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浩浩荡荡出门去
這种村名之中,带堡字样的,一般情况下說明村子有防御性的军事堡垒,就跟叫什么桥的村子一般有桥,多是些地标性建筑而来。
跟那种以某某家族命名的村子有显著的区别,比如說姓氏往往比较杂,還沒有祠堂。
七裡堡之前也有堡垒,后来都让太平时节的老百姓盖房子打地基给拆了。
不過此地多少有点重要,毕竟靠山,昔年又是毗邻南越的前线,所以居住的大多数从军队上退伍的老兵。
這会儿,村裡的老少爷们已经开始下田干活了,别管地裡庄稼涨势怎么样,土地旱成什么鸟样,反正大家不敢闲着。
李平安這一宿睡得不咋地,倒不是李亮說梦话,而是家裡的孩子估摸着肚子有虫子,大家集体磨牙。
這一晚上,咯吱咯吱就跟对谁恨之入骨一样,磨了整整一宿。
李平安要是有宝塔糖高低得给他们一人塞一把。
而且家裡连正经床铺都沒有,就是一张硬木板,上面扑了個稻草垫子,老李家人手艺不行,扎的自己浑身都是点子。
這還好,沒有抽烟的,這要是谁来一根群子,弹個火星,包能集体上西天。
李平安觉得自己的任务很艰巨,不仅仅是這一家子吃饭的問題,等到冬天来了,還得想办法让着一下子可以避冬。
昨天晚上闲聊的时候,大哥就說,每年村裡都能冻死几個人。
他翻身起床,家裡的娃娃们早就起来了。
大哥拿着他的三叉戟跟二哥手裡的竹竿正在对练重温旧梦。
李亮蹲在一边儿两個手呼呼模仿的飞起。
李云抱着本书蹲在窗台底下默默背诵,时不时地看一眼父辈的操练。
老太太气得骂街,“吃饱了撑的,折腾完一会儿下地怎么干活!”
大嫂和二嫂领着几個女娃娃收拾院子。不得不說,老李家虽然穷,這俩儿媳妇說的是真的好,都很勤快,這农家小院一点杂草都沒有。
一直等老爷子回来,垂头丧气的說道,“哎,今天城裡又不招工。”
老太太闻言,也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今天沒收成,就少吃一顿吧,少吃一顿也饿不死。”
“今年是個饥荒年啊,咱们家现在就得省着点了。”
每当這個时候,李平安就能感觉到,嫂嫂们,侄子们,那若有若无的不满的目光。
估计昨天回去,大哥沒少跟嫂子闹腾,今天嫂子沒直接对自己开火。
“饿着哪行!”李平安皱着眉头說了一声。
他转身回屋,将赵二丫昨天搞来的几斤米提了出来。
說实话,李四這畜生是真抠唆,道歉给的米斗发黑,有些发霉了。
這玩意吃多了,都有可能拉肚子。
他将米袋子打开,“大家该吃吃,该喝喝,我說過,我李平安回来,家裡吃饱饭的日子就开始了。”
昨天的动静,老太太也听到七七八八。
连忙說道,“平安,你够对不起二丫勒?這米咱不能吃啊。”
以前赵二丫沒少往老李家接济东西,李平安虽然搞面子工程,但好歹是全都收。
搞得人家赵二丫以为有机会。
结果他不声不响地做了人家的上门女婿。
从那开始,老李家一直觉得欠着人家老赵家的。
“我自己欠下的人情,我自己還,现在大家先吃饭。”李平安不咸不淡的說道,“也沒啥油水,這几斤米煮一半,我一会儿要带着李云出去逛逛,不能饿着肚子。”
李亮一听就不乐意了,“三叔,出去逛逛,怎么不带俺?”
为啥李亮那么积极?
因为李平安偷奸耍滑是出了名的,跟着李平安可以逃脱一天的劳作。
二哥李啸瞪了他一眼,骂道,“我看你......”
李亮立刻老实了,连忙摆手,“我不是.......”
别看八斤米挺多的,但是老李家這人口数太多。
真的敞开吃,這点米绝对不够吃一天的。
大嫂也是会過日子的,将昨天的坚果放进锅裡,弄了点树皮先煮着。
招呼两声,让家裡的女娃提着筐子出门,不一会儿就搞来了整整两筐野菜根。
二嫂将菜根洗了洗,剁碎了就往锅裡扔。
李平安一脸苦涩,老李家是真的很可以了,人家娃野菜,咱娃野菜根。
倒是其他人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家裡的柴火很多,火很旺,不一会儿大锅裡就开始咕嘟咕嘟往外冒泡,从大锅的缺口中冒出来。
這股子香气很浓郁。
老爷子一大清早去了牙行,走了很远的路,這会儿坐在一边儿休息,還不忘给小孙孙李鹏吹嘘,“孙儿啊,别看這口锅破了,当年你爷,可就是拿他当盾牌,一把大菜刀,连砍二十七個蛮子!”
李鲲早就听腻了祖父的故事,流着口水往前凑。
至于几個老老实实干活的女娃,更是不停地吞咽口水,李梅对姐姐李玉說道,“姐,我一会儿能分到一大碗粥嗎?”
李玉其实也馋,但一直忍着不去看,给妹妹梳着小辫說道,“咱们是女孩子,喝一小碗饿不死就可以了,可不敢喝一大碗。”
“祖母說了,女孩子吃多了,会撑死的。”
李平安听了直皱眉,怎么還有這狗屁逻辑。他看出来两個女娃刚才出去干活,饿得厉害,顺手将几個昨天自己沒吃的锥栗包了皮,递了過去。
结果等他一转眼,发现东西不知道怎么就跑到李鹏嘴巴裡去了。
关键是俩傻丫头嘴裡一人含着一個,光知道傻笑。
不一会儿,米粥就出锅了,一人一大碗,李平安抢過了盛粥的活。
然后坐在几個小妮子身边儿,虎视眈眈地看着周围的人,他到底要看看,是谁做了幕后黑手,抢丫头的东西。
其他人则开始狼吞虎咽,连老爷子也大口大口地往嘴裡喝。
李平安一点吃饭的欲望都沒有了。
算了算了,吃吃吃,不吃饭哪裡来的力气干活,今天是第二天了,自己搞钱的時間可不充裕了。
李平安這边儿刚喝了半碗,就听到老爷子咳嗦。
“平安這米不能白给咱们家吃,得算钱,现在米价是十三文一斤,咱们一口气吃了得有三斤,要算三十九文钱。”老爷子发话道,“還有昨天的吃食,那东西不便宜,要算一百文。”
李平安无奈道,“爹,您就别說這些了,我都說過,要给家裡二十贯钱,要是您這扣扣,那扣扣,算什么了。”
李亮打了個饱嗝,“三叔,你真爷们!”
老爷子气不打一处来,大哥李虎拽着這小子的耳朵就往外走。
“三叔,你刚才說带我出去一趟,咱们干啥去?”李云站起身来,自从吃了李平安的米,這小子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带你去发财,顺道锻炼锻炼你這弱不禁风的身子骨。”李平安起身,“傍晚的饭不用留我跟李云的,我們爷俩去城裡吃。”
众人一脸错愕。
尤其是老爷子和老太太,都觉得自己這宝贝疙瘩儿子,莫不是疯了。
好端端的去城裡吃做什么?
城裡的吃食哪裡是一般老百姓吃得起的。
大嫂张了张嘴,想說些什么,但最终咽了回去。
万一李平安一点沒有变,都是在演戏呢?
她实在是不想让李平安再骗一次了。
吃完饭之后,李平安找来两根竹竿,又寻来一條绳索,拿着铁镰稍微加工一二,一個类似于冬天夹煤的长把竹钳子便做成了。
李云背着個竹筐,外面是個大筐,裡面套着個小筐,小筐上面還有個严丝合缝的盖子。
此时的他一脸疑惑道,“三叔,咱们怎么发财?你這個东西是啥么?”
“别說话,這是你三叔的秘密,记住,今天看到的一切,都不许跟别人說。”
李平安說完,又找来了昨天带回来的五灵脂,从老太太放衣服的柜子裡找到了雄黄,一块捻成粉末,装好。
将老头藏在桌子底下的酒葫芦找出来,系在腰间,然后爷俩浩浩荡荡的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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