事,有点闷,我去阳台站会儿。”

  苟文看着江词走到阳台,摇摇头,接着刷消息了。

  嗐,别說,這种爽文剧情還真挺爽的。

  江词走到阳台,才发现林倦也在。

  林倦转過头,眼中带着清浅的光,不知道从哪裡摸出来一颗糖,“吃糖嗎?”

  江词顿了顿,接了過来,拨开糖纸,丢进嘴裡。

  橙子味。

  江词看着远处的天空,却感觉到自己头顶上覆上了一只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发丝。

  “今天天气不错。”林倦笑着,“有很多好事。”

  江词顿了顿,“嗯。”

  “于名易被爆出抄袭了。”江词說道。

  林倦侧身,目光清亮,“你不高兴?”

  “不是。”江词垂着眼眸,难得显露了几分柔软和脆弱,“我只是觉得很奇怪,我和他七岁的时候就认识了,我曾经還想過,如果我得到一件宝藏,我唯一愿意分享的人,应该就是他。”

  “……”江词沉吟许久,“算了,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林倦看着江词,阳光在他的眼睫之下落下一片阴影,林倦眉眼柔和下来,伸手按住江词的肩膀,“江词,分离是常有的事情,人都是会离开的。”

  江词转過头,“你呢?”

  林倦一怔。

  江词动了动唇,倏地挪开视线,“我就是随口一问,你别往心裡去。”

  “我不会。”林倦却突然开口。

  “只要你還需要我,我就一直在你身边。”林倦缓慢吐出一口气,盯着江词的眸子,“你只要回头看,我一定在。”

  江词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两人的瞳孔中仿佛都只剩下了对方的影子,心跳如雷,林倦的视线慢慢下滑,落在了江词的唇上。

  江词的唇形很漂亮,唇珠饱满,看上去很柔软。

  林倦靠了過去,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了一起,鼻尖缠绕着淡淡的橙子味。

  就在气氛暧昧到了极致的一瞬间,阳台的门猛地被拉开。

  江词猛地回過神,一把推开林倦,浑身都僵了。

  苟文光着脚,探出脑袋,狐疑的看了看他们两人,“你们两個干什么呢?”

  林倦用力捂住眼睛,废了大半辈子的耐心,才将想要打死苟文的心压下去,但无论如何是笑不出来了,脸上冰冷一片。

  江词背对着苟文,露出来的耳朵通红一片,语气也十分僵硬,“沒事。”

  苟文皱着眉看了看林倦,又看了看江词,一拍手,“嗐,今天這么個大好日子,你们俩可别耍脾气啊,多大人了。”

  江词:“……”

  林倦:“……”

  江词缓了缓呼吸,這才开口,“你有事?”

  苟文這才想起自己来阳台的目的,一拍手,“我這不是琢磨着今天是刺儿拿回清白的大好日子嗎?我請客,一起出去吃饭啊!”

  江词嘴角一抽,“换個形容,不是拿回清白。”

  “啊?”苟文挠挠头,“那重见天日?”

  江词:“……算了。”

  這顿饭還是约了起来,黄昏时候出门,還是选了不远处的烧烤摊,他们這一天都忙着看網上的消息,都沒怎么吃东西,苟文刚坐下,就点了好几百的串。

  這大手大脚的样子一点沒变。

  周旁的喧嚣将他们再次拉入了這人间的繁华,苟文拍着桌子,实时通报網上的消息,笑得十分猖狂,简直比江词這個当事人還要高兴。

  林倦心情也不错,一边帮江词剥虾,一边听苟文說话。

  “我一想到于名易现在正躲在什么地方哭,我就忍不住想笑。”苟文嘿嘿嘿的笑了起来,“你知道網上有人给他取了外号嗎?叫“于式裁缝”,太形象了。”

  江词默默吃了林倦放過来的虾,看向苟文,“你在這儿陪我們吃饭,你女朋友知道嗎?”

  “放心吧,早說了。”苟文說着,撸了一根串,一脸嘚瑟,“像我這种绝世好男友,去哪裡都会给女朋友报备的,毕竟夫妻关系全靠自觉和信任。”

  林倦笑了一声,“挺好。”

  “你们两個单身狗是不会明白的。”苟文說着,恍然发现自己居然還沒有开酒,拿起一瓶啤酒,起开放到了林倦面前,又给自己开了一瓶,正打算让给老板来瓶饮料的时候,江词却自顾自给自己起了一瓶啤酒。

  苟文一愣,“不是,你不是不喝酒嗎?”

  江词看了他一眼,闷声道:“今天不一样。”

  苟文眼睛一亮,“对啊,今天不一样!咱们认识這么多年了,我還沒见你喝過酒!這一次不把你灌醉,我都对不起我們的交情!”

  苟文說着,又看向林倦,兴致勃勃,“你是不知道,我认识刺儿這么久了,他几乎是滴酒不沾,就跟那酒精過敏似的。”

  林倦看向江词,对上江词带着笑意的眼睛,嘴裡的话咽了回去,点了点头,也带了几丝调侃,“好啊,那今天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苟文彻底嗨了,一口串一口酒,他酒量并不算好,今天为了灌醉江词,更是比平时喝的更多,整個人脸红脖子粗,又开启了碎碎念模式。

  江词除了脸上稍微有些红,却看不出有什么异常,甚至還能在苟文抛出话题的时候,应上一声。

  林倦脸上带着笑意,微微侧头看着江词,见对方低头咬住了杯子的边缘,顿了两秒,才微微仰头喝了两口。

  苟文已经抱着桌子开始說胡话了,一口一個芸芸的喊着,大男人撒起娇来毫无底线。

  江词将空了的酒瓶放到一旁,伸手想要去开一瓶新的,手腕却被抓住了。

  江词抬头,脸上看不出一丝醉意,只是眼角带了一些微红,透着几丝勾人的艳丽。

  林倦看着江词的眼睛,叹了一口气,“你醉了。”

  江词皱眉,“沒有。”

  江词话音刚落,那边苟文就用力一拍桌子,“你怎么還不醉!刺儿!你、你怎么不醉!”

  江词眸子毫无焦点的落在某处,半晌才皱了皱眉,“我不能喝醉。”

  林倦握着江词的手腕,目光温和,“为什么?”

  “会被偷走。”江词說道,“会有人偷东西。”

  林倦心头微微一酸,伸手摸了摸江词的头发,“不会,沒有人会偷东西。”

  江词皱着眉,似乎是在想什么。

  過了半晌,江词才耷拉着眼皮,透露出几丝无精打采,反手勾住了林倦的手指,语气如常,却又带了些鼻音,“我要回家。”

  林倦眨了下眼,察觉到自己手指上的力量,恍惚之间,觉得江词勾住的不是他的手,而是他的魂。

  “好。”林倦点头,“我带你回家。”

  给苟文的女朋友发了消息和位置后,等那個扎着马尾,看上去清爽干练的女孩出现,揪着苟文的耳朵把他塞进出租车后,林倦才牵着江词慢慢回家。

  江词喝醉了之后很安静,甚至身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冷意,可只有林倦知道,他握住的那只手正勾着他的手指。

  這样的反差,他就像是吃到了冰冻的果冻一样。

  “林倦。”

  “嗯?”

  “我要回家。”

  “嗯,我們马上就到家了。”

  “林倦。”

  “嗯?”

  “《青芽》是我的。”

  “我知道,大家都知道了。”

  “林倦。”

  林倦笑了起来,觉得现在的江词明明冷着脸,却幼稚的像是個小孩儿,将所有的棱角和尖刺都收了起来,露出了最柔软的样子。

  “嗯,我在。”

  江词盯着林倦看了半晌,突然抬起手,虚虚的遮住了林倦的下半张脸。

  “林倦,你是怎么认识我的?”江词问道。

  林倦眨了眨眼,笑了起来,拉着江词继续往前走,江词脚步微微踉跄,于是紧紧挨着林倦。

  “我在天桥下卖画的时候,你给了我一瓶水。”林倦說道。

  江词整個人像是踩在棉花上,可却因为這句话,突然想了起来。

  高二那一年。

  他经過校外那座天桥的时候,看见天桥底下有人打架。

  带着口罩穿着黑色冲锋衣的男生一脚将另外一人踹倒,反手扼住身后冲過来那人的喉咙,利落的一個過肩摔,整個人看上去冰冷锋利。

  地上還倒着画板,颜料洒得到处都是。

  像是一幅色彩鲜明的画卷。

  倒在地上的人身上也沾了颜料,却不敢再停留,骂骂咧咧的从地上爬起来,只敢踹了一脚地上的板子,就连忙离开了。

  江词当时觉得這男生……

  真他妈帅啊。

  于是他喊了一声,顺手丢了一瓶水给那人,饶有兴致的趴在天桥旁,“艺术生?缺模特嗎?”

  男生看了他一眼,却一言不发,将东西收拾好,背着包就走了。

  江词想起了這一幕,笑出声来,整個人几乎靠在林倦身上,语气轻佻,“缺模特嗎?”

  林倦眼中闪過一丝笑意,心头滚烫。

  那的确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当时男生趴在天桥边,眉眼漂亮,映着身后的红霞漫天,笑起来的时候,却惊异的有着无与伦比的色彩。

  林倦当时不懂胸腔裡跳跃的陌生情绪是什么。

  却觉得,在见到這人的一瞬间,如同孤寂荒原中落下了一点火种,转瞬变成了燎原火势。

  這人注定在他的生命中刻下痕迹。

  林倦握着江词的手,牵着他回了小区,走进电梯。

  或许是后劲终于上来了,江词脸上的越来越红,眼角通红一片,如果不是林倦半撑着他,估计能直接倒下去。

  林倦拿出钥匙,還要防着一旁的人捣乱,开门十分费劲儿,好不容易将江词扶到沙发上,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林倦看着江词呆坐在沙发上的样子,无奈想笑,捋了捋江词汗湿的碎发,在江词看過来的时候,语气温和,“我去给你泡蜂蜜水。”

  “嗯。”江词点头,却在林倦去厨房的时候,不远不近的跟在他身后。

  林倦泡好蜂蜜水,转身就看到了乖巧站在他身后江词,心头柔软一片。

  “喝水。”林倦握着江词的手,将蜂蜜水塞进他的手裡。

  江词盯着蜂蜜水看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眉头蹙起,“难喝。”

  “甜的。”林倦說道,像是在哄小孩儿,“好喝。”

  江词似乎是在琢磨這句话的真假,但還是乖乖喝了一半。

  林倦扶着江词进了房间,江词坐在床边,活像是個乖巧的娃娃。

  林倦失笑,“躺下睡觉吧。”

  江词皱眉,“沒有洗漱。”

  說着,江词摇摇晃晃站起来就往浴室走去,神情嫌弃,“脏。”

  林倦无奈,只能守在一旁,看着江词十分自觉的洗漱,然后才面无表情的走回了床边。

  如果不是那摇摇晃晃的脚步和明显涣散的眼神,的确不像是個喝醉的人。

  江词坐在床边,突然将自己身上的上衣扒了下来,露出了清瘦的身体,林倦一怔,有些仓皇的挪开了视线,“你在做什么?”

  江词眨了眨眼,“换衣服。”

  林倦听着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眼角一跳,转過头,入眼就是白皙修长的腿,林倦呼吸都重了一瞬。

  江词坐在床边,皱着眉,一只手拉着裤子,“穿不上去。”

  上衣穿得歪歪扭扭,虽然扣错了几颗扣子,但好歹是穿上去了,可裤子却怎么都拉不上去。

  林倦见到這一幕,扶额笑了起来,从江词手中接過裤子,握着男生的的脚腕,塞进了裤腿裡。

  江词很瘦,却不是干瘪的瘦,相反,他身上有着独属于男生的韧劲。

  林倦不敢多看,等江词自己穿好裤子后,就站起身来,往后退了两步。

  藏在身后的手指却忍不住蜷缩了一下。

  他的手,刚好能握住江词的脚腕,甚至還有盈余。

  江词的脚踝处有一颗红痣,在冷白的皮肤下很明显。

  林倦不敢多想,偏過头,正打算离开,已经乖乖躺在床上,盖好被子的江词却喊了他一声。

  “林倦。”

  林倦脚步一顿,深吸一口气,声音却依旧嘶哑,带着危险的味道,“嗯,怎么了?”

  “我今天很高兴。”江词說道,“喝酒很开心。”

  林倦顿了顿,转過头,“嗯。”

  江词茫茫然的看着天花板,更像是自言自语,“高中很多事情我都忘了。”

  “嗯。”

  “林倦。”江词眸子一动,突然看向林倦,“高中给我送东西的人,是你嗎?”

  “那些薯片,蛋糕,奶茶,饼干,還有早餐……”江词掰着手指头說着。

  林倦看着江词,“是我。”

  江词对此似乎已经不意外了,点了点头,“那今天于名易爆出抄袭的事情,是你做的嗎?”

  事情不可能那么巧,全部都能挤到一起。

  林倦沉默许久,走到床边,看着江词的眼睛,“嗯,是我。”

  以前他帮不了江词,但现在可以了。

  江词歪了歪头,笑了起来,眉眼间像是落下了一道光,明亮的不可思议,如同冰雪初融。

  “林倦,你为什么帮我?”

  林倦双手撑在江词两侧,目光定定的看着他,“你知道我为什么帮你。”

  江词看着林倦,点了点头,“对了,你說過你喜歡我。”

  林倦喉结一动,闭了闭眼,“嗯。”

  “那你现在還喜歡嗎?”江词问道。

  林倦脸上沒了笑容,目光深谙,“嗯。”

  江词看着林倦,突然抬手摸了摸林倦的脸,指尖从林倦的眼睫上扫過,林倦闭上眼睛,便听见江词的声音传来。

  “那我們试试吧。”

  林倦猛地睁开眼睛,江词的手指就停在他眼前不到一寸的地方。

  江词看着近在咫尺的,如同黑色水晶一般的眼珠子,笑了起来,“真好看。”

  “江词。”林倦却像是压抑着什么,眼中暗涛汹涌,“你再說一遍。”

  “嗯?”江词怔了怔,“你不想和我试试嗎?”

  “想。”林倦這次回答的毫不犹豫,“但你现在喝醉了。”

  江词笑了起来,“我沒醉。”

  “……”

  “這是你說的。”林倦目光紧锁在江词身上,“明天早上不能后悔——”

  “男朋友。”

  江词侧着头笑了起来,“我才不会后悔。”

  林倦盯着江词看了许久,猛地坐直身子,“那你睡吧,有事叫我。”

  林倦心跳很快,带着快要突破胸腔的喜悦,只是他還沒站起来,就被江词握住了手。

  江词笑着,耷拉着眼皮,像是不太清醒,却又似乎很清醒。

  他笑着,勾住了林倦的小拇指,“不亲嗎?男朋友。”

  林倦清楚地听见自己脑子裡那一根紧绷的弦“嘣”的一声断开了,他一把掐住江词的手腕,将江词覆在自己的阴影之下。

  然后吻了過去。

  他终于尝到了什么叫做食髓知味。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直到口中尝到了血腥味,才猛地回過神来,拉开了距离。

  两人的呼吸都很重,江词偏着头,露出了修长的脖颈,唇色鲜红。

  江词抬手抚了抚唇,感受到了上面的刺痛,略带笑意,又似乎有几分委屈。

  “痛。”

  林倦看着江词眼角通红的模样,目光仍然残留着几分压抑的凶狠。

  像是一头从笼子裡逃出来的野兽。

  林倦闭着眼睛,将脑袋搭在了江词的颈窝。

  “我真是——”

  “沒救了。”

  作者有话要說:哈,爱情、事业双丰收!

  作者举着小牌子路過:我這么可爱,不收藏我一下嗎?感谢在2021-08-0422:07:19~2021-08-0519:09: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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