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而立之年却一直沒有婚讯的李氏集团总裁李梓封和虽受内部弹劾但依旧大局在握的君麟阁总裁君凌,這两個外人眼中标准的单身贵族,在一千多個孤枕难眠的日日夜夜后,迎来了又一年。
离开电视圈已整整三年,走在大街上却依然会被认出来,李梓封消瘦了些,头发也留长,看起来很有些萧瑟的气质。
将所有的精力投诸于事业,但偶尔也会去流颜,寻找過去的影子。在那裡李梓封遇到過君凌,他们再沒有交谈,狭路相逢时也只是淡淡一笑,看起来和平而友好的样子,而只有彼此才知道這笑是出于无奈,嘲笑着对方的落魄,也讽刺着自己的孤独。
一直以来都致力于将丁翔圈禁在孤岛般的环境裡,现在终于轮到自己品尝這苦涩的果实。继续過着有性无情的日子,然而却已经不是不懂得去爱,而是所爱的人无害处可寻。
从去年开始,长辈们就有催促李梓封结婚的意向,一次次聚会上排队的闺秀淑女已经开始绕着地球转圈。
心裡暗忖着自己终难逃過這一劫,可是依旧想要拖延,一天,再拖延一天…他的丁翔,就快要回来了,就差一点点,就快要找到他了。三年,李梓封的噩梦,整整作了三年。
可是黎明却依旧不见到来。在发现自己有变成“望夫石”的趋势后,李梓封狠狠地发下了個毒誓:“你要是不回来,我就娶個最丑的老婆,生個傻孩子取你的名字。
丁翔,翔,你听见沒有…快回答我…”也许是這個毒誓实在骇人听闻,所以在這第三年的春天,破天荒第一次有了丁翔的消息。
拿着消息人寄来的照片,李梓封立刻定下了去k城的机票。照片裡是條美丽的街道,青石小路一直绵延到远处蔚蓝的大海中,近处的矮墙上盛开着火红的凌霄花,那個他曾经无比熟悉的纤瘦身影就站在凌霄花下。
沒错的,就是丁翔。终于找到他了。第二天上午十点,李梓封一個人站在k城的海边。与照片上一样的景色。K城很小,拿出照片询问沿街店铺,很快有人认了出来。
按捺住心中的兴奋,李梓封拾级而上,在大约200级台阶的曲折蜿蜒后,突然一片开阔,眼前出现的是建筑在山体上的远望平台,阵阵海风吹拂在面颊上,带来了潮湿和微咸的水汽,从山下一直攀上来的凌霄花此刻变成了花的挂毯贴在路边青绿岩石上。
然而让李梓封兴奋的,是了望台右边那间白色的建筑。轻巧的火柴盒构架让它第一眼看起来有点像温室或者别的什么日光建筑,走进了才发现那是间规模中等的书店,沒有名字,但当地的人们都称呼它为白屋。
不消說,白屋的店主就是李梓封一直在寻找的人。隔着玻璃,李梓封可以看见裡面整齐的乳白色書架,整齐地堆满了各种书籍,他知道丁翔喜歡看书,开间书店倒也像是他的作风。
也许他本人此刻正坐在店裡,怀抱着爱书,津津有味地看着。站在门外,迫不及待的心中突然出现一丝犹豫,不是退缩,而是情怯。该如何去面对他,如何让他了解自己的忏悔,如何将他带回来,還有…
還有很多的事,很多的路要走。李梓封咬咬牙,推开门。店裡很安静。行走在書架排成的迷阵裡,李梓封的目光不停扫视着,搜寻那张熟悉的脸。
店裡人不多,除了几個店员外,顾客用十個手指就可以清数。白屋不大,他很快就看见了尽头的玻璃大门。
他沒有来…心中小小地哀鸣了一下,目光却不经意地穿過那扇门望向远处,那裡似乎又是一個平台。一扇门就是一個希望。
李梓封突然觉得自己很像误入了艾丽丝奇境的可怜虫,每看见一扇门都会想要一窥究竟,可是每扇门后,躲藏着的都不是他想要的。這一次,会不会不同呢。推开门,眼前出现的是個伸出峭壁之上的小小平台,有大树和凌霄花的掩映,搭成個天然的凉棚。
平台可以眺望大海,可以看见远处那些连珠似的岛屿上发出的点点帆影。若不是李梓封眼力不错,他几乎发现不了那凌霄花架下斜躺着的人。
那人靠在白色的镂花长椅上,穿月白的衬衫和米色长裤,随着海风飘落的凌霄花瓣点点落在他的身上,金红色的堆叠好像衣服上的刺绣。
李梓封轻轻地走了過去,秉住呼吸,伏下身来看他的脸。思念了三年的面容。丁翔沉沉地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浅蓝色阴影,他的气色看起来比三年前好了些,至少嘴唇显出些红润来。
痴痴地望着熟睡中的人,李梓封忍不住伸手描摹上他的双唇。熟悉的柔软的触感,同时感受到的還有那久违了的丁香芬芳。不是梦,不是幻觉。丁翔就在這裡,在他身边不足一尺的地方。這次,一定要紧紧地抱住他,不再放开。
轻轻浅浅的几個吻,落到白皙的面颊上,接着逐渐加重,逡巡着覆住那柔软的双唇,一個吻、又是一個,慢慢舔吮,然后撬开齿列闯进去,吸吮那甘美的气息,仿佛吸收着久旱的甘霖。
這就是他思念了三年的人,不用再窥视,不用害怕他会消失。只需要紧紧地抓住,呵护着,一辈子。就在這一波波逐渐炽热的温度裡,丁翔睁开了眼睛。方才面颊和双唇上那红润的血色也在清醒的那一刻完全消失。
双腿狠狠地顶上李梓封的腹部,要把他踢下去,可徒然无功。他怎么会出现,为什么会出现在這裡,为什么吻他,是梦吧,隔了三年,为什么還做這样的梦…努力地挣扎,却被拥抱得更紧。红肿的双唇被放开,耳边接着传来了喃喃低语。
他努力不去聆听那些话语,那些对他来說已经沒有任何意义的东西,已经沒有效用的回忆還有…不再会被感动的忏悔。
他挣扎着,努力将李梓封狠狠地甩开。然后继续躲藏,继续平静地慢慢遗忘的日子。然而终于有什么让他安静了下来。水滴。一滴,两滴,温热的水滴落到丁翔的面颊上。
落雨了么,可是刚才還是万裡无云。睁开眼睛望向上方,于是发现了那水滴的源头,李梓封的眼。
凌霄花不停地飘落着,飘到两人的交迭的身上。這泪有多么美。不顾丁翔的反抗,李梓封为两人订了第三天上午的机票,他要带他回去,在熟悉的地方,重新开始。
丁翔一直沉默着,自从他在k城自己的卧室裡见到了招袂的纸條。给李梓封消息的人,正是招袂。
他說這三年的時間,根本沒有让任何人淡忘任何的事。這三年,自己究竟遗忘了些什么呢?拿着父亲的礼物,他和招袂在這间海边小城开了白屋,然后将生意交托给了招袂,他依旧读他的书,慢慢地,开始写作,可這三年,他究竟写了些什么呢…
翻开那厚厚的活页稿纸,那密密麻麻的蓝色字迹,竟然满篇都是過去的影子。是谁說過…“对于你们這样的孩子,人生又有什么可以记录的呢?”
于是拜那個人所赐,自己有了不少可以记录的东西,而现在這個人又来寻回自己。那么就让這個人继续陪着自己,写完這一部故事,然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