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顾厌好笑的继续问:“倘若我真死了呢?”
“那我就只能跟着你一起孤独的死去了。”
這句话,季远溪从嘴裡滑出来的十分顺畅。說完才意识到,似乎是說漏了嘴。
顾厌也微微一怔。
他的心,方才被眼前人轻轻碰触過的心,莫名于刹那间跳的快了些。
居然有人愿意跟他……
這個人,還是他可望不可即的……
“你要跟我一起……死?”声音有些哑。
季远溪:“……”
“這句话,你是真心的……嗎?”
“……”
“是嗎?”
“……”
“远溪,你說话。”暗哑的声线中竟潜藏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祈求。
“……”
“你說话,远溪。”
“……”
干嘛啊,一直追着问個不停……
“你不說话,我就当你默认了。”顾厌微蹙的眉似乎染着一抹期待,“不過,我還是想亲口听你說。”
“說什么啊……”季远溪微微垂眸,不敢同他对视,良久道:“我、我随口乱說的。”
“我不管,就算是随口乱說,你也說出来了,就算是开玩笑,我也听到了。你說了,你要和我一起死。”
声音中的祈求被释放,季远溪甚至听出来這祈求中夹杂的一丝固执。
干嘛啊,還追着不放了……
而且“我不管”這三個字,真的是从大佬您嘴裡能說出来的字眼嗎……
“远溪。”顾厌执起季远溪的手,强行陷入指尖,同他十指相扣。
“啊……叫我干嘛……”季远溪耳根微红。
“我喜歡你,跟我在一起吧。”
顾厌用那双眼尾泛红的漂亮眸子深深凝视,神情十分动人。
季远溪怔住了。
那带有祈求的、卑微的语气,让季远溪怔住了。
這個男人,真的是书裡那個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头嗎……
“远溪,你如今对我沒感觉沒关系,我会努力让你喜歡我的。追求你的人很多,但是我……也很好。”
季远溪:“……”
“远溪,我是真心的。”顾厌将十指相扣中的手放在胸前,有些慌张的让季远溪的手贴近他尚有温度的心脏,“你看,我真的是真心的。你不信的话,我可以挖出来给你看。”
挖出来看?
季远溪忍不住缩了下手。
顾厌下意识抓的更紧了:“远溪,你相信我,虽然我這個人十分不可信,但我发誓,我方才說的话定是真的,若有一丝虚假,定天打……”
季远溪伸出另一只手覆在顾厌唇上,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好了,我相信你。”
“你相信了。”顾厌扯了扯唇角,脸上的表情令人动容,“我好高兴。”
有這么……高兴嗎……
顾厌眸中闪烁的炙热光芒季远溪看不懂,那害怕被拒绝的感受却由紧紧相交的手传递了過来。
這让季远溪有种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他脆弱之处的感觉。
弄的季远溪的声音也有些干涩了:“……千秋和纪慎呢?”
“沈光夜死了,他们都可以出宫殿了,我同他们說等你醒后会带你外出历练,让他们先回宗门。他们想留下等你醒,被我赶走了。”顾厌道,“他们在宗门信物裡留了言,你沒看到么?”
“……”忘了。
季远溪掏出被他遗忘的宗门信物,果然上方有来自晏千秋和纪慎的两條传讯,给两人各自回了句“安好”后,他道:“你還沒解释呢。”
“何事的解释?”
“就你之前突然跟那個三界第一美人出去的事。”
顾厌說了,竟然是和季远溪有关的事。
季远溪怔了下道:“他說我中了毒你就信了?你就真的跟他出去了?”
“虽然我在你体内并未发现毒素……万一真如此,怎么办?”
季远溪:“……”
“况且我在识海中有說让你等我回来。”
“……”
不好意思,這句话真沒听见。
“远溪。”顾厌将两人连在一起的手放在脸颊贴着,声线微微颤抖,激动又卑微:“我很高兴,我真的很高兴。”
“……”
“所以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不会让人动你一根头发。”
音落,顾厌俯身吻了過来。不愿被压到地上,季远溪伸手环绕過去借力,揽住对方的背,他感到那高大的身躯微微一颤,旋即牙关被撬开了。
绵长的亲吻结束后,猫咪蓦然悄无声息地跳了进来,用那双在黑暗中绿到发光的瞳静静看着。
顾厌睨了猫咪一眼,起身道:“远溪,我很想继续下去,可我們该走了。”
“走,去哪裡?”
“不知,但有废物追過来了。”
追杀的人来的比想象中的要快,不過几個呼吸的瞬间,洞口外就传来一声饱含期待和兴奋的吼叫:“魔头,快出来受死吧!”
“远溪,你去山洞裡面藏起来,阿狗会保护你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当做沒听见,一定不要出来,知道嗎?”顾厌轻声說完,随即不容置疑地起身走了出去。
季远溪想拉住他,被猫咪跳到怀裡止住了动作,他迟疑了一下,道:“你当心。”
见裡面无人回应,外面的人又道:“魔头,我們知道你在裡面,還不赶紧出来受死!?”
“受死的人,是你们這些废物才对。”顾厌好听的声音恢复成往常一贯的冷漠。
看见男人高大的身影从黑暗中逐渐现身,站在山洞等候的黑压压一片修仙者都欣喜若狂。领头的修仙者难以抑制的兴奋了起来,他的牙关甚至因此而颤抖。
领头那人道:“十年前让你给跑了,如今看你還能往哪裡逃?今日,我定要取你项上人头,咱们不死不休!”
“逃?”顾厌微微侧头,眉挑起一個嘲讽的弧度,“依本尊看,该逃的人应该是你。”
话音刚落,为首那名修仙者发出一声惨叫,下一瞬他头身分离,骨碌碌地滚到一旁,吓得人群中发出不少尖叫,他们甚至沒来得及看清那让他们憎恶又害怕的魔尊是如何出手的。
有人怒不可遏道:“你、你這魔头,就应该被当场绞死!”
“绞死這种死法,也太便宜我了。”顾厌唇边晕出一抹浅笑,用与之不符的阴冷声音道,“說這句话的人是谁,你敢站出来嗎?”
人群中顿时鸦雀无声。
顾厌:“啧,只敢說不敢做的废物。”
有人气势不是很足的开口:“我、我們不会放過你的!”
“本尊也无需你们這些废物放過。”
“你!!!”
這时,一道白色人影踏风而来,怒喝一声:“孽障,受死!”
一柄银白的剑以破空之势直冲顾厌面门而去,气势磅礴,恢宏无比。
顾厌抬手打掉那柄剑,旋即人群被分开,一名清朗的男子负手缓缓走上前来。
“大人!”
“大人,您来了!”
“大人,這個魔头他……!”
男子目光一抬,看见地上了汩汩流血的尸体,他的表情骤然变得悲痛起来,一個纵身上前,抱住那颗尚未合眼的人头,任由鲜血染红他一尘不染的白衣,“孩儿!我的孩儿!”
悲痛地叫了几声后,男子猛然抬头,目呲欲裂:“是你!是你杀了我的孩儿!本座今日定要手刃你這魔头,来慰籍我孩儿在天之灵!”
顾厌冷冷看他一眼,道:“玄仙宗的废物,十年前你沒能杀的了本尊,十年后你也未必能做到。”
“那你就看看吧!”
說罢,男子把头放下,提剑上前,周围若干修仙者也皆掏出各自法器,齐齐一拥而上,一時間刀光剑影交错,惨叫声痛吟声不绝于耳。
季远溪在山洞内心惊肉跳地听着,有一下沒一下摸着猫咪的手不受控制的微微发抖。
“阿狗,外面究竟来了多少人,你說他一個人能行嗎?”季远溪垂着头,声音极低,不知是在问猫咪還是在自言自语,“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他也是這样整日被追杀着,对嗎?”
猫咪安慰般舔了下季远溪手背,粗糙带有倒刺的舌头刮的他麻麻的。
人声越来越多,似乎后面追杀的修仙者也都過来了,季远溪不知道外面究竟有多少人,除了法器碰撞发出的声音外,全是对顾厌的咒骂声,不堪入耳的诅咒让他忍不住捂住耳朵。
好像整個世界,只有自己是站在他那一边的。
山洞外的杀戮持续进行着,時間過去了许久,季远溪忽的听到顾厌一声强行压下去的痛呼,他不禁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心也渐渐地沉了下去。
他受伤了嗎?
季远溪很想出去,但他不敢。
笨,人太多你就逃啊,死撑着有什么意义,就算他们到时候发现我,也沒任何理由对我下手。
就算有,我也能全身而退,根本不用担心。
“哈哈!魔头!這下看你往哪裡跑!”一道嚣张中透着狂喜的巨大声音盖過所有人传了過来,“想不到你的命竟然是属于我的!”
“哼。”季远溪分辨出這似乎是顾厌的声音。
“哈哈哈!我马上就能名扬天下了!去死吧,到时候,我要把你的头挂在我們宗门,让往来的人都能看——啊!!!”
张狂的话语化为一道凄厉惨叫。
惨叫声后,愤怒谩骂的声音更多了,低俗粗鄙還下三滥,难听到季远溪无法相信這竟是从那些平日自诩静雅高洁的修仙者嘴裡能吐出来的话,连街边不学无术的粗鄙混混都不一定能說出来。
不行,他得出去。
季远溪移动步伐,被猫咪死死叼住衣摆不放,他忍不住道:“你放开!”
声音不大,却能透過曲折蜿蜒的静谧山洞,一点点被空旷给推出去。
霎时,山洞外的打斗声逐渐小了下去,似乎是他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不過稍许,季远溪听见有人大声道:“裡面有人?谁,谁在哪裡!?”
季远溪心头一颤,双腿宛若灌铅,沉重到挪不动一丝一毫。他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是魔修嗎?”有人叫了一声,把矛头又指向了顾厌,“你這魔头,想不到還带了人過来!”
“与你這废物何干?”顾厌的声音透着无边虚弱,季远溪想,他肯定是受伤了。
“看你不過强弩之末,嘴上竟還如此嚣张!”又有修仙者叫道,“今日我就要为家人报仇,取了你狗命!”
“本尊对你模样沒有印象,又何时杀過你家人?”
“你!你杀過的人太多,自然是不记得了!”
顾厌的声音低了些,“你就說是何时。”
“二十年前,沈家庄!”那人說起此事,声音骤然染上哭腔,“整整八十口人的灭门惨案,你竟因为杀過的人太多不记得了!”
“本尊知道此事。”顾厌的声音更低了,似乎是因虚弱导致的,“但若本尊說此事非本尊所为,你会相信嗎?”
“你說不是你杀的?哈哈哈哈!我当然是不信,试问在场的人谁又会相信!”
“我不信!”
“我也不信!”
“敢做不敢当,這就是所谓的魔尊!?”
“就是,你這种垃圾也配当魔尊!?”
顾厌许是沉默半晌,而后用微弱的声音道:“……不信便罢。”
就在這时,一道季远溪无比熟悉的声音骤然响起,“顾厌,是你。”
苍老的声线,全无平日裡浓浓的溺爱,听上去冷漠又无情,带着一股傲然的雷霆气势。
宗……宗主?
季远溪瞳孔微缩。
他也是来杀顾厌的嗎?不過……不過若是他来了,若是看见我在,应该是会網开一面的吧!?
季远溪下意识想出去,却仍被猫咪死死咬住衣摆不放,他动弹不能,迈半步都做不到。
“衍月宗!是衍月宗的宗主!”有人惊呼道。
“什么!第一宗门的人過来了!?居然還是宗主!!!”
“真的嗎?衍月宗宗主?他怎么一個人過来?真的不是假冒的嗎?”
“呸什么假冒的,对第一宗门放尊重点!”
“宗主大人,您来了我們就安心了!”
“這魔头虽然看上去快不行了,但他暗地裡定還留了一手,宗主大人您一定要小心啊!”
一声连一声充满庆幸的叫喊此起彼伏。
季远溪的心紧紧揪起,他听见顾厌轻笑起来的声音:“本尊真有面子,堂堂第一仙门的宗主竟放下宗内事务不管,也来杀本尊了。”
“顾厌,你作孽太多,不可活。”宗主道。
“本尊作了什么孽?那都是他们该。”
“你滥杀无辜,屠尽天下生灵。”
“本尊之前……从未滥杀无辜過。”
宗主沉默片刻,叹息一声:“這句话,你自己信嗎?”
“本尊问心无愧。”
“但无人会信你。”
季远溪眼睛缓缓往下垂,他心道,我信。
纵观书中剧情,他就像是一個被刻上“反派”印记的工具人,该他出场的时候就出场,不该他出场的时候,全是主角受和一干备选攻的剧情。在這期间,他也沒做過什么坏事,只有到了主角受感情线无法进展需要死人的情况下,他才会被拎出来杀個人走個過场。
而且杀的那些人,确实也都该死。
這個男人,又狠又疯,但绝不滥杀无辜。
二十年前沈家灭门惨案,书裡說是魔尊手下一名想要造反的手下做的,不是沈光夜,另有其人。其他无数栽赃嫁祸到他头上的无辜性命,无一列外都是有人刻意为之,甚至還有不少事是出自修仙者之手。
他不過是個……背锅的罢了。
他向来只杀惹到自己的人,只杀那些挑衅他的人,甚至偶尔心情好了還会放過对方。所以自己才敢一直在他面前跳,便是在内心某处深知,他并不会真正的下杀手。
否则,早在见第一面的时候,就已经和陆闻一起死无葬身之地了。
如果当真是一個视人命如草芥沒有一丝软心肠的杀人狂魔,又岂会在当年某個大雨磅礴的夜晚,在狂风暴雨无处遮掩的泥泞角落裡,伸出那双微凉的手,去抱起一只瑟瑟发抖浑身湿透连声音都叫不出来了的弱小动物?
它能活下来,能在此刻咬住自己的衣摆,不正是由于被那万人唾弃的魔尊救下了嗎?
季远溪垂下的视线,停留在了猫咪不算强壮的身上。
作者有话要說:感谢在2021-08-0820:36:56~2021-08-0911:22: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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