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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同是天涯重生人

作者:取個笔名咋這么难
某种意义上来說她的确是已死之人,但在這個重生的时空裡应当沒有几個人知道自己后来的事才是。

  而且身为皇子,就算再怎么野心勃勃也不可能在外人面前口口声声称朕。

  想到自己临死那年,三皇子攻陷帝都时的情景。

  沒准這人最后当真称帝了。

  所以他這是与自己一般重生了?

  想到此处,姜念娇只觉事情越发有趣了。

  也不知面前這人是为何重生。

  不過不管他因何重生,她都决心帮他一把。

  姜念娇只不着痕迹的提示着面前這很可能与自己遭遇相同的少年“三殿下,我真是姜念娇,您若不信尽可搜我身,我袖中還带着参加春时宴的請帖。”

  听她唤自己三殿下时,赵衍桢便有些恍惚。

  再听到春时宴,他更是有种时空穿越之感。

  春时宴是在每年三月尾举办的相亲宴会。为了這场宴会,京中待嫁待娶的少年男女都会精心准备,以期能觅得良人归。

  宫中自然也有這种宴会,他的母后還曾为此主持了三届。

  這种宴会极尽奢侈。

  而他是通過造反夺得天下,当政之后,根基不稳。

  只休养生息了数年。

  這数年裡,他宵衣旰食,吃穿用度极尽从简。

  加之他后宫无人,宫中春时宴自然已经很多年沒有举办過了。

  但见面前少女神情不似做伪,赵衍桢虽然半信半疑,却還是拉开了姜念娇外衫的大袖,大袖的夹层裡果然放着一张金丝牡丹绢帛裹着的烫金請帖。

  請帖内侧是一段娟秀的小楷,看字迹倒像是自己母后身边的女官秋婉的字迹。

  只是秋婉应当早就死了才是。

  他直至如今仍能清楚记得凤宸宫被血水染红的地面,以及秋婉尸身分离的头颅。

  不過当他看到那帖子盖在凤印上的年号便彻底愣住了。

  奉元四年三月。

  那是一切灭顶之灾還沒开始的时候。

  看着上面的年份,原是冷面的人却突然呵的轻笑了一声,他那琥珀色的眸子隐在暗处,只让人瞧不出喜怒。

  他用力捏着那张請帖,良久之后才哑着嗓子,声音艰涩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奉元四年三月的春时宴,听人說殿下今次還在宴上昏倒了。”姜念娇等的便是他问话,此时自然乖巧作答。

  奉元四年的那场春时宴,他的确昏倒過,不過那次昏迷他是装昏的。

  毕竟那时的他太過消极避世,并不在意自己未来会娶個什么样的女子。

  因嫌春时宴太過吵闹,故而他只干脆装昏,随后他便一直在昭荣殿休息,他记得那日似乎還曾惹来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宫女行刺。

  只可惜他本就是装昏的,那小宫女自然是毫无意外的被他生擒了。

  他也毫无意外的听到了背后指使人的名字。

  当然這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毕竟他从一开始便沒将那蠢人放在眼裡。

  他抬头看了看四周,只觉這裡的摆设的确像是昭荣殿裡的景象。

  再见那破开的窗格,与地上摔碎的瓷碗,還有面前這的确神似姜念娇的少女。

  他很快便已经摸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只是在過去的记忆裡,這個一门心思扑在自己皇兄身上的少女似乎从来也沒有与自己有過這么近距离的交集。

  如今即使如此近距离的看着面前的少女,他也不得不承认单从容貌上来說,姜念娇的确算是那年春时宴上最漂亮的官家小姐。

  她面如清露芙蓉,一双杏仁眸子更是亮如山间小鹿,娇软红唇弯弯,眉眼之间尽是娇憨。

  纵然是当年与一群环肥燕瘦的官家小姐站在一处,她也是众星拱月一般的存在。

  只是那时的她实在是太蠢了,娇纵蛮横,就算有些小手段,却也只是自以为是的小聪明。

  故而即使她那般痴情,最后皇兄却還是選擇了那個貌不惊人,但善解人意,温柔贤淑的小医女。

  而她自己反倒是被自己的那些手段绕了进去。

  其实條件绝佳如她,有时候不争便是争。

  二人互相打量审视着对方,彼此之间纵然有视线相交也只是晦暗不明。

  赵衍桢将手中的匕首收回。

  于此同时,那殿外终于响起几声喧哗,随着殿门被推开。

  两名宫中贵妇便被一群宫人簇拥着走入昭荣殿裡。

  赵衍桢只在他们进入内室之前,解了姜念娇的穴道。

  随后他只顺势坐在一旁的黄梨木圈椅上,他抵唇轻咳了两声,原是生龙活虎的一個人,此时眉眼间分明一副恹恹之态,倒真有几分传闻中的病弱姿态。

  进来的贵妇们在听到這两声轻咳,更是快走了几步。

  为首的妇人头戴凤冠,身着正红礼服,长眉凤目,不怒自威。

  俨然正是三皇子的生母敏皇后:陈知微。

  陈知微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内室,又见着地上的碎碗,与一旁破开的窗户神色便是一沉。

  她声音不悦道“昭荣殿的侍卫宫女都去了哪裡?本宫自进来起怎么连個人影都不见?”

  陈知微的面相本就凌厉,此时薄怒几分便足以让底下人心惊胆颤了。

  一名似是昭荣殿中的宫女立马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娘娘息怒,此事……”

  那宫女還沒說完,赵衍桢却出声打断了宫人的话“母后息怒,這昭荣殿的宫人是儿臣嫌吵,让她们出去的。”

  說完這话,他并沒有看向那宫女。

  但被他一番言语捞出的宫女還是对面前這犹带病容的贵公子感激涕零。

  赵衍桢居然会帮着一個毫不相干的宫女打掩护,還刻意淡去自己被刺之事,這是姜念娇所沒有料到的。

  敏皇后也不知是信了他的說辞,還是不想深究,她不再追问。

  只是她的视线却转向了一旁榻上的姜念娇。

  姜念娇连忙强忍着疼痛欲起身行礼。

  姜念娇的不便自然也看在了赵衍桢的眼裡,他只装傻温言一句“姜小姐身上有伤,怎么现下起身了?”

  敏皇后倒是心细,只对姜念娇道“既然有伤便不必多礼了。”

  语落她转了视线,却露出不太赞许的神情看向自己的儿子。

  不過她到底沒有当着外人的面說出她为的是哪桩。

  反倒是皇后旁边一直沒有出声的宫妃,在与三皇子互相见過礼后,便快步踱到了姜念娇的榻前。

  那宫妃只连忙扶着姜念娇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宫妃打量着姜念娇时,姜念娇也在一错不错的盯着宫妃。

  那宫妃生的美目顾盼,温柔婉约,岁月几乎不曾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若說重回到這世上,還有什么人是她心心念念的。

  那便大约是眼前這人了。

  眼前人是毓贤妃高霁月,乃是她母亲嫡亲的妹妹。

  当年母亲嫁给姜家嫡长子后,姨母便入了宫。

  入宫后,姨母因着容貌心性圣宠未绝,一路被抬升到贤妃的位置上,還收养了先后的儿子,也就是她的表哥赵念泽。

  姨母十分疼她,因怜她母亲去世的早。

  故而姨母一直极力想让赵念泽娶了她,如此一来,她也能时时照拂自己。

  只可惜赵念泽心裡沒有自己,纵然姨母有心撮合。却也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姨母后来也看清了儿女亲事勉强不来,也劝過自己。

  但那时的她,却是执迷不悟。

  只以为姨母也放弃了自己,故而行事越发癫狂。

  可到最后她作茧自缚,周围几乎所有亲人都嫌她丢人,而放弃了她时。

  只有姨母却仍极力想为她寻個好归宿。

  其实不违心的說,她前生的夫君陆知章对当时的她来說的确算是不错的選擇了。

  毕竟那人在外人口中的风评的确不错:温文有礼,君子端方。

  年纪轻轻便已是盛京府尹。

  而自己嫁给陆知章时,却已是個被拐入丽华院裡,身染不洁之病的青楼女子。

  虽然家中极力掩盖此事,然而這种丑事如何掩得住。

  姨母原是想着让自己与陆知章好好過日子,对陆知章的亏欠,也是用不断提拔的官位来弥补。

  然而自己从来不是安分的性子,而她也错看了陆知章的野心。

  到后来父亲被清算,姜家倒台。

  她自然也成了弃子。

  只可怜姨母去世时,還在心念着自己。

  而自己也因为被一朝得志的陆知章锁在后院裡,连姨母最后一面都沒见着。

  想到這些旧事,她便觉泪意婆娑。

  她一把扑入毓贤妃的怀中“姨母!”

  高霁月一见姜念娇這副模样,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只担忧道“娇娇很疼嗎?”

  “不疼!娇娇就是想姨母了。”姜念娇說话时不自觉便带上了撒娇的意味。

  毓贤妃闻言便不自觉的摇头轻笑了一声“都這么大的人了,怎么還這般爱娇。”

  不過她嘴上這样說着,却并沒有推开姜念娇。

  姜念娇只窝在高霁月的怀中任由眼泪横流,沒有再吭声。

  重生以来,她从不肯承认過去是自己错了,只怨恨身边的所有人。

  然而只有面对着自己的姨母时,姜念娇才不得不承认,自己過去实在错的离谱。

  她当初若是不作死,嫁给谁不都是金尊玉贵的姜家大小姐。

  后来何至于沦落风尘。

  又何至于让姨母到死都還在担忧着自己。

  想到這些,她竟是第一次发自真心的觉得,能重生真好。

  毕竟只有重生,才有挽回一切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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