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二章 無話可說
顧瑤嘆口氣，果然，不論看起來有多麼明朗通透，說到底也只是一個不到十六歲的孩子。
哪怕這個時空十六歲的姑娘已經嫁人，有些甚至已經做了母親，可依舊不能忽視這個年紀依舊稚嫩的事實。
將人送回院子，又讓冬桃留在這邊仔細照看，她這才又急匆匆的往前院趕。
她離開前的態度已經很明確，陸婉華糊塗她不能由着她犯糊塗。
尤其魏欣雅那句商戶女做了侯夫人，這一切都是事實，而中間細節他們並不需要被人知曉，陸婉華明明應該都心中清楚，可爲什麼還要這樣！
廳堂裏，因着剛剛的鬧劇氣氛變得格外凝肅。
陸婉華已經被趙盛山抱到了一旁的廂房裏，她剛剛是怒急攻心，這會已經緩了過來。
她面色泛着灰白，脣上沒有半點血色，顯然剛剛被氣得狠了。
顧瑤只進去看了一眼就轉身離開，太后一直嫌陸婉華是個扶不起來的性子，讓她不要多沾多碰。
事到如今她對她已經沒什麼話好說，這個姑姑……這是陸景之的姑姑，不是她的了。
廂房裏，陸瑞之將大家都客氣的請了出去，只他們母子二人留在屋中。
陸聽雪和陸星然三人已經湊在一起，見到顧瑤過來就忙圍了上來。
“嫂嫂，這，到底怎麼回事啊？”
陸聽雪午膳前才同孔允凌和好，兩人也在小花園的僻靜處互訴了心意，本來正開心甜蜜着，結果被剛剛的變動弄得措手不及。
陸星然扶着肚子，也有些緊張。
她剛剛嚇了一跳，情緒也跟着震動起伏，不知有沒有動了胎氣。
她第一胎生得太過艱難，她就盼着這一胎能順利生產。
萬一再落個身子受損，萬一這一胎還是女兒怎麼辦，難道她要因此萬般無奈的給齊元洲納妾嗎？
午膳已是用不下去，陸景之將三位妹夫悉數安頓到了書房中，屋中已是沒了外人。
陸瀚宇和馬氏的臉色全都有些難看，雖然魏欣雅的話算不得直白，但他們還是聽出其中的含義。
他們怕她被人嘲笑，給了她最豐厚的嫁妝。
這些年也嚴格約束着府中的下人，不讓人亂說一句。
結果，就換來她變成侯夫人轉頭就看不起陸家是個商戶嗎？
陸瀚宇心裏難受得一如得知兄長過世的那個夜裏。
顧瑤輕撫着陸星然的肚子，讓她儘可能放鬆下來。
“沒什麼事，你們別多想，等一下於太醫到府裏，給姑姑看完，也讓他給你看一看。”
陸星然抿脣，想說的話已經涌到脣邊，但最終還是嚥了回去。
她們都已經嫁人，做妻子同在家中做姑娘是不一樣的。
就算是陸星然這般府中沒什麼人，日常也會同齊元洲的同僚家中有些往來。
那番話陸瀚宇都能聽懂，她們又如何聽不懂。
就是因爲聽出了其中的意味，她們纔想追問一個結果，想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多慮了。
但嫂嫂不想多說，她們也不能在繼續追問，只能回了後面的院子。
顧瑤剛剛進門時就發現陸景之的面色有些難看，她走過來探手拉過他藏在袖籠中的手。
指尖冰涼，沁着寒意。
顧瑤不知能說些什麼，只能這樣拉着他的手。
於太醫來得算不得快，畢竟是在新年裏回孃家的日子闔府團圓，他們這樣請人請來已是有些失禮。
於太醫依舊是笑呵呵的模樣，進到府中同他們寒暄了兩句，就進到廂房爲陸婉華診脈。
陸婉華當年的心疾，這些年在靈泉水的調理下早已經痊癒。
只她向來喜歡多想，思慮過重，心脈也隨之受到影響。
於太醫從不多問，只開了方子又叮囑了幾句，讓她放寬心凡事都不要多想，就準備離開。
顧瑤忙讓上前，讓人將他又引到了陸星然的陸星萱的院子。
這姐妹二人都懷有身孕，不能讓之前的事讓她們動了胎氣。
每次來陸府，走時都能帶些贈禮，於太醫沒有半點不耐，仔細問她們診完，又留下了安胎的方子讓她們覺得不適就煎藥服下。
等將於太醫送走，已是未時三刻。
陸家衆人一整個上午的好心情全都蕩然無存。
趙盛山將方子交給小廝去抓藥，就扶着陸婉華準備回去。
陸婉華有心說些什麼，對上顧瑤和陸景之的視線，身子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姑姑，從瑞之和欣雅再次住進陸家起，我就說過他們是陸家的孩子，我知道你在用中藥調理身子。
“你日後會有趙姓的孩子，會有他們在你膝頭承歡，欣雅這裏，她要留下做陸家的孩子，願意拋頭露面過自在日子，你就不要拘着她了。
“等過幾日，我讓她去侯府看你。”
“我……”
陸婉華想說自己沒有看不起商戶的出身，也不會因爲那些閒言碎語就忘本。
她只是不想讓女兒走她的老路，她不想讓她日後也活在非議裏。
“你如何？聽雪三人成親前全都如欣雅一般，現在日子都過得極好，我不覺這樣有什麼不對。
“我嫁進來時，陸家危機重重，稍有不慎就會賠掉家業，我和景之也將這個家撐起來了。
“姑姑那堪比十里長街的嫁妝，也是我和二叔這些年耗盡心神拼出來的。”
不能享盡了他們照顧，轉頭就忘本。
不是她看不起陸婉華，若沒有陸景之和陸恆之這層關係，她真以爲自己能坐上侯夫人的位置？
陸婉華被羞得臉上青白交加，剛剛在廂房中兒子用同樣的口吻說了同樣的話。
她心中無比委屈，總覺所有人都誤會了她。
她沒有看不起自己的出身，她只是想讓女兒留在府裏，想讓她如同大家閨秀那般知書達理，氣派尊榮。
她只是想自己沒機會得到的做到的，可以讓女兒來實現。
她嘴脣蠕動了許久，最後還是化成眼淚，在顧瑤和陸景之齊齊蹙眉間，被趙盛山扶着離開了陸府。
顧瑤看着他們遠去的背影，腦中又想到了太后的那番話，這個姑姑，哎，無話可說。
陷入自憐的人腦子怕是都有大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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