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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九章、阴天

作者:肆贰老爷
沉闷的天气。

  干奶出殡的那天,多云小雨。

  晏安跪在地上亲手捧了黄土压在红布上,然后看着旁边人一铲子一铲子地把土盖上去,压实。

  眼前的墓碑上,只有短短几行字,晏安视线下移,看到了立碑人,慈孙,晏安。

  只有她一個人的名字。

  晏安掏出纸巾擦了干奶照片上的雨点,看着照片裡笑得慈祥的老人,又看看旁边一脸温柔恬淡的她母亲,想她以后死了估计也是要埋在這裡,旁边空出来的位置就是给她以后准备的。

  她转身,见身后站了浩浩荡荡的很多人,他们举着人手一把黑伞,像是成群结队的乌鸦,把晏安视线范围裡的整片天空都遮挡成了黑色。

  她往旁边侧开步子,让今天前来出殡的人给干奶一一献上白花。每一朵白花放上去,她都要冲着面前人深深鞠一躬,进行到后来,她只觉得脑袋重得根本抬不起来。

  最**住她手的人是韩金荣,他說:“第二次来這了,你是命苦的孩子,节哀。”

  从這裡下山的路很难走,下着雨,道路崎岖。祝彧在旁边给她举着伞,彭天天搀着她,几乎是一点点地,挪到了山下去。

  停在路边一字排开的车流很壮观,但晏安知道這裡头沒有一辆车是可以给她遮风避雨的。

  蒋柏走到她面前来,眼眶通红地握住了她的手,喊了声:“安安。”

  晏安抬眼,目光呆滞异常,好似今天出殡的人和她全不相关。

  蒋柏死死握住她的手,說:“听话,跟我回去吧。”

  晏安還是呆滞地看着她,不說话。

  蒋柏抹了抹眼泪,說:“是我自己的家,不是你……或者我陪你去国外散散心?”

  晏安面无表情地轻轻扒开了她的手。

  “安安啊!”蒋柏又抓住了她的手,哭着說:“你說說话吧,你已经很多天沒說過话了,我很担心你。”

  “蒋柏姐。”彭天天出声,說:“先缓缓吧,她现在需要休息。”

  一辆车缓缓停到了她的面前,祝彧做了收伞的动作,說:“走吧。”

  晏安上了车,挪到了另一边靠窗的位置,祝彧收了伞坐在她旁边,轻轻抖了抖伞上的雨,說:“今天有点冷。”

  晏安還是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祝彧看了她一眼,跟前头的司机,說:“走吧。”

  车子启动的时候,晏安抬头,见前头的山顶,埋葬她干奶和她母亲的地方,有一個穿着黑西服的***在雨裡。

  彭天天见祝彧小心地关了门拿着一只碗出来,问他:“喝了?”

  祝彧点点头。

  “睡着了嗎?”彭天天又问。

  “我倒是宁愿她醒着。一闭眼,眼泪就开始掉。如果睡着了在梦裡還是要承受這种痛苦,還不如醒着。”

  “你什么时候走?”彭天天问他:“你那边不能再請假了吧?”

  “還能再拖几天。”祝彧坐下来,郑重地說:“我打算带晏安過去。”

  彭天天大惊失色:“你疯了嗎?你带她過去,你不训练不比赛了?”

  “她现在這样我实在不放心。”

  “不放心也不能……你带她過去让她住哪?别闹了。”

  “你学校那边也不能再請假了吧,不然你那些奖助学金……”

  “钱财都是身外物,我留下来照顾她,学校那边的事情我会想办法。”

  “你能想什么办法?你要争取免費的出国留学名额,学业上的事是半点马虎不了。”

  祝彧固执,彭天天也很固执,谁都不能說服谁的当下,轻轻的敲门声响起。彭天天自猫眼裡往外看了一眼,拉开了门。

  戴着毛线帽戴着口罩的袁磴小心地挪了进来,问:“人呢?”

  “睡了。”祝彧看了他一眼,起身去了厨房。

  “我還给她带了陈记的馄饨面呢。”說着這样的话,袁磴還是尽量不发出声音地把东西放了下来。他脱了鞋光着脚往裡走,问:“今天沒出什么事吧?”

  “难为你开演唱会還挂念着。你這是那边一结束就马上赶過来了吧?”

  袁磴沒回答他的問題,只问:“她今天吃东西了嗎?跟人說话了嗎?”

  “从墓地回来就进屋睡觉去了,刚才祝彧哄着喝了一点点粥。沒跟人說過话。”

  “這样怎么能行呢?”袁磴皱着眉,說:“我就去看看她。”

  祝彧见袁磴进了晏安休息的房间,问彭天天:“你怎么能让他进去打扰她休息?”

  “从這事发生之后人家忙前忙后也挺上心,每次都是工作结束马上搭飞机回来看她,我觉得他沒坏心。”

  “他沒坏心难道晁朕就有……”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了些什么,祝彧急忙移开眼睛闭了嘴。

  這事发生至今,事情的因果缘由都是他们几人之间一直避讳谈论的话题。但有些伤疤它不露出来不就代表它不存在。现在彭天天犹豫了一会儿,问:“你觉得這事晁朕应该负责任嗎?”

  祝彧反问他:“你觉得呢?”

  “晏安和她干奶对于现在的晁朕来說不過是個陌生人。晏安自己一直也觉得是她不该把她干奶带過去,不该让她离开她的视线,在說远一些,她就觉得她不该给老人家框架一個虚无缥缈的美梦。也不至于在泡沫破灭知道真相的当下承受這样的打击。這事追究起来就沒完沒了,总得来說是個意外,谁都不想的。哪怕是出于一個陌生人的基本善良,晁朕也不希望這样的事会发生在他面前。”

  听完彭天天的话,祝彧只說了一句:“我沒你那么想得开,我很自私,我只是希望晏安开心快乐而已。至于晁朕出于什么立场,不是我应该考虑的事情。”

  “谁能想到他会因为失忆……”

  彭天天的话停止在了袁磴拉开门的瞬间。他小心地走出来,给他们看手裡的纸,說:“還在哭,還是在梦裡哭。”

  這话一出,在场三個人都不忍心地别开了眼。袁磴唉声叹气地问了声:“现在已经這么难了,之后要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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