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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 亡者之诗(上)

作者:飞鸽牌巧克力
第977章 亡者之诗(上) 靠岸以后,蔡绩第一個跳下船,和等待多时的医疗小组擦肩而過,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泥滩尽头。罗彬瀚沒空留神他的去向,立刻就被几個穿着深绿色手术服的人带进了岸边的手术车裡。這些人都戴着口罩,他基本认不出来,只有一個中年女人露出来的半张脸颇为熟悉。就是那個出发前把药水给他的人,此刻正忙着给一支又长又粗的针孔注射器排气。 他们先给他抽了血,测了测心跳和脉搏,拿电筒照他的眼睛,然后打了两管药水下去,之后的事情罗彬瀚便印象模糊。昏迷以前他只想着這些人的眼神可真叫人担心——哪裡是看病人的样子?那帮人的眼睛裡活脱脱就是兴趣,对学术探索的兴趣。李理到底是怎么指挥這帮人的?他還来不及再想下去,意识就断电了。 等他再睁开眼连天都黑了,敞开的舱门外只能遥见黑潮如墨,星斗满天。手术室中沒有人,被他搁置的耳机就挂在旁边的输液架上。他想抬起右手去拿,结果发现手腕已打了石膏,正吊在支架上。他又摸了摸左眼,上头盖着纱布贴,状况暂且不明。 他小心地坐起来,发现自己基本是光着的,胸前和腹部都有纱布,左膝盖上也绑着夹板一类的东西。這下可好了,今夜他指定回不去,李理得自己想办法解释他的失踪。接着他又环顾整個手术车内舱,从无影灯后头找到一個闪着红灯的摄像头。 难怪舱内沒人留守。他从枕边抓起一叠薄床单盖上,谴责地用手指头点一点摄像头,然后才伸左手去抓输液架上的耳机。他的耳朵上也贴了纱布,不過面积很小,不影响挂耳机。 “李理,”他问道,“现在几点了?” “二十一点五十六分。” “這场手术够久的。” “实际上您经历了好几场手术。现在会诊室裡也正热闹着。” “他们在我身上碰上什么麻烦了?” “沒什么大問題,我想他们只是对您的体质感兴趣,因为您有许多项检测数据与实际的临床表现完全不相符。他们正在争论应该以哪边为标准进行下阶段治疗。” 罗彬瀚立刻想起了一件要事。“我记得法克走前帮我植入過什么微型机器人,他還說那能帮我应付体检。” “您是在說无远基地的构体安全检测黑名单系统。” “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么,反正法克說那东西能帮我应付這裡的体检程序,而且我也不会再随便生病。” 罗彬瀚开始回忆当初法克告诉自己的那些话。原理部分有点记不确切了,但肯定有關於免疫疾病的部分,难怪這段時間他怎么折腾也沒生病。“要命。”他忍不住說,“我完全把這件事忘了,還好這东西不妨碍麻醉剂起作用。” “我猜0312只設置了针对微生物和病变细胞的黑名单,這倒是解释了您的所有伤口都沒有感染迹象。” “但化学毒剂還是会有影响?” “是的,這個状况让医疗团队非常着迷。您介意他们保留一些额外血样嗎?” 罗彬瀚不耐烦地点头答应了。他现在并不关心這些事,假如有人能通過他的血液破解无远人的技术,那也是他们自己的本事。“我的右手怎么样了?”他紧接着问,“還有眼睛呢?” “您的右手肌腱大部分断裂,腕骨刺穿,同时伴随多种化学剂污染;至于左眼,我简单地說,是脑震荡、角膜破裂和视網膜动脉阻塞的综合结果。” “要多久能治好?” “您难道不担心這是无治的嗎?” “你的语气听着也不像沒得治啊。否则你怎么好意思管我要血样?” “不幸的是,這些伤恢复起来很慢。如果以您体检报告上的数字作为参考,大概需要两到三個月。可您也明白,那些生理数据实际上是伪造的,我們无法关闭這套防体检系统。” “那实际需要多久呢?” “很难估计。這是超出常规医学经验的案例,只能从临床观察得出结论。” 罗彬瀚从沒想到法克送给他的小科技竟然還会帮倒忙。他迟疑地动了动自己的脚,然后說:“我們沒有那么多時間了。” “您在恢复期间并非完全失能。”李理建议道,“按理說您的恢复力也远超常人,可以提前进行温和的复健。” 罗彬瀚依言动了动右手。他感觉麻醉的效果還沒完全消失,但指尖确实抽搐了两下。他松了口气,然后伸手去摸左眼的纱布:“我能揭开這個嗎?” “最好等到早上再做。要是您实在坚持,可以先揭开看一眼。” 罗彬瀚马上抠开了纱布的一角,结果還算可喜。這只眼睛能看见东西,就是非常模糊,而且有点重影。他把自己的感觉描述给李理,然后问:“這不会就是我今后全部的视力吧?” “我想不会,您還在恢复初期。但這几天裡您最好别让這只眼睛受到强光刺激。” 能得這個结果实在沒什么可抱怨的了。罗彬瀚烦闷地点点头,心裡寻思该怎么向别人解释自己突然间戴起了墨镜。但這终究不過是小节。“我的腿沒什么大毛病吧?”他說,“我想出去走走。” “左膝盖有轻微骨裂。您最好拿根拐杖出去。” 按照她的提点,罗彬瀚把手臂的固定吊带改挂到脖子上,然后穿上衬衣与宽松的沙滩裤,带着墙边找到的腋下拐杖挪出手术车。眼下他還在云珠岛上,大概是在有海涯耸蔽的南面。此处泥滩荒凉,风景乏味,距离民居也太远。他撑着拐杖,沿一串螃蟹留下的爪迹慢慢挪近海面,边走边听李理讲述她在他昏迷期间作出的一系列新安排,基本上就是一個谎言接着另一個谎言:当旅游团从水上摩托的出发码头回来时,经理会在手机上收到实习生小周的請假申請,告知家裡出了丧事,必须立刻赶回去参加葬礼;通情达理的甲方高管一听說這事,立刻义不容辞地送他返回市区,以尽自己学长的情谊。 摄像头会拍下替身演员们的行动轨迹,并在不够完美处予以技术修正而当审计员们回到民宿休息时,正巧又会看见载着两人的船只刚刚驶出岛屿数百米,乘客们正远远地向着他们挥手道别。再過一個星期,离职申請将会发给经理和合伙人,但那时整個团队都应该在假期,有人关心這件事的可能性很低。 “這么說,”罗彬瀚问,“我的不在场证明還是沒有咯?” “您感到遗憾嗎?” “我把小容叫来不就是为了這個?现在倒好,我還是成了最后一個接触者。不過反正他的身份也是伪造的,要是搞什么失踪调查,警察得先弄明白他是谁才行。我們先不管這個——他的行李都从酒店裡拿出来了嗎?” “是的,都到手了。我們正在进行检查。” 罗彬瀚停下了挪动拐杖的手。听到李理這句话令他有种古怪的感觉。现在他们来到了通关副本后的标准环节——搜刮BOSS尸体爆出来的战利品——這件事像给周温行的棺材板敲上了最后一根钉。事情竟然這么容易。好吧,其实也不算很容易,可事情竟然做成了,這就够不可思议了。想到這裡时他心裡沒有什么喜悦,只是暂时松了口气。他们是暂时過关了,仅此而已。 “他的行李裡都有些什么?”他好奇地问,“有武器嗎?或者通讯器?” “還不能确定。” “那最多只是一行李箱的东西啊。” “今天下午以前您的武器袋裡只有两样东西,而我想那足够技术小组用不同方法检测十年。” “我們现在可沒有十年,十個星期都沒有。” “十個小时。您在這期间可以处理私事。” 罗彬瀚沒什么私事要处理。他想過要给石颀或俞晓绒打個电话,可又觉得现在還不是时候。眼下還有残局未了,打电话去给亲人报平安会使人意志松懈,還感觉有点不吉利。于是他只是拄着拐杖在沙滩上走来走去,在心裡琢磨怎么编谎话。他近期正在轮流撒三套谎,一套是对着俞晓绒的,一套是对着南明光,還有一套对着石颀的。這三套谎话细节不同又互有重叠,要是穿帮可就麻烦了。 等他梳理完该对谁說什么以后,海风也把他的脑袋吹了個透凉,安宁感渐渐降临。现在他终于有心思想這些鸡毛蒜皮的事了,還有精神把它们当作正经事来发愁,因为他真的把周温行给干掉了。悬在头顶的利剑挪开了大半,他就像個劫后余生的车祸幸存者,一下子就对枯燥乏味的生活满意得不得了。他抬头望了望海上,在左斜方的夜空裡看见一轮微微发蓝的月亮。突然间,蔡绩那张青灰色的脸又跳到他眼前。 他动了动垂落的右手。“李理。” “請說。” “箱子裡那個怎么样了?” “比您的情况简单。四個小时前医疗小组完成了对他的全身检查,沒有发现麻醉或电击后遗症。我已安排人员将他送返。” “他今后也不会再知道更多了。” “是的。您感到后悔了嗎?” “在我大功告成以后?”罗彬瀚反问道,“你以为我会害怕他說的报应?” “您确实說過您不相信。” “我們這個地方根本就沒有报应這回事。也许荆璜那儿真的讲究這個,可我們這裡沒有。我們最多只有系统平衡——有人干了坏事,同一個系统裡就得有人遭殃,从来不需要是同一個人。只要你别贪心過头把整個系统玩崩,李理,這就够用了。這地方几千几万年都是這么凑合着過的。所以,谁先踩出线——踩出线却有本事不被抓住,谁就赢了。” “這解释让您自己满意了嗎” “差不多吧。”罗彬瀚說,他开始转身往回走,“我們终究把事情办成了。如果你想责怪我坚持用那個人——” “我不准备责怪您。” “但你也不认同。我听出来了。” 拐杖在泥滩上打了下滑。罗彬瀚低头检查,用拐棍从浅沙底下掘出半片破损的贝壳。他想把它捡回去当作這次冒险的纪念品,可有点腾不出手。他只得丢下拐棍,慢慢弯腰用左手去够。 “我确实不认同,”李理在他捡贝壳时說,“但为既成事实后悔毫无意义。您也上過经济学课程,明白我們对处理沉沒成本是怎样做结论的。” “其实我经济学一直就学得很差。”罗彬瀚终于捞起了贝壳,“第一堂课就已经搞得我很糊涂了。绝对理性人假设,我就纳闷這假设究竟有什么意义,反正它根本就不可能实现。” “那您怎么理解绝对光滑平面假设?” “我物理也学得很差。”罗彬瀚說,“都是這些绝对假设害的。你明知道這些东西根本就不可能实现:绝对理性的人、绝对光滑的平面、绝对正确的道理、绝对完美的世界……我們太喜歡假设這些东西,号称自己追求這些东西,好像這样就很光彩似的,然后一回到现实,我們還是干得一塌糊涂。你去哪裡也摆脱不了摩擦力,你也不可能为了個道理就放弃到手的好处,但這也不妨碍你嘴上继续說那些绝对假设。” “您在恼火嗎,先生?” “恼火?沒有。我只是在想该把這贝壳装在哪儿。你能叫人给我拿件有大口袋的外套嗎?” “就把它放在挂袋裡吧。袋子就在您床边。” “和那把刀放一起?不觉得有点太看得起它了?” “那只是一個袋子,用来放东西。”李理說,“您也不必把它当作神圣之物。” 罗彬瀚只得笑笑。他和李理相处时总是這样,都沒法分得清到底算讨论還是吵架。而且他不能判断李理是否生過气,因为她可以百分百地控制自己的声音表达。這也是凡世生活闹的——以前在那艘船上时,他们可不像眼下這样时不时刺人的静电。童话世界裡的友情只要有彩虹和水果糖当背景就行了,而现在他们都得习惯這世界处处有摩擦。 他回到手术车裡,把贝壳放进挂袋内。做完這一切时他已略感疲惫,对李理的无名之火也消了。本来他就沒什么道理,李理也沒說什么過分的话。他们已经一起闯過了這么大的难关,足以证明她是一位良师益友。前提是她下次别再堆那么多垃圾山。 “如果我們下次要去抓周温行的同伙,”他坐在床边說,“答应我挑個好地方行嗎?我們总不能回回都在粪坑裡杀人吧?下次咱们可以找個岩洞、悬崖、生态湿地……就是沒人的玉米田都行啊。” “這是個很无理的要求,先生。我只能說尽量办到。” “你不会故意弄我吧?” “我不過是想确保一切细节都做好。” “你先指着榆杨江对我发個誓。” “這有什么意义嗎,先生?我是可以自由撒谎的,除非您懂得如何使用无远的数据协议系统,否则您也只好相信我的口头承诺,指望我放您一马。” “也不失为富家翁啊。”罗彬瀚說。他的心情忽然又好了,开开心心地铺平枕头躺到床上。“下次你要是再想把我丢到垃圾堆裡,我就让店裡那個家伙去。反正他只是对付不了周温行,沒說对付不了别人,是吧?至于我呢,我要去西南的山裡度假。反正事情到现在也不是非我不可,我也不追求什么全场最佳。” “先生,老话說求其上者得其中,求其中者得其下。” “求其下者无所得。”罗彬瀚接话說,“可我刚好不相信這句话,李理。我告诉你這话绝对是有問題的——” 他還沒把话說完。有什么东西就在床边的台子上震动起来。是他的手机。罗彬瀚刚伸手去拿,李理就說:“有一桩趣事,先生。” “你說得我不敢看手机了。” “您還是看吧,那是我发送的资料。两分钟前我們在目标的行李箱裡找到了一件特殊物品。您看了会明白的。” 罗彬瀚很不情愿地点开手机。他看到李理给他发了一堆图片,拍的是同一样东西。起初他差点以为有人进了他家,打开了卧室的保险箱,但随后一张带有量尺的对比图让他明白不是這么回事。他们找到了另一只黑匣子。 考虑到今天是立秋,罗彬瀚的生日,更新提早發佈。 (本章完) 小說相关 就在你最值得收藏的爱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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