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转到主要內容

夜路

作者:非天夜翔
“刘砚,你那個当兵的同学呢?”

  埋头修改图纸的刘砚置若罔闻,直到隔壁女孩们笑了起来,问出第三遍,刘砚才抬头看了她们一眼。

  一名女生說:“不是打算在這裡找工作的么?”

  “蒙烽啊……”刘砚拿着橡皮,在透视图上轻轻地擦:“他爸妈让他回家,就走了。上個月走的,你们反射弧真长。”

  “真可惜。”又一名女孩笑道:“那么帅的兵哥,难怪沒见人等你吃晚饭了。”

  刘砚瞥了她们一眼,揶揄道:“谁喜歡上他了?請瓶鲜橙多,我可以把他的电话号码给你们。”說着轻轻地吹了口气,把橡皮屑吹散,犹如在驱赶他脑海中一段固执的记忆。

  铃声响,下课,学生们涌出教室。

  一缕夏天的炽烈阳光从纤尘不染的玻璃窗投了进来,偌大教室内空空荡荡,刘砚独自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上,收拾手裡的产品效果图。

  這是他分手后的一個月又十二天,与蒙烽的相恋纪念日。

  七年前,刘砚与从小认识的竹马蒙烽升上Z市中学高三,表白,相爱。高考后蒙烽去当兵,刘砚考上了一所大学。学生时代的山盟海誓,刘砚仍然记得,各奔前程后,他们仍不死心地保持着联系,期待在毕业与退伍的那天再在一起。

  刘砚大学二年级因成绩优异,被送去德国当交流生,远在异国他乡,却仍不忘当初的爱人。回国后保送研究生。研二的這一年,蒙烽终于退伍,来到刘砚念书的S市,再见面时沒有澎湃的感情,沒有激烈的夜晚,蒙烽抱着刘砚,安静地睡了一個晚上。

  刘砚沒有动,却失眠了一整晚,看着天花板,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蒙烽在S市住了下来,打算找份工作与刘砚共同生活,然而他东奔西跑,学历太低,却实在找不到一份满意的活儿,最后,他走了。

  刘砚沒有干预蒙烽的選擇,当他关上门,蒙烽在门外,刘砚在门裡的时候,彼此心裡都清楚,他们都不再是七年前的那对高中恋人了。時間是把最锋利的刀,拖泥带水许多年,藕断丝连的過去终于在再见面时,被无情地一刀两断。

  眨眼间光阴便从手指缝中漏過去,犹如细腻的沙粉,再无痕迹,人不再是从前的人,爱情也并非当初的爱情,不能责怪异地恋,更不能责怪彼此的人生,谁也沒有错,一切源于自己。

  七年后,分手一個月又十二天的今日,刘砚独自坐在教室裡,忽然有种說不出的滋味。

  “刘砚!”一同学从前门探头:“导师在等你,還不去?”

  刘砚如梦初醒,快速收拾好图纸,朝办公室去。

  “设计图我看了。”系主任說:“小毛病很多,大的問題沒有。”

  刘砚放下图纸,接過系主任递来的咖啡,边喝边看書架,问:“我可以借点书回去看看么?”

  “当然可以。”刘砚的导师是個五十岁的,很有风度的老男人,此时坐在办公桌边上,喝了口咖啡:“你的设计都很注重用途,有浓厚的冰岛风格,但人机工程学這块是你的短处,简直是惨不忍睹。”

  刘砚自嘲地笑了笑:“在包豪斯上课的时候,我人机一直做得很糟糕,老师,這是什么?”

  刘砚抽出書架上的一本书:《丧尸生存手册》。不禁笑了起来。

  系主任很喜歡刘砚這名学生,笑着解释道:“你知道嗎,美国国防部在五月份于網上發佈了一份预警指南,官方宣称這是为了提醒大家,以应付未来无限的可能。”

  刘砚随手哗啦啦地翻书,哭笑不得道:“是真的?我借回去看看吧。”

  “你的产品修改意见我都写在U盘裡了。”系主任道:“看书的同时也别忘记你的作业。”

  刘砚无奈道:“好的。”

  刘砚把U盘朝口袋裡一塞,背着笔记本出来,掏出手机打通家裡电话,沒有人接。

  今天是周五了,刘砚正打算回家,回宿舍收拾东西,同宿舍友在看網络直播。

  “崔小坤,你這周回家么?”刘砚问。

  “不了,怎么?”舍友道:“你打算回去?”

  刘砚:“泡妞?”

  崔小坤:“不——有话快說,想邀請哥去做什么?”

  刘砚笑道:“车借我用一下能不,明天晚上回来,给你加满油。”

  “滚!”崔小坤怒道。

  片刻后车钥匙闪着光飞来,崔小坤是隔壁自动化系的研究生,买了辆二手车,刘砚接過钥匙道:“谢了,我不想去车站坐大巴。”

  崔小坤摘了耳机:“喂,刘砚,你确定真的要回家?”

  刘砚埋头拨手机:“怎么?”

  崔小坤点开一個视频新闻,示意道:“你看。”

  “Z市今夏爆发又一波狂犬病潮,有关部门呼吁民众在家不要出门,等候社区医院通知注射新型疫苗……”

  刘砚蹙眉,问:“什么时候的事?”

  崔小坤抬了抬下巴,端起杯子喝了点水:“今天早上反复播的新闻,你妈不是医生嗎?”

  刘砚家是单亲家庭,从小跟着母亲长大,敏锐地感觉到了异常。

  “不要出门?”刘砚的眉毛拧了起来。

  “当局在大部分社区喷洒消毒水,并疏散市中心民众,禁止无关人士进出医院等公共场所,地铁暂时停运……”

  刘砚拨打母亲的手机,一直占线,這时候她应该在加班,难怪家裡电话沒人接。

  “我先走了。”刘砚道。

  “祝你好运,别被狗咬了。”崔小坤懒洋洋地說。

  刘砚拉开车门,把电脑,衣服一股脑儿扔进后座,从导师处借来的书扔在副驾驶位上,倒车,出发。

  AM12:00S市高速路口。

  刘砚掏钱包,付费,把蓝牙接到车上扩音器,按下自动重拨,吉普车驰上高速路。

  S市开往Z市的高速路空空荡荡,一望无际,盛夏的阳光炽烈,路尽头的天空一片刺眼的清蓝。

  Z市朝S市方向的道路,则排起了长龙,形形色色的车辆不停地按喇嘛。

  PM3:30高速公路最后一段。

  手机终于接通,刘砚道:“妈!”

  “砚砚……砚砚……”电话那头的女人声音焦灼不安。

  刘砚马上把车开向路边停靠处,电话裡杂声嘈乱,混着此起彼伏的呜呜风声,女人道:“砚砚——”

  刘砚把车停稳,吼道:“妈!你沒事吧!”

  女人道:“你别回家,听妈妈的,先别回家,啊,妈沒事,妈妈爱你,砚砚……”

  刘砚:“家裡发生什么事了?!你在医院還是在家?打家裡电话怎么不接?”

  “砚砚,呆在学校,妈妈是安全的,会给你打电话……”

  “妈妈爱你,砚砚……”

  电话沙沙响,挂了。

  刘砚呆呆坐在驾驶位上,再打时关机。

  刘砚沉默片刻,再拨打蒙烽的号码,他的手机号码已经在自己的电话本上刪除了,但那個号五年裡都沒有换過,或许它的痕迹永远不可能从心裡抹去。

  蒙烽的电话也占线,刘砚打反向盘,掉头下了高速,心神不定地插队等候在开回S市的车流中。

  PM3:40高速公路掉头弯道。

  刘砚再次倒车,开上高速路,朝着Z市的方向风驰电掣地继续前进。

  车上广播声响起。

  “Z市的狂犬病现象已得到初步控制,市立医院正在组织抢救治疗,政府呼吁所有在外地的市民,請暂时不要回家,以免引起交通阻塞……下面为您播放天气预报……”

  PM7:30高速公路尽头,下Z市弯道。

  天边一轮绯红色的火烧云,鲜艳得像是染了血,一切如常,高速公路的收费站收走票据,开匝让车辆进入。

  刘砚边开车边注意道路两侧,太阳下山,市区亮起路灯,车辆稀少,应该都听到广播内的通知,回家去了。

  互联網拥挤,几乎无法登陆,手机信号时断时续,无以为继。

  PM9:50

  越朝市中心开,行人就越少,刘砚的家在市中心不远处,沿路娱乐场所与超市都已歇业,人影三三两两在走动。

  街口处停着三辆警车,拦着路障,刘砚心中一惊,马上踩刹车。

  警车顶端的灯一闪一闪,却不闻声音,刘砚下车远远看了一会,沒见有人,不禁心中疑惑至极。

  警察上哪去了?

  刘砚果断进车裡,拉上安全带,踩油门撞开路障,沿着长街开過。

  两侧大楼大部分黑灯瞎火,少数阳台還亮着灯,刘砚把车门一关,跑上自己家住的公寓大厦,前台保安也不在了。

  刘砚陷入了一阵迷茫的恐慌中,仰头,原地转了几次身:“有人嗎?!”

  沒有人回答,刘砚跑进大堂,猛按电梯,灯光苍白,叮一声停在九楼。

  刘砚一阵风冲出過道,掏钥匙开门,家裡东西凌乱,应该是母亲被急急忙忙叫去加班,未曾好好收拾。

  刘砚深呼吸片刻,从冰箱裡翻出一盒冰牛奶灌下,出门挨個按了邻居家的门铃,一圈下来沒有人开门,刘砚退后几步,从下门缝裡窥探,沒一家裡亮灯的。

  刘砚原地站了一会,咽了下口水,回家收拾几件衣服,一條毛毯,翻出柜子下的急救箱,出外时,整個大厦内所有楼层的电灯一闪一闪,继而灭了。

  电梯停转,整個市中心区陷入了黑暗中,唯有独立线路的路灯還亮着。

  刘砚拉开窗帘朝外看了一眼,周围都停了电,只有远处另一個社区還灯火通明。他取了瑞士军刀与应急灯,一手提着应急灯,推开火警通道快速下楼。

  “扑、扑”的脚步声在楼道裡传来。

  刘砚松了口气,道:“有人嗎?!”

  他快步奔下转角:“到底是怎么回事?!”

  楼道一片黑暗,刘砚提着应急灯朝楼梯下一照,霎时全身血液凝固,恐惧感从背脊攀升到头皮,阵阵发麻。

  五楼的拐角下,站着一個脸色蜡黄,肚破肠流的保安,浑浊的双眼翻翻上翻,眼白对着强光。

  這是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

  刘砚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保安拖着肠子,发出一阵哀嚎声。

  “你……黄先生?”刘砚的声音发着抖。

  保安一步一步,拾级而上,刘砚颤抖的一手拧开楼梯间一侧门把,缓缓拉开,保安上到一半时,刘砚猛地冲进過道内,把楼梯间的门砰地一关,背脊抵着门,不断喘气。

  砰砰的撞门声响,刘砚吓得沒命大叫,死死握着门把手。

  “有人嗎——!”刘砚歇斯底裡地大喊。

  门把手微微下压,刘砚触电般地缩回手,恐惧地看着那扇门,缓缓后退,直至背脊靠上消防柜。

  哗啦声响,刘砚撞破消防柜,抢出裡面的斧头。

  丧尸?!是丧尸?!刘砚的唯一念头:這個世界疯了,如果世界沒事,那就是我疯了。

  门把手转到底,刘砚又大喊一声,夺路而逃,找到另外一個消防通道,跌跌撞撞地冲了进去。

  闷热的通道裡应急灯光猛晃,刘砚汗流浃背,衬衣湿透,撞出了一楼大门,跑出街道。面前的景象就像一盆冰水把他从头浇到脚。

  车裡灯光還开着。

  一名身穿警服的男人眼珠子突出,挂在脸上,俯在他的车窗边缓慢地摸,像是要开车门。

  远处又有五只丧尸拖着缓慢步伐,在市中心的花园处走来。

  刘砚不住猛颤,缓缓放下东西,把应急灯朝向街道外,那名丧尸警察发现了光源,转過身,缓缓朝他走来。

  “啊——”刘砚发着抖举起消防斧,冲上前去,把它的头劈开一道缝,粘稠的血液洒了出来,继而抬脚将它踹开。

  那具丧尸在地上抽搐,挣扎着爬起,刘砚不住后退,在台阶上绊了一跤,四面八方又有零星丧尸穿着平民衣服,朝大厦门口走来。

  刘砚快速收拾东西,冲上车去,关门时一具丧尸挤過来,手臂卡在车门边上,刘砚狠狠把车门一踹,撞得那沉重的尸体弹开些许,再重重关上车门,飞速倒车,骨骼闷响,继而撞飞好几只丧尸,从它们身上碾了過去。

  刘砚撞了好几次车,最后擦着那充当路障的警车掠出路去,昏头昏脑也不知道开去了哪裡,见路就开,最后停在一间歇业的超市外,趴在方向盘上喘气。

  他瞥见手机屏幕一闪一闪,是個陌生的来电,接了。

  “终于接电话了!”蒙烽的声音焦急响起:“你在什么地方?!”

  刘砚吼道:“我靠!究竟是怎么回事!”

  蒙烽:“本市有病毒!你别回来,呆在你的学校,知道么?!我马上過去带你走!”

  刘砚:“我已经在家附近了。”

  手机那头和這头,都是急促的喘息声。

  蒙烽:“哪條街!”

  刘砚:“我有车,你說個地方,我去找你。”

  蒙烽:“别胡闹!你会变成丧尸的!”

  刘砚:“我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你在……”

  刘砚猛地瞅见路的尽头,一人冲出拐角,背后追着几只丧尸,当即猛踩油门,吉普车前轮空转,继而蹭一声冲出去,车前灯大亮。

  刘砚猛按喇叭,蒙烽抬手挡着双眼,疾步朝车前冲来,潇洒一跃而起,军靴在车前盖上猛蹬,几步踩過车顶,翻身落在车后,刘砚去势未消,撞飞了四只丧尸,猛地前倾。

  紧接着刘砚飞速倒车,打开车门,蒙烽坐上车,系好安全带,坐在副驾驶位上躬身喘息。

  刘砚打开顶灯:“你……怎会在這裡。”

  蒙烽喘道:“打你手机和家裡电话都沒有人接,打你学校,他们說你回家了。”

  刘砚疲惫地点了点头。

  蒙烽:“虽然那时說好,分手就再也不见面了,但我觉得,咱们還是朋友,我想不出要去找谁,還是怕你出事。”

  刘砚眼睛有点湿,打方向盘拐弯,开进另一條路。

  喜歡二零一三(末日曙光)請大家收藏:二零一三(末日曙光)华夏书库更新速度最快。

  。

首頁 分類 排行 書架 我的

看小說網

看小說網是您最喜歡的免費小說閱讀網站。提供海量全本小說免費閱讀,所有小說無廣告干擾,是您值得收藏的小說網站。

網站导航

热门分類

© 2023 看小說網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