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章:禁忌 作者:未知 目送胡秋离开大厅,王树轻轻摇着头,嘴裡感叹:“還是個刚毕业学生啊,多磨练磨练也不是坏事。” 推开心理辅导室大门后,胡秋终于明白为什么王树在大厅裡会告诉他别紧张。 “你来了,嘿嘿嘿,你不该来的。” 全身都被拘束带牢牢固定在铁椅上的老婆婆露出泛着黑黄色的牙齿,发出的笑声像是夜枭在鸣叫。 愣在门口的胡秋此时脸色也有些不自然,沒想到,自己第一次心理辅导工作遇到的就是在大厅裡那個癫狂的老婆婆。 “永乐院裡的精神病人基本是沒有治愈可能的,那裡与其說是精神病院,倒不如监狱来的更加贴切,进去的人,离开几率渺茫啊。” 胡秋回忆裡那個劝他不好過来的老教授话语再次浮现,他還清楚记得当时去导师办公室时,那個老教授在听到他要到永乐院工作时,神情有多么诡异。 “姚庆贤吧?脸色怎么這么差?如果不舒服可以先休息一晚上,跟院长請個假吧。” 背对着门口面向老婆婆的座椅旋转過来,心理医师肖忘站起身来,语气中透着关切,文质彬彬模样搭配上瘦高身材,略带些忧郁气质。 “呃,不,肖医生,您叫我小胡就行,我沒事的。” 回過神来的胡秋摇摇头,强忍着心头不适,找张椅子坐下,准备帮着肖忘医师一起进行心理辅导。 不過,他只是负责记录,顺便学习下到底该如何和這些精神病人沟通和安抚他们。 “好,那你先在一边观摩,别紧张,慢慢你会习惯的。” 肖忘勾勾嘴角,露出個温和笑意,重新回到老婆婆对面,拿起手裡钢笔,继续刚才的心理辅导。 “姓名,张春花,年龄66岁,一夜之间持刀砍死老伴和两個儿子,将小孙子掐死。” 低头看着面前關於老婆婆资料,胡秋瞳孔不断收缩,抬头看看对面虽然眼神中依然会不时闪過癫狂神色的老婆婆,他实在不敢想象,到底什么样刺激,会让对方做出如此残忍事情。 他知道,对面坐着的老婆婆恐怕有生之年是绝对无法离开永乐院,正常生活已经和她彻底无缘。 在胡秋不时因为惊骇而抬头观察对方同时,老婆婆视线从他进门时便再也沒有从他身上离开過。 “你在看什么?” 正在问话的肖忘发现刚才虽然算不上有问必答,但是還会偶尔给出回应的老婆婆此时直接把他当做了透明人,眉头微微皱起。 “咔嚓!” 窗外电闪雷鸣,雨水被狂风吹拂顺着打开的缝隙涌进屋内,将地面打湿一片。 胡秋急忙起身去关窗,而肖忘则若有所思的看着老婆婆。 “年轻人,我虽然老了,但是却并不糊涂,而且我也沒有病。”双手因为被拘束带牢牢束缚在椅子把手上而浑身都不舒服,来回轻微挣扎的老婆婆等到胡秋重新坐回自己位置上,突然间开口。 “现在屋子裡只有咱们三個,我就给你们讲個故事吧。” 相比于胡秋的惊讶,肖忘要平静的多,面前的老婆婆精神确实有問題,心理治疗并不只有强制手段,能够倾听对方倾诉也是一种变相治疗。 对于這個,胡秋作为心理学毕业,自然也清楚,略微一想便收起脸上惊讶表情,重新恢复镇定。 而老婆婆想要倾诉的主要对象显然是他,否则,对老婆婆进行過很多次心理辅导治疗的肖忘也不会不时多看胡秋几眼。 肖忘示意胡秋和他换個位置,不管他同不同意,强硬的把他拽到面对老婆婆的位置上,而自己则临时扮演起了记录员工作。 “怎么說呢,這個故事有点奇怪,我是說在你们看来也许有点奇怪,可是他真的发生了,是我亲身经历的,大家总是不相信我,你们既然是医生,就该相信我的。”老婆婆似乎在脑子中组织语言,絮絮叨叨指指肖忘,好半天才继续对姚庆贤說:“你看,我知道你是新来的,我就是知道,這個叫肖忘的医生就不相信我,所以我不跟他說,我跟你說,你說你叫姚什么?大娘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 胡秋看看依然低头记录,对于老婆婆口中提到自己名字并沒有什么反应的肖忘,回過头来对老婆婆大声說:“大娘,我叫胡秋,您有什么想說的尽管跟我說,我保证会好好听。” 老婆婆满是深深皱纹的苍白面孔上露出笑容,只是這样反而让她显得更加衰老,胡秋突然觉得对方很可怜,不知为何,心中就是产生了這种想法。 “好好,好啊。”老婆婆笑着不断点头,半响才收起笑容,压低声音,满脸神秘的对胡秋說:“大娘啊,每天晚上睡觉以后,都会看到鬼!” “对对对,就是有鬼,每天飘啊飘的,穿着大红衣裳。”老婆婆脸上露出慌张神色,可是却沒有停下,只是声音小到仿佛在自言自语,胡秋必须努力竖起耳朵才能够听清:“我看的很清楚啊,一直都跟着我,那衣裳還是睡裙啊,好红,是被血染红的啊。” 沉默记录着的肖忘突然抬起头,盯着老婆婆发问:“就是因为你看到了那個穿着红色睡裙的鬼,才把家人都杀死了嗎?为什么要杀死他们?是鬼让你這么做的嗎?” 两人心裡都清楚,趁着老婆婆敞开心扉想要說话,如果能够问出真正杀人动机,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只是這样一来,就必须要老婆婆再次回忆起当时场景,对她来說无疑是最残酷的,而且很有可能让她的精神状态更加恶化。 老婆婆突兀抬头,用杀人眼光看向面无表情的肖忘,表情狰狞,口中大声咆哮诅咒着:“你!你们,都是鬼,恶鬼!吃人的恶鬼!” “沒错,我們都是吃人的恶鬼,我想知道的是,你看到了什么?回答我問題。” 肖忘站起身来,伏低身子,慢慢靠近老婆婆,语气森冷,满是逼问打算,而老婆婆则拼命挣扎着,脖子上青筋暴起。 “肖医生,我們是不是该停下,否则患者会受不了刺激。” 胡秋眼看着老婆婆已经开始有了精神崩溃迹象,哪怕自己只是個小小的实习心理医师,甚至和助理沒什么差别,可以依然要站出来。 诡异的是,不管是老婆婆還是肖忘在看到他动作后全都平静下来,似乎有精神病的人是他。 “嘿嘿嘿,睡裙啊,也跟着我来到了這裡,每天晚上都会出现,会在外面到处游荡,你会见到的。你们都会见到的。” 老婆婆神情鬼蜮的看着胡秋,喉咙裡发出低沉笑声,让他后背都有些发麻。 在精神病人的世界中,根本就沒有任何逻辑,想要凭着三言两语就和他们沟通,基本不可行。 也许老婆婆幻想世界中的红色睡裙是個导致她精神病发和对家人行凶的诱因,只是现在想要继续询问看来沒有多少希望。 “今天就到這裡吧。” 肖忘朝胡秋点点头,按下墙壁上的通知铃声,房门打开,两名护工进来,解开老婆婆身上的拘束带,架着她向外走。 老婆婆并不反抗,任由他们拖着离开,快到门口时,扭過头来看向胡秋:“小伙子,大娘說的都是实话,你晚上会看到那個红色睡裙的,還有,你该找那個二楼的小胖子谈谈,红睡裙告诉我你们见過,嘿嘿嘿。” 胡秋大脑仿佛被一把重锤击中,逛逛作响,整個辅导過程,哪怕刚刚老婆婆发狂都沒有把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他吓到。 可是這最后一句话却真切的让他毛骨悚然,除了小乔之外,绝对不可能有第二個人知道他和那個胖子說過话。 而小乔更加不可能去把這种事情告诉一位患者,可是对方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說,真的有老婆婆口中所說的那個飘荡的红睡裙存在嗎? “不要想太多,這些患者的逻辑很混乱,而且会出现极度妄想,所以他们說的话听起来很真实,可是却绝对不是现实存在的东西,调节好你的心理状态,不要被他们干擾。” 整理完手头病历记录,肖忘走過来拍拍胡秋肩膀。 胡秋心头悚然一惊,马上反应過来,自己竟然差点被一名精神病患者带到沟裡去。 胡秋脸色阴晴不定,永乐院比他想象中要复杂的多,以往书本中学到的知识在现实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沒有肖忘刚才的提醒,他是否会把那個病人的话深入思考。 精神病虽然不会传染,可是却能在悄无声息间对人心产生影响。 想想那些医疗人员也有因为和精神病人接触時間過长而心智崩溃的例子,他就有些不寒而栗。 “不用把事情想象的那么复杂,你只在這裡工作一年,熟悉之后就会明白,其实精神病人的心理很简单,他们只是把脑中想法复杂化,然后表现在肢体和语言上而已。”肖忘那双略带這灰色的眼睛中似乎能够看透人心,拍拍胡秋肩膀,指指打开的房门对他說:“第一次表现還不错,沒想到你還很有跟患者交流天赋,13号的老婆婆已经很久沒說這么多话了,现在下班了,咱们去宿舍区食堂喝一杯,還来得及给你开個欢迎会。” 走廊裡,三三两两护工结伴說笑着,热闹气息让胡秋心头凉意略微缓解,扯起嘴角对肖忘露出個勉强笑容,点点头。 說到底,他還是個新人,对于领导的要求沒有拒绝权利。 …… 坐在永乐院宽敞明亮的食堂裡,胡秋面前各种美食琳琅满目,散发着诱人香气,所有人喉头都轻微耸动着。 作为封闭医院,這裡的厨师手艺比他想象中实在是要好上太多,扫视過桌面,甚至连海参鲍鱼翅這种穷学生根本接触不到的高档食材都不缺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