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部分
一旁的Lason在地上被撞得飛快滑動,接着屋裏面便出現了數十個人,巨大的霹靂聲猛然間照亮了全場,厲中信也站了起來。Lason匍匐在地上,從腰中掏出短柄手槍,自腹部費力移至胸口,凸出骨節的手死死扣緊扳機,已經顧不得後果,槍口直指厲中信。厲中信蹲下身,伸出手指填在扳機位置,他雙手使力,Lason牽制得直接橫跌出去,頭部直接撞到紅漆木櫃上,厲中信又探下身去,一把抓起他。
“不是和我玩遊戲麼?”厲中信額頭上都是血污,朝着Lason露出嗜血般的笑容,Lason已然神志不清。厲中信又將他大力向後甩去,房間的案桌電視等物被撞擊得粉碎,Lason一下子沒了氣息。
意識到來的人並不是自己是勢力,而只是以抓取陳先生爲目的,厲中信環視四周,想方設法緊急脫身。現在去接應那邊纔是關鍵,希望付霖已經根據自己剛纔的指示找到了正確的地點,厲中信剛一回神,竟然發現旁邊有人朝自己這個方向走來。他迅速潛入側室,後面急劇的腳步聲讓厲中信顧不得思考,直接向窗外一躍而出,結果透明的防彈玻璃窗過於堅硬,厲中信被重力作用反彈回來,重重地跌在硬質地板上。
緊跟進來兩個人,手持電壓警棍。厲中信無暇解釋自己和他們不是一夥的,直接朝東牆角開了兩槍,留下兩個清晰的黑洞。兩個人側頭一瞬間,厲中信拉開窗閂,飛身躍了出去,後面響起一連串槍聲,厲中信感覺自己的肩膀處濺起一溜血花。
厲中信朝汽車的方向狂奔過去,5秒鐘,點火踩離合器,在橡膠輪胎摩擦地面尖叫聲中絕塵而去。後面看不到追過來的車,厲中信才喘了一口氣,車子逐漸平穩,厲中信全身溼透,衣服已經變成碎片,像是一塊破布一樣地搭在胸前,耳朵嗡嗡作響,全是清晰痛苦的慘叫聲,眼前清晰一陣,模糊一陣,都是程世那張臉。
開了將近20分鐘,厲中信纔看到那個熟悉的車牌號。付霖和厲中信交錯駛來,在一個轉彎處猛然剎車,付霖的敞篷跑車上面覆蓋着一團又一團的焦黑,車身走形,幾乎已經報廢。厲中信跳下車,將昏迷不醒的程世直接抱上車,付霖也跳上厲中信的車,幾秒鐘之後又急速駛開。
“我們的人都走散了,他們那隻開了一輛箱包車追擊,如果不是因爲剛纔一個河道處的轉彎,現在都沒有時間接應,恐怕還得……”
說着說着,付霖就噤聲了,厲中信坐在後面,臉埋在了程世的胸口。付霖能看到他的身體在劇烈的顫抖,不要說厲中信,就是付霖見了那個場面都忍受不了。前面再行駛一百多公里處就會有人接應,那時候就應該徹底安全了,只不過不知道程世能不能挺到那裏。
付霖車技精湛,在路上行駛如同一陣風,車外的景物像是一部快進的電影,絢爛多姿。這裏是一處美麗的海灘,沿岸風光秀美,路上很多的旅客和行人在此休閒度假。車內卻是一片蒼涼,厲中信好久才逼迫自己擡起頭來,看着這一張面無血色的臉,厲中信將自己的手心死死掐出血來。
付霖在後視鏡內看了一眼,臉色微微緩和,後面已經沒有任何追蹤的痕跡。他又朝後車座看了看,才舒展開的眉頭又再次皺起。
“厲總,快,他馬上就要沒有意識了,趕緊逼迫他清醒,我們還有20分鐘就到了,這附近停留都有危險。”
厲中信回過神,輕輕地拍打着程世的臉,程世毫無反應。厲中信痛下心來,使勁搖晃着程世的身軀,逼迫他清醒,並在他耳旁苦苦哀求。程世開始有了一絲意識,乾裂的嘴脣微微動了動,厲中信激動起來,又用力拍打了他一下,程世才緩緩睜開眼睛。
“程世,你看得到我麼?我是厲中信,你可以看得到我麼?”
一聲又一聲的呼喚讓程世眼睛裏閃過一絲悸動,但是轉瞬又沒了光彩。厲中信慌亂起來,又用手死死握住程世的手,感覺到一股力量,程世又慢慢睜開了眼睛。厲中信的眼眶紅了,他沙啞着嗓子說道:“我對不起你,我真的對不起你,求求你,你再挺20分鐘成麼?我好不容易纔看到你活着,你不能就這麼再一聲不吭地走……”
程世的嘴脣動了動,厲中信趕緊將自己的耳朵貼了過去。程世的氣息很微弱,所以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厲中信顫抖着手撫摸着程世的頭髮,眼角的一滴眼淚直接流到他的臉上。
“你不要說,什麼都不要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沒有對不起,沒有下輩子,我只要你爲我活15分鐘,程世,我們只有這15分鐘的路,假如你不走完,我也走不完了……”
程世閉着的眼睛微微抖了抖,可以看出他是在靠着意志力強忍着。厲中信心如刀割,他知道程世正在經受着煉獄般的痛苦,自己卻要殘忍地讓他挺着,他痛恨自己的無能,假如這些痛苦可以轉移到他的身上,就算是苛烈十倍他也願意。
還有十分鐘的路程,程世的眼神開始渙散,厲中信怎麼呼喚他都沒有任何反應。厲中信的眼淚幾乎是沒有任何控制力地往下流,他在程世的耳邊泣不成聲地說道:“程世,你不能這麼不堅強,你想過你的兒子麼?你就算是爲了你的兒子,請你醒過來好不好?他如果知道你死了,他怎麼能原諒自己……”
終於,程世的手指動了動,付霖在前面已經溼了眼眶。明明已經剩下很短的一段路程,如今竟然覺得遙不可及。厲中信把自己的臉緊緊貼着程世的臉,呢喃着說:“謝謝,謝謝……”
還沒來得及說“你”這個字,程世的頭又重重地垂了下去,厲中信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他想起車座底下有一把玻璃刀,以前放在那裏就一直沒有拿出來過。厲中信猛地抽出來,朝着昏迷不醒的程世說道:“你閉上眼睛一次,我就往自己的身上割一刀,直到你醒過來。”
付霖大驚失色,朝着厲中信喊道:“不要這麼衝動,程世一定會醒過來,我們不能再多一個受傷的。”
厲中信恍若未聞,玻璃刀鋒利無比,厲中信狠狠一刀砍在自己的右手臂上,血一下子就飛濺到程世的臉上。程世猛地一個顫抖,跟着就從嘴裏吐出一口血,厲中信感覺到他手腳開始變涼,但是程世卻慢慢掙開了眼睛,他的眼角慢慢往下滑落着淚滴,已經像是瀕臨死亡前的最後一眼。眼看着程世又要慢慢閉上眼睛,厲中信又朝自己的右肩刺了一刀,整條胳膊血肉模糊,程世的手抽搐了一下,眼眶周圍開始變黑。厲中信摸到程世的手,冷如冰,已經慢慢僵硬,但是上面確實水淋淋的。
厲中信的眼神忽然間變得柔和了,一下子緊繃的神經放了下來。他輕輕地把嘴貼向程世冰冷的嘴脣,細細地輕吻着。
“程世,你走吧,我不逼你了,沒事,有我陪着你……”
厲中信緊緊抱着程世,哭得撕心裂肺。他不甘心,不甘心這輩子就這樣看着自己的愛人在自己的面前沒了呼吸。可是他不忍心,他不忍心自己這樣自私地逼迫程世。程世承受的痛苦遠遠比死亡要來的猛烈得多,厲中信唯一能做的,只有放他一死。
“厲總,他們提前來接應來了!”付霖在前面激動地朝後面說着,卻發現歷中信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抱着程世靜靜地坐在那裏。
付霖還是穩穩剎車,後來接應的人有三個,付霖手機早就不知去向,這三個人大概是因爲長久沒接到人,提前來這裏等候。幸好其中一個是醫生,大概是預料到肯定避免不了傷亡。
“還活着,還有氣息。”醫生面帶喜色地說道。
厲中信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胳膊往下淌着血,卻絲毫沒有察覺到。只是反覆叨唸着:“快,快救救他……”
醫生都沒有認出來是厲中信,他的面部焦黑,渾身上下都是傷,衣服破爛不堪,唯一有生命力的就是那雙眼睛。程世很快被擡到另外一輛車上,這個車上的急救裝備很齊全,一秒鐘都不得耽誤,醫生就開始了緊急的搶救工作。
“他身上到處都是傷,腦部還有很嚴重的傷損現象,能堅持到現在真的是一個奇蹟。”
厲中信胸口一窒,差點兒站不穩,付霖見狀趕忙扶了過去。付霖也受了傷,不過在他看來只是一些皮肉傷,沒有大礙也就忽視了,現在他們兩個人的眼裏都是隻有程世這麼一個人。
厲中信坐在程世的旁邊,連眼睛都不眨。醫生提議他要先包紮一下,以免傷口惡化,但是被厲中信一個眼神就個回絕了。車子開了將近10分鐘就到了目的地,一到這裏,程世馬上被轉移到急救病室,厲中信也是寸步不離地跟了進去。
整整進行了七個小時的手術,程世也僅僅是暫時保住了性命,還要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危險期以及一系列的手術才能穩定下來。
“你也應該休息一下吧。”付霖勸慰道,雖然他知道他說的話可能一點兒作用也沒有。
厲中信身上的傷也不少,都已經經過了處理。現在看着除了有一些憔悴以外,厲中信基本上已經恢復了之前的狀態。
“那邊的人怎麼樣?”
“現在陳先生已經被逮捕,這個老奸巨猾的人做了一輩子的軍火生意竟然都要死了才被抓。那個加拿大人也跟着一起被捕了,孫衛晨他們一幫人已經散夥了,孫衛晨當場就被廢了,我聽說我出去後有人把他綁在了電刑椅……”
看到厲中信的臉上有些變化,付霖意識到這可能是厲中信一輩子的噩夢,便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厲中信倒是一臉的鎮定,只是目不轉睛地看着牀上的人,一直沉默着。付霖嘆了一口氣,剛要出去,厲中信忽然叫住了他。
付霖轉過身,看着厲中信,厲中信淡淡地說道:“我在你的個人賬戶上面轉了錢,夠你重新開始的,以後別和我過這種生活了。”
付霖頓住了,他本來不想告訴厲中信這件事情,但是沒想到厲中信自己預料到了。是的,兩個月的奔波,政府趁機狠狠打壓,半輩子打下的基業就這麼敗了。如今他就是一個普通人,甚至可以說是一個逃犯,但是付霖卻沒有想過離開他。
“現在先不要說這些吧,程世還在危險期。幸好手頭還有點兒錢,否則在這種地方真是舉步維艱。你也別太往心裏去,大不了重頭再來。”
厲中信點點頭,用手輕輕地撫着程世的臉頰。
“我現在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求,我只希望程世能好,程世好了我們就在這裏註冊結婚,從此過平平淡淡的生活。”
付霖心頭一酸,他沒想到厲中信有一天還會說出這種話。只有失去了一次才明白這一輩子什麼東西對自己最重要吧!付霖輕嘆了一口氣,慢慢地走了出去。
三天之後,程世的主治醫師進來探查病情。厲中信靜靜地站在一旁默不作聲,他已經不再逼迫別人做什麼,或者威脅別人給他什麼樣的保障。因爲他知道,不管怎麼樣,程世都能挺過來。
“病人狀態不錯,還要觀察一段時間,但是病人的大腦因爲受到嚴重的刺激,可能恢復過來比較困難。”
“你的意思是他可能成爲植物人?”厲中信的聲音有些發抖。
“這是最壞的結果,還有可能
會喪失語言以及其他功能,如果恢復情況好的話,也有可能會完全恢復。但是……身體方面不太樂觀,皮膚大面積燒傷可以進行再修復,但是左右腿的骨頭受損嚴重,可能以後只能依賴輪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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