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启程 作者:伊人花开 小說: 伊人花开 也就是叶蕙收到了纪棠的来信之时,海城顾府已经乱成了一团。 此时的顾敛之,早在几天前便收到了吏部的文书,无论他如何不甘,仓皇伤心大怒等等情绪也早已经過去,如今剩下的不過是满腔无可奈何,在府衙与新知府做着交接手续,只等這裡的交接办完,便要赶往西南边陲的辛县赴任了。 可是府中沒有贾氏這個夫人在,如今已经到了将近启程之时,几位姨娘又怎么能不麻爪儿?且不论自家老爷的行装如何收拾,谁也不敢做這個主,只說哪個跟着,哪個在家中留守,這就是件天大的事儿呢! 要知道那辛县可是個蛮荒之地,县城周围都是大山,山裡不但有飞禽猛兽,還有瘴气毒物,哪個姨娘跟顾敛之有那么深厚的感情,宁愿受苦,也非得跟着去服侍不可的? 何况胡姨娘与傅姨娘膝下都有女儿,更是不愿带着女儿随着顾敛之去赴任的——毕竟顾敛之這一次是被贬,不是去享福,若是三年后還要继续留在辛县,岂不是耽误了女孩儿们的终身。 因此這两位姨娘盘算了几日,今儿终于趁着顾敛之不在,对那有了身孕的新姨娘费氏发了难,一力主张由费氏陪着老爷赶赴西南就是了。 费氏是新人儿,才进顾府沒有大半年,另外两位姨娘又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她想反驳不敢,想答应又不愿,抱着肚子就哭喊着說动了胎气。府中下人又沒有一個听话的,既沒人愿意去府衙請老爷回来。也沒人愿意出府去請郎中。 待到顾敛之从府衙回了家,见到的便是這么一副景象——费氏抱着肚子哀哀哭着,眼睛早就肿成了烂桃儿,看来是哭闹了好久了;另两位姨娘幸灾乐祸的在一边瞧着,下人们也是三個一群五個一伙儿旁观着,几乎沒人瞧见他回来。 顾敛之的心又像前几日才收到吏部文书一般,忽悠悠就从裡凉到外,从上凉到下——往日他风光得意之时,哪個妾室不是将他当成天神般恭敬。如今他落了魄,只是半日不在府中。這家就沒了個家样子,小妾们也都跳到台面上唱起了大戏! “這是怎么了,邵总管哪裡去了!”顾敛之怒喝道。 邵总管本就是贾氏带来的,如今贾氏回了京城娘家求救,邵总管虽然不曾跟随,却也不大将顾敛之這個老爷放在眼中,更别论這位老爷如今落了难,因此上听得内院有人来报。說是顾敛之大呼小叫的找他。他又抽了一袋烟,方才不紧不慢来了后宅。 “老爷您找我。”邵总管佯装恭敬的来到顾敛之身边。 “不是叫你给夫人送信,叫她速速回来与我一同启程么。夫人怎么說?”顾敛之心中虽怒,却也念及這姓邵的是来自贾府,并不敢大吼大叫——他這次被贬,還指望老丈人贾尚书拉他一把,但凡是贾府出来的人,轻易得罪不得。 邵总管讪笑着抬头:“老爷,夫人恐怕暂时回不来,也不能跟您一同去辛县赴任了,毕竟咱们少爷還杳无音讯呢不是?” “夫人的意思是,不如您先带着三位姨娘和两位姑娘走,家中的细软能带走的就带着,带不走的就找個妥帖地方藏了,只留下老奴看家;等伯翔少爷在外头玩腻了回来了,或是贾老大人帮着将伯翔少爷找了回来,也省得家中无人不是?” 顾敛之又气又怒。 找孩子,又是找孩子,难不成他顾敛之的仕途還比不上一個孩子!若不是因为那個孽障贪玩,糊裡糊涂就走失了,他何至于放下公事不管却去寻那孽障,又何至于被人弹劾! 他的身份地位眨眼间就一落千丈,从一個堂堂知府跌成了穷山恶水的小县令,還不都是因为贾氏的不负责任,教子无方,因为顾伯翔的不懂事! 可他又如何敢对邵总管說這些?但凡這個老奴才给贾府传一句半句的难听话,莫說指望贾府拉他一把,恐怕贾府对他落井下石都是可能的。 只說這一次伯翔的失踪,谁敢說這不是贾府给他设的圈套? 他那老丈人贾尚书最是狡猾不過,這是瞧着他在知府的五品位上挪不动了,用起来又碍于翁婿关系、嫌他不大趁手使唤,外加上他手上多少捏了些贾府的小把柄,想要就此致他于死地也是說不准的事儿! 贾氏多疼孩子啊,怎么会参加了一個斗花会期间,就将孩子丢了?說不准這就是贾尚书替贾氏母子设计的金蝉脱壳之计呢,先趁着斗花会之际将孩子偷偷送回了京城,再叫他因此丢了官,好叫他从此一无所有! 顾敛之越想,越觉得自己這思路绝对正确,否则他死也不信一個十一二岁的孩子這么轻巧就丢了,就像当初丢了……长生那孩子一样,那一次,不就是贾氏动的手么,還当他不知道? 好吧,既然如此,贾府也不要怪他无情无意了!他们皆当他顾敛之沒了利用价值,甚至不惜将他的妻儿都变着法子弄走了,那他也不惜与贾府决裂了! 顾敛之想到這儿,便冷笑着对邵总管道:“你說的倒是也有些道理,既如此,你先差個人請個郎中来,给费氏诊诊脉,再叫人将能带走的必需之物收拾收拾,后日一早我便带着三位姨娘和两位姑娘动身,顾府……就交给你了。” 他本是不情愿将這偌大一個宅院留给贾家人的。可這房契在他手上,贾家搬不走是一,不顺水推舟将這邵总管留下,他又如何能知道,贾家這一步棋是不是要图谋他手上的东西呢? 等将這邵总管留在海城,再派两個心腹也留在這府中,叫他们日日盯着邵总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够知道,贾府要的是什么了;只可惜這姓邵的不知道,他将东西藏得极是隐秘,就算這次他不将那东西带到辛县去,谁也找不到! 顾敛之自作聪明的吩咐罢這一切,邵总管躬身应了声,顾府上下皆都忙碌起来;等到郎中請来了,给那费氏诊了脉,說是母子二人均很安好,顾敛之立刻哈哈大笑起来——贾府利用完他就将他一脚踢开,又想叫他断子绝孙?门儿也沒有! 几日后,顾敛之一行人已经浩浩荡荡离了山东境,七八辆大车正行进在赶往西南的大路上,常纪棠那边也得到了顾敛之的费氏姨娘有了身孕、這身孕還是個男胎的消息。 “少爷……那送信的和顺還在咱们车队后面跟着呢,少爷赶紧拿個主意,好叫他返程吧,否则他就跟着咱们一路回到杭城了。”宋海半玩笑的提醒纪棠。 他们這一行也离开宁州城有将近四十日了,再有個十来日,也该抵达杭城了。 纪棠本来沉浸进了各种莫名情绪中,听得宋海提醒,不由笑起来:“宋叔說的是。” 话是這么說,他心中却還是不停的波涛翻滚起来。 他虽然恨顾敛之,可他依然沒想到,顾敛之不但不疼惜他与姐姐,就连顾伯翔在顾敛之心中,也不過是与贾府结盟的一個手段?若是结盟被粉碎,什么儿子女儿,都不如顾敛之爱惜自己的分量重?! “就他這么一個自私自利的人,還用拿什么主意呢,老天都会谴责他的,”纪棠笑道:“宋叔差和丰去告诉和顺,既然顾敛之一行人的车队已经出了山东,通往西南的路就再沒有那般平坦了,那個费氏姨娘的男胎……恐怕不好平平安安坚持到辛县。” 宋海波澜不惊的点头:“少爷說的是,老奴這就遣和丰去寻和顺。” 宋海当年作为常家老太君的陪房进了常家的门儿,至今已经是四十几年之久了,早就从当年的六七岁小厮,变成了如今饱经沧桑的老狐狸。 虽是如此,听罢自家少爷的话,他還是从心中赞叹起来——出了山东,通往西南的官道确实崎岖不平,尤其是进了西南境内,山路更是九曲十八弯,堪称大齐境内第一险路,若不是自家少爷想要多折磨那顾敛之一阵子,莫說一個有孕的姨娘,就算想要叫那顾家车队集体人仰马翻跌落悬崖,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宋叔稍等!”纪棠轻轻拉住马缰,“叫和丰通知罢和顺后,再過来寻我一趟,我這就上车给叶姑娘写封信,叫他寻了邮驿的快马将信送往宁州城。” 在他陪着老太君离开宁州城之前,叶蕙再三叮嘱,就算這一路上路途遥远,邮驿或许不大好寻找,但凡有那重要之事发生了,一定要给她通個气儿;又說她不是想左右他的做事方式,而是不想为他担心。 那么现如今他要对顾敛之身怀有孕的妾室下手了,也是时候再告诉她一声了;若她……嫌他心狠手辣,他或许還能及时悬崖勒马,做些补救或是解释。 宋海应了声是,便调转马头往车队后面而去,转头之后就无声的叹了口气——自家這少爷哪儿都好,只是从眼下就开始怕老婆了,不论大事小情都要与叶家姑娘通气商量,是不是为时太早了些?! ╭(╯3╰)╮(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