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大胆
p“飞来横祸意外身亡，死者13岁孤女幸得本市好心夫妻收养。”
p俞顺康把遥控砸到地上，怒吼：“是谁通知的记者？這些记者是沒事可做嗎，要来报道這种事。”
p董馨垂头侧坐在沙发上，丈夫的怒骂嘶吼一字不落地全都钻进她的耳裡，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她现在满心都被“全完了”三個字占据。旁边的晏安還在哭哭啼啼，那种声音听到董馨耳朵裡，只叫她愈发心烦。
p丈夫让晏安离开這個家，让她滚，可事情哪有這么容易。她们收养晏安的事情上了新闻，已经有熟人致电，夸他们夫妇的善举。
p“你现在就给我滚！”
p丈夫边骂边扯着晏安往门口走，看上去是片刻都容不得她。
p“不可以，她不可以走。”董馨听见微弱的声音从自己喉咙发出。
p董馨绝望地想，晏安怎么可以走，他们收养她又弃养的消息如果传出去，被珂珂小岩学校裡的人知道了……
p這种事绝对不能发生！
p她扒着丈夫的手臂，在晏安含泪的注视下，不甘地說出一句：“算了。”
p丈夫很犹豫，眼神裡充满着试探，“那以后怎么办？”
p怎么办？怎么办？晏安出现在她视线裡的每一秒，都在提醒着她俞顺康的欺骗背叛和那個始终见不得光的假身份。
p“安安，你是好孩子，我們家的情况实在艰难，俞岩和俞珂读得又都是好学校学费高昂。”董馨突然死死拽住晏安的双手，眼裡搅着疯狂的光，她說：“你行行好，顾及一下你和你爸的父女之情，顾及一下你和俞岩俞珂的骨肉亲情，我给你找個工作你去赚钱，好不好？”
p晏安心如死水面无表情，她问：“什么工作呢？”
p“肯定是能赚钱的工作。你帮着你爸供你弟弟妹妹读书，等他们出息了你也能跟着享福，是不是？”
p董馨看她的眼神裡带着一种奢求，像是最虔诚的信徒向神明祈福。
p晏安哼了一声，說：“我未成年，又沒有学历，我能做什么工作呢？”
p“找不到正经的工作就去卖！反正我們家不能白养你。”
p晏安仓促回头，见俞顺康說這话的表情不似作伪，仿佛在正经陈述着什么理所应当的事情。
p晏安躲避般地再回头，意外看见了镜子裡的自己，一脸的惊恐彷徨不知所措，甚至，還有两行清泪滚滚掉落。
p记忆中，她长到七八岁的时候，消失了的父亲突然回来了，母亲抱着她指着那個高大英俊的男人說，那是爸爸。
p她满心欢喜地张开手朝她跑去，却在靠近的时候被男人一把推倒在地，男人往后退了几步，捂着口鼻看她，說：“离我远点！又臭又脏！”
p妄想！她真的是在妄想！
p“不行的！”
p晏安听到自己的声音飞出天外，越飘越远。
p“今天记者跟我說，开学的时候要到学校裡去采访我。”
p俞顺康让晏安跪着，自己坐在沙发上抽了半包烟。
p他现在的心情就像刮到一张巨额彩票，却在满心欢喜地赶到兑票处的时候被告知彩票過期的消息。
p俞顺康把烟头往她身上扔，烦躁地說：“你怎么沒跟着你妈一起被撞死呢？你……”
p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俞顺康知道是自己的一双儿女回来了，他开始慌神，不知道要怎么交代這件事的经過。
p“爸!我又逮到我哥在楼下抽烟，你……”
p俞珂的眼神定在了晏安的脸上，问：“爸，你又打她了嗎？”
p晏安偏头，见镜子裡的自己好不凄凉，一边脸肿得吓人，上面几個鲜明指头印。她這会儿的膝盖早就已经沒了知觉，只有脚心一直传来的撕裂痛感让她觉得自己還活着。
p可惜！刚才被记者采访的时候沒露出這幅尊容。
p后进来的俞岩关上了门，开门见山地问：“要到了多少钱。”
p俞顺康低着头抽烟不說话，董馨冷笑了一声。
p俞珂瞬间脸色骤变，跑過来拉住了俞顺康的手，问：“爸，钱呢？”
p“进来，我跟你们說。”董馨把他们两叫到了房间，门关上不到半分钟，就听俞珂大叫着哭了起来。
p伴随着哭声，门被一把推开掼在墙上摔得震响，晏安還沒来得及反应，已经被俞珂一把推倒在地。
p“嘶——”
p脚心像被人生生撕掉一层皮，浑身都透着股撕心裂肺得疼。晏安抱住脚，一低头，白色的布鞋已经有隐隐的红色透了出来。
p董馨把大哭大喊地俞珂扯回了屋，俞顺康也掐灭烟头跟着进去，他们說话豪不避着她，一口一個要让她从這個家裡滚出去。
p一家人谈论到深夜凌晨才各自歇息，董馨也不装了，把给她的薄毛毯和枕头全部收走，說：“我想你应该用不着這些，你枕着你二十万的房产证应该睡得更加香。”
p岂止！她還有丰厚的现金存款和即将拆迁的老房数套。只要想到這些和這家人气急败坏的嘴脸，她就是在梦裡都能笑醒。
p梦裡，一個白胡子老爷爷给了她一朵七色花，告诉她，一朵花瓣可以实现一個愿望。
p晏安许愿，希望干奶长命百岁，希望自己学业有成，希望好人常福报，希望恶人终有报，希望俞顺康董馨贫穷一辈子，也希望俞岩的脚永远沒得治，希望俞珂整容成瘾全身假体。
p老爷爷說她愿望恶毒，派了一條黑色大蛇前来惩罚她，大蛇缠住了她的脖颈，黏腻的信子在她脸上游离逐渐地往她衣领裡钻去。
p晏安在瞬间惊醒，看到了黑暗裡俞岩狞笑的脸，他的手抚摸着她的脸，嘴裡念念叨叨：“爸妈要把你卖了，那多可惜啊……”
p晏安惊惶，挣扎着就要起身，她這举动吓到了俞岩，俞岩突然慌了神，慌张地来捂她口鼻。
p俞岩瞬间意识到如果這事被发觉，那必将会落到一個难以收场的地步。。
p晏安在挣扎，他手上愈发用力，他只是想让她安静一些。
p窒息的感觉汹涌而来。晏安沒想到這种等待死亡的感觉她還能经历第二次，她瞪大眼拼了命地想要摆脱桎梏。慌乱中，她的手摸进沙发缝裡，攥出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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