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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集 第二章

作者:胡鳕
扎斯町已经走了,但他掷地有声的邀請仍回荡在阿伦的耳边—让我們联合起来,刺杀东帝天,刺杀东帝天……他挨在椅子上,仰望无限星空,跳动的星辰仿佛正如他那颗跳动的心。他扣心自问,自凤雅玲走后,他不是一直都在等待這样一個机会嗎?现在這個机会已经近在眼前,小师妹也正筹划着同样的事,只要双方联合起来,成功并不是一個需要仰望的名词,它很可能已在咫尺之间,为何我還感觉到犹豫和仿徨…… 他用力眨了眨迷惘的眼睛,雅玲是否也正在那片寂静的星辰深处中,凝视着自己呢?還有父母、族人…… 大家放心吧,我一定不会做出让人失望的選擇。 手腕上那乌黑的镣环耀出一圈暗沉的光泽,映出了夜空的星辰,也安抚着阿伦波动起伏的情绪。 年华匆匆而逝,慢慢寻回自我,却要面对更多…… 不远处,别墅灯火辉煌,有不少靠窗的宾客正偷望着自己,偷看自己這位所谓传說中的大人物,那是一种很特殊的崇慕,或者說更像是一种瞻仰,也就是說,蓝雪云应该是一具威武的铜像,或者是一具慈祥微笑着的遗体,這更能符合他们的审美情趣和意愿。对于此,阿伦忽然很想对他们比一個中指,看看他们会是如何表情,但最后還是忍住了,這是当一個传說级人物的代价。 裡面热闹的气氛更显得桦林下的落寞,阿伦抿了抿嘴,請不要這样偷偷的注视我,因为我更愿意成为你们当中的一位,来瞻仰坐在這裡的蓝雪云。 一個长相威武的男子从远而来,看见阿伦,停下脚步,凝视了一阵,稍稍犹豫了一下,最后還是挥退了随从,大步走近阿伦,微笑道:“這位定是传說中的蓝雪云先生,久仰了! 阿伦回過神,发觉对方的眼神似乎从自己手中的环扣上撩過,心中凛了凛,但很快又坦然了,在這样一個时侯,這算什么了不起的秘密呢? “原来是神龙的唐磺大人,小弟有礼了。”阿伦牵了牵嘴角应道,为表敬意,還站了起来,微微躬了躬身。 唐磺眼睛亮了亮,似乎印证了某個往日记忆中的形象,他朗声一笑,說:“蓝雪云先生,不介意老夫坐下吧!” “介意未必,不過有点嫌弃就是了!呵呵,不要這样的表情,开玩笑的……”阿伦微笑道,话是如此,已作出請坐的手势。 唐磺也乐呵呵一笑,并不介怀阿伦毫无逻辑可言的调侃,坐下笑道:“蓝雪云先生确如传說般不羁呢! 他压低了声音:“难怪我們神龙国君在我出使前,曾下密令,在同盟会议上,如蓝雪云先生出现,务必支援先生成为同盟的领导者呢!” 面对唐磺灼灼的目光,阿伦沒料到這位唐氏家主三言两语便直奔主题,他也不虚伪,微笑說:“那届时便請唐磺大人多多关照了!” 然而,他的心中不禁暗忖,凤雅烟的才智确实不容小估,单从祖宾诈病,已提前判断出我将会以蓝雪云的身份前来边缘,并做出安排,這算是好事,還算是坏事呢…… “那将来,也請蓝雪云先生能多多关照我們神龙了。” 眼见唐磺躬身的弧度远大于刚才,面对一国封疆大吏如此大礼,阿伦心知唐磺也在逼自己表态一二,他只好规规矩矩的回礼,肃容道:“蓝雪云定不负神龙所托!” 說出這话时,他忽然有点明白为何那些政治人物這么喜歡信口开河了,因为长期向他人许诺,诺言便会慢慢贬值,直到成为空头支票。 唐磺快人快语,觉得此时并非深谈的好时机,也不再多言,表明立场后,朗声一笑,便即告辞。 唐磺的身影刚刚进入到别墅那片辉煌之中,桦林便晃动了一下,仿佛那裡刚出现了地震的预兆,不過接着又完全恢复了正常,令人怀疑前面那一刹那仅仅是视觉的错误。 阿伦却皱了皱眉,有人在身后测试他的反应,而且自以为使用了非常高明的掩眼术。他若无其事的转過身,目光一掠而過,立即便在桦林深处中发现一個紫眸少女,一袭紫色边缘长裙,正似笑非笑地凝视自己,不過那张好奇的笑脸很快就凝固住了,因为她发现本该坐在那张木椅上的男子,竟然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很好玩嗎?”阿伦认出她是当日雷诺竞技场裡,最后出现的两名刺杀者之一,那气质如雪莲般绝世傲立的少女,迎着扑面而来清丽的气息,他漠然地指了指别墅的方向,那裡面起码待有三個以上的绝世强者,你只要稍稍暴露行踪,我保证你水远都无法再走出這個庄园! 那少女吐了吐舌头,嫣然笑道:“不必這么凶嘛!师兄,你现在這样子好看多了,比昆桑還要好看。” 昆桑是谁?這問題在阿伦脑海刚浮现,当日竞技场上那個满面房气的少年的影子,自他脑海一闪而過。 “我們走吧,师姐和昆桑正等着我們……我們边走边說!” 伊库那克的大街,入夜后特有的柔和灯光,将這裡沉积千年的淳朴,升华至一种可以打动人心的共鸣。 阿伦恢复了本来面目,毕竟蓝雪云那套装扮实在太過惹人注目了。 两人疾速而行,直到伊库那克的主干道,他们才放缓身形走入大街。那少女毫不遴嫌,手就這么穿過了阿伦的臂弯,還死命的往自己酥胸上顶,只可惜她還受年龄的限制,那個部位远不如她自己想像那般惊心动魄就是了。 街道上的情侣颇多,阿伦也只好由得她這样,方便他们融入人群之中,而不至于太過显眼,但口中忍不住评价道:“东帝天什么时侯开始也教媚术了?” 少女面不改色,甚至還嫣然一笑,就像根本沒听到阿伦嘲讽式的评价,低声道:“穿過這條大街就到师姐他们那了……对了,我還沒自我介绍呢,我叫斯蒂儿。” 阿伦心裡微微一怔,昆桑、斯蒂儿,那都是边缘裡常用的名字啊,莫非他们…… 那名叫斯蒂儿的少女轻笑道:“师兄,斯蒂儿在边缘部落北部的方言裡,是紫色的花儿!”开的时节,是不是跟我很搭配呢?“ 阿伦不由得转头看了她一眼,那紫色的眼眸此时浮上了华灯的色彩,颇为闪亮动人,她大概本来也是边缘裡的一位无邪少女吧,只可惜东帝天将她的命运轨迹完全改变了,现在的她,只能在偶尔之间,才能恢复当年边缘少女的几分天真无邪。 城内人工河畔,斯蒂儿买了一张许愿纸,蹲下身子,飞快折叠起来,不忘回头低声问阿伦,“你呢,师兄,你叫什么名字?别告诉我是蓝雪云,那是暴风猎人自己取的名字。” 阿伦看着一只只上面承载着红蜡烛的许愿船,自河畔人们的手中放出,每個人都满怀憧憬的看着船儿缓缓漂远,不少人還在合十许愿,他也微微弯下了腰,先微笑拒绝了一位大娘递给他的许愿纸,才轻声答道:“我叫阿伦,在边缘西北部的方言裡,那是骄阳的意思。” “哦?”斯蒂儿颇有几分惊讶的回過了头,眼睛裡先是写满了疑惑,仿佛在问,你原来也是边缘部落的人啊? 阿伦肯定的点了点头,她方才嫣然一笑,跟着刚折好的船也自手上滑落,那大娘正要提醒她忘了放蜡烛,她手腕一转,已变出了一根点燃的蜡烛,手再轻轻一抖,那根红蜡烛就像长了眼睛般,在空中舞动出红色火焰的舞蹈,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渐渐远去的纸船上這情景,立时惹来了河畔的一阵喝彩声,斯蒂儿满意的拍了拍手,起立道:“走吧,阿伦师兄。 阿伦淡淡一笑,如果厄运从未曾降临在這位少女的头上,那她定是個天真开朗、爱出风头的女孩子。 两人踏過人工河上的石拱桥,斯蒂儿仍不忘侧头目送着她那條小船的远去,口中轻轻感叹道:“很久都沒有试過像刚才那样的轻松心情了……对了,阿伦师兄,你不折一條许愿船嗎?伊库那克的许愿船可是出了名的灵验哦!” 阿伦摇了摇头,许愿许的是将来,但他最想改变的是昨日,难道河神也可令昨日重现,时光倒流?随口应道:“每天都有這么多人放下许愿船,河神他老人家哪有這么多時間去实现這么多愿望呢?” 斯蒂儿伸出一根手指摇晃着,浅笑說:“阿伦师兄,你這個想法太消极了,河神說不定是把這些愿望都放进他的盒子裡,每天取几個出来实现,那么,总有一天就会轮到我了,对嗎?” 阿伦不由得笑了笑,這样的想法也未免太過异想天开了。 這时,斯蒂儿停下了脚步,用力的嗅了嗅鼻子,低声道:“他们在催促我們了,阿伦师兄,我們得加快脚步。” 說這话时,她的手终于从阿伦的臂弯裡离开,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阿伦疑惑道:“你竟然单从传送前来的气味,就可以判断出对方的意图,那你比起边缘北部的牧羊犬,实在强太多了……” 斯蒂儿又是灿烂一笑,丝毫不因阿伦将她比作猎犬而生气,還点头道:“对,昆桑和我都是边缘中北部人,本来以为家破人亡是天灾,谁知道却是人祸。如果不是师姐用事实告诉我們,恐怕我們這一生都被东帝天這混蛋蒙在鼓裡,被他像是棋子一般随意利用了话說到后来,斯蒂儿的笑容也慢慢敛去了。” 阿伦脚下紧随着斯蒂儿渐渐加快的步伐,心中想,你们的师姐花這么多精力向你们证实真相,何尝不是抱着利用你们的心思? 斯蒂儿像是听到了阿伦的心声,轻轻道:“我和昆桑都知道师姐想利用我們,借助我們的力量,但最起码,她把话說明白了,而且只是利用一时,重要的是,目标也是一致,所以在家仇未报之前,我們都会甘愿被她利用。” 這一次,斯蒂儿沒有回头,想必脸上的神情也落寞得很。 阿伦觉得很有必要让這個少女知道他们正走在一條如何危险的道路上,他沉声道:“要完成這個共同的目标,我們当中恐怕……” 斯蒂儿回头笑了笑,說:“阿伦师兄,你想說,恐怕有人会死掉,還是想說,恐怕剩不了多少人能活下来?人生如书,岁月脚步匆匆。每时每刻,我們都在撰写人生的每一個章節,就算我的句号提前落下,也无悔自己的人生是一部精彩的短篇。” 阿伦心弦不由得被弹动了一下,真沒料到這位少女竟有這样的人生觉悟。 斯蒂儿浅笑道:“這句话是昆桑說的,不過我一直牢牢记住了,因为他好像只有這句话是比较像话的……只要可以杀死东帝天,我們都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她說最后那句话时,眉宇裡的房气立时狂涌而出,像在提醒着阿伦,她同样拥有着极为血腥暴戾的過往。 “嗯,我們到了。” 這是一座废弃的观光塔,屹立在伊库那克的旧城区一角,门锁上满布着岁月的痕迹,所以斯蒂儿轻而易举的扭开了那個看似上了锁的锁头,领着阿伦穿进黑暗的螺旋楼梯之中观光塔的顶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缪诺琳硕长的背影,還有她那头染成深蓝的短发。缪诺琳回眸一笑,笑得有点暖昧,像在调侃着阿伦与斯蒂儿不久前的亲密举动。 阿伦发觉,這座废弃的观光塔虽不算高,但在伊库那克這大多是平房的古城裡,几乎可以将半座城市尽收眼裡,更何况缪诺琳手中還有一具单孔望远镜。 缪诺琳身旁那位一头火红头发的大男孩就远沒有這么友善了,他狠狠的瞪着阿伦,似乎要一口就将阿伦吞进肚子裡,那头红发如火焰般竖起,随着外面的凉风飘舞着。阿伦心裡一亮,他就是昆桑吧,這位小师弟一定很喜歡斯蒂儿,刚刚看见斯蒂儿对自己的亲密举动,肯定大为光火了。 阿伦也不生气,還对那叫昆桑的少年笑了笑,他本猜测昆桑和斯蒂儿這对小情侣间闹了什么矛盾,所以斯蒂儿才故意利用自己来气昆桑,但却沒料到,斯蒂儿很自然的冲两人打過招呼,還很自然的站到了昆桑的身边,明显有着一份依恋之情,却未必存在爱慕。 缪诺琳自然明白当中关系,却沒有调解的意思,冲阿伦招手道:“阿伦,快過来,我們的机会来了。 阿伦接過一具单孔望远镜,按照缪诺琳的指示,往城区一角看去,那裡有几座丝毫也不起眼的灰色石屋。 只听昆桑在一旁哑着嗓子道:“那個谁,记得收缩你的瞳孔,千万别让老不死发现我們了。” 他口中的老不死,自然便是东帝天了。阿伦哑然失笑,他這個追踪学的大师级人物,现在反倒要被一個小辈指点了。 缪诺琳低声道:“东帝天现在就住在那裡,再過半個小时,他将外出,与雷诺的外使接洽,這個时侯,我們就可以潜进他的屋子,除掉常常跟在他身边的那個灰色影子,拨掉他那根锐利的虎牙!” 阿伦心中一紧,为之动容,东帝天身边那個影子,自然便是汉弗裡了,疑问道:“假如他带着那個影子外出呢?” 旁边的昆桑搭话,“别這么多顾虑,我在這裡观察一整天了,老不死一般只会单独外出,他身边那條狗的死亡气息太重了,随便带出去可是很容易惊动旁人的。” 对于曾经名动天下的剑客汉弗裡,现在竟然被人称为一條狗,阿伦心裡一阵不舒服,不由得淡淡的望了昆桑一眼,昆桑毫不示弱,目光凌厉的回望。 缪诺琳从贴身衣袋裡取出一本染有血迹的手册,低声道:“阿伦,我們当中以你潜伏能力最强,等会就由你去执行!這本就是亡灵世界裡的傀儡书,我可是花了很大力气才弄来的,最后几页记载有如何操控高级傀儡。” 阿伦依言翻到了最后,迅速閱讀,他身边的昆桑不禁也探過头来察看。缪诺琳转過头,仅仅冷冷的望了昆桑一眼,昆桑连忙收回了窥探的目光,喉咙抖了抖,還咽了一下口水。阿伦不禁淡淡笑了,看来缪诺琳对付這红发少年還挺有一套。 “如果无法全部记住,等会你对着照念就是,以你的精神力,失败的可能性很低的,不過要做到让东帝天也无法发觉身边的傀儡竟换了主人,恐怕就有点难度,但一旦成功,這個傀儡就可以成为我們的暗棋,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予东帝天致命一击……”缪诺琳低声說道,话到最后,声音裡也染上了几分兴奋。 阿伦沉吟道:“如果以东帝天的精神力量放在天平的一边,而我放在另一边,你竟然认为我有稳稳压住他的实力,然后還能瞒天過海?” 缪诺琳轻笑道:“不要這么沒信心,别忘了你的血液曾唤醒亡灵四神使,那可是亡灵第一君主珐利才可以操控的四個顶级傀儡。现在东帝天身边那個影子空有绝世武力,但可能仅仅是具普通的高级傀儡,根本就沒有灵魂,如果东帝天不给他注入精神力,他完全就是一具动也不会动的尸体,任你为所欲为……” “假如操控失败了呢?” 缪诺琳淡淡然的做了一個封喉的手势。 “不怕打草惊蛇?” “东帝天是一個很自信的人,他从未想過他手中的棋子会有反叛他的一天。假如他的傀儡不见了,他首先想到的一定是普通的治安問題,接着才会怀疑到他的敌人,而能切断他和傀儡联系的,想必一定是亡灵世界裡的敌人,他会越想越多,心情也会越来越烦躁,不過他仍会留下来,除了他的自信,還因为他要亲眼看着你登上人类战线联盟的最高位置。 阿伦不禁转头看向缪诺琳,她平静的分析着,那张绝美的俏脸正染上群星的光辉,美得不可方物,但正是這样一個绝色女子,竟然对东帝天了解至此,侃侃而谈,仿佛那就是她自己的心声。這是因为老师這么多弟子裡,数她最像东帝天呢,還是因为她在很多年前,就已发现真相,所以早已开始暗暗研究东帝天…… 這并不是一個令人感到愉快的問題,所以阿伦暂时将它抛到了一边,他在脑海裡模拟着操控傀儡的每一個步骤,忽然意识到一個重要的問題,“那你呢,亲爱的小师妹,等会行动时,你的位置……” 缪诺琳甜甜一笑,“我,我当然是在這裡帮你看风了。” “啊?隔了十几條大街来帮我看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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