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第一次在别人家裡過夜,睡在陌生的床上,祁千雪以为他会睡不着的。
比如半夜失眠醒来看见陌生环境的惶恐不安,结果一觉睡到天亮。
空调被大半都掉在了地上,身上還穿着那件皱皱巴巴的衬衫,因为薄青烈沒有给他准备睡衣。
茫然地从床上坐起来,被子滑下,衬衫的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解开了,露出大半個圆润的肩膀,刚睡醒還有点懵,脑袋在周围看了一圈。
挠了挠還泛着热气的脸,从床上走下来,床边摆了一次性拖鞋,他昨晚买的衣服应该快到了,拿起手机看物流信息的时候,顺便看到了纪宁回過来的消息。
[纪宁:你要請假几天。
祁千雪坐在床边,翘着腿晃,拖鞋也不好好穿,时不时就滑下一点露出大半個雪白的脚背:[一两天?
秦子穆帮他請假时,是用alpha陷入易感期需要安抚作理由的,這在联邦法律裡是被允许的假期。alpha易感期不稳定性太大,与其让他们在外面破坏公共设施,還不如让他们的omega陪伴在身边,還能促进人口出生率。
既然秦子穆已经被姐姐领回家反省了,那假期就可以销了。
虽然不喜歡上学,讨厌早起,可是学生的义务就是要好好上学。而且大部分课祁千雪都认真听了,就是脑子笨听不懂而已……
纪宁這次回复的很快:[好。
物流信息显示快递已经到了,有让机器人送货上门的选项,祁千雪直接点了机器人送货上门后就去洗手间裡洗漱。
[薄青烈:中午陪我吃饭吧。
沒对收到的图片发表什么感想。
薄青烈发了一张图片過来:[在教室。
课间休息時間,教室的人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要不就是在走廊上打闹。
不像生病。
滚了一圈儿,忽然想到,薄青烈怎么回事,就這么放任他一個人在他家裡,不害怕出什么事嗎?警惕心好低哦。
他在薄青烈家待到快中午,才磨磨蹭蹭地在網上约了车,坐车去学校。
就是感觉下半.身光溜溜的,穿了比沒穿還羞耻。
很薄很薄的一款,摸在手裡的感觉很奇怪、软软的,很有弹性,顺着光滑的腿一点点套上去不会难受,還很透气。
這次买的丝袜质量很好,不是混进去浑水摸鱼,买制服就送的能比的。
祁千雪是知道,因为学校裡的贫困生很多,除了崇明给的奖学金,很多贫困生都還需要勤工俭学来补贴家裡。
只是纪宁在此之前从来沒有参加過勤工俭学,每天都很刻苦的在学习。
他不敢离教学楼太近,怕被老师看到,明明請假了還来学校晃,平时怎么沒见這么爱学习呢。
祁千雪拍了几张,给薄青烈发了過去:[刚刚发给我的,只发给了你一個人,不许外传哦。
還特地假装是收到别人刚发過来,就立马给薄青烈发的语气。
[知道了。]祁千雪回复完消息,知道薄青烈不在家,手机丢在一旁,倒在床上抱着被子滚了滚。
祁千雪看的一头雾水:[为什么?
[薄青烈:一個人吃饭很无聊。
祁千雪仔细想了想,确实除了最开始在宴会上见到薄青烈是被一堆人围绕着的,后面他都是一個人独来独往。
纪宁看上去很淡定,视线在祁千雪身上转了一圈儿,外面天气太热,他的皮肤很嫩,是出去转一会儿都能被晒到红脸的那种,走了一小段路就有汗珠顺着滚落下来。
“你……怎么在這裡?”
崇明高中在需要的地方管得很严,比如安保之类的,祁千雪将校牌递给保安查看了才被放进去。
祁千雪穿好丝袜后,对着镜头拍了几张,他有点小聪明的坐在地板上拍的,還凹了姿势。地板哪家都有,不会被薄青烈识破這是在他家拍的。
学校的奶茶店虽然生意不好,但据說老板是学校股东的亲戚,所以很坚.挺地坚持到现在還沒倒闭,還能招收学生来勤工俭学。
学校门口走一段路就有小商店,周边還有卖奶茶的,但是因为味道做的很一般,生意一直很惨淡。
祁千雪仰着头跟他对视,纪宁呼出一口气,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了一下,他穿着工作服戴了口罩,看不清表情:“我从来不会因为贫穷而自卑。”
连声音都放轻了,话语裡含着担忧,唯恐伤害到纪宁的自尊心,又实在很担心他有沒有遇到难事。
他透過猫眼看见是送货上门的机器人,顿时放心地打开门,从机器人手裡接過包裹。
祁千雪准备去蹭個空调,天气太热,只蹭空调也不太好,就点了店裡最简单的柠檬水。
“祁千雪。”纪宁突然出声,他的声音是偏冷漠的,像冰水一样透彻,看着温和,碰到了才会感受到其中含着的冷意。
秦子穆姐姐說的话又在他脑海裡闪過,祁千雪小心翼翼地问:“你……最近沒事吧?”
他的谢谢尾音還沒散去,嘴唇就微微张开,一脸惊讶到合不拢的样子,呆呆地看着不应该出现在這裡的纪宁。
等着柠檬水端上来的时候,他還在低头看手机,直到杯底轻轻接触到桌面的声音响起才抬头。
即便是骄傲的猫猫,有些时候也会主动贴贴,安抚别人。
白色丝袜裹着纤细笔直的小腿,若隐若现透出点小腿原本的雪白,在灯光下漂亮得好像一只手就能握住把玩,還凹成了個M的姿势,显得柔韧性极好。
像他就不会放别人一個人在家,赖够了床,祁千雪才从床上起来,下楼就看见桌上已经放好了早餐,吃完沒一会儿门铃就响了。
脸上习惯性地扬起笑脸:“谢谢。”
祁千雪发過去后就紧紧盯着手机,漂亮的脸染上红晕,从脸一路红到了脖颈。
“在打工。”纪宁淡淡解释。
這個点刚刚下课,纪宁不应该在教室或者餐厅嗎?
[好吧。
祁千雪是個很嘴硬心软的人,脾气坏是因为沒有顺毛摸,别人对他好,他也会反饋回去,薄青烈帮了他好几次,陪人吃一顿饭而已。
脸蛋红扑扑的,嘴唇却很艳,微微张着嘴唇惊讶时,能看见一点裡面的舌尖。
洗漱完還不忘给薄青烈发消息,问他:[你在家嗎?
他身上穿着的衬衫已经皱了,尺寸好像也缩水了,之前還能勉勉强强到大腿的位置,现在小了好多。
沒有人会看见,祁千雪胆子稍微大了一点点,不像上次那样见到丝袜就大惊失色,沒聊過世面的样子。撕开丝袜的包装袋子,裡面折成一长條的东西掉了出来。
衣服大部分都是买的简单干净的衬衫、卫衣什么的,嫌房间太远懒得走,屋子裡也沒有人,祁千雪干脆就在客厅的沙发上把丝袜换了。
难道闻不到信息素的alpha,即便家世像薄青烈這么显赫也会被排挤嗎?
好惨哦,被同伴排挤到只能一個人吃饭。
纪宁蜷缩的手指慢慢地收紧,直到感觉到了疼痛,才缓缓放开,目光落在祁千雪的脸上。
他只会因为不能拥有他而自卑。
“哦哦。”祁千雪点点头,心想纪宁心态是真的很好啊,他也沒有了负担,眼睛弯了弯,给他加油鼓励:“那好好干哦。”
纪宁還未說话,余光瞥到什么,抬起眼眸,看向店门口。奶茶店的生意一般,就算是中午也很少有学生過来,站在店门口的人与他的目光对视,嘴角往上翘了翘。
和纪宁不同,他的长相更偏向俊美的那一类,不笑时,带着贵公子的骄矜冷傲,稍微态度软化点,就给人很好相处的感觉。
不是错觉,他的态度看上去真的不像在生气。
站在店门口跟坐在裡面喝柠檬水的祁千雪打了個招呼:“走了。”
祁千雪刚插进去吸管,喝了一口柠檬水,嘴裡瞬间感觉被塞了满嘴柠檬一样,酸得他脸都皱成一团。
微微张着嘴缓和酸意,還不好在纪宁面前表现出来“唔唔啊啊”地胡乱点头,拿着柠檬水出了店门。
转身的时候,祁千雪脑子裡冒出一個坏主意,控制着脸上的表情,假装若无其事。
等走了一段路后,就随手将手裡的柠檬水递给薄青烈:“你要不要尝尝?”
“嗯?”薄青烈看了祁千雪一眼,走在树荫下,阳光斑驳地照在精致漂亮的脸上,嘴唇上還有水渍,是刚刚喝水沾到的。
薄青烈伸手接了過来,祁千雪刚要建议他换一面吸管,就看见他就着他喝過的那面吸管喝了一口。
祁千雪喝這类东西喜歡咬吸管,吸管都被他咬得微微弯曲,可能上面還有他的口水,就被薄青烈含在嘴裡。
好像间接接吻哦。
這個念头一出,祁千雪顿时被自己满脑子的颜色废料惊呆了。
他是不是哪裡坏掉了。
火速移开视线,侧着面对薄青烈的這边耳朵烫得不行。
薄青烈直接叫了司机,送他们回去,祁千雪陪他一起等车的时候,不解地问:“你下午不上课嗎?”
他沒想到薄青烈竟然会逃课。
“不是逃课。”大概是他脸上的谴责太明显,薄青烈低声笑了笑:“学校批准的,我有特殊情况。”
祁千雪“嗯嗯”点头,等着听理由。
但等车子来了也沒听到薄青烈解释是什么特殊情况,上车前,他走到垃圾桶边,扔掉空了的柠檬水杯。
一整杯柠檬水都被他喝光了,祁千雪看的叹为观止。
他一定很受奶茶店老板的欢迎。
薄青烈在车上提前点了外卖,到家刚好能吃到。
祁千雪才吃了早餐沒多久,不是很饿,随便吃了几口就不吃了。他教养很好,不吃了也只是放下筷子,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等着薄青烈吃完。
薄青烈吃饭慢條斯理中带着世家公子的优雅,他吃的也不多,处理好饭后垃圾后,就将屋子的亮度调暗了。
“我去楼上待一会儿。”薄青烈說:“客厅有投影仪,可以放电影,也可以打游戏。”
祁千雪点了点头,看着薄青烈脚步迟缓地上楼,打开了投影仪找了一部喜剧片。
坐在沙发上被电影逗得乐不可支时,祁千雪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一样。
!
他不是只要给薄青烈发了照片就可以离开了嗎?
他是笨蛋嗎,他干嘛要這么听话。
现在才想起這回事的祁千雪恼怒不已,一边羞赧自己记性太差,一边暗怪薄青烈拿娱乐来引诱自己。
嘴唇紧紧抿着,耳根通红,握紧拳头在沙发上泄愤地捶了下,抱着抱枕使劲揉搓了一通。
然后目光重新放回到电影上,看都看了,也不在乎這一会儿,他向来是個有始有终的人。
等看完了电影,祁千雪才上楼准备跟薄青烈打声招呼离开。
薄青烈的房间离他住的那间很远,他走過去轻轻敲响了门:“你在……嗎?”
门沒关紧,祁千雪敲门的动作就将门推开了,屋子调了亮度,看上去朦朦胧胧的,隐约能看见,屋子裡沒有人。
祁千雪不敢进去,就站在门口叫薄青烈的名字,听不到回答,脚步悄悄往后挪,手指也碰到了门把手,时刻准备着关门。
忽然,洗手间的门被打开了,薄青烈浑身湿漉漉地走了出来,一眼看见站在门边的祁千雪,手裡還拿着毛巾擦拭头发:“怎么了?”
祁千雪被搞出心裡阴影了,见到他出来,松了口气:“我是来跟你……”
“等等。”薄青烈上前一步,视线直勾勾地盯着祁千雪,在他的嫣红的嘴唇、白皙修长的脖颈、腰部、還有腿上扫了一眼。
他的视线宛若实质,祁千雪感觉有点别扭,强撑着在這样的视线下沒躲。
“我给你买了一件礼物。”薄青烈被他如临大敌的样子逗笑了,失笑着解释:“不知道合不合适。”
“啊?”祁千雪惊讶。
薄青烈转身进房间,再回来时手上多了個袋子:“拿去试试吧。”
祁千雪伸手接過,乖乖道谢,感觉像是衣服之类需要试才知道合不合身的东西。
他很少收到别人送的礼物,怪正式的,好奇地看着被包装完好的袋子,猜测着裡面的衣服会是什么款式的。
念念不舍地抬起视线,漂亮的脸蛋上是很乖巧的表情:“我不知道你为我准备了礼物……我会回礼的。”
不知道這句话哪裡好笑,薄青烈像是被戳到笑点一样,嘴角含笑地点头:“我很期待。”
祁千雪想要回去的话又被堵在喉咙裡,但因为有礼物在,他也沒有多少不满,兴冲冲地拿着袋子回房间。
坐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装袋,包装精美的袋子被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大片火红色的布料,布料上的绣工栩栩如生。
白皙的手指慢慢抖落开,精致中透着一点庄重的衣服徐徐展开,是古时代人结婚时才穿的嫁衣。
现代星际人只在影片中看到過。
随着衣服被抖落开,一张手写的卡片掉落了出来。
——你是我的新娘。
祁千雪是知道嫁衣的含义的,揪着嫁衣的手指蜷缩,小脸刷得变得面无血色。身体不受控制地在床上轻微颤唞,受了惊吓一般猛地将嫁衣丢在地上,钻进被子裡,掩耳盗铃。
薄青烈为什么会送他嫁衣,這东西在星际时代的发展演变中,已经变成了陈列在博物馆裡的古董了。
是送错了嗎……?
還有那张手写的卡片。
好像找不到别的解释,祁千雪害怕或者羞耻得不行的时候,就会把头埋进沙子裡,像鸵鸟一样,假装无事发生。
一遍遍地催眠自己,都快要相信了。
被窝裡的人好像从惊吓中缓過神了。薄青烈在昏暗的房间目光一刻也舍不得移开的黏在屏幕上。
看着祁千雪从被窝裡探出脑袋,脸被捂得变粉,那张嫣红的嘴唇小口小口的喘着气。
薄青烈的视线落在那张嘴唇上,病态地笑了笑——
在那些因为腺体受损,从一出生就注定只有普通人三分之一性命的時間裡,折磨着他的除了易感期,和周围人怜悯的视线。
還有那句日日夜夜回荡在脑海裡的话。
——“我陪你玩吧,我做你的新娘。”明明知道只是孩童时期的无心之语,仍牢牢地刻在心裡,靠着這句话度過了无数個绝望的時間。
直到从污泥沼泽裡重新爬上岸,再次站到他面前。
他从出生起就注定是個残缺的alpha,于是上天在他八岁這年,送给了他一個新娘。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