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鲁隐公之言
這個使臣报告說:“鲁侯被刺,新君即位。主公给我的信是送给鲁侯的,我怎么能呈给新君呢?所以我就带着信和礼物回来了。”
郑庄公心中纳闷,便详细询问了一番……此事得从鲁隐公的父亲鲁惠公說起:
鲁惠公還在当太子的时候,夫人就给他生了個儿子。在他即将登上君位的时候,這位夫人死了。他又娶了一位夫人,這位小夫人也给他生了個儿子,名叫公子轨。他坐上国君之位后,便立這位小夫人为君后。鲁惠公只立了后,却沒有立太子,致使鲁国的太子位一直空着。
鲁惠公死的时候,公子轨年龄尚小。大臣们便立了鲁惠公当太子时候生的那個儿子做国君,這就是鲁隐公。
鲁隐公老觉得鲁国的君位不应该是他的,而应该是公子轨的。有了這种心思,难免会暴露出来。有时候鲁隐公会說:“我這個国君做不长,等公子轨长大后,我就把君位還给他。”
鲁隐公的這种說法给自己埋下了隐患。因为权柄有时候就像剑柄一样,尤其是君权,一旦握住,就不能轻易撒手,一旦撒手,往往会引来各种危险。可惜,鲁隐公浑然不知。
鲁隐公跟着郑庄公去打了许国之后,鲁国上下也是一片欢乐。公子翬觉得自己的功劳特别大,便去找鲁隐公要封赏。他提出,想做太宰。鲁隐公想:打许国我也去了,不都是郑国在前面打嘛,我們不過是跟着起哄的,你有多少功劳啊?但
公子翬不這么想,他不但记着打许国的事,還记着打宋国的事,他不是得了郜城和防城嗎?
鲁隐公說:“我這個国君也做不长。我看,你還是等公子轨长大当了国君,請他封赏你吧。”
公子翬听了這话,十分尴尬,但他们有十多年的君臣关系,所以尽管他心裡不舒服,也沒有多說什么。他起身告退,规规矩矩的出了宫。
公子翬回到家中,开始琢磨鲁隐公的那句话。他不明白,鲁隐公是真的想退位,還是在暗示他什么。按照公子翬的想法,一個做了十多年国君的人,怎么可能舍得退位?如果鲁隐公不是真心想退位,那么,他那句话分明是在暗示他公子翬去做点什么……但是公子翬又想,鲁隐公那句话又不是头一次說了,是经常說的,万一他真的想退位呢?公子翬想来想去,越想越吃不准。他觉得事关重大,必须从鲁隐公那儿得到一個明确的表态才行。于是公子翬打算去试探一下鲁隐公的心思。
有一天,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公子翬說:“主公做了十多年国君,满朝文武无不敬佩,举国百姓无不拥戴。倘使主公不退位,将来完全可以传位于子孙,福荫后人。现在公子轨长大了,主公又常說要让位,這就是個麻烦事了。”
鲁隐公說:“那你說怎么办?”
公子翬用手掌轻轻往下一砍,悄声說:“能不能這样,除之,以绝后患……”
鲁隐公瞪大眼睛,看着公子翬說:“你,你疯了吧。怎么会想出這种主意?我已经派人去菟裘修房子了。我是真的不想再干了。過段時間,我就把君位让给公子轨。你在這個时候還說要杀他?荒唐。”
公子翬愕然僵住,他知道這回完全是自己想多了。但是說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后悔已经沒用了。他只好窝窝囊囊的退了出来。
回来的路上,公子翬回越想越害怕。他想,公子轨当国君這個事情肯定成了定局。万一哪天他的话传到了公子轨的耳朵裡,那他可就连身家性命也保不住了。与其等死,不如先下手。到了家中,他便想出了一個主意。
公子翬去见了公子轨。公子轨见公子翬主动来见他,心裡觉得奇怪。因为公子翬位高权重,而且从来不与他套近乎。他到底来干什么呢?
公子翬說:“我来是告诉一件关乎你身家性命的事情。”
公子轨陪着小心问:“請问,是什么事?”
公子翬說:“主公吩咐我杀你。”
公子轨顿时吓的磕磕巴巴:“我无罪,为,为何要,要杀我……”
公子翬說:“不为什么,只为君位。你长大了,主公曾說過,等你长大后就将君位让给你。此言不虚吧?我问你,普天之下,谁人不想为君?既在君位,谁人舍得让出?”
公子轨扑到在地,连连哀求道:“請翬大夫救我……小可公子轨若能逃過此劫,定当为翬大夫做牛做马,且厚报……”
公子翬见火候已到,挥手止住公子轨,然后說:“每年深秋的时候,主公都要去南边打猎。住在儰大夫家裡。到时候,我們就安排刺客在儰大夫家动手。這样一来,即便出了問題也扯不到我們头上。”
公子轨担忧的說:“万一将来刺客走漏了口风,怎么办?”
公子翬一笑說:“沒有万一。事成之后,我們就……”他又做了個向下砍的动作。
就這样,在公子翬的主使下,由公子轨配合,一個刺杀鲁隐公的计划酝酿成形了。
计划实施的也很顺利。鲁隐公在沒有任何异样感觉与防备的情况下,照往年的习惯去了南方打猎,并同样住进了儰大夫的庄园。在一個寒霜初降的夜晚,一個刺客在内应的帮助下,悄悄潜入鲁隐公的卧室,轻而易举的将鲁隐公刺杀了。儰大夫成了替罪羊,被治了谋杀罪。
公子翬立公子轨为国君,就是鲁桓公。公子翬做了太宰,从此鲁国大权被他牢牢的掌握在手裡。
鲁国朝中不缺明眼人,但大臣们都惧怕公子翬,沒人敢公开說什么。
郑庄公听完使臣讲述后,稍作思考,向大臣们提了個問題:“你们說說,鲁国這個事,咱们要不要出兵问個罪?”
祭足說:“公子翬做下此事,是该问罪。不過,既然鲁侯自己說他是代理国政,而且還說,将来要把君位還给公子轨,那么,他的死就不算谋君,公子轨即位也不算篡权。這只能說是一次意外。我的意思是,鲁国跟咱们是友邦,两国才订過盟约,因此,继续维持邦交关系是更好的選擇。”
郑庄公笑道:“祭大夫把我出兵的理由全都给推翻了。好吧,出兵的事情就不提了。”
几個月后,鲁国遣使入郑,递交了国书,希望与郑国结盟。郑国当然不会拒绝。就這么的,鲁国那场政变成了一次意外事故,再也沒有人去過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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