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提点
老定国公夫人自丈夫逝世后，便移居佛堂，不理世事，连晚辈们的晨昏定省都免了，但池秧和崔氏還是会时不时過来探望。
徐二夫人带着人過来时，池秧正陪着祖母赏花。
“太夫人，二姑奶奶来了。”下人进来通禀。
池秧回头看去。
還沒见到徐二夫人，便先有声音传进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母亲，您要为我做主啊！”
一头银发的老国公夫人眉目不动，仿佛沒有听到這声音，视线仍停在池秧送来的兰花上。
那兰花开得甚好，花色淡雅，形如绿荷，是少见的珍品寒兰。
“母亲、母……”徐二夫人急匆匆进来，一见池秧也在，话语顿时卡了下。
池秧回眸粲然一笑，端得青春俏美，娇颜灼艳。
“早啊，二姑姑。”她笑着招呼。
徐二夫人面色僵了下，眉目稍凝，很快又恢复過来，飞快抹了把泪，强笑道：“秧秧也在啊，我有点事找母亲，你先回避下。”
池秧知道她是来說什么，听话地起身要走。
老国公夫人抬了下手，制止住池秧的动作，淡然道：“有什么事你說吧，秧秧不是外人，你還沒资格让她回避。”
徐二夫人噎了下，面有不爽。
可也知道比起自己，老太太更喜歡亲孙女。
她拿出手帕，转模作样地抹了下眼泪，委屈道：“母亲，徐廉他养外室。”
老国公夫人眉头皱了下，慈善和蔼地转向池秧：“秧秧，你去外头帮祖母拿個浇水壶回来。”
“好。”池秧听话地出去了。
等孙女一走远，老国公夫人神色又淡下来，一边瞧着眼前的兰花，一边漫不经心地开口：“說吧。”
徐二夫人眼裡涌出泪花，哽咽道：“母亲，您可要为我做主啊！徐廉他在外头养外室，那外室還给他生了一双儿女……”
老国公夫人听她加油添醋地述說了一番，神色仍不为所动，只仔细打量着兰花，淡道：“這不正好，你跟那外室应当相处得很愉快吧。”
徐二夫人怔了下，激动道：“我怎么可能跟外室相处愉快！她那……”
“我看你跟姓薛的相处愉快，還以为你跟外室也能相处愉快呢。”老国公夫人仍旧看着兰花。
“我跟落儿相处愉快，跟那外室有什么关联？”徐二夫人跟不上老太太的思路。
老国公夫人拿起剪刀，修剪掉兰花多余的枝叶，“姓薛的未曾入我国公府，也不過是個外室。
你能跟你兄长的外室女相处友好，怎么就不能跟丈夫的外室子女相处好？况且，你跟那薛汀岚交好，又怎么就不能跟许绣娘交好？”
“這……”徐二夫人脸色微变，期期艾艾道：“這怎么能一样，兄长未曾娶妻前便钟情于汀岚，当初要不是……”
“啪！”老国公夫人将手裡剪刀按到桌上。
徐二夫人惊了跳。
老国公夫人淡然睨過去：“你长嫂是我国公府三书六聘，八抬大轿迎进门的，你为那薛汀岚抱不平，是觉得当初我和老国公做得不对？”
“女儿不敢！”
徐二夫人立即垂头，心裡恨得很。
定是池秧那小蹄子在老太太跟前說了什么，才让老太太对她如此态度！
“我看你敢得很！”老国公夫人语气加重。
“你以往就沒将你嫂嫂放在眼裡，還想着等那姓薛的回来，好让她取而代之吧？”
“女儿不敢，母亲明鉴，這定是秧秧胡言乱语，我怎么可能……”
“秧秧可从不在我跟前嚼舌根，阿婉也未曾說過你半分不是。”老国公夫人话语一转，“可她们不說，你以为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嗎？”
“你可别忘了，你带去徐家的东西可都是我准备的！”
徐二夫人面色骤变。
她身边，有老太太的人？
“阿婉是国公府的当家主母，现在是将来也是，你跟国公府主母作对，是觉得不用娘家，也能在徐府過得很滋润？”老国公夫人反问。
“我……”
老国公夫人继续道：“你怎么就不想想，无论阿斐心裡装着谁，這国公府的未来，迟早還是要由阿婉的子嗣来继承的，你跟未来定国公的母亲作对，你长了几個脑袋啊？”
“我……”徐二夫人心头委屈，含泪问道：“母亲，那您就不为我做主，让我眼睁睁看着那外室入门？”
“那是你自找的！”老国公夫人撇开她，将兰花重新摆放好。
“你要是跟阿婉交好，徐家敢如此践踏你的脸面？
你可别忘了，阿婉除了是国公府的主母外，還有崔侯府做后盾！
就算阿婉不得阿斐的心，她只凭借崔侯府，也能轻易碾死你！你觉得徐家会为了你，跟崔侯府作对？”
崔侯府乃功勋世家，历代皆有子弟任职军中，又深得陛下信任，势力虽不如定国公府，但对上徐家却是丝毫不怵。
“我……”徐二夫人心裡委屈更甚。
說来說去，這老东西就是不愿意帮她，甚至還想要她去求崔婉！
老国公夫人看出她心思，心底叹了声，不再多說，“你回吧，以后不要過来了。”
“母亲！”徐二夫人一惊，霍然抬首：“您为了崔婉不要我？”
老国公夫人瞥過去，“阿婉是我选中的儿媳，我不向着她，难道還向着你？”
徐二夫人嘴唇动了动，无话可說。
老国公夫人叹了声，转身不再看她，“叶嬷嬷，送客。”
“是。”旁侧站着的嬷嬷過来請她出去，“二姑奶奶，您回吧。”
徐二夫人咬牙，可也知道這不是她能闹事的地方，只得随着嬷嬷从屋裡出来。
外间廊下。
池秧抱着個精巧的浇水壶，见她出来，面上一笑：“二姑姑這就要回去了嗎？”
“哼！”徐二夫人冷脸不想理会。
池秧一点也不在意她的态度，甚至還很“好心”地提醒道：“二姑姑跟长姐交好，有困难，何不找长姐商量一二，我看她可得父亲欢心了。”
徐二夫人步伐微顿。
池秧只說了那么一句，便抱着浇水壶往屋裡走去。
找薛落？
徐二夫人眼睛慢慢亮了。
薛落不過是個庶女，起不到多大作用，但薛落身后的人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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