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像是龟缩在洞穴裡的小动物,常年不见光,皮肤白得近乎透明,脚踝只是被抓握了一会儿,就有了一圈儿红红的印子。
眼神怯怯的,怕得眼裡都含着泪,嘴上還是不依不饶地骂着,眉眼都染上了艳色。
不仅不会让欺负他的坏人心软,還会让人想欺负得更過分。
周围的几個怪物神色兴奋,它们将祁千雪围在中间,說着听不懂的语言。
祁千雪看见它们吞咽口水的动作,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眼裡全是垂涎欲滴。
嘴裡的话戛然而止,漂亮小笨蛋声音都骂哑了,不管随便往哪個方向看,都会看到一张怪物的脸。
它们凑過来,想要闻祁千雪身上的味道。
祁千雪脸色惨白地后退,脚踝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拽着,急中生智地问道:“你们都要吃我嗎?”
他不知道這群怪物是不是都不会說话,但上次见到的那個鬼是会說话的。
這几個怪物裡面,有的长得简直超出人类想象,還是长着符合人类审美的脸的鬼看着要稍微好一点点。
怪物们并不团结,前一秒還能打得你死我活,后一秒又能为了共同的利益对抗敌人,那……让它们内讧也是很简单的吧?
为首的鬼想了想,带着笑地询问:“你想给谁吃呢?我們這么多人,你喜歡哪一個呢。”
祁千雪察觉到对方沒有想要杀他的意图,就暂时沒躲,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它们。
它们都不属于人类的范畴了,唯一能看出五官的脸上,那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蹲在祁千雪身前的鬼怪。
它似乎很享受祁千雪在它手下挣扎的样子,祁千雪越可怜它越兴奋。
他掰着细白的手指认真细数自己的缺点:“我很瘦,骨头多、還很脏,可能你们都吃不饱。”
怎么把問題推给他了。
即便是笨蛋也能看出的焦灼,在祁千雪說出那句话后,那几個围在他周围的怪物顿了顿,诡异地散开了。
似乎是在考虑什么,又像是在犹豫什么。
它的手還放在祁千雪腿上,小腿的裤子被拉高了一点点,露出一截不见天日的雪白细腻的皮肤。
“喜歡我啊。”鬼低低笑了两声,声音裡含着显而易见的愉悦。
拽着他脚踝的鬼脸上露出抹笑,好整以暇地“嗯”了一声。
祁千雪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脸色更苍白了,唇瓣轻轻颤了颤,紧紧地抿在一起,看着围着自己的几個怪物,小小声地說:“可是我只能被一個怪物吃。”
“你们要不商量一下吧,让我给谁吃。”
祁千雪茫然地眨眨眼,问自己的猎物喜歡哪個猎人是什么操作,难道他回答的好就能死得漂亮一点嗎?
如果真的要被吃,還是被一個好看一点的鬼吃掉好了。
祁千雪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揪着自己的衣摆,他其实很害怕它们就這样走了,真的走了就一点希望都沒有了。
[笨蛋老婆!人家不是想那個吃啦,是那個吃啊!
[可是老婆屁股肉很多很软的样子诶,這是可以說的嗎?
[老婆好笨我好爱,挑拨离间的样子也好可爱,這种计谋一眼就能看出来好不好?!
祁千雪纤细的手指都绞在一起了,紧张得不行,心跳得很快,還要努力维持表面上的镇定。
祁千雪看看周围几個奇形怪状的怪物,再看看眼前的鬼,真诚地问:“可以选你嗎?”
它因为祁千雪的回答而由衷地喜悦,连身上的阴冷都散了些。
情况好像有些不对。
他自己都沒有察觉到,刚才嘴裡還在說要选在他面前的鬼怪,现在又睁着一双剔透浅淡的眼眸朝着那群怪物看去。
弧形姣好的眼睛,眼裡氤氲着水雾,唇瓣微张,直勾勾地望着它们。
像是在期待又或者恳求什么。
像落难的贵族小少爷,正在等待着骑士的帮助。
有怪物望着祁千雪移不开眼,下定了决心一般,朝着那個蹲在祁千雪身后的鬼怪冲去。
這像是一個信号,剩下的怪物一窝蜂地涌了上来,很快就打斗成一团。
祁千雪飞快往旁边避让,毕竟怪物皮糙肉厚,被打到不会有事,但他只要轻轻碰一下就可能无了。
但出乎意料的,它们打得上头也不忘避让开祁千雪的位置,沒有伤到他。
祁千雪看着它们碍于自己打架都施展不开的样子,不由感叹:“這群怪物看来是只吃新鲜的。”
从进入這個节目就是了,有那么多吃掉他的机会,都因为要吃新鲜的而错失。
“好笨哦。”
【……】小笨蛋才有一点逃脱的机会,就又开始瞎得瑟起来了。
明明挑拨离间用的连系统都能看出来,只不過是仗着被怪物们偏爱,想要独占他罢了。
笨蛋的反射弧转的都要慢一点,跟系统吐槽完才后知后觉地想起,等到這群怪物打完,自己還是要面临被吃掉的下场。
反应過来的祁千雪脸色难看,再看着打成一团的怪物们也不像之前那样悠闲,抿了抿唇,脚试探性地移动。
趁着它们打的难分难舍,沒有多余的精力往這边看时,祁千雪咬咬牙,站起身头也不回地朝着一個方向跑了。
他以为他可能要跑出一点距离才会被发现,可刚跑了几米,那群怪物忽然停手,刷地扭头朝他看来。
接着,它们又像是彼此和解了一般,纷纷朝着祁千雪的方向而来。
祁千雪不敢回头,狠狠咬了口自己的唇瓣,嘴裡都尝到了血腥味,努力打起精神往前跑。
但他的速度比起一群非人类還是太慢了,沒多久就感觉身后一股阴凉的气息在逼近,慌乱之下,祁千雪路都沒来得及看,直接重重地跌在地上。
疼痛感传来,祁千雪闷哼一声,手心和膝盖好像被蹭破了,正要自己爬起来时,视线上移,眼前站了一個人。
男人微微弯腰,嘴角含笑地說:“看看,我找到了什么。”
身后紧追不舍的怪物脚步一下子停了下来。
祁千雪手和膝盖疼得不行,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前有狼后有虎的情况下,他還是试探地向着熟悉的人走了两步:“裴望?”
“嗯。”裴望嘴角的笑容扩大:“你遇到麻烦了嗎?”
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個无辜路過的過路人。
祁千雪跟他接触過,那一晚他也沒有伤害他,還送了他一朵玫瑰花,就是沒什么用,抿了抿被咬出血的唇瓣,大着胆子问:“你要帮我嗎?”
裴望還沒說话,身后的鬼听见祁千雪的问话,都不由地皱起了眉,不可思议地问:“你在祈求他帮你?”
“宁愿跑掉也不留在那裡,把自己搞成這副样子,還要求他帮你。”那只鬼的语气越說越怪,最后竟然带了一点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你刚才還說喜歡我的。”
祁千雪听着前面的還好,听到后面都懵了,這個鬼怎么這样:“我沒有說喜歡你!”
他只是在這群怪物中選擇了一個可以接受的猎人而已,被這只鬼說出来怎么变得奇奇怪怪的。
鬼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像面具开裂了一般,难看无比。
[哈哈哈哈是谁爽了,欺骗老婆說喜歡就是這個下场。
[老婆是单纯了一点,但是老婆很专一,喜歡了我就不会喜歡别的鬼。
[好酸啊,真的好酸啊,老婆宁愿跟别人求救也不要跟你待在一起呢,嘻嘻。
现场的气氛都变得有些奇怪了,之前還一副恨不得杀死那只鬼的其他怪物,肉眼可见的愉悦了起来。
祁千雪觉得自己沒說错,可是看那只鬼的样子,好像他說了很過分的话,抿了抿唇,犹豫着要不要道歉。
鬼怪视线落在祁千雪的嘴唇上,被咬出血的唇瓣,颜色更娇艳了,像开得极繁盛的花。
它的视线幽深,意味不明地說:“你以为他会帮你,你知道他是什么东西嗎?”
祁千雪懵懵的,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回头看看裴望,裴望的脸色阴沉了下来,看着那只鬼的眼神很冷。
被裴望瞪着,鬼怪反而高兴了起来,僵硬的嘴角一点点上挑,脖颈那道被裁断的血线越发明显,转移话题般地问道:“你嘴巴破了,疼嗎?”
祁千雪不明白话题怎么会转移到這裡来,鬼怪說了好多话,让他的害怕稍稍减少了些,点点头:“有一点。”
膝盖和手心也蹭破了,被它這么追着问,疼痛瞬间升起了存在感。
他是個很娇气的人,皮肤還容易留下痕迹,在现实世界,一点点小磕小碰都能让他抱怨一下,在這裡受了委屈,被人追着摔跤受伤了也不敢說疼,每天還要提心吊胆。
眼裡升腾起一层水雾,唇瓣抿得很紧,努力着不掉下来。
鬼怪很满意祁千雪的表情似的,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兴奋不已地說:“你听說過吸血鬼嗎?以人类血液为食,他们会引诱自己猎物放松警惕,然后对准猎物的脖子,狠狠咬下去,轻易就能将人吸成人干。
“你說,吸血鬼会帮助自己的食物嗎?”
祁千雪脸色发白,轻易听懂了鬼怪话裡的暗示,转头惊慌地看向身后的裴望。
裴望的脸是好看的,颇有点放浪形骸的不正经,此时似笑非笑地看着祁千雪。
祁千雪這才发现他离裴望太近了,听過吸血鬼故事的他身体都在颤唞,脚步发软地往后退,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手上的触感也是冰凉的,和死人的气息不同,是另一种像物体的冰凉,裴望微微弯腰,与祁千雪平视,露出两颗尖尖的牙齿。
在祁千雪颤唞的视线下,裴望嘴角弯了弯:“会哦。”
他挨得太紧,祁千雪动也不敢动,睫毛颤唞,嘴唇抿了抿,尝到了唇上的血腥味,漂亮小笨蛋看着快哭了。
身后一道惨叫声响起,那只鬼被一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蝙蝠狠狠刺穿了心脏,变成了一捧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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