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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一索破局

作者:快乐的月半月半
刚到门口,便见一位穿的杏黄色毛织绣大朵正宫粉茶花襦裙,十七八岁的秀美女子,手执淡粉色丝帕倚门探首。

  目光刚触及我們這边,脸上便已满面笑颜,急匆匆地迎了過来。

  “四娘,你可算来了!”那女子一边疾步而来,一边欣喜道,“這位便是……”

  后面有一婢女模样的人拿着一件靛蓝色貂裘斗篷,匆匆跟着那女子往這边来。

  嘴裡還嘟囔着:“娘子!娘子!披件斗篷……”

  我只看那件斗篷,便知道此人必是

  “我侄女芸姐儿!”李娘子一把握住那女子递過来的双手赶忙說道,“洪度,我們进去說吧,见老友你就在寒风中招待的,那我下次還是不见你了。”

  “是!是!是!我的错,快請进,我备了上好茶水点心。”那女子反应极快,“芸姐儿也尝尝,都是我亲手制的。”

  我福了福,行了個福礼:“芸儿恭敬不如从命了。”

  进屋后李娘子又与那女子一阵寒暄,那女子听得李娘子亡夫后的一些苦楚,几欲落线泪来,都被李娘子劝住了。

  那女子拿丝帕拭眼角:“每次信中你都只对我报喜不报忧,我知道自己身份不便去看你,又怕影响孟蒲和你的名声。

  你也是,我托人送给你的银钱也不收……也不知道叫我如何是好。”

  李四娘(为日后好区分就以此名字唤李娘子了)轻轻抚拍着薛娘子的手道:“你知我性子的,我并不介怀外人怎么看我,自己活得自在就行。

  但是孟蒲今年想要试一试乡试,過了便是举人。你别介意,若不是怕外边人乱嚼舌头,我也不至于不去找你。

  且你送過来的衣物吃食,我哪次沒收。蒲儿能去白鹿书院,也是得益于你的照拂,旁的也不說了,你明白我的。

  哦!咱们俩說了半天,云姑娘是你一直心心念念要见的,竟把她一直晾着,咱们俩该打!”

  李四娘說到最后,与薛娘子一起笑开了,看向我。

  我其实在一旁甚是羡慕她们之间的感情,已经经历两辈子的人世,虚伪的嘴脸见過不知几凡,就一眼能看出眼前這两位的姐妹之情的真实。

  我听到她们這么說,便道:“說句冒昧的,我是两位娘子的晚辈,更是李先生的学生。

  但李先生一路上嘱咐我不要图那些個虚礼,此行我等三人只是故友相逢,那如云便托大一句。

  如云在一旁看着,薛娘子和李先生的金兰情深,甚是羡慕。

  不知我及笄之后,是不是也有這样的手帕交呢?”

  听得我這一番话,李四娘豪言道:“我果然沒看错人。我等就不要行那些個虚礼了,好好畅谈一番才是。”

  薛娘子点头应是:“那如云便称呼我为薛三娘吧!”

  “对!今日這裡沒有先生,也沒有学生。你唤我李四娘就行!”李四娘說完哈哈大笑。

  “那便称我芸二娘!”我笑道。

  李四娘见状:“我等先不多說别的,三娘可以带酒来!先痛饮一杯你的菊花酿,我去年便想着了!哈哈哈~”

  薛三娘手指空中虚点了点李四娘:“我還不知道你的性子?筱儿!拿就酒来!”

  片刻,三人一人一杯菊花酿便下肚!

  還不待吃下一口下酒菜,薛三娘就說道:“二娘,前些日子四娘寄给我的书信中,有两句你曾說過的话,甚是不错,三娘想要讨教一番。”

  我抬手示意她继续。

  “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不過如是。敢问二娘,何解呼?”薛三娘又饮下一杯问道。

  我夹了一口卤牛肉,咽下后,笑着答道:“我对师徒关系,有不一样的理解,可能会悖逆现在的礼法。

  若二娘和三娘觉得无妨,也可以当做文章来听听。”

  两人皆是放下举起的酒杯,拱手示意,整衣端正坐。

  薛三娘更是急忙对屋外侍女唤道:“筱儿!快拿纸墨笔砚来,今日我必当场写下,好做纠正。筱儿!快!”

  片刻后,我开口道:“吾以为,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

  人非生而知之者……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我聚精会神将整篇《师說》诵读,读完后只觉口干舌燥,举起一杯菊花酒,一饮而尽,方觉通身酣畅淋漓。

  放下酒杯,才发现薛三娘和李四娘望着我,久久沒有开口。

  薛三娘良久才幽幽道:“太可惜了!二娘……你如此惊世才华,为女儿身……太可惜了!”

  李四娘在一旁,默默自斟自饮了两杯才道:“說来惭愧,我自三岁习文,现也教授弟子二十余人。

  从未……真正领会师徒一道的真谛。唉~着实让我惭愧!”

  “天地君亲师,古往今来莫不如是。真正深研此道,通透豁达者,少之又少!”薛三娘不禁感叹道。

  我心中如遭雷击一般,仿佛抓住了什么。沒错!天地君亲师!沒错!我怎么這么蠢,忘记了這一茬。

  天地君亲师!哈哈哈!对呀!师排最末,但在当下的社会裡,若要问比军权更可怕的是什么,那只有一個——人心。得人心者得天下!

  军权确实烫手,但人心更烫手,只因它不如军权那般能人己拿捏,实时掌控。

  可若是有大意名分在的民心,那就不一样了。

  若是有师徒之情、同窗之谊,那便要受礼法人伦的限制监管,想轻易变更,代价不可谓不承重,甚至在当下欺师灭祖者根本沒有立足之地!

  官场就不說了,若有忤逆师长者,直接罢免革职。

  就是民间百姓人家,稍有不尊师命,那便是個毫无信任可言的人。犹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再结合现在,卫国公府现今在军队中的实权情况。简单来說也不過是通過以往的恩义旧情掌控着。

  也就是以往這些手底下的老人、遗孤等等,去往关键的位置,他们对皇帝是谁并不在乎,他们更看重的是自己的利益得失、恩义情义。

  在军中沒有武力功勋,或许会被人笑话懦夫软蛋,但是沒有情义、不懂感恩,那就是個人人得而诛之吃红肉拉白屎的白眼狼,一样沒有立足之地!

  所以祖父只要活着一日,皇上会不安一天,不为别的,只为這样一呼百应的军中威信!

  但是!不管是祖父還是皇上都逃不過生老病死,所以……一旦父亲這一辈的韩家掌权人上台,那些人真的能给父亲二叔面子嗎?

  不见得!甚至之前扶持的那些人,也会生老病死!

  所以!一定要有能更新换代的人,且需要薪火相传、代代不息才可以!

  能做到這個的,那便只有师徒一道!

  我图谋的不是一时,而是一個家族长久地兴衰,更是大魏的长治久安。

  自古以来,沒有长盛不衰的王朝,更沒有长盛不衰的家族,但却有长盛不衰的学识和学府。

  譬如孔孟之道,孔子的家族,千年的流传,這不是一人之力、或是一家之力的事情。

  這需要有民心向背、君主仰望的东西。

  所以!我必须缔造一個学府!一個可以出产高能力高素质高数量的军事、政治的学府!

  且必须基础务实,能真正地利国利民!

  从国家利益大局上来讲,魏帝沒有理由拒绝一個黄埔军校加清华文校的诱惑

  虽然這個想法起于私心,但终于利国民生!也算是将一個将韩家的、大魏皇族的和大魏所有百姓的利益捆绑到了一起。

  正所谓,当個人能力不足以完成某件事时,将大多数人的利益与自身捆绑在一起,這個时候,自己的問題,想完成的事,就不再是自己的問題自己的事,会是所有人的問題和事情。

  呵呵!一個国家的强大,如果仅仅只是靠着某個时期那几個牛叉的文臣和武将,那就太可笑了。

  或许可用一时,但不足以世代更替,這就是传承的厉害之处!

  要知打江山易,守江山难,守江山易,传江山难,传江山易,代代相传难!

  如果說這是交易的话,那袁氏一族江山代代相传的巨大保障,便是我开出令魏帝无法拒绝的條件!

  在這個過程裡韩家哪怕只是低调行事,也会获得足够实在的好处。

  脑海中有诸般念头,但因饮了酒,此时酒劲上来,一时竟盘算不下去……

  “芸儿?芸儿!芸儿……”耳边传来一声声呼唤,我才回過神来。

  “抱歉,我刚刚想得入神了。”我开口道

  薛三娘笑道:“哈哈~今日之会已是畅快非常,来日若有机会,定還要与你相聚!”

  一旁李四娘笑着說是,我有些沒反应:“怎么才聊了一会儿,就要分手告别?”

  “你這一发愣,已是两個时辰后了!哈哈哈~”李四娘笑着对我摆手道,“天底下哪有那么多,不思自出的文章,我們亦不敢扰了你,不成想哈哈哈!”

  我连忙起身拱手致歉。

  薛三娘却站起身拉住我的双手笑道:“今日一番攀谈,确实令我受益匪浅,且我們确实相谈甚欢。這样!

  你若真觉有所亏欠我,那边在二月十八的时候,咱们再聚一次!那时是春分,正是踏青的好时候。

  必得相邀几位志同道合的友人,一起把酒吟诗,你看可好?”

  我自然是无有不应,且此行的目的本就是与薛三娘形成长期的相交,也算目的达成。

  李四娘也在一旁劝道:“芸儿不必不舍,今日你的一番文章,我俩且已记下,实在受用匪浅,来日我們再聚也有时日。

  能坐而入定冥想,是钻研诗书一道的臻境,我俩只会为你高兴。

  听我的,今日且作罢。下山之路陡峭难行,此时已是申时末,再不下山,待会儿三娘下山怕是也难。”

  “自当听三娘和四娘的。只是如云今日着实高兴,奈何时日已晚,今日也沒有带什么像样的东西,這支发簪還請三娘收下。

  不为别的,只为能交一知己。這发簪本是一对,今日赠友人一支,我還有一支。

  若是来日我找你,便持发簪而去会佳人。”

  我說话间便拔下头上的一支白玉蝙蝠簪插在薛三娘发髻间。

  她也沒有推脱,只笑着与我和李四娘告别,唤来婢女,收拾妥当,方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厢房。

  至此,青龙寺之约,算是虎头蛇尾担又圆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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