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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17章

作者:喵蓝
厢房裡静得针落可闻,少年额头贴着地砖,听到身边有抽气声。

  “青志!你胡闹什么?!”李夫人倒吸口气后,面色惨白站起来,伸手要将人给拽起来。

  少年拧性儿起来了,任她拉拽都巍然不动,仿佛是生了根的老树,膝盖就那么和石砖黏得骨肉不分。

  李老爷倒沒有妻子那种气急败坏,定定望着他后脑勺片刻,沉声问:“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李青志根本沒有思索,有力回道。

  那日他被母亲哭着跪在跟前,說萧幼宁要害李家,他不能成为李家的罪人。

  当时他确实别唬住了,再有确实是他懦弱,害怕了。

  他是家裡的幼子,大哥功名在身,已经在翰林院当差熬资历。他总是被人說要努力向父亲兄长靠拢那個,只是母亲偏爱,他即便资质平平都捧在手心裡,母亲一說一求他首先想到的是自己不能受指责。

  冷静了這些天,他恍然自己多么无耻和自私,自小就对萧幼宁的感情在愧疚中越发深刻。

  现在悔過应该還不算晚,眼下也是他补救的时机。

  李青志声音坚定铿锵,李夫人拽不起来人,气得直接捶打他。

  拳头轮下去,每一下都带着怨恨。怨恨萧幼宁狐媚,怨恨直接疼在手心裡的儿子被蛊惑,眼泪淌下来,刻薄的话不断从嘴裡蹦出来。

  李青志就那么跪着任母亲发泄,叶老夫人盘腿坐在紫檀罗汉床上,静静看這出闹剧。

  李老爷对妻子泼妇一般的行径厌恶,岳母在跟前却不敢表露的,只能忍着偷偷抬眼去打量老人。

  阳光照不进屋子最深处,老人神色就遮掩在光影之外,叫人分辨不清,使得李老爷一时不知该怎么做。

  這個岳母一直在清风观,看似不问世事,可京城裡、朝堂裡、家裡哪件事她不清楚,是個极有智慧又威严的女子,也只有這样的人才能教出一個叶五爷来。

  所以他从来不敢在岳母跟前放肆。

  屋裡回响着李夫人的哭骂声,不知是過了多久,叫骂還沒落下,叶老夫人才淡淡掀唇道:“够了。”

  不重的声调,却有让人霎时安静的威力。

  李夫人捶打儿子的手一顿,满脸泪痕和怨忿,扑到母亲脚下哀声道:“母亲,這逆子就是要和女儿对着干,這個时候哪裡有再迎回那個狐媚子的道理。”

  “是沒有迎回来的道理,還是迎回去了,让你這当家主母面上无光?”老人扯出被女儿拽住的袖子,半垂着眼看她,眼底都是厉色,“我怎么就教出你這個自私泼辣的性子?你闯的祸,八抬大轿加你亲自去迎她回府都是该的!”

  李夫人瞪大了眼,不敢置信母亲居然会帮一個外人,說這种让她无地自容的话。

  李老爷听得太阳穴一跳,心裡琢磨着岳母這是想支持儿子。

  一动不动的李青志闻言惊喜抬头,激动道:“外祖母也支持孙儿!”

  “我丢不起這個老脸!”

  却不想老人兜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李青志愣在那裡。

  叶老夫人道:“你们母子皆以为天下之人都该簇围着你们打转?招之则来,挥之则去?都滚,沒我允许,你们一步都别踏入清风观!”

  老人一拂袖,站在她身后一直沒有作声的婆子此时踏出一步,朝着李家三口比了個請的手势。

  李老爷被岳母急拐弯的话弄得上不去下不来,等见到要被人請去,一张老脸再也挂不住,站起身揖礼快步走出去。

  李夫人還想說什么,那婆子见她和李青志都不动,直接朝外喊来人,把人给拽离开然后关上门。

  “老夫人這是帮理不帮亲呢。”婆子关门后转身,笑盈盈把乱了的椅子扶好。

  “我這老脸都给他们丢光了,還有什么理什么亲的,闹腾得鸡飞狗跳……”叶老夫人慢慢闭上眼,吐出一口浊气,静了片刻想到什么吩咐道,“刚才的事别跟老五說,别叫他多添烦心,省得他越发疏远叶家人。都是我肚子裡出来的,他们再混蛋,也是他兄弟姐妹,指不定他以后還得靠這些兄弟姐妹拉一把的。”

  “您就是担心太多,五爷是個妥当的人,圣上又给了那样的权力,只有兄弟姐妹要沾他光的。”

  叶老夫人闻言缓缓睁开眼,一双明亮的眼睛变得空洞,盯着地面也不知是在出神的想什么。

  ——

  李夫人是一路哭着回的李家,李青志沒被少骂,又受叶老夫人打击,此时连表情都是木然的。像沒有精气神的木偶,颓败得成了块朽木。

  李老爷忍着不耐在马车裡琢磨了许久岳母的话,到家下马车时朝妻子丢下一句:“明儿你跟着我到萧家二房去退嫁妆!”

  叶家现在惹不得,当年娶叶氏是见叶家忽然再崛起。他既然借了叶家的势,一直走到现在,那该感恩的感恩。叶氏有时犯蠢,他该容忍容忍,但萧幼宁這個事沒办法他一個人担。

  這头话刚落,马车裡就传出一声哀哭,有丫鬟喊夫人撞不得,听着像是李夫人想不开寻死了。李老爷根本不管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拂袖离开,连個眼神都沒给到马车那边。

  太阳西斜,很快就迎来這日的傍晚时分。天边的云彩被镀了层金色,洒落下来,天地万物都被蒙上柔和光晕。萧幼宁倚在庑廊下的美人靠裡听倦鸟归巢的啼叫声,院子裡還有她继母祖派来送家具用什的下人进出。

  她屋裡原本一水的黑漆家具都被换成红檀的,他们還扛了张嵌大理石的罗汉床放在明间,将明间布置成了能会客用的小厅,倒是废了不少心思。

  圆果看着那些人忙进忙出,挨着她低声道:“姑娘,他们什么意思,因为我抓着把柄,讨好我們了?”

  萧幼宁回头看了眼屋裡那些精致摆设,手裡的团扇摇了摇,在送来的清风中道:“這是麻痹我們吧。”

  哪裡需要這么讨好,做给外人看的罢,還设了会客用的小厅,估计哪天就得让她当回东道主。

  不然可沒人能看见這些好东西,和二房待她的這些‘好意’。

  萧幼宁现在对二房有什么动作都不以为意,反正她光脚不怕穿鞋的,撕破脸了她也不怕。她如今手握有力证据,可沒有那么多的顾忌了。

  一只不知名的鸟此时落在围栏上,转着脑袋看她。

  她心情不错,觉得得趣,让圆果拿来糕点,就倚着美人靠喂食。

  有婆子又从外头過来,面生得紧,笑吟吟朝她先见了礼。

  “三姑娘,老夫人說要给您接风洗尘,在她那儿摆了席面,請您一会過去。”

  萧幼宁手裡捏着糕点的碎末,可惜地望着被惊飞的小鸟,不咸不淡应声我知道了。

  那婆子笑着要走,又被她喊停:“你是老夫人身边管事的吧,能吩咐下去明早套個马车嗎,我要出门。”

  婆子一愣,很快又笑了,手還去压了压身上那件半新不旧衣服的衣角道:“奴婢哪裡有管事的本领,只是個听差的。不過姑娘要去哪儿,奴婢可以先给您去回禀一声。”

  “妈妈从进门就是個知礼妥当的,我一看還以为是哪個管事。果然老夫人身边的人都是极好的,那就劳烦妈妈帮我去提一句,有什么不合府裡规矩办事的,妈妈也能提点我提点我。”

  萧幼宁装出惊讶的样子,然后就用团扇遮着嘴笑,一双桃花眼笑成弯月。

  她說得客气,又生得好看,一笑连眼下那颗朱砂痣都是鲜活的,娇娇又嘴甜的姑娘家谁都爱,那婆子站在她跟前受用得通身舒畅。

  圆果是個泼辣性子,但也是個极有眼色的,一听姑娘嘴裡拜托的话,想也沒想直接就掏荷包上去给那婆子赏银子。

  婆子這会更是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线,连连谢過,高高兴兴地帮她问套车的事了。

  等人走了,圆果才奇怪地问:“姑娘,明儿上哪裡去?”

  “明儿就是十五啊……”萧幼宁扇子一扑一扑的,是真的笑了。

  当然是去清风观。

  她就是故意讲给悟谒道长听的,她且看看他是不是真要躲着自己,明明是個心善的人,面上偏偏冷冰冰。

  不過去清风观之前要先去外头再打听打听父兄的事,她今日忽然想起一個人来,或许能請那個人牵线,让她接触到御前一些人。

  在萧幼宁准备明日行程时,叶慎那头還是知道了母亲跟前发生的事。

  不是清风观裡的传出来的,是李夫人生气跑回娘家找兄长哭诉。叶大老爷听到說他可能出手帮了萧幼宁,就派人去见他說李青志要迎回萧幼宁的事,想探听他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萧家父子出事,皇帝一直迟迟沒有行动,叶大老爷心裡早犯嘀咕,既然事关萧幼宁他就顺带朝弟弟打探消息。

  叶慎刚刚沐浴過,下午被几個皇子喊去骑马射箭,一身黏腻,让素来喜洁的他一刻都不能忍受。

  他鬓角還带着水汽,几颗水珠欲落不落,反射着霞光,将冷冷清清的人染上几分烟火气。

  剑音把叶大老爷派来的人送走,回来就见自家主子站在窗边,道袍松松垮垮披在身上。

  “他们真是无聊,一個小姑娘的事折腾到现在沒個消停,谁爱娶不娶,什么都来问五爷。闹得那萧姑娘头顶是冠了五爷的名字一样。”

  剑音這两天干的都是些琐碎事,心情一直不怎么好,找到能念叨的就扒拉扒拉用来出气。

  叶慎沒搭话,但话都听在耳朵裡。

  李青志又要萧幼宁?

  他手指微屈,吧嗒一下敲在窗柩上,萧幼宁拽住自己袖子的模样忽然就跃入脑海,毫无征兆的。那么個可怜兮兮的模样,总是在勾着让他心软。

  就跟她還在年幼时一样,明明是她不占理,伤了他還能哭得稀裡哗啦,仿佛他才是那個罪不可赦的。

  “明日是十五?”

  叶慎盯着自己手指上一小块伤痕,问了句。

  剑音還想唠叨几句,听到问话一激灵大声道:“对,明儿是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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