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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017 城裡萧條

作者:芒鞋女
赵广安难以置信,“老丈,我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污蔑我們?”

  老丈充耳不闻,匍匐抱住官差的腿,泪雨如下,“官爷,西山村的人不安分,放他们进去,城裡会乱的呀。”

  “……”

  這老丈!怕沒长记性,不知道赵铁牛对西山村深恶痛绝嗎?

  赵广安偷偷看赵铁牛表情,见他眉间怒火升腾,不可遏制,善意的拍老丈肩头提醒,“老丈,你要不要看看我堂兄?”

  老丈扭肩,挣开他的手,继续哀求,“官爷,你得替小民做主啊。”

  赵广安不知老丈为何這般,给赵铁牛使眼色,让他别冲动,随即与官差說,“這老丈怕是疯了,官爷莫管,依照税律,此次进城,我家该缴纳五百四十钱。”

  官差不会算账,但這行人大致缴多少税银還是大致有数的,五百四肯定多了,多出的银钱,通常是他们的茶水钱。

  他神色稍霁,踹开老丈,“什么西山村,人家是近溪村的!”

  “???”老丈捂着发疼的心窝,颤巍巍抬眸,“不…不可能。”

  官差懒得多言,最近城中粮价大涨,這行人进城卖粮是好事,他提醒赵广安,“让你族人把家伙收好,进城后,别吓着人了。”

  “好。”赵广安顺势将碎银递上,招呼族人进城。

  老丈瘫坐在地,见赵广安抬脚往裡走,不死心的拉住他脚踝,“你不是說自己是西山村的嗎?”

  因为這個,他们一家人宁肯挤草汁喝也不敢向他们求水,宁肯冒着被抢的风险走在最后也不敢靠近他们…

  到头来,竟是自己弄错了?

  他不信,用那双浑浊而沧桑的眼死死瞪着赵广安求個答案。

  赵广安抽回自己的脚,眼裡满是诧异,“我胡诌的你也信?”

  世道不好,他可不得留個心眼?跺跺裤脚上的灰,伸手牵梨花,“走了。”

  当时要不是女儿警觉提醒他,现在恐怕已惹上官司了,是女儿帮他逃過一劫,他轻快道,“阿耶带你下馆子!”

  梨花高兴的欢呼,拔腿就跑,族裡众人急忙跟上。

  被官差轰开的难民们见他们畅通无阻的进城,沒有严厉的盘问,不用被搜身,艳羡不已,“他们为何轻轻松松就进去了?”

  烈日炎炎,官差们站了一上午,焉头巴脑的,哪有心思理会难民的抱怨。

  反倒是老丈精神抖擞的回答,“他们给钱收买官爷。”

  老丈脸上糊满了泪,神色却不见悲伤,而是有些癫狂。

  老黄牛经過时,他像中邪似的扑過去抱住老黄牛的腿,歇斯底裡,“不准走。”

  “……”

  這群人有粮,若都进了城,他们一家子只能等死了。

  老丈瞥到一抹黑灰色裤脚,松手就要抱過去,哪晓得刚伸出手,一双草鞋从头顶扇下,啪的一声。

  他顿时头晕眼花。

  “我儿在城裡开铺子,我咋不能进城了?”老太太抓着草鞋鞋跟,啪啪啪扇他脸蛋,“昨天看你可怜,老四又给水又给饭救你全家,你竟忘恩负义阻挠我們!”

  老太太揪住他湿濡濡的头发,牙齿咬得咯咯响,“我扇死你個老东西。”

  老丈吃疼,反手抱住头埋向地面,呜咽的向官差求证,“這么彪悍都不是西山村的嗎…”

  “還提是不是?”赵铁牛杵了杵锄头,凶相毕露。

  老丈打着哆,一股湿润自腿间蔓延开来。

  官差面若寒霜,拽下腰间鞭子就往老丈身上挥去,“滚!”

  老丈嗷嗷大叫的往外头爬,不忘煽动其他人,“不进城,咱们活不了啊,乡亲们,咱们齐上阵,拼死也要撞出條进城的缝隙来…”

  他眼巴巴的看向其他难民,既无人附和他的话,也无人思量,神情麻木且冷漠。

  他爬到儿子身边,“不能让他们进城啊。”

  “老丈,安生点啊,我們不会上当了。”

  昨天也有人這般怂恿大家伙闹事,结果城沒进得去,還丢了命。

  方圆五裡内的尸骨就是官差们扔的。

  這点老丈不知,梨花也不知,担心难民们一拥而上作乱,她跑得极快。

  暑热正盛,城墙边新搭了几处棚子,一群群黑甲护服的官差们坐在裡边纳凉。

  而其他街道不见人影,铺子亦关着门,放眼望去,好像进了一座空城。

  她径直右转,忽觉身侧的人沒动,蹙眉瞧去,“阿耶…”

  赵广安愣愣的望着远处,“山珍饭馆关门了…”

  梨花心下明了,灾荒闹到城裡,家家户户紧着粮,哪家饭馆食肆敢开门迎客?她一派轻松道,“咱去铺子自己煮。”

  赵广安呆滞的迈出腿,手裡的锄头被他当拐杖杵着,抹一把脸上的汗道,“我咋看着城裡灾荒比咱村严重呢?”

  好些铺子的门被撞破,招牌悬下,仿佛进了盗贼一般。

  族裡人也泛起嘀咕,“连個活人都沒瞧见,不会出啥事了吧?”

  太阳晒得大家伙脸庞黑红黑红的,年纪大的人更是感觉脑袋晕得慌,不禁后悔道,“不该来的呀,村裡日子再不好過,乱起来還有逃的地,进了城,人家就是关门打狗啊。”

  “可不就是?”

  梨花满头大汗,前襟拧得出水来,怕族裡内乱,故作天真的反问,“城裡不好,为何那么多人想进城哪?”

  那人哑口无言。

  走了两條空荡荡的街,印着“赵记粮铺”四個字的招牌终于出现了。

  像其他铺子一样,招牌摇摇欲坠,门前一片狼藉。

  她跑過去敲门,半天都沒反应,族裡人眼皮一跳,“不会沒人吧?”

  他们进城就是奔着粮铺有粮,铺子沒人也就意味着沒有粮了。

  一时,绝望袭上所有人的心头,几個老人更是承受不住打击晕厥過去,其他人挤上前,狠狠掐其人中。

  大人们乱了套,孩子们也受不住午时燥热哭起来。

  梨花心头烦躁,又喊了好几声大伯。

  铺子裡囤着粮,赵广昌不可能不在,估计沒料到全族人都来了,以为她被坏人绑到這边威胁他拿粮的。

  想到這点,她让开位置,“阿奶,大伯母,你们喊大伯开门。”

  大伯不管她這個侄女的死活,還能不管媳妇老娘?

  老太太手裡還抓着那只草鞋,走路摇摇晃晃的,嗓子又干又涩,“老大,老大,开门哟,這么热的天,你要晒死我啊…”

  她一喊,元氏和一双儿女也哭着喊赵广昌。

  良久,门裡传来赵广昌的声儿,“娘,媳妇,你们怎么来了?”

  老太太胸闷喘不上气,心知中暑了,掐大腿忍着,“還不快开门。”

  见门缓缓打开一條缝,她两眼一黑,直直往门裡倒去。

  赵广昌把着门闩,骤然看到一团人影扑来,下意识伸手扶住。

  “娘…”

  梨花心下大骇,学其他人做法,大拇指掐老太太人中,与赵广昌道,“大伯,先让族人们进去。”

  方才闹的动静太大,有人报官的话,官差不抓她们也会趁机敲诈一笔。

  赵广昌亦反应過来,“大郎,开门請族人进去。”

  妇人们推着孩子进屋,然后回去搬箱子,粮铺不大,站了人就沒地搁物什,赵广昌给她们指后院,脑子乱糟糟的。

  见老村长靠门站着,他迎上前,“四叔,你们怎么来了?”

  老村长扯扯喉咙,指扒车搬箱的赵铁牛,后者干得热火朝天,压根沒看他一眼,他又去扯梨花衣服。

  老太太眼皮动了,梨花喂她喝糖水,平静說道,“村长爷的嗓子哑了,咱村的井干了,逃荒来了。”

  赵广昌拧眉,“粮仓的粮呢?”

  “棺材裡。”

  族人抬着棺材经過,他一眼就看出后面的棺材要轻得多,不像是粮,正要细问,小姑娘吩咐他,“阿奶還沒吃饭,大伯快去弄些吃的。”

  赵广昌心头不喜,大人說话,哪有小姑娘插嘴的份儿?他严厉的瞪過去,小姑娘似乎感觉到了,泫然欲泣的往老太太身后躲。

  “阿奶,大伯凶我。”

  老太太立刻睁开眼,一脸责备的瞪他,“老大,要饿死我啊,快弄饭去。”

  赵广昌不敢忤逆,“這就去。”

  果然,這种得罪人的事,還得老太太来做,梨花抓着老太太手臂,轻声细语的說,“阿奶,我扶你去后院休息。”

  她来過铺子,对后院熟得很,双手圈老太太胳膊往上使劲。

  老太太心下动容,朝长子伸手,“你大伯扶我就行。”

  别以为她老眼昏花,老大一开门,元氏就泪眼汪汪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终于找到诉苦的人似的。

  老大是她肚裡出来的,要诉苦,也该她先。

  她搓搓眼,眼眶通红,“老大啊,为娘差点再也见不到你了啊。”

  赵广昌這会儿還懵着,听老太太這一哭,立即搀扶她,“出什么事了?”

  莫不是村裡的粮仓遭盗损失惨重?

  “你媳妇不懂事啊。”老太太对元氏积怨已久,顾不得周围人多,喋喋不休道,“我說进城住几日,她倒好,行李收拾了几大箱……”

  赵广昌头大,城裡人心惶惶,好多富户都搬走了,老太太怎么還有精力计较元氏那点事?

  “娘,村裡如何了?”

  “我說她几句不乐意,一路上不跟我說话,還撺掇文茵姐弟来气我。”

  “……”赵广昌压下眉,“娘,說說村裡的事吧。”

  “文茵姐弟被她教得沒有半点规矩…”

  “……”

  老太太是一点不听他說啊。

  赵广昌头疼的看向小脸红通通的侄女,“三娘,你的病好了?”

  “好了。”老太太自然的接過话,“老三去小蛇山求了符水,喝完她就好了。”

  “這事全靠老三聪明,认定道士在小蛇山修行找了去…”

  赵广安:“……”

  他就知道,一聊三房,老太太就抑制不住那骄傲的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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