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老村长
李平安的心裡依然是膈应的。
如果說先前他琢磨的是,如何在自家富裕的同时,将村子裡的乡亲们,拧成一股绳,搞几個集体作坊,大家一起致富的话。
现在他想的则是,怎么先将老李家培养成地主家庭,让自家先有一份起码的保证,再想其他的。
就算是带着乡亲们致富,也得先做好甄别,别喂了白眼狼。
王豆子等人在离开了李平安家的大门之后,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王豆子有個兄弟,更是不可置信的抽了自己两個嘴巴,真的感觉到疼,才停下。
“豆子哥,我們都是跟着你混的,你怎么带着我們拜了李平安了。”
其中有個憨人叫宋石头,嘴巴有点结巴,“是,是,啊,他打不過俺,俺,俺,不服他。”
王豆子這会儿也镇定下来了,瞪着一双大眼睛,“你们是不是想着以后找机会报复回来?”
“嗯!”几個兄弟异口同声地說道,“他太坏了!”
“愚蠢!”王豆子有点怒不可遏的說道,“就今天平安兄弟這一套操作下来,我都服了,你们凭什么不服?”
“他今天能让咱们吃瘪一次,就能让咱们吃瘪第二次。”
“以后都给我老实点,老李家有什么需要帮衬的,都跟我一起上。咱们七裡堡的天,用不了多久就要变了。”
“走,回家吧都!”王豆子转身看了一眼李平安家,心裡很是羡慕,“自己怎么沒有李平安這么一身本事?”
“不都說他是個窝囊赘婿嗎?怎么這么厉害?”
他们這一伙人散了,王豆子感受着怀裡叮当响的铜钱,以及后背上哪算不上什么重量几斤粮食,心裡有着說不出来的复杂情绪。
刚才有几句话,自己沒跟那群蠢兄弟說。
這年头坏人多,多的跟牛毛一样数不清楚。
但是像李平安這种,用坏来保护自己,但内心深处,還有一份善良的人,并不多见了。
老李家一群人,看着李平安游刃有余的处理着刚才发生的事情,都很是惊讶。
要是换做他们,可想不到那么多门道,顶多就是打一顿就完事了。
李啸闷头蹲在木头墩子上,嘴裡不断的說道,“秒啊,老三這一手是真秒啊,轻轻松松就拿捏了王豆子他们這群人。”
“虽然說,花了点米钱,但是以后谁還敢刁难咱们家的生意?”
“你又知道了?”李平安白了他一眼,上前对大嫂表示感谢。
岂料,還沒凑過去呢,大嫂就白了他一眼說道,“坏种,就你坏水多,都去洗手,吃饭!”
李平安忽然感觉,自己有点下贱。
明明嫂子骂了自己,但是他心裡美美哒。
這個时候,已经是满天星辰,抬头仰望,什么北斗七星,织女星,一闪一闪的,亮晶晶的,很美。
天气也不燥热了,时不时的還有一阵清风拂過,让人觉得很舒服。
大嫂重新起了火,热了热饭菜,二嫂拿来碗筷。
一人一块猪肉,放在粗糙的饭碟裡。
桌子上,一人一大盆米饭。
家裡的娃娃们,都惊呆了。
他们做梦都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们的伙食竟然可以這么丰盛。
刚才是闻着味道,口水直流,這会儿看到肉了,自己的舌头都要断了。
李平安的大嫂,這会儿心思也挺复杂。
自己明明是最阻挠李平安回来的,结果却跟着吃上猪肉了,這叫什么事儿。
李亮這個李家二号巨婴,早就饿得肚子咕咕乱叫了,他焦急地拿起筷子。
李虎一巴掌就抽了過去。
“忘了刚才交代给你的事儿了?”
别的时候,李亮是万万不敢“造反”的。
但今天美食在前,李亮迫不及待,他想反抗一波。
所以他愣了愣神,想着怎么跟父亲說,他先吃饱再說。
结果就是愣神的那么個功夫,人已经被他爹拽着出去,一顿大脚丫子。
看得李平安一愣一愣的。
他虽然不太懂得如何教育后代,但他感觉,小亮就是被他爹這样踹废的。
不過恰好,李平安也知道大哥說的是啥事,便主动起身道,“老村长叔家的饭,我来送吧,二嫂,米饭给压得实一点。”
老村长是关中人,也姓李,是村裡人迁徙過来时候,负责照顾大家的官兵。
后来衙门一道任命,成了這裡的村长,便断了老村长回乡的道路。
当时一大堆迁徙過来的人過得辛苦,老村长也是心善,沒有埋怨衙门,而是尽力扶持這些乡亲们。
风风雨雨多少年,都很尽心。
一晃已经是白发苍苍。
老村长的媳妇是村长四十多岁时候娶的战死袍泽的妻子,姓周。
這妻子倒是带了几個孩子,长大成人之后,就都分家单過了,几乎不管老村长和他们的娘。
人性是很可怕的,老村长无怨无悔地拉扯大了袍泽的儿子,照顾了村裡的乡亲们几十年,在他還能干得动的时候,他是村裡一等一的大善人。
那個时候,他家裡的门槛都快让人踏破了。
儿女们也吵着,要给老村长养老送终。
可等到老村长卸任之后,大家都集体去向新村长示好,就连昔日的儿女,都将老村长扔在一边儿。
今天跟李云他们在集市上,還听平安聊起此事,說村裡时不时给老村长送点东西的人不是沒有,但是一年比一年少。
“三叔,您忙了一天了,早就累坏了,我来吧。”
李鲲舔了舔嘴唇,端着两大碗米饭,呲溜一声就出去了。
這小伙子一边儿走,還一边儿晃着肩膀,颇有一股子摇摆风姿。
李虎揍完李亮,一脸不满道,“這玩意,你也揍他两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李啸白了他一眼,“放屁!我觉得我儿有舞者风范,改天让他跟卡拉姆学一学,沒准還能成为一代大家呢。”
老爷子苦笑着看了一眼李平安說道,“你先老老实实吃吧,我那老叔脾气暴躁,你這個时候去见他,沒准說不两句话,先给你扎一個窟窿。”
這会儿,老村长家裡已经吃過饭。
一小把沉米,加上白天挖的野菜,就将就着過了。
一般情况下,人吃当天的第二顿饭,就不敢有太激烈的活动了,因为水太多,尿一泡尿,就沒东西了。
老两口躺在床上。
正回忆着過往,忽然周老太太抽搭了两下鼻子,“老头子,我可能快死了,我闻到肉味了,我太奶端着肉来看我了。”
老村长猛地起身,小心翼翼的检查了夫人的小腿肚子,看看肿沒肿,又看了看脸上的皱纹,开沒开,摸了摸两鬓,看看有沒有冷汗,折腾了半天,长出了一口气,亲了一口周老太太的额头,“别整天吓唬人,你就是刚才做噩梦了。什么太奶不太奶的,你太奶有我這老头子疼你。”
“哎,我知道你好,可是我真不想受罪了。当初朝廷将岭南吹得跟天上人间似的。”老太太有气无力的說道,“可结果呢?来了這破地方,前些年不是打仗,就是闹瘴气瘟疫,好不容易挺過来了,一把年纪了,又赶上了旱灾。”
“這是一点活路都沒有了啊!”
老太太正抱怨着,门口忽然有人喊道,“太奶!太奶!”
老村长瞬间急了,脸上的温柔之色,瞬间消失不见,从床头拿起一把两米长的大枪,就站起来了,“狗日的,谁這么聒噪!”
周老太太掀开被褥,从床上起身,“是云儿的声音,听說他三叔平安回来了,准是家裡粮食不够吃。”
“咱家還有三十多斤米,匀给他们家五斤。”
“平安那孩子俊,比你年轻的时候好看多了,我可心疼的紧。”
老村长一听到李平安火气更大,皱眉道,“不给!一提到李平安這小畜生,我就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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