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梨海市宗教文化交流节(上) 作者:飞鸽牌巧克力 一切从今天早上的新闻說起。 罗彬瀚平时不看电视新闻。他开电视只看电影或点播节目,不過那是以前,近三個月来他有点意兴阑珊,所以沒怎么看過电视。 但今天早上他准备赶飞机——他的律师母亲与同母异父的妹妹目前正居国外,母亲又一次需要他来盯住那個麻烦不断的妹妹——因此他起得格外早。在昏昏沉沉地煎蛋时他顺手打开电视,让新闻节目自顾自地播着。 “……昨日晚间本市湖杨区一珠宝行发生多人抢劫案。警方迅速赶到后,犯人持刀挟持两名人质,一名为女性店员,一名为男性顾客。双方对峙期间,数名犯人意外被店中水晶饰品刺伤腿部主血管,目前已送往医院急救……” “……举行的宗教文化交流活动将从今日开始……副会长围绕本市的宗教文化建筑歷史展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生动活泼的演讲……” “……這是昨日市民偶然拍摄到的画面。可以看到在白日晴天下划過一道明显的流星。目前有关专家对于這一现象提出三种可能的假說……” 罗彬瀚打了個呵欠,把煎蛋拿到客厅吃完,然后提着行李出门。坐上出租后他想起来自己应该给老朋友周雨打個电话,于是从口袋裡摸出手机。 对于罗彬瀚而言,沒有多少人能够和周雨的重要性相提并论。两人的友谊从小学时代开始,一直到高中他们都是同学。即便是到了现在,两人都保持着非常密切的联系,每次他出国前必然向這位好友报备一声。 电话响了几秒就接通了——和生活慵懒的他不同,周雨常年保持着早起的习惯。 “喂周雨。干嘛呢?”罗彬瀚无精打采地问。 对面的周雨嗯了一声,简洁地回答道:“看书。” 他說是在看书,但罗彬瀚知道他的意思应该是在准备论文。一年前周雨的青梅竹马突然失踪,为了寻找她,周雨的学业也被迫中断,還因此多次住院,直至三個月前,深受打击的他才勉强恢复過来,现在正在通過其父的关系重新寻找导师,攻读学位。 罗彬瀚对着电话解释自己又要出国几天,也许要延长到半個月,让对方帮忙照料自己家裡养的鹦鹉。周雨习以为常地答应了。 话题本应至此结束,但罗彬瀚還觉得有点无聊,想跟好友多侃两句。于是他說:“你看今早的新闻沒?你住那地方附近发生珠宝抢劫案了。” 周雨嗯了一声。 “居然還挟持了人质……胆儿挺肥的啊?” 周雨又嗯了一声。 好友的反响不够积极,但罗彬瀚仍然未失兴趣。他对這种危险的事有着难以解释的、发乎于天性的热情。 他摸着刚刮干净的下巴琢磨道:“你說這邪不邪门,好几個犯人都被摔碎的水晶首饰扎伤了大腿——扎脚我還能理解,這大腿是怎么扎上去的?他们都喜歡把腿往碎东西上撞?” “巧合吧。”周雨在电话那头回答。 “哎你小子怎么這么镇静……话說你昨晚在干嘛呢?听见警笛响了沒?” “嗯,昨晚在店裡挑你的生日礼物。” 罗彬瀚被他提醒了。他的生日就在下個月,不過那也沒什么可期待的,自从父母离异后他的生日都很乏味。他有点好奇周雨准备给自己买什么,可周雨的嘴向来关得很严。 当他正考虑如何从這家伙嘴裡掏出话时,出租车拐进了一條老街,罗彬瀚只觉得眼前一亮,立刻不再挂心生日礼物的事,匆匆忙忙地說了两句就挂掉了电话。 位于老街尽头的慈济大教堂据說已有百年的歷史,从某种意义上并非光彩之事,但不可否认的是這建筑确实很美。它有高耸陡峭的尖塔顶和奢侈华丽的玫瑰花窗,吸引了不少游客拍照,不過后者其实是最近十年内翻新建筑时装上去的。 此时教堂门前堆满新鲜的玫瑰花束,两大团七彩气球束拴在正门上。最令人震撼的是那條长达五米的红色横幅,上面写着“热烈欢迎清莲寺众法师前来交流”。那横幅下,教堂前,此刻正排队站着一溜灰衣的僧人。 罗彬瀚被這魔幻的场面迷住了。就连出租车师傅也被迷住了。他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车速,企图能把這神秘的画面多看几秒。 “师傅,你說這和尚跟修女能交流啥啊?”罗彬瀚目不转睛地问。 出租师傅很有见地,抹了把方向盘后肯定地說:“那得问他们顶头上司是個什么态度。” “那這佛祖和上帝谈得来嗎?” “我觉得得看情况。這都在红旗下的,谁能离得了谁啊。老实点凑合着過吧。” 罗彬瀚顿时感到這师傅的话很有深度,不禁肃然起敬,认真地问道:“您信佛?” 师傅嘿嘿一笑:“我信道的。” 罗彬瀚恍然大悟,连声說:“失敬,失敬。佛手无量天尊。” “那是是福寿无量天尊,想吃佛手你自己买去。哎,小伙子,你信教不?” “信。我信飞天面條神教。” “你說啥玩意儿?” “飞天面條啊。就是說世界是一個真神创造的。那神的样子呢就是一碗面,在老外眼裡就是意大利面,我們這儿呢就是阳春面、炸酱面、大碗宽面……” 司机师傅听得一愣一愣,打着空调說:“你是不是饿了?我這儿還有包蛋卷……哟,那和尚裡头怎么還有個小孩啊?” 他惊诧地望向窗外。罗彬瀚也循着他的视线望過去,看到自那一溜灰衣的僧人裡穿出了一個少年。少年的服饰也很奇怪,是件半古不古的红色连身袍,头上却乱七八糟地翘着短发。 瞥见這個熟悉的背影时,罗彬瀚几乎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师傅停车!” 出租司机茫然地停到路边,罗彬瀚用最快速度付了钱,然后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冲了出去。 他跑到教堂门口。這时红衣少年已经不见了,排队的和尚一個個纳闷地瞧着他,他们光明锃亮的脑袋勾起了罗彬瀚非常糟糕的回忆。 “应、应该沒有在裡边吧?” 罗彬瀚吞了口口水,一個個扫视這些和尚的面孔,万幸那裡头沒有他认识的人。 就在這时教堂的门打开了。黑衣的修女们鱼贯而出,邀請和尚们进入教堂内部。罗彬瀚的眼前又是一亮——他发现最前排的几名修女都特别漂亮。黑袍把她们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脸蛋却依旧美到叫人移不开眼。 和尚们进去了。這时一位漂亮修女来到罗彬瀚面前說:“這位先生想进来嗎?” 罗彬瀚呆了一下說:“這合适嗎?” 修女温柔地看着他。她的眼睛特别美,清澈得犹如水晶。 “主不会拒绝任何迷途之人。” 信仰大碗宽面的罗彬瀚想严正地拒绝主,可主的修女实在是太漂亮了。他只觉得脑袋晕晕乎乎,视野裡只剩下那双秋水般的眸子。 “請跟我来。” 他跟着修女走了。他们根本沒有进礼堂,而是去了旁边的一個小偏厅。如此反常的事罗彬瀚一点想法也沒有,他满脑子只剩下修女喃喃的低语。 “請在這裡坐下。” 罗彬瀚在扶手椅上坐下了。那是整個偏厅内仅有的一把椅子,不知怎么還匹配了撞色的锈手铐和锈脚铐。修女温柔体贴地给他绑上,绑得牢牢的。 罗彬瀚感觉不太对了。皮椅子怎么能配铁手铐呢? 修女双手合在胸前,端庄款步来到他面前。她轻轻一笑,罗彬瀚的脑袋突然就变得清醒了。 他看了看自己被锁住的手脚,开始放声惨叫。当修女开始脱衣服的时候他嚎得更拼命了。 “有话好好說别仗俏行凶——” 修女脱去外头漆黑厚重的布料,罩在其下的躯体凹凸有致,令人遐想不已。但在那如玉的肌肤上還覆盖着别的东西,那是细铁链、皮革和金属板构成的奇怪紧身衣。一件仅能护住要害的轻甲。 她把手伸到背后。罗彬瀚觉得她的腰肢纤纤仅容一握,那具美妙躯体被紧身衣紧紧包裹,可她却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一柄类似电击枪的东西。她一把将那东西咔嚓压在罗彬瀚喉咙前,问:“猎秩犬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