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不對，也許是緩兵之計？爲了拖延時間，說出來欺瞞猊獅的？他應該相信牟卡大叔的。
庫瓦心亂如麻，好容易等人都走了，又趴在草地裏許久不敢動。以前聽過阿不如庫那講故事，故事裏就有那種假裝走了然後其實沒走只是騙人出去的情節發生。他纔不會這麼笨被騙到。
“看來沒人。”
果然，庫瓦聽到有人這樣自言自語。那人說完就走了，又過了好一會兒，庫瓦這纔敢偷偷撥開草叢看一眼，發現確實沒人後這才爬了起來。
遠處傳來流魚小夥伴叫喊的聲音，庫瓦知道他們是在尋自己，連忙順着聲音跑了過去。顧不上對方調笑自己這麼大了還會迷路，把調味料交給他們後，庫瓦就假裝大人臨時有事叫他回去，順理成章地離開了。
庫瓦是跑着回去的，一路上都在想着要怎麼辦。
“怎麼了，跑得滿頭是汗？”顏塗正坐在攤位後面，一擡頭就看到庫瓦氣喘吁吁地回來了：“調料是不是不夠？屋裏還有，不夠你再多拿點。”
聽到阿不如庫那溫柔的聲音，庫瓦一下子就鎮定了下來，心裏也有了主意。想知道牟卡大叔到底有沒有背叛部落，只要看他回來後，有沒有對族長他們說起這事就能肯定了。
雖然這種大事，即使族長他們知道了，一般也不會告訴小孩子，但他卻可以找個時間告訴族長和阿不如庫那。到時候不管牟卡大叔有沒有說，族長他們都會知道。只要他們知道了，部落就安全了，猊獅族的陰謀一定不會得逞。
這麼一想，庫瓦頓時安心了下來，面對顏塗擔憂的眼神，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沒，調料夠的，我喫完烤魚就回來了，特別好喫，不過還是沒你烤的味道好。”
這話說的，顏塗被哄得心花怒放，當即道：“等回去了我就再給你烤。”有虎族雖然沒湖，但是部落裏卻有條小溪，平常一應用水都在那，裏面別的沒有，魚卻還是有的。
“對了，”庫瓦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儘量以自然的姿態問道：“我好幾天沒看到牟卡大叔了，阿不如庫那你有看到嗎？”
牟卡？顏塗仔細想了想，確實是沒有，自從來了流魚部落以後，除了頭兩天，後面似乎就沒怎麼看到他了。正說着，兩人就看到牟卡回來了。
一看到牟卡，庫瓦的眼睛就死盯着對方移不開了。
有人和牟卡打招呼，一向沉着張臉的牟卡竟然也笑着應了。有人問他去哪，對方居然也沒不耐煩，回答說是四周看看，現在還要去其他部落的攤位那邊逛逛看有什麼合意的，態度十分和顏悅色，說着就又走了。
都路過了爲什麼不進來把猊獅的陰謀告訴族長？出了這麼大的事爲什麼還這麼開心？庫瓦緊盯着牟卡的背影，心一直往下沉，難道牟卡大叔真的背叛了？
“沒事吧，怎麼看人的眼神都不對了？”庫瓦看起來狀態不對，注意到這點顏塗有些擔心。
“沒事，”牟卡大叔背叛的可能變得無限大，庫瓦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問了族長的去向。
托裏就在屋裏，因爲擔心，顏塗當下就帶着庫瓦進去。
屋裏沒有其他人，自從屋子蓋好後，除了負責擺攤的，和派去帶大量交易貨物的人回族裏取貨的，剩下的人都沒事幹，閒得只能在外面四處逛。
屋子雖小，隔音卻還算好，隔着一堵薄牆，外面的各種叫賣攬客聲幾乎都被攔在外面，只能隱隱約約地聽見些若有若無的動靜。庫瓦把門關上，屋裏頓時安靜了下來。
“怎麼了？”托裏注意到氣氛有些不對。
“我也不知道，之前拿調料的時候還好好的。”顏塗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自己也糊塗着呢。兩人一齊看向庫瓦。
被他們這麼一看，庫瓦再也忍不住了，把事從頭到尾細說了一遍，說到最後聲音裏幾乎都帶了哭腔，卻也沒落下一個細節。
“牟卡大叔沒背叛部落吧？他一定是和你們說過了只是我回來得晚沒看到。”
即使牟卡有各種不好的地方，但他看着自己長大，庫瓦始終不願意相信對方真的會背叛。因此哪怕他心裏已經有了結論，卻依然不死心地再問了一遍。
然而回答他的卻是一片沉默。
庫瓦完全明白了，也死心了。灰白着一張臉，顏塗和托裏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手足無措了半餉，最後一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個摸了摸他的腦袋。
他們也沒想到牟卡會叛族，只是聽到之後居然也沒太意外，大概是早有徵兆。大集快開集的時候，臨出發的前幾天，牟卡的情緒就不大對勁，一向陰沉的人突然變得那麼開心，甚至這次明明沒安排他過來對方卻還偷偷地跟上。
原本以爲他只是格外期待這一年一度的盛事，沒想到結果卻是這樣。想必就算是這回猊獅的人沒發現他，他也會主動找上門去要求合作，不然他當時怎麼會恰好出現在小林子裏，那個地方一向僻靜，連流魚部落本族的人都很少會經過。
牟卡到底爲什麼會背叛，托裏和顏塗百思不得其解，總不能是因爲被罰心裏不服氣吧？反倒是庫瓦沒想那麼多，只是單純地傷心。
牟卡假裝和其他族人一樣，在別的部落攤位前流連，挑選中意的東西。實際上卻什麼都沒換，選得攤位也都是附近有猊獅族人出現的。他靜靜地觀察了兩天，確定猊獅族人已經驗證了青磚水泥的效果後，這纔再找上門去。
“想必族長已經有了結果？”
最開始幾天有虎族的小屋還有開放讓人進去參觀，現在大家都看過了，這項服務也就沒了，不過猊戾等人趁着有虎人沒注意的時候，偷偷繞到屋後近距離地看過。不僅看過，還伸手摸了摸，確實堅固。
“房子的牆就薄薄的一層，城牆可不一樣，那牆足足有兩三米寬，可想而知有多堅固。這樣結實的城牆，要想從外面打開可不容易。不過現在有我，倒也不用擔心。”牟卡一笑，臉上帶着討好：“那牆其實有出入的地方，想從外面進來不容易，不過從裏面打開卻不難。只要你們答應到時候弄死托裏，讓我取而代之成功地當上族長，我就會帶你們進來。不僅如此，一旦事成，族裏現有的東西全都歸你，我還會舉族投效，願成附庸，惟命是從，每年都會奉上足夠的好東西孝敬猊戾族長您。”
“到時候別說那堵牆，就是給族長您建堵牆出來都不是事。”
牟卡許下各種保證承諾，生怕猊戾不答應。猊戾也不急，等他一一許諾完了，眼看着實在是想不出還有什麼可拿來做交易的了，這才慢悠悠地點了頭。
牟卡見之大喜，兩人隨即定下里應外合的日子。多時籌謀，眼看着就即將得償所願，牟卡回去的時候，走路都是飄着的。
“族長，真的要和他合作？那麼多好東西總不能就這麼放棄了吧？”給蓋堵牆算什麼，直接幹掉他們整個部落，到時候豈不是要什麼有什麼。
“剛纔他說的你們也都聽見了，那牆說是比房子的牆更寬更堅固。有兩三米寬，據說連獸潮都能擋下，我們想進去，沒人幫忙可不行。”
“那……”族人急了，那豈不是好處都沒了大半麼。本來唾手可得的東西，就這麼少了他可不甘心。
“急什麼，”猊戾睨了說話的人一眼，嗤笑：“在城門開之前，我們和他自然是盟友，城門開之後，盟友是誰，你們誰認得？”
“自是都不認得。”猊獅族人紛紛笑着應和：“哪有盟友這個人啊，我們猊獅從來不需要這種東西！”
“這就對了。”猊戾笑得志得意滿。
走遠了的牟卡也笑得志得意滿，甚至還哼着曲調。再過不久，托裏就會死，有虎族就會是他的，他就會是族長，以往那些看不起他的人，都會被他踩在腳下。這讓牟卡如何不開懷？
等他當上族長，就命令大家全改信別的，到時候沒了阿不如庫那的身份，看那顏塗還怎麼高高在上。虧他當初還以爲對方是來幫助自己的，沒想到竟是托裏那邊的人。什麼阿不如庫那，估計都是托裏爲了位置穩固，弄出來裝神弄鬼的。
牟卡已經全然忘了，顏塗‘發明’的那些東西，他們全都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根本就不是裝神弄鬼能弄出來的。
他只是一邊想一邊走，越想心裏越美。走了一段路後，想到許諾給猊獅的東西，又心疼了起來。等他當上族長後，那些東西可都是屬於他的財產，就這麼給出去也太可惜了。這麼想着，牟卡眼珠子一轉，壞水一泛，心裏有了主意。
把人帶進來後，等弄死了托裏，他就站出來假裝義憤，率領族人爲托裏報仇。正好族裏的新武器有哪些他之前都沒細說，憑着這些，哪怕族人死了一半，他也有自信能守住部落把猊獅趕走。
到時候托裏死了，趕走外敵，率領大家爲前族長報仇的自己，自然會被推舉爲新的族長。猊獅的人被趕走了，之前許諾的那些東西也就省下了。哪怕到時候對方把事捅出來，也可以說是誣陷。惡名都是別人的，好處都是自己的，想到這，牟卡心裏就樂開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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