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喂猫咪 作者:未知 一片安静。 叶绝在忽然间,沒来由地觉得,自己要遭——却不是糟糕的糟,而是遭劫的遭。 经此一“劫”,也不知到底是福是祸。不如听天由命吧。 叶绝如是想着,便不再约束自己,顺从心意地抬手,碰上苏逸的眼睛。他们离得很近,這动作做来,轻而易举;也因为对方的毫不抗拒。 ……其实只碰到了眼皮。对方被他突如其来的触碰弄得微痒,毫无防备之下,眼睫先是一颤,随后便认命似的闭上了眼。 气氛陡然间变得诡谲起来,似暧 | 昧,也非。笼着一层外来人无从插足的结界,被包裹在裡面的人也不愿主动挣开。 像是二人世界。 也非。 静默许久,苏逸看着他,轻轻地說道:“你不是要带我体验生活嗎?” “噢,噢!”叶绝下意识地应道,而后垂下头好半天,才猛地想起来今天原本的计划,他的神色看起来有些许不自然,“那就……走吧。” 各自上了车之后,苏逸一手撑在车把上,另一手伸长了揪住叶绝的衣角。与其說是揪,倒不如說是扯,用上了力道,想把人往回拉。 “往哪去啊?” 苏逸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软,叶绝不敢确定,或许這仅仅只是他的错觉而已,使得他也不得不放轻了语气来說话:“你跟在我后面就行了。” “嗯,”苏逸似在乖乖应声,实际上不然,他在收回手之前,又拍了一下叶绝的屁股,调侃着笑說,“小马快跑,驾!” 然后快速一踩踏板,当先骑了出去,气得叶绝紧紧地追在他后面想别车。 真是不能对這人有半分的心软! 叶绝心想着,转动车把往前一顶,尚未撞到苏逸的后车轮,他的手已经先一步按了刹车。 還是舍不得。算了。 · 跟在山路上的肆意放纵不同,在街头巷尾骑行,总是带了点儿磕磕绊绊。时不时還得礼让行人,亦或者干脆骑上机动车道,身边都是呼啸而過的汽车,卷起地上大把的尘埃,最后又消失无迹。 正当苏逸感觉自己被夹杂着砂砾的风扇得脸疼之时,叶绝在一家店铺面前停下了车。跟着刹住车,他抬起头来,看向招牌——“鲜奶铺”,原来是一家牛奶批发店。 “文叔,我来了。”叶绝骤然拉响了门口垂落下来的一根线,上头连着一個风铃,有微风吹過便会叮当作响,他這么一拉,发出的声音就是一连串的叮叮当当。 听见裡面沒动静,叶绝又拉了一下,明摆着是故意的。 风铃的声音本是清脆悦耳的,偏偏叶绝一玩,就变得聒噪起来。忙碌不堪的文啸被他整得心烦,“哐”地一下放下一箱牛奶,不甚满意地說道:“臭小子,自己进来吧,是不是還要我請你啊?” 闻言,叶绝嘻嘻哈哈地一掀门帘,朝裡一探头,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哎呦,使不得,使不得!不過您要是真想請,那我也沒办法呀。” 文啸用力地瞪了他一眼,随后便专注于手头上的活儿,懒得给他舞台继续叭叭個不停,只闷声做着手头的事情。 不搭理,也不失为是一种惩戒方式。 苏逸站在边上看着,也真心觉得某人欠的很。居然皮到现在還沒被打,到底是仗着长辈有意谦让。 叶绝倚在门板上,懒懒散散的样子不像是個来帮忙的打工仔,反而一副老板的派头。他嘴上喋喋不休道:“文叔,货我自己搬了啊?我今天請了個帮手来,保准给你配送到位!這方圆百裡的小区,我跟你說,那是一点都不在话下……” 苏逸径直从他身边走過,进到裡间。 店主文啸是一位三十来岁的男人,留着与肩膀齐平的头发,随意用皮筋在后脑扎了一個小揪。凌乱而不羁,是一個极富魅力的男人无疑。 苏逸看過這位大叔之后,默默在心裡评价道。他听从文啸的指示,走到一旁的货架边上,取下一箱牛奶。上面還贴了张便签條,写着小区名称和具体到哪栋楼哪一户——一栋楼差不多只有五六户人家有订奶,工作量实际上并不大。 “叔,挨户放鸟箱裡就行了吧?”苏逸以前从沒干過送牛奶的行当,但他仔细估摸着也不难。凡事都得尝试一番,也算得上是一种特别的体验。 “对,一户一袋奶,从口子投进去就行,余下的纸箱可以直接丢到隔壁卖废品那儿。”文啸对這個初次见面的男孩印象還不错,办事利索,话又少,特别是跟边上那位叽叽喳喳個沒完沒了的麻雀小子一对比,更是顺眼。 苏逸点点头,将這箱牛奶抬出去,放到自行车的后座上——也就是苏棉的专属位置上,大小卡得刚刚好,就算飙车也不会滑出去的那种,很是安全。 叶绝被两人当成了透明人,无趣地止住话头,着实无语:“……” 眼见苏逸第二箱牛奶都要搬好了,叶绝也赶紧蹭着他肩膀冲进裡屋,這怎么能输! 每人各三箱,刚好能循环完一個小区。 “文叔,拜拜!——”叶绝打完招呼便骑车走人。 但风依旧能把文啸的骂骂咧咧也一并带過来,“不想跟你拜,麻溜滚蛋!” 反倒是苏逸临走前,還意外地收获了店主的一句:“小子,麻烦了。” 差、别、待、遇。 叶绝简直无话可說。 送牛奶其实很简单,跟发传单沒什么两样,都是一股脑塞进箱子裡就行。只一個是需要谨慎地核对信息,另一個则是一户不落。 两人站在一排排鸟箱前面,依照着手中的纸條,挨個往裡头塞牛奶。 “感觉怎么样?新鲜嗎?”這一栋楼约莫是搞定了,叶绝转头问道。 苏逸拍了拍手,坦诚地回答道:“還行,先前沒体验過。就是现在特别想……喝牛奶。” 他话音刚落,尚且感觉自己這是一番充满孩子气的发言,正要說些什么找补一下,一袋插好吸管的牛奶已然置于他脸侧。 “……干嘛?”苏逸干巴巴地說,竟有些无力招架。 叶绝沉默着,又将手裡的牛奶往上举了一下,递過来的眼神满是不容拒绝。 “……” 苏逸在此次的眼神交锋中节节败退,退无可退。于是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吸了一口牛奶,有些含糊不清地說:“你不怕文叔待会收拾你?” 叶绝沒答他的话,手仍旧直直地举着,未曾偏移半分,只专心致志地投喂眼前的這只乖巧大猫。 看他微微耷拉下来的眼皮,看他侧過头喝奶,侧脸像是小小地往外鼓了一下,很快弧度便消失不见。看他吞咽的时候,起伏、又下落,重归平缓的喉结,看他最后抿住唇角,似在回味其中滋味。 看的时候不曾觉察時間的流逝,待到对方将牛奶一饮而尽,叶绝才捏紧牛奶袋子,猛然惊觉: ——這猫是不是给他下蛊了? “很好喝。”苏逸眯着眼睛說。 叶绝丢掉垃圾,目光四下游离了片刻,复又落到他的脸上,后知后觉地回复对方一开始說的那句话:“沒事,一般送完一個小区,牛奶還有剩,文叔不会骂人的。我不喝完,他反倒会凶我来着,說我假客气。” 苏逸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末了又說道:“多谢款待。” 他并非感受不到别人待他的好。 · 当晚,叶绝发了一條朋友圈。 【我想养只猫,他太可爱了。】 沒過多久,苏逸在底下评论道:【养呗。】 叶绝想了想,回了他一個“可怜兮兮又透着渴望”的表情。 只是究竟在渴望什么呢?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看了一眼书桌上的日历,明天是十月五号,是妈妈的忌日。 叶绝戳开与苏逸的聊天框,打字道:【明天陪我去一個地方吧?】 我不想自己一個人去。 ※※※※※※※※※※※※※※※※※※※※ 叶绝哭了,苏逸知道。 我哭了,谁知道…… 8要潜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