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尉迟家族的诚意
“随便找個由头,搞個团练什么的,不就把事情解决了嗎?”
“兄长,事情哪有那么简单,朝廷虽然日益昏聩,军队的战斗力也一日不如一日,但這不代表朝堂上的圣人是傻子,忽然出现一支颇有战斗力的军队,肯定会被猜忌。”
“只需要圣人一個眼神,底下就会有人嚼舌根,然后說我們家收买人心,接着大麻烦就一個接着一個来了。”
“最终的结果就是明明为朝廷做事,付出了无数辛苦,损失了大量的人手,反而有可能坏我哥的前途。”
尉迟云英颇为无奈的說道。
“哦,你担心你兄长的前途,就不担心我的前途喽?你怕你兄长被圣人猜忌,就不怕我被圣人猜忌?”李平安闻言,瞪大了眼睛,一脸的匪夷所思。
他就說么,這世家出身的孩子,就沒有什么好心眼。
犹犹豫豫了好半天,到了最后,竟然在這裡给自己打埋伏。
不過這兄妹二人的脑回路,有点东西啊。
“兄长的前途已经断绝了,何必在乎那么多呢?羁縻州的刺史,你即便是再进封,无非就是羁縻州的大都督,公侯也能给你,但只要不改土归流,一辈子也就這么回事儿了,沒人认的爵位而已。”
“您自己也清楚,您是平头百姓的时候,就把羁縻州官员的爵位当個屁。”
“所以說,圣人猜忌与否,对你影响不大!”
李平安听完脸色很不好看。
我之前瞧不起土官,那是因为我是汉人。
现在我为什么瞧不起土官?
屁股决定脑袋懂不懂?
“土官怎么了?我們土官怎么了?咱们大康立国以来,土官别說改土归流了,拜大将军的都有,你怎么知道我做不到?”
李平安白了尉迟云英一眼,“妹子,我可真的是看错你了,亏我之前還這么培养你,你倒好,为了亲哥就算计我這個半路来哥头上来了!”
被李平安這么一說,尉迟云英瞬间羞红了脸颊,“兄长,我哪有這么坏,你听我继续說么。”
“那你說!”李平安收拢情绪,示意她继续。
尉迟云英解释道,“我跟我哥商议過了,肯定不能让您白忙活一场。”
尉迟云英說道,“兄长您去了龙州,不是需要人口嗎?只要您愿意,以后再有流民、俘虏,只要是在我兄长的辖区内,他就给你想办法送過去。”
“要多少有多少,甚至他還能给您协调南诏国人。”
“而且我兄长還可以做主,将他手底下的军中生意,想办法转嫁给你。”
“真的?”李平安眼睛微微一眯,沉吟道,“這人口虽好,可我需要自己花钱养着,至于军中的生意,又挣不了几個钱,我折腾這個干啥?”
尉迟云英白了李平安一眼道,“兄长,這個时候跟小妹装起糊涂来了?你也是带兵的人,我哥的兵马,足兵足饷,别的先不說,就光他们一日之间造出来的粪便拉出去,也是個天价数字。”
“再者,行军打仗,军妓你带着,能让你少赚了钱去?”
“将士们打仗,战利品最不值钱的才入府库,真正的金银细软都在士兵手裡,如何兑换成钱,這不需要人来做?”
“更换趁手的兵刃,就沒有利润了嗎?”
“兄长觉得好处不够,直說便是,但不至于将我哥拿出来的好处,說得一无是处吧。”
李平安尴尬地摇摇头,“好你個牙尖嘴利的小妮子,接着說。”
尉迟云英說道,“当初我兄长南下对抗南越人,圣人特许他经营矿藏之权,但我兄长一直沒做起来,反而便宜了那些世家豪强,若是兄长愿意,我兄长愿意拿出来给你。”
李平安颔首道,“看来你哥是真的想解决洞庭湖的乱子。”
尉迟云英颔首道,“自然,若是洞庭湖這边儿解决不了,势必会影响到定南州,我哥是诚心实意为百姓谋利的。”
李平安哈哈大笑道,“若是真的为百姓谋利,那边儿拿出点真格的来,矿藏之事,虽然利润不菲,但還不足以让我心动。”
“毕竟只要答应了你们家這一遭,以后的前途可要真的断了,不拿点硬实些的好处,我可接受不了。”
尉迟云英点了点头,“盐。兄长有所不知,這定南州的盐,我兄长說话也是管用的。”
李平安点点头,“這件事情不奇怪,這么挣钱的生意,又在這么乱的地方,沒有你兄长点头,即便是官盐,也休想踏踏实实地卖出去。”
尉迟云英說道,“我兄长的意思是,若是你能帮這個忙,定南州的制盐、贩盐,大哥你可以搞,甚至他可以给你把龙州那边儿的路子也铺开。”
其实,从道理上来讲,李平安坐镇龙州,就可以自己私底下搞盐政了。
但是這裡面有一点問題,那就是羁縻州虽然属于大康治下,但现在的状态,更像是個国中之国,定期朝贡就可以了。
比藩属国比起来,就是赋税多一些,沒有国号,官员的任命也受朝廷影响而已。
所以李平安即便是在龙州搞了盐,也无法成功卖出去,因为他不是一個体系,這东西走出羁縻州,会被朝廷立刻收缴,而自己也会被弹劾,甚至武力镇压。
涉及到盐铁,這就是朝廷的命脉,就是相当严肃的东西了。
所以李平安一直留着七裡堡這個跳板,想着有朝一日走一走关系,将盐铁之门打开。
沒想到,今天尉迟常给了這個机会。
在李平安看来,大康的盐铁技术,那是相当一個落后。
铁动不动就生锈就别說了。
這制盐的技术,落后到匪夷所思,李平安觉得甚至沒有自己制作的土盐好吃。
现在李家吃的盐,是李平安自己提纯過后的盐,這东西不难,李平安提出思路,让老墨加工一下工具就可以。
但這玩意也只能私底下自己享用,而且還得偷偷摸摸的。
因为盐业一只是封建王朝专营的,谁搞谁死。
当然,有朝廷的允许就不一样了。
只要盐政上给机会,生产和销售不论是那一头,都有天大的利润。
根据李平安的调查,這些盐商大佬们,轻轻松松可以支撑几场战争。
如果李平安有了相同的机会,哪怕是一州之地,也能让李家的收入变得起飞。
当然,制盐很重要,但刚才尉迟云英提及的可以开采矿脉,這点也让李平安非常心动。
他现在自己开采铜矿,造假币一直是偷偷摸摸的搞,不敢放开手脚。
但如果走军队的路子,正大光明的去干,哪怕不允许打他们李家的招牌,赚到的钱也是数之不尽的。
這么算下来,即便是知道尉迟家族,在毁灭自己的前途,李平安還是心动了。
虽然尉迟云英的话很不中听,但却是事实。
李平安在政治上就是沒啥前途了。
他一個狗屁羁縻州刺史,能有啥发展?
即便是扩张了些许朝廷不要的地盘,手底下吸纳不少百姓,在朝廷看来,顶多就是给個羁縻州大都督,然后给個名义上地位相同的爵位而已。
李平安点点头,“不错,不错,不過话又說回来,你哥在岭南道折腾了這么久,最终无非也是给别人做嫁衣。”
“与其将那些好处给外人,不如多给我些,我怎么也能给他多一些助力。”
见李平安脸上,古井不波,沉吟着說了一堆废话,尉迟云英无奈道,“兄长,我哥提供的這條件還不能让你满意嗎?”
尉迟云英心裡很清楚,個人感情归個人感情,家族利益归家族利益,所以她只能继续說道,“兄长,你知道,光光是允许你们制盐、贩盐這一件事情,就要花费我哥多大的心思?”
“就光這一件事情,能给您带来多大的好处?”
“我敢說,整個大康,除了我哥,就沒有人能给你办這個事儿。”
“那是给别人办了也沒有用!”李平安說道,“开发矿藏,经营盐铁,都是无底洞,因为他下要面对贼寇,上要面对贪污无度的官员,中间還要给朝廷上税。”
尉迟云英看着李平安丝毫不肯花钱,最后朝着他叹了一口气道,“难怪我来之前,我哥說,你不是那么好打交道的人。”
“這样,我替我哥许诺你,开山包矿,制盐贩盐的過程中,尽可能的让你少花钱。”
“就跟你跟其他的县官合作的模式一样,如何?”
李平安闻言,眼睛一下子亮了。
這种模式,其实他自己也再做。
比如說,某地发现了某种矿藏,价值十万贯,李平安往往拿两万贯就能买下来。
但是這倒不是說,這個钱全都让官员贪污了。
因为李平安可以做到在任期内,让這位大人拿到价值六万贯的分红,其中三万贯比例的分红,官员可以自己支配,剩下三万贯比例的分红,可以用来赈济灾民。
等到官员离任的时候,還有一大笔的送别费,简直是贴心至极。
這也是李平安在定南州发展越来越快的原因。
而若是有了尉迟家背书去做這种事情的话,李平安想赚钱就更简单了。
大康在岭南道的根基很浅,很多矿藏的存储量,种类,朝廷根本就不清楚。
而各世家剥削、奴役百姓的方式也比较粗浅。
当然,還有很重要的一個原因,那就是生产力落后,即便是让他们开采,這些矿藏也开采不出来。
尉迟常之所以让他妹拿着這些條件找李平安谈判,是因为尉迟常跟李平安打交道久了,知道他最需要什么。
而且,李平安身边儿還有個小奸细,时时刻刻向尉迟常汇报情报。
李平安早就猜到了這一点,却沒有点破,毕竟這年头敢拿妹子打窝的人不多见。
李平安思索再三,他觉得现在這种情况,应该是尉迟常可以拿出来的极限了。
“谢谢,你兄长的情况不是很乐观,我的处境也很不好,所以......”
话還沒說完,尉迟云英說道,“对了,兄长,有一点我得提前跟你說,金银這两种矿藏,属于朝廷,除了皇室,目前不允许任何外人开采,所以我兄长也爱莫能助。”
“還有铁矿,也不能太便宜。”
“這些我明白。”李平安点头。
金银属于价值极高的矿藏,只有朝廷可以开采,甚至连铜都是。
尉迟常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本身就非常不容易了。
而铁矿的运用极其广泛,属于朝廷的管制品,尉迟常能做主,但是活动的空间也是有限的。
“兄长,你有什么想要问的嗎?”尉迟云英问道。
“你哥他要什么條件?”李平安问道。
尉迟常给的很多,李平安這個人很现实,他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所以他想知道,尉迟常還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实话实說,之前与我哥合作的盐商,答应给我個七成的利润,可是事到临头,却今天說兵荒马乱,钱财被劫持了,明天說盐丁造反,不生产了,导致我哥每次想给士兵发些奖励都拿不出钱来。”
“如今既然要跟你合作,我哥也不多要,拿出四成的利润给他即可。”
“至于其他的矿藏什么的,那就算了,我哥知道你建设龙州花销大,算是支援你的。但日后他领兵作战,如果有需求,你要帮忙提供弩箭、铠甲、驴、马、车。”
“当然,我哥肯定不白要,這些东西都给钱。”
李平安现在有车床,蓄力锻锤,并且還在持续生产過程中,以后铠甲、弩之类的武器大规模生产已经不成問題了。
但是這种技术性革命的东西,保密性极强,所以外界不可能知道。
当尉迟云英问的时候,李平安心裡肯定有些疑惑,但還是镇定的问道,“你哥是在怀疑我谋反嗎?”
“兄长,您想什么呢?”尉迟云英白了李平安一眼,“我哥知道你手头有马大匠,有老墨,知道你手头有大量的工人,需要的时候,帮忙生产武器,应该不算难吧。”
說着,尉迟云英惆怅地說道,“兄长,你可能不知道,现在外面的环境很复杂,江南东西二道,各地都在蠢蠢欲动,我哥担心后面会越来越热闹。”
朝廷增加赋税,导致各地的处境越来越不好是真的。
尉迟云英這個說法,可以勉强說得過去。
但問題是,這话不禁琢磨,你尉迟常是管洞庭湖的,如果江南东道、西道出现谋反事宜,那肯定是有更具备分量的将领去镇压。
真的当大康无人了?
不過李平安也沒有深究,因为他觉得,尉迟常這家伙心裡能藏事儿,尉迟云英自己很有可能都不知道。
当然,沒准尉迟常购置武器,還有可能挥师南下干自己呢。
毕竟他在前线拼命,自己在后方呼呼地搞发育,任何一個忠于朝廷的将领,都不可能放心自己。
不過对于李平安来說,尉迟常就算是想跟自己干仗,李平安也丝毫不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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