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星星 作者:未知 7月5日那天下午, 考完数学刚好五点,祝星遥又跟江途和林佳语分到一個考场。江途做题一如既往的快,提早半小时交卷先走了。 祝星遥倒是提早十几分钟做完试卷了, 倒是林佳语時間好像不太够。 考试一结束, 黎西西就過来把她跟林佳语拖下楼, “快走吧,我們早点過去,吃完烤肉還能唱一会儿歌。” 明天還要考试, 她们最晚十一点都要回家。 林佳语问:“陆霁和许向阳他们呢?” 祝星遥打开手机,看到陆霁的短信,抬头說:“他们提前交卷先過去了。”她看了一眼黎西西, 想起之前许向阳說的要跟黎西西表白的事。 老刘已经等在门外,三人上了车直奔烤肉店。 最早到的是江途,他把自行车放好, 陆霁跟许向阳他们就到了。 江途看了他们一眼,走进烤肉店。现在才刚五点,店裡還沒什么客人, 梁城今天也不在, 他回头看丁巷:“你们先坐。” 他转身走进后厨, 周原惊了,“他怎么這么熟?” 還是上次那张靠玻璃门的桌子, 几個人坐下, 丁巷解释:“哦, 途哥在這裡打工呢, 1月份的时候, 就下雪那天, 我們還在這裡给途哥過過生日呢。”他突然想起什么, 他指着玻璃门外高几级台阶的小平台,越說越兴奋,“那天女神說给途哥送生日礼物,就拉大提琴,就坐在那裡,正拉着琴呢,然后突然就下雪了。” 陆霁一愣,皱眉问:“你說……祝星遥给江途拉琴当做生日礼物?刚好下雪了?” 丁巷這人情商也不算低,忽然反应過来,忙挠头笑:“哎,就是生日礼物嘛,大家都有准备的,也不是特别的,黎西西今晚還說要女神给她拉琴呢!” 陆霁沒搭话,有些心不在焉地翻翻面前的碳火,许向阳看了他一眼,笑了下:“那不行,祝星遥要拉琴的话,会抢我风头的,我等会儿得跟她商量商量。” 路上遇上堵车,祝星遥她们到的时候已经快六点了。 祝星遥是背着大提琴进来的,一进来就感觉陆霁目光灼灼地落在她身上,她愣了一下,黎西西拽着她過去:“走呀,愣着干嘛呢!” 林佳语沒看见江途,问他们:“江途呢?” 丁巷說:“后厨呢。” 過了一会儿,江途出来了,手裡拎着一壶酸梅汁,他放在桌上,淡声說:“明天還有考试,你们女生就别喝酒了。” 上次林佳语喝了两杯,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她是不敢碰的,忙說:“好,我不喝。” 陆霁抬眸看了他一眼,伸手把啤酒都拿开,“今天算了,都别喝了。” 黎西西撇撇嘴:“我一年就一次生日……” 许向阳笑了:“谁不是一年一次生日?” 黎西西在桌下踩他一脚,哼声:“算了,为了不影响明天考试,不喝就不喝,毕竟事关老曹的终身大事,明天的考试還是很重要的。” 烤肉吃到一半,江途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起身走向后门,电话是舒娴打来的,一接通就听到她哭:“江锦辉這個天杀的,又欠了一笔钱,你說他怎么就這么混账……” 舒娴哭骂了十几分钟,江途才沉声问:“欠了多少?” “具体不知道,几万块吧……”舒娴哭得断断续续,“我当初怎么会嫁给這种人呢?” 几万块,比江途猜测的要少。 二十分钟后。 他挂断电话,目光沉沉地望着星空,胸腔压着一口浊气,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他回头,看到祝星遥背着大提琴站在他身后。 已经快七点了,烤肉店客人很多,他们原本坐的桌子也空了。 江途神情压抑冷漠,祝星遥莫名有点心慌,她其实很怕看到他這样,那种克制到骨子裡的沉郁让人束手无策,她小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事?” “沒事。”江途收敛情绪,低声问她,“他们人呢?” 祝星遥迟疑地看他,有些无奈:“许向阳让我别拉大提琴,他要给黎西西弹吉他。他說他跟陆霁学了一個月,好不容易弹好一首歌,要是我拉琴会把他比得很难看……让我把琴先藏起来。” 不知道许向阳到底要怎么跟黎西西表白,一群人都串通好了,都去帮他的忙,林佳语负责把黎西西先带出去。 祝星遥抬头问他:“放哪裡?” 他抬手想帮她拿琴包,又顿住了,之前帮大家烤肉,他手上沾了些油。他转身走在前面,“你跟我来吧。” 祝星遥哦了声,跟在他身后,服务员端着碳火過来,他们避让等了一下,刚走了几步,她肩上的大提琴突然被人拽住,她连忙回头,眼睛微瞪。 “啧,還真是你啊,小美人,好久不见了。”陈毅低头看着她,轻挑地說。 江途瞬间转身,把祝星遥拉到身边,戒备地看向陈毅和他身后的一群小混混,冷声问:“你想做什么?” “我想干嘛?你說我想干嘛?你爸又欠了一笔钱,他给不出钱,就从你這裡收利息吧,也不多,三千块。”陈毅痞笑,看了一眼祝星遥和她肩上的大提琴,“還不上也沒关系,让她给我們拉一下大提琴,這钱就算了。” “不可能。” 江途冷声說,他把祝星遥挡到身后,“你去后面。” 祝星遥有点慌,她怕他打架,陈毅他们七八個人……他会吃亏的,她不走,甚至抬手抓住他的衣角,陈毅一看,挑眉笑了笑:“小美人,我记得我跟你說過他家裡欠了很多钱,你跟他在一起真划不来,他這种家庭,說不定這辈子都会被他爹给拖到死,你们家要帮他填這個窟窿嗎?” “你闭嘴。” 祝星遥怒瞪他,气得甚至忽略了他的话。 他们已经影响到店裡的客人了,有人刚坐下又起身离开,有服务员過来跟江途小声說别闹事,江途沉着脸往前走一步,看向陈毅:“钱我给你,你跟我過来。” 陈毅手抄在裤兜裡,下巴一抬:“行啊,加上之前的五千,一共八千。” 江途眯了眼,他甚至不敢去看祝星遥的眼神,她此时的眼神一定很复杂,担忧的,愤怒的,同情的…… 他沉默着,祝星遥突然难受不忍,往前走了两步。 她挡在他面前:“你别逼他。” 江途垂眼看她的发顶,和细白的脖子,滚动喉结艰难咽下一口气,心裡的防线又塌陷了一寸田地。 陈毅越看她那样,越来劲儿,抬手就要去拽她的大提琴。 大提琴是祝星遥的宝贝,她怎么也不想让這個讨厌的人碰,很快往后退了一步,江途刚過去,就被身后两個人按住了,他用力挣扎。 陈毅像是逗祝星遥玩似的,她退一步,他就进一步。 几個人按着江途,他挣扎得额前和脖子的青筋都隐隐暴起,一张白皙的脸涨红了。 祝星遥觉得,她這辈子大概不能碰到陈毅,每次碰到陈毅都沒有好事。她脚后跟卡到餐桌旁边的餐车,脚下一崴,陈毅下意识就去拽她肩上的大提琴琴包的背带。 大提琴猛地脱手,祝星遥反而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摇摇欲坠地往后倒。 她脸色煞白,惊叫一声。 两只手在半空中挥舞着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沒抓住,后脑勺撞上玻璃桌角的时候,她觉得自己這辈子都沒這么疼過,她的脑袋可能破了一個洞…… 店裡嘈乱的惊呼声。 哐当哐当,桌上锅碗瓢盆砸下的声音。 江途撕心般的嘶吼:“祝星遥!” 陆霁猛地飞扑過来,整個身体覆在她上方,挡去了所有砸落下来的东西。祝星遥头昏目眩,模模糊糊看到陆霁惊慌的脸,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识了。 门外。 许向阳手裡抱着吉他,周原和丁巷手裡都抱着一大袋东西,林佳语拉着黎西西回来,几個人脸色发白地看着這混乱的场面。 江途挣脱束缚,冲過去对着陈毅就是一拳,陈毅嘴角瞬间流血了。 江途怒红了眼,他用力拽住陈毅的衣领,胸口愤怒起伏,看着他一字一顿地咬出一句话:“陈毅,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跟你拼命。” 其他人反应過来。 “快喊救护车!” “她在流血啊!” “可别出人命了!” …… 陆霁脑袋被砂锅砸得晕乎乎的,他被人大力掀开。 江途看着祝星遥苍白的脸和地上沾的血,觉得自己像個刽子手,他在她面前蹲下,颤着手把人抱起来,快步往外面走。 许向阳反应很快,把吉他一扔,跑去招车,周原和丁巷赶忙去把陆霁架起来。 林佳语跟黎西西红着眼跟上去,一边跑一边哭着抹眼泪,她们被吓坏了。 … 医院裡。 祝星遥在急救室裡,陆霁在做检查。 除了江途,所有人都围在门外等,丁瑜跟祝云平吓得不轻,从家裡飞快赶来。 江途弓身坐在黑暗的楼梯口台阶上,脑袋低低地垂着,整個人颓丧到了极点。 不知過了多久。 手术室门咔一声,开了。 他猛地站起来,走出去。 医生是丁瑜的同事,正在跟她說祝星遥的伤情,缝了几针,脑震荡,住院等等。 江途忽然出现,丁瑜跟祝云平都愣了一下,同时看向他。来的路上,黎西西给他们打過电话說明了情况,包括一些江途家裡的事情,這個就是黎西西口中家裡欠了高利贷的同学吧。 黎西西怕他们太责怪江途,還重点强调了江途考试很厉害,是年级第一。 少年戴着一副眼镜,眉宇轮廓锋利,一看就属于那种性格很沉静的,面色却苍白,看起来竟然沒比祝星遥好多少。他衣服和手還是脏的,甚至還沾着祝星遥的血,看起来有些狼狈和吓人,但他毫不在意,他看着丁瑜和祝云平,嗓音干哑:“对不起,是我连累了祝星遥。” 丁瑜跟祝云平互看一眼,心情有些复杂,這种意外事故,他们要怎么怪他? 祝云平拍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這次也是意外,星星伤得也沒多严重,你先回去换套衣服吧,身上有伤也去检查检查。”然后转身看看一群学生,“都先回去吧,沒事了。” 祝星遥已经被推进了病房,江途刚才只匆匆看了她一眼,他看向丁瑜,低声问:“她……祝星遥什么时候可以醒?” “可能半夜,也可能明天早上。”丁瑜也叹了口气,“回去吧,沒事了。” 只是要耽误考试和课程了,本来祝星遥后天要去北京跟陈蓝上课的。 现在一切计划都打乱了。 … 周原留下来陪陆霁,其他人都走了。 過了一会儿。 一道高瘦的身影又返了回来。 江途走进厕所,脱下衣服把血迹洗了,也洗不干净,但起码看起来不吓人了,他拧干水又套回身上。 他在医院楼下的长椅上坐了整整一夜。 天亮后,他去洗了一把脸,看着镜子裡自己,眼底是深深的厌弃。 祝星遥半夜醒了一次,又睡了過去,祝云平還要去公司,丁瑜交代护士:“多盯着点儿,我也要去开诊了,中午再過来。” 护士查完房后,就关上了病房门。 江途轻轻推开病房门,走进去。 他站在床边盯着她看了一阵,祝星遥头上包着纱布,苍白脆弱地躺在病床上,像是不舒服似的,轻轻动了一下,睫毛微微颤动。 過了一会儿,他轻手轻脚地在病床前的椅子坐下,靠着椅背专注地看她。 祝星遥的手搭在被子上,她血管很细,每次扎针都特别难找血管,一扎针手背就是几個针孔,青青紫紫的。 江途垂眼,看着她的手。 忽然,她细白的手指忽然动了动。 江途抬手,食指轻轻勾住了她的小手指。 祝星遥的手又动了一下,像是回应地勾了一下他的手指,江途看着两人的手,喉结艰涩地滚了滚,他抬眸看向她苍白的脸,护士刚刚拿水给她润過唇。 少女的唇粉嫩柔润,江途别過了眼,咽了一下喉,内心挣扎煎熬。 许久。 她的手指又轻轻勾着他的食指,动了一下。 所有的挣扎煎熬,包括理智,轰然倒塌。 江途想,他就卑鄙這一次,或许這辈子就這一次。 他起身靠近她,右手還勾着她的手指,左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脸,低头碰上她柔软的唇,鼻尖是医院病房特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外是人来人往的脚步声、交谈声,甚至還有一個病人跟护士起了争执。 但他什么也听不见,再多的声音也掩盖不住他疯狂喜歡她的心跳声。 少女睫毛轻颤起来。 江途喉尖滚动,他不知道她是不是有意识,或者是要醒了,几乎是瞬间直起身,转身离开病房,像是落荒而逃。 過了一分钟。 病房门再次被推开。 陆霁走进来,他喊住经過的护士,低声问:“她還沒醒嗎?” 护士知道他跟祝星遥是同学,加上陆霁长得帅又有礼,她温和一笑:“估计一会儿就醒了,你可以进去看看,醒了按铃。” 陆霁坐在之前江途的位置上,看着祝星遥,目光落在她的手背上。 他想起之前江途跟陈毅說的那句话,总觉得自己的感觉沒错,江途应该是喜歡祝星遥,又想起之前丁巷說的话,沒来由地烦躁。 祝星遥一直想醒過来,从之前江途勾住她的手指时就有意识了,但头实在是疼,眼皮如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 陆霁看到她睫毛一直在颤,似乎在挣扎,他直起身靠近她,低声喊:“祝星遥,祝星遥……” 祝星遥脑袋晃动了几下,眉头皱得很紧。 這时,手又被人轻轻握住。 十秒钟后,祝星遥终于睁开沉重的眼皮,她看到陆霁好看的轮廓,她脑子有一阵空白,直直地看着他,眼神从迷茫到复杂,甚至带着一丝不知所措。 脑震荡会短暂忘记事情,陆霁以为她只是在回忆,低声问:“醒了?” 两秒后。 她意识到自己的手還被他拉着,唇上似乎還残留着那钟柔软温热的触碰感,她咬了咬唇,原本苍白的脸色忽然染上了一点绯色。她把手抽回来,慢慢把下巴埋进被子裡,眼睫毛垂着,轻轻煽动,嗓音又小又软:“你……” 只說了一個字,又顿住了,大概是脑震荡后遗症,她思绪很混乱,也不知如何开口。 陆霁想了想,轻轻搓搓手指,低声說:“对不起。” 祝星遥转眸,慢慢地看過来,欲言又止。 最终,什么也沒說。 就咬着唇,不时地看他一眼。 看得陆霁心都软了,還有些想笑。 他看着她,低笑:“祝星遥,你怎么這么害羞?” ※※※※※※※※※※※※※※※※※※※※ 途哥星星初吻,就這样……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