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外滩照相馆
他洗漱完毕,刚准备出门,同宿舍的黄成,打着哈欠,揉着眼睛,走到客厅裡。
“乔哥,起這么早啊,天才刚亮呢,你這是要去哪裡啊?”
乔羽生只說是要去执行秘密任务,必须要早到。
黄成也是行动队的人,但是沒有参与這次保护电台的行动。
他听乔羽生說要执行秘密任务,也懂规矩,沒有多问,只是调侃說:
“好家伙,你才来几天啊,就要去执行秘密任务,看来上峰很信任你啊!”
乔羽生装备好配枪和弹药,在楼下的早餐摊子,吃了一碗馄饨,四個小生煎包,一碗甜酒冲蛋。
等最早一趟6点30分的有轨电车开动,上了车。
赵大飞昨天在会议上强调,飞机是12点半抵达龙华机场,执行任务的人,要在11点前抵达机场。
可是乔羽生坐上6点30分的电车,也太早了——他目的地,不是龙华机场,而是外滩!
這一次,行动队的人分散行动,对于乔羽生来說,有了难得的自由活动時間。
他必须利用早上的空余時間,抵达那份法租借租赁合同上标注的外滩地址,用隐蔽的方式,提示這座联络小组的人员,尽快撤离。
罗方伟還在隔离室裡,按照计划,近期要去医院,治疗因刑讯逼供而受伤身体。
对此人的暗杀行动,乔羽生计划在医院执行,毕竟在外面,行动起来也更加的方便。
在此期间,罗方伟嘴裡,估计不会再透露其他的红党情报。
乔羽生正好趁着這個時間间隙,给外滩的同志们通风报信,提示他们,外滩的地点也并不安全。
在晃晃悠悠的电车上,很多都是早起的上班族。
有人靠着椅子昏昏欲睡,打开哈欠;有人摊开报纸,读着最新的新闻。
乔羽生则看着窗外的建筑,来来往往的行人。
他在思索着,等下将用何种方式,在不当场暴露自己身份的前提下,通知外滩的同志转移。
毕竟,从南京干部特训班离开时,组织特意和他强调,为了确保此次潜伏上海站行动的安全,乔羽生不能主动和外界的红党联系,而是要等待合适时机到了,组织才会主动联系他。
乔羽生這次行动,其实是违反了组织的规定,所以,他必须要做得不露马脚。
上午八点,上海外滩。
外滩的景色是如此迷人,在金色的阳光下,黄浦江面上,从传统的中国木船,到现代洋式轮船,各式各样的船只在穿行着。
江边的交通熙熙攘攘,人们匆忙地走着,车辆嘟嘟声不断。
南面的上海法租界,始建于1863年。
在青葱的树木下,人们在草地上散步,享受着美好的早晨,法国轮船公司的轮船停靠在码头上,等待着乘客前来登船。
外滩的建筑筑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壮观华丽。
在黄浦江畔一侧,外滩一排古典与现代建筑交替错落,总计十二座建筑,向北看去,可以看到建于十九世纪末的外国银行和保险公司的高楼大厦;其中,1921年建成的大招商局大楼高耸入云,在其旁边的上海公共租界公所,也是一座气势宏伟的建筑。
外滩已经成为了当时中国最繁荣的商业区之一,吸引来自全球的华贵商人和旅游者。
置地广场大厦。
這是1936年的上海,最负盛名的商业中心之一。
大厦临街,還有一個照相馆,古典楷体字的红色牌匾上写着:福盛照相馆。
照相馆内,有两個店员,正在店裡清扫卫生,整理墙上的画框,准备开张营业。
一位穿着灰色长衫,带着黑色帽檐的中年男子,脚步轻盈,从二楼的楼梯口,探出半個身子。
“外面什么情况?”
中年男子就是王文斌,王教授。
自从在莱顿公寓的联络小组被捣毁后,上海站的人,通過公寓管理员留存的租客信息,很快就发现,王文斌是沪东大学的歷史系教授。
行动队的人,第二天就前往沪东大学,却沒有发现王教授的身影。
问起学校的校长和其他老师,大家都說,王文斌只是一個普通的大学老师,在日常教学和生活中,也沒有展露有亲近红党的倾向。
现在,由于身份暴露,王文斌已经在上海“消失”了,他永远都不可能回到沪东大学的三尺讲台,给学生们讲课了。
而在联络小组被捣毁的当夜,王文斌就潜入法租借外滩的福盛照相馆。
這座位于法租借的照相馆,是红党上海地下党,在上海的最后一处联络站。
因为位于法租借,不在上海站的管辖范围内,所以相对安全。
“老王,你放心,今天开门的时候,我留意了一下外面,沒有可疑的人。”一個店员轻声回答。
“好,一定要慎之又慎,這裡是上海联络站仅存的独苗了,是我們重建地下组织的最后的希望,大家一定要小心,有可疑的人,第一時間上楼通知我!”
尽管来到了法租界,但是法国巡捕房的人,对红党的态度比较暧昧,所以为了安全起见,王文斌24小时待在二楼,从不下楼活动,更不要說出踏出照相馆的大门一步。
八点十五分,乔羽生来到福盛照相馆行门前。
此次单独前往法租界,乔羽生颇为谨慎,途中临时化了妆,還换了一套色调暗沉的衬衫,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几岁。
他机敏的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了在前面一個路口,有個十一二岁的报童,正在卖报。
“卖报咯,卖报咯,今早新鲜出炉的《申报》,一份两分钱,三份五分钱!”
乔羽生走過去,拦住报童。
“先生,你要买报纸嗎,来几份呀?“报童端着报纸,看向乔羽生。
“我不买报,但是我给你一块钱,你帮我做一件事情!“
听到一块钱,报童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一块钱,可以买下他身上所有的报纸,還有剩余!
“么事,您說,我一定做!“报童笑嘻嘻的。
乔羽生在报童身边耳语了一阵,然后塞一块钱给报童。
小报童挠挠自己的大脑门,脸上表现出疑惑的样子。
”好吧……拿钱办事,我做!“
报童抱着报纸,在踏入福盛照相馆的门槛前,特意回头看了一眼。
当他发现乔羽生正死死盯着他的时候,只好耸耸肩,惴惴不安地走入照相馆。
“哟,今天第一位顾客来了,您請进,看看需要拍什么相片?”
一位瘦高個店员,见有人进来,刚准备热情迎,却发现是個小报童。
店员也不驱赶他,对他笑笑,”小孩,過来,我买一份报纸!“
报童沒有拿报纸给店员,反而对着高個店员說:
“叔叔,我告诉你,你们店的租赁合同无效,必须要重新签订!“
”你說什么,“高個店员一愣,有点沒反应過来,”你再說一遍?“
”你们的店的租赁合同无效,要重新签订!你们的店的租赁合同无效,要重新签订!你们的店的租赁合同无效,要重新签订!你们的店的租赁合同无效,要重新签订!你们的店的……“
报童每說一次就停顿一下,按照乔羽生的要求,连续說了八次,然后掉头就跑了,一边跑,一边笑嘻嘻的。
高個伙计跑出来,站在门口,看着报童离去的背影,轻声骂了一句:
“你個小赤佬,神经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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