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漆似胶 作者:未知 “喂,我去洗澡了噢。” 叶绝试图做一下最后的挣扎,遥遥呼唤某人。他拿着一條新的浴巾和内裤,還有苏逸洗干净的睡衣。一手抱着衣物,另一手扶在浴室的门上,回头望着正在给他铺床的人。 目光透露出些许可怜,如同一只渴望得到关注的小兽。 然而苏逸只专注着手头的事情,并沒有看见,甚至還漠然地应了一声:“嗯。” 這個反应着实冷漠极了,叶绝仍旧不死心,不敢相信自己的魅力值跌破下限,第二次重复道:“我真的去洗了噢!” “嗯?好……”苏逸显然沒怎么注意叶绝的话,敷衍地应道。他低着头,继而便是扬手一抖,被单随着他的力道飞起,手上的动作快速且熟练,再将被子往裡一塞,十来秒钟就够他套好被套。 “……”叶绝叹了一口气,放弃作战计划,转身进了浴室。他深觉自己的地位一降再降,降至低谷,必须做点什么来挽救一下。 男孩子洗澡基本都是战斗澡,沐浴露一抹,再用水兜头一冲,要不了多少時間。 先前叶绝還瘫在沙发上犯懒发呆的时候,苏逸已经先一步洗完了澡,顺便扒下了床单被套,一起扔进洗衣机裡转悠。 好歹是男朋友第一次留宿他家,也是头一回在他的床上睡觉……怎么也得弄得正式一点,换上一床新的床单被套枕巾。 苏逸此时闲闲地坐在床边玩手机,等着人洗好出来。其实這裡就是他的房间,他在猜测,叶绝多久才能发现這并不是客房。 目前“猜测大赛”的第一回合,苏逸的投注是:五分钟。 叶绝方才那一步三回头的架势,就是生怕洗完一出来,苏逸已然溜沒影了,所以才千方百计地吸引人注意力。 相较于平时,他這回洗澡的效率更是翻番。 說不定男朋友這会儿,還想跟他聊聊天呢……哪怕早一分钟,也是赚到了。 “咔哒。” 浴室的门被人从裡面打开,幽幽地探出了一個大脑袋,试探性地往外面瞥了一眼,谨慎至极。 当捕捉到床边坐着的少年后,眼神立刻亮了起来,笑意满溢。 “這么快?”苏逸听见动静,侧過头看向叶绝,有些意外地问道。 叶绝刚刚洗了头,尚且湿漉漉的碎发被他全部拨到了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他扬起脑袋,眯起眼睛笑了笑,细碎的笑意又被他拼凑到一起,用言语蘸上一蘸,都仿佛带着甜意,“当然啊,我不能让你久等。” 几颗水珠从发梢落到他的脸颊上,又顺着分明的棱角滚落,渗进领口当中,再也寻不见踪迹。 宽松的白色t恤明明遮盖得严严实实,可苏逸却觉得,就连叶绝的锁骨,也像能盛上一汪清水。 ……也有可能是酒水,酒不醉人,人自醉。不知是不是因为“情人眼裡出西施”,他竟沒来由地感觉到,此刻的叶绝无比惑 | 人。 对方的眼神都像是用水過了一遍,带着一层薄薄的水光,轻轻落在苏逸的身上,温和得不像话,却又自顾自地升腾起一簇火焰。 只要一想到叶绝穿的是自己的衣服,不大不小刚刚好…… 用的沐浴露洗发水都跟自己一样,就连身上的味道…… 苏逸赶紧拧断這一缕放飞的思绪,以免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 压根用不着添柴,只要微风一拂,不多时就能燃起熊熊烈火,烧烬這一片草原。 “……嗯,挺好的。”苏逸垂下眼帘,不知道能說些什么,只好无力地干咳一声,喉咙有些莫名地发涩。 他严重怀疑“猜测大赛”彻底举办不下去了,這场拉锯战才持续了多久……有三分钟嗎? 他已经想遁逃。 “你……”叶绝察觉到了什么,眼底划過一道狡黠的暗光。倏然往前迈了几步,走近了苏逸,微微俯下 | 身来仔细瞧他的表情,小声问道,“是不是脸红了?” 這如何能承认?苏逸偏开头去,故意冷冰冰地回答,言简意赅,反而又欲盖弥彰,“沒有。” 果然是害羞了。叶绝将他摸了個透,顾及着不伤害对方的面子,也沒有再追问下去。 他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紧接着话题猛地一個跳跃,“我看看時間……啊,现在挺晚了,虽然明天是周末,但我作为一個作息正常的好少年,已经准备休息了。” “?”此言无异于赶客。 苏逸登时回過头来,眼含疑惑。 叶绝语气如常,似乎并无不舍,跟之前那個可怜兮兮的少年完全不是一個人。 他干脆利落地询问道:“所以……你要回自己的房间了嗎?” 本来一切净在掌握之中,结果一不留神,剧情跑偏,突然被男朋友驱赶的苏逸:??? 這個发展好像不太对头? 苏逸眉头微蹙,抿了抿唇角。他学不来装可怜那一套,只是吞吞 | 吐吐地說道:“……你赶我走?” 可惜這平平淡淡的一句话,简单至极的四個字,落在叶绝耳朵裡,就自带了无穷杀伤力。 他嘴角的笑意微顿,克制自己不要笑得太過猖狂。又暗自收敛起蠢动的小心思,面上装出一副听不明白的样子。 眼角耷拉下来,叶绝的语气带了点哀伤地說道:“我沒有這個意思,只不過……這裡是客房啊,你总得回去自己房间的。” 话落,他在床尾巴坐下了,跟苏逸隔了点儿距离。 瞥過来一眼,又默默收回。 想靠近,又不敢。 末了,叶绝還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再次渲染了一波悲伤的气氛。 這演技的确高超且非凡。 苏逸额角顿时一抽,憋了一口气,哽在喉头不上不下。他不至于到這会儿,還看不出来对方是在演戏。 论口才,苏逸无论如何,也說不過叶绝,对方還惯会装可怜——真不知道是谁宠的。 苏逸独自懊恼反思了一会儿,又想明白,根本用不着“表演”這么麻烦…… 他一手撑在床垫上,两條长腿往上一收,提气轻身,旋即一個猛虎扑食,不偏不倚地从叶绝正面压了下去。 “……” 听,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叶绝外罩着的那层“楚楚可怜”的结界,被人毫不留情地砸碎。 沒刻意收着力道,苏逸直接放任自己下坠,结结实实地盖在某人身上。 “我……操?”叶绝完全想不到他会突然整這一出,压根沒有防备,猝不及防之下,被压得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 表情略显苦涩,叶绝控诉道:“你……你是怎么個意思啊?是想‘少年丧偶’嗎?” 苏逸身材高挑,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体重自然也轻不到哪裡去。此时沒有任何支撑,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叶绝身上。 像是摊煎饼似的,一层叠着一层,還挺贴合。 “我……”身上這“棉被”有点太重了,叶绝两手在空中抓了抓,艰难地吐出几個字,“救命……” 他又不是床垫,倒下去還能弹两的那种。除去些许莫名的窒息感,其实苏逸身上的温暖,還挺让人安心的。 叶绝再次叹了一口气,对自己的“不争便立刻妥协”感到有些无奈。随后他哄孩子似的,抱住苏逸的后背,上下抚了抚,甚至還习惯性地拍了拍。 苏三岁,比他妹苏棉還小。 “认输了沒?”苏逸得逞地笑了笑,看来叶绝已经看出来了這是他的房间,故意玩闹着赶人,可是也超過五分钟了。 所以還是他赢。 苏逸悄悄地盖棺定论。 随后他便两手往叶绝脑袋两侧一撑,自上而下地俯视這人,悠悠然地說道:“影帝叶先生,服不服?” 肌肉一使劲,苏逸怕把叶绝压坏了,想往旁边去,却被人牢牢地锁在怀裡,动弹不得。 “……嗯?”苏逸挑眉,“我应该不轻吧?” 叶绝沒理他的话,闷不做声地用腰腹使力,终归還是沒有白费那几块腹肌。 他原地做了一個仰卧起坐,半搂半抱着苏逸,居然還能强行坐直了身子。 叶绝紧紧地圈住怀裡的男孩,一低头,就在苏逸脸上重重地吧唧了一口,现在才回应对方的话,“谢谢,本影帝不用小金人,只需要一個偷香就好。” 苏逸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也跟着笑起来。心情大好,他索性不再挣扎,就着跨 | 坐在叶绝腿上的姿势,手臂往上一滑,勾住這人的脖颈。 “你也太容易满足了。”說完這句似夸奖似叹息的话,苏逸将人勾向自己的方向,径直对着那薄唇印上去。 ——他们交换了一個带着薄荷牙膏味的吻,却犹如吃了草莓一样甜。 安安稳稳一觉過后,两人又腻腻歪歪了一個早上。吃過午饭,就是学习時間。 要說学霸情侣,牛就牛在這裡——恋爱、学习,两不耽误。 一人占了一块地盘,一路刷题刷下去,一路顺畅。遇神弑神,遇魔屠魔,虾兵蟹将更是不值一提,堪称横扫千军,气势如锋。 遇到实在难解的题目,戳了一下旁边那人,還能当场进行激烈的探讨。两人水平相当,“战果”基本是五五开。 叶绝从沒体验過跟别人一块儿写作业是什么感觉,原先不鸣则已,如今一鸣惊人。不仅谈了個对象,這对象還是個大学霸。 就连枯燥乏味的赶作业,都变成了浸泡在粉色泡泡当中,无比舒心。 牛。叶绝默默在心底给自己点了個赞,真是有眼光啊少年。 苏逸往边上一瞥,见某人早已魂飞天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他捏着笔,轻轻在叶绝的头上一敲,温和的提醒道:“小叶同学,别老是走神,专注一点……不過,你期中考要是還想当‘南波兔’,就当我沒說咯。” 這挑衅的话……谁能忍得了?! “呵,一周過后让你知道谁才是爸爸!”叶绝冷哼一声,飞快拎起笔,凝神看题。 他软也不吃,硬也不吃,偏偏拜倒在苏逸的激将下。 · 校运会過后,紧接着的一周是期中考复习周。 特别是自习课,吵杂得像菜市场一般热闹。 对于“读书”這事,众人皆是懒洋洋的,全身上下都写着“抗拒”两個大字。 似乎每個人都沉浸在几天前的悠闲快乐之中,压根静不下心来。别說看书写题,能强行控制住自己不走神已经算好了。 展皓扬首当其冲,转头看向窗外的蓝天,巴不得能展翅高飞。他给自己整了一個绑带,强行“锁”在座位上。然而身体是被禁锢住了,嘴皮子依旧嘚啵嘚啵個不停。 明明复习卷還有一沓沒写完,可他就是想找人說话。 “同桌,嗨?在嗎?”展皓扬把手裡的笔一撂,第一個嚯嚯对象就是他同桌。 林芝芝冷漠刷题,左耳进右耳出,完全把他当空气,一個眼神都不给。 “真是无情……”展皓扬嘟囔一声,转头看向亲爱的后桌,摆出一张无死角的笑脸,“小言同学,我們出去溜达一下吧?你想上厕所嗎?” 言子越眉头紧锁,正在认真思考一道数学压轴题。他左手撑头,右手转笔,只来得及抽空应一声:“不好意思,沒空。” 展皓扬仍然不放弃,转头看向副班长大人。 沒想到季芸更狠,直接立了一個牌子在桌上,上书八個大字:闭关修炼,請勿打扰。 受到重创的展皓扬:“……” 最后他将希望寄托在第一大组的那俩学霸身上,偷偷转過头,悄咪咪观察。 一连上了好几节主课,课间都被霸占得干净。精神始终高度紧绷,着实累人。 铁人尚且顶不住。 叶绝又刷完一套卷子,脑子都成一团浆糊了。他趴到课桌上,脑袋垫在手臂上,懒倦地嘟囔道:“我的头好重,实在是撑不住了……我觉得抱枕才是它的最好归宿。” “我反对。”苏逸比他写得快,此时正头也不抬地看书,却一直留意着他的动静,第一時間出声反驳道,“抱枕?它不配好嗎?” “?” 叶绝废了好大功夫才侧過头,看向苏逸,同时睁大了眼。 苏逸叹了一口气,眼睛也有些疲惫了。他决定休息一会儿,便合上书本,伸出一只手,去捧叶绝的脑袋。 慢慢凑過去,他在叶绝的耳边笑道:“我的肩膀和大腿才是……随便靠,不收钱。” 然后苏逸将书本往课桌上一立,明目张胆地亲在叶绝的脸上。 拥有千裡眼的展皓扬:“……” ???他瞎了??? ※※※※※※※※※※※※※※※※※※※※ 展皓扬【猛地捂住自己的眼睛】:对不起,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苏逸:? 叶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