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谴
胡珏追在刘砚身后,跑過整個操场:“有用嗎?”
刘砚道:“一定可以的,胡珏!你派人出去,想办法把蒙烽和张岷找回来!快!其他人跟我来!搬东西!谢枫桦!让丁兰過来!开库房!”
那一瞬间整個学校裡的人都惊惶了,宿舍,教室内奔出不少人,站在教学楼后,远远地看着刘砚。
丁兰的手发着抖,几次险些把钥匙掉在地上,谢枫桦接過,打开大锁。
刘砚转身道:“你们……所有人都在這裡了?”
上百人茫然地看着刘砚,一人问:“丧尸要来了嗎?蒙烽在哪裡?”
风雪中,人群反而显出难得的镇定。
刘砚道:“蒙烽出去侦察了,马上就会回来,西北方向有一大/波丧尸正在接近,它们在躲避冰雪,很快会经過我們這裡。我事先已经做好了防御措施,现在請大家协助我,完成应急设备。”
胡珏道:“丧尸群只是经過,可能有一部分会侵入,只要听刘砚的,保证大家都沒事。”
刘砚說:“我会和你们在一起,等蒙烽回来,相信我,我們所有的人都能活下来,快!开始搬东西!把发电机全部搬到楼顶去!”
人群散开,按照吩咐开始搬设备。
“林木森呢?”吴伟光過来說。
刘砚:“還在楼上,和新来的两個人說话……牧师,你带着小孩们上楼顶,把电线扔下来,你叫钱淮仁对吧,我记得你,你带三個人,把所有的电线接头都拴在铁丝網上。”
刘砚在整個教学楼裡奔波忙碌,一時間兵荒马乱,所有人都开始跑动。男人们把蓄电池组抬上教学楼顶的天台中央,那裡早已在一個月前就浇铸上十三根水泥管。
顶楼寒风凛冽,狂风几乎要把耳朵给刮下来,刘砚让人把三米高的风力发电杆挨根插进水泥管中,上百根扇叶开始疯狂旋转,背后拖着长长的,一道雪花卷起的龙卷,那场面颇为壮观。
“刘砚,這就是你的防御措施?”王术上楼道。
刘砚回头,见是林木森身边的跟班,问:“森哥呢?”
“他让你开库准备物资,意思是叫你检修汽车,打开库房,把车库裡的车开出来,你就折腾這一堆破玩意?刘砚,你是装傻還是真傻?!”王术說。
那话一出,天台上的十来個人登时警觉,钱淮仁问:“怎么回事?他要扔下我們逃跑?”
王术道:“十万只丧尸!不跑還等什么?刘砚!你疯了么?”
刹那所有人惊慌起来,刘砚道:“都别怕,我去和他說。”
王术阻拦道:“他现在沒空见你。”
刘砚几乎忍无可忍,然而大敌在即,蒙烽张岷都不在身边,不能再生事,胡珏插口道:“森哥在做什么?”
王术道:“他在……算了,刘砚,你到底想怎样?”
又一人从三楼上天台,是個陌生的男人。
“我姐在和他說话。”那男人道。
刘砚一想就明白了,這人是新来的。
“安静!”胡珏道:“刘砚不会送死,更不会让我們送死,相信他!”
刘砚道:“把开关和电线牵過来,其他人可以下去了。王术,别啰嗦,小心我让决明去告状,张岷会揍死你。”
胡珏看了一眼表,已经是中午,刘砚朝其他人說:“饭還是要吃的,都放心,回去吃饭,待会我会给你们详细解释。”
胡珏会意带着人下去开饭,那男人伸出手:“你好,我叫唐逸川,你叫刘砚?”
刘砚道:“对,林木森什么时候能见人?”
唐逸川摇头,眼望四周立起的风力发电机,說:“不清楚,你准备了双弧分能式特斯拉线圈?”
刘砚微有点意外:“对,你也知道這個?”
唐逸川道:“我是搞物理学能源這块的,這個设计不错,還得再加强一下,初级线圈线路不太平衡,容易产生小面积爆炸。”
刘砚松了口气道:“你来得太及时了,咱们下去說。”
丧尸還沒有来,人心惶惶在胡珏与吴伟光的努力下逐渐安定下来,当然,最后拍板的人還是于妈。
于妈边分食物边說:“你们看啊,今天吃的和平时一样,大家都会好好活着的,不然怎么可能不把肉拿出来?”
這句话彻底安了幸存者们的心,大家散在食堂的各张桌子前,开始吃午饭。
刘砚面前摊着一张图纸,唐逸川趴在对面,以钢笔修改了几处电路,插回笔帽,說:“這样能持续得更久,雪天水蒸气多,线圈一定能产生很大的作用。”
刘砚嘴裡塞满了饭:“你觉得电对丧尸有用么?”
唐逸川和刘砚对视一眼,唐逸川点头道:“有,电能作用非常大,瞬间产生的高电压能摧毁它们的中枢神经系统,彻底废掉它们的行动能力。”
刘砚如释重负,這也是很久以前,他与方小蕾商量過的。
丧尸与人类其实沒有多大不同,它们并非完全不死,核心中枢都在大脑——大脑以微量电荷运转,指挥全身行动,通過中枢神经发送指令。
一旦电流毁去它们的中枢神经系统,剩下一個只能张嘴的头部,就能彻底解决問題。
特斯拉线圈是一种使用变压器,将电压瞬间升上百万伏的高频电压设备,奈何在丧尸潮爆发的情况下,大部分地区都已断电,几乎沒有人尝试過。
“你姐姐是做什么的?”刘砚道。
“她是個演员。”唐逸川道:“這事說来话长……你们這裡,那位叫森哥的是头儿?”
刘砚說:“情况有点复杂,我得马上去修改线路,大家安全活下来后,咱们再详细聊吧。”
唐逸川爽快点头道:“行,我来协助你。”
刘砚:“你能让你姐姐稳住林木森么?”
唐逸川一听就明白了,他静了片刻,而后道:“可以,但他已经在……”
刘砚說:“去和她說說,让她說服林木森留下来。”
刘砚回去取了几個分流器,大部分地方的电灯都熄掉了,除了教学楼大厅。
他在大厅二楼的台阶上拆开一個变压器,对着图纸上,唐逸川标出来的地方开始改装。
“有什么能帮你的么。”谢枫桦拿着饭盒過来坐下。
刘砚看她的饭盒一眼,說:“沒有,你就吃這点东西?怎么和我們吃的不一样?”
谢枫桦耸肩,用勺子拌了拌泡饭。
谢枫桦說:“你才发现?”
刘砚道:“你去告诉胡珏,如果他区别待遇,不让你们吃饱的话我会拿他试我的特斯拉线圈。”
谢枫桦笑了起来:“他多半不知道那是什么。”
刘砚道:“他只要知道是很厉害的玩意就够了……帮我把這個固定住。”
谢枫桦协助刘砚卡着一個弹簧片,又道:“你看见新来的那位女士了么?”
刘砚:“沒有,她怎么了?被感染了?”
谢枫桦道:“不,她很健康,你猜猜她是谁?”
刘砚蹙眉,以螺丝刀小心地旋开一個螺钉。
谢枫桦說了一個如雷贯耳的名字,刘砚险些把螺丝钉掉进变压器裡去。
“真的?”刘砚道。
谢枫桦笑道:“你喜歡她?”
刘砚:“我不讨厌,也說不上喜歡。她拍過很多部电影,還是影后……老天。我从来沒想到会和她住在一栋楼裡。”
谢枫桦道:“我听见她說,真名叫唐逸晓,那個只是她的艺名。”
刘砚想了想,說:“其实我对影星什么的不太感冒,只觉得很惊讶,蒙烽和张岷倒是会喜歡,我记得张岷說過……中学年代的偶像是她,你真的确定是她?”
谢枫桦朝楼上张望,說:“喏,你看,她出来了。”
那女星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关上林木森的房门出来,提着個名牌包,脖颈上還有明显的红潮。
谢枫桦和刘砚都心知肚明发生了什么,唐逸晓的高跟鞋被掰掉了鞋跟,显然是易于逃亡保命。走路的时候她却不自觉地踮起脚,似乎那鞋跟還在。
她优雅地挽着手提袋下来,居高临下,瞥了谢枫桦与刘砚一眼,问:“我弟弟呢。”
刘砚道:“或许在外面,你可以出去看看。”
唐逸晓沒說什么就走了。
刘砚把变压器放在台阶上,快步上楼,敲了两下便不由分說推门,进入林木森的办公室。
林木森敞着衬衣,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坐在转椅上抽烟。
“准备好了么。”林木森笑道:“三点出发。”
“不。”刘砚道:“谁也不能走。”
林木森的笑容敛去。
刘砚:“现在走,只会死。我终于等到机会来向你解释這個了。大规模丧尸南下,你想朝哪裡走?”
林木森冷冷道:“刘砚,你认真的?”
刘砚道:“我用我的性命担保,谁也不会死。我和蒙烽早在一個月前就针对這裡的地形作了周详而慎密的布置……”
林木森不待刘砚說完,勃然大怒吼道:“你一定是疯了!刘砚!十万只丧尸!你知不知道十万只是什么概念!”
刘砚沒有动怒,他知道现在对着吼不能解决問題,认真道:“森哥,你无论逃去哪裡都是死。只有先死后死的区别,西安市人口近七百万,河南省人口接近一亿,這些人转化成的丧尸已经开始南下,就算是其中的十分之一,也有两千万。”
“你现在离开這裡,唯一的结果只是被丧尸追着跑,你想回去南方?回去我們来的地方?当初蒙烽提出取道四川进西藏,你沒有采纳這個建议,现在唯一的生路已被断绝,你不可能在横扫而下的丧尸峰潮中平行移动,逃进四川。”
林木森沒有說话,刘砚道:“十万丧尸只是第一波,這些丧尸不可能集队,它们一定是分散的。而首先达到我們這裡的只会是很小的一部分,预计以五千只到一万只为一批。分批击溃丧尸完全是可能的。”
“你觉得‘分批’的话,你能杀掉那十万只?!”林木森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可以试试。”刘砚道:“按照蒙烽的战术防御布置,最起码足够争取到三天的缓冲時間。我們原地等候适合的时机,直到蒙烽与张岷回来后,前几批大股丧尸已经過去,這個时候我們可以全部出动开始突围,逆着丧尸潮北上,這样一来,面对的压力就会减轻上百倍。”
“张岷是指挥游击的高手,我們能游击的话游击,不能游击的话就强行开枪扫射,碾压過去。你想想,面前有十万只丧尸当路障可怕,還是只有两三万只零散的,分布在野外的丧尸可怕?”
林木森沉默了。
刘砚又說:“我們必须利用這裡的防御杀掉一部分,再越過下一波丧尸潮,一旦成功北上,那個时候才真的彻底安全了。起码在這個冬天裡,寒冷会成为丧尸的最大行进阻力,不用再担心生命問題,就這样。”
林木森道:“你真的确定這样可行?我們所有人的性命可就交在你手裡了。”
刘砚叹了口气,斟酌良久后道:“森哥,蒙烽沒有回来,我哪儿也不去。我相信能守得住,但现在還有選擇的机会。”
“一,你要走就现在走,要带多少人,多少东西,抓紧時間去吩咐撤退。再问其他人,只要是愿意跟你走的人,一切自愿,去哪裡随便你,是死是活,大家各自碰运气。除了上面的电池组,我什么也不要。反正发电机和电池组你也带不走,当做是跟了你這么久,留给我的一点东西吧。相识就是缘分,我祝你一切好运,期待咱们以后還有碰面的机会。”
“二,加入我們,留下来一起抵抗强敌,只要能撑到蒙烽和张岷回来的那一刻,我們就安全了。”
刘砚抬眼,注视着林木森。
“选吧,森哥。”
林木森从刘砚眼裡看出了一种近乎疯狂的自信,两人面对面站了很久,最后林木森道:“行,我相信你,别让我失望。需要我做什么?”
刘砚道:“你只要坐在這裡督军,稳住士气就行。”
2012年11月17日,黄昏。
所有人如临大敌,或站在走廊眼望窗外,或躲在教学楼中央祈祷。刘砚走上天台,仍旧觉得有点不放心,朝谢枫桦道:“让闻弟来。”
闻且歌来了,他的表情十分阴郁,就像一棵快枯萎的树。
刘砚道:“闻弟,我有件事情請你帮忙。”
闻且歌抬眼看着刘砚,刘砚道:“你能帮看着林木森嗎?”
闻且歌点了点头,刘砚說:“万一他想逃跑,你得用一切手段拖住他。”
闻且歌:“我尽力。”
刘砚:“我需要一個确切的答案。”
闻且歌道;“我一定。”
刘砚又道:“你不需要战斗,只要跟在他的身后,一旦等到合适的时机,我会让人過去通知你,就不用再盯着他了。”
胡珏蹙眉道:“你想放他走?”
刘砚与胡珏对视良久,刘砚道:“等到最后一波丧尸靠近的时候,說不定他会逃跑,這样我們就可以自己撤退,或者重新组织防线守住,他想带谁走就带谁走,不用再管他了。”
胡珏:“如果他不逃跑呢。”
刘砚:“那么就依旧叫他一声‘森哥’,所有事情押后处理,命是由他自己决定的。”
胡珏点了点头,闻且歌下去找林木森。
铁丝網深入地面三米,圈住了整個学校,外围的雪地裡分散埋下了上百枚罐头炸弹,犹如一個巨大的地雷阵,覆盖学校外的一裡方圆。
最后一名前去埋设触发性罐头炸弹的人回来,他们把铁丝網并拢,牢牢缠上。十三根足有四米高的铁杆立起,环绕整個避难所。那是刘砚的最后防御武器——特斯拉线圈。
天色晦暗,铁杆顶端电流噼啪作响,犹如不安分跳跃的蓝色精灵。
电流在铁丝網上时不时滚动,每一片雪花飘下,落在铁丝網上时都响起轻微的爆裂声响。
其余经過训练后的民兵则手持枪械,二十米一人,站在密封的铁丝網后。
刘砚站在天台顶部,举着望远镜朝远处看。
“注意!注意!一大/波丧尸正在接近!”身边胆小菇队的小胖子說。
决明道:“我看看?”
他接過望远镜,朝远处张望,上百只丧尸沿着北边的公路南下。
决明:“怎么沒有举旗子?”
刘砚:“什么旗子?”
决明:“象征‘一大/波僵尸’的红色旗子。”
刘砚:“……”
狂风肆虐,天已全黑,唯有天台顶端的帆布在疯狂飞舞,继而被风吹向远方,黑暗裡,隐约的哀嚎声分不出哪些来自丧尸,哪些来自西北茫茫大地的风。
刘砚道:“照明开启。”
一盏巨大的白炽灯在中央亮起,天台四角的射灯于镜面下将强光投向铁丝網外的远方,照在一群腐烂的丧尸脸上。
它们浑浊的瞳孔微微收缩,脸上凝着一层白霜,从北面缓慢靠近外沿地雷阵。
“齐射!”刘砚吼道。
第一轮枪响,砰砰声连发,三队人轮番开枪,将外沿零散的丧尸头颅击爆!
“继续!别让它们靠近炸弹防线!”刘砚喊道。
丧尸越来越多,枪声也越来越密集,直到上千只丧尸涌来,刘砚举起望远镜遥遥望去,夜幕下一片漆黑,海潮般的丧尸在狂风中聚集,越来越多。
□□再守不住防线,第一只僵尸触发雷阵,轰的一声巨响!
震耳欲聋的爆破声接二连三响起,射击营收枪,短暂的沉寂后,爆破声越来越烈,犹如天地间雷鸣阵阵,万马奔腾,火焰卷着黄色的爆炸火光照亮了整個夜空,就连林木森也忍不住站在窗外遥遥观望。
那阵大面积的爆破来的太過震撼,沒有人能再交谈,喊声,叫声都被疯狂的爆炸所掩盖,无数断肢被炸得飞起,射进防御圈内,引起恐惧的大叫与躲避。
足足在近十分钟后,炸弹耗光。外面才安静下来。
刘砚的耳内尚且嗡嗡嗡地不住作响,被震得头晕眼花。
“准备……”刘砚喘着气道:“第二波炸弹投放!”
“還有!沒清光!”楼下有人喊道:“更多的来了!”
灯光下遍野尸体,更多的丧尸踩着同伴的躯壳缓慢靠近,终于接近铁丝網外围,人类终于近距离再次看见這些怪物的面孔。
一個個肚破肠流,浑身爆裂,腐烂的肋骨上嵌着铁钉。狰狞的面孔与凸显的牙床在灯光照耀下现出一片惨白色。
“退……快跑!”有人开始恐惧了。
邓长河砰然开枪,爆了靠近铁丝網的丧尸的头颅,吼道:“谁也不许后退!怕什么!它们過不来的!”
第一只丧尸碰上铁丝網,教学楼中响起绝望的大叫,然而一阵噼啪电流乱窜,那只丧尸被电得抽搐,牢牢地黏在铁丝網上。
绝望的叫喊一停,有人小声地欣喜叫了起来,继而是轰天震地的欢呼。
刘砚的心内砰砰直跳,這只是個开始,唐逸川站在他的身边,神情凝重。
“会被压垮。”刘砚缓缓道:“太多了。”
唐逸川:“是的,铁丝網开始变形的时候,你就得开启特斯拉线圈。”
刘砚点了点头,這一刻他的内心无比紧张,铁丝电網在最开始架设的时候就朝外倾斜了一個明显的角度,以避免丧尸前赴后继,以重量压倒铁網。
黑压压的尸群越来越多,所幸冰天雪地裡,它们的动作迟钝了不少,铁網开始闪耀蓝光与尖锐的声响,把一排接一排的丧尸电得尽数倒下去,每一波丧尸倒下,校园内俱响起热烈的欢呼。
人们已经不怕了,他们或是坐在教学楼的窗沿上,或是跑上天台,远远眺望,就像在观赏一场盛大的电影。
“都下去!”刘砚吩咐道:“這只是個开始!回到楼裡去!”
人就是這样,一旦平息了内心的恐惧,就难以避免地产生某种兴奋。然而刘砚和唐逸川心裡都很清楚,面前的丧尸還不到一万只。
接下来,将有十倍的丧尸涌向茫茫旷野中的這座孤岛。
一眼望不到头的丧尸潮仿佛永远不会停止,它们倒了一批又一批,尸体堆叠在铁丝網外,后来的丧尸踩着它们的躯体,缓缓把铁丝網推得朝向校园内不住倾斜。
更多的丧尸绕過北面防线,犹如涨潮时的骇浪,围着学校形成一個月牙型的包围圈。尸体堆满整座校园,直叠向两米高处。半小时后,铁丝網被压得朝内凹陷,当第一只丧尸把手从电網外伸进来,被邓长河一枪击毙时,人群又开始坐不住了。
“发电机开启,接通蓄电池组。”刘砚最后看了尸群一眼,下了命令。
铁丝網倾斜四十五度。人群慌乱了,大叫道:“怎么办!它们要进来了!快开枪!”
林木森浑身发抖,缓缓后退,继而朝房内退去,抓起□□。
天台顶端,蓄电池组嗡的一声全面启动,十二台柴油发电机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风力发电机疯狂转动,走廊与大厅的灯光一黯。
天台上的白炽射灯电力瞬间被抽到底,世界一片黑暗。
那突如其来的黑暗引起一阵恐慌的尖叫,杂糅着如同坠入地狱的绝望呼叫。
哭声,呐喊声中传出牧师的祈祷词。
“主耶稣啊,請你赐予我救世的曙光,赐予你的子民长夜中的希望……”
“点燃我等心中的灯火,在有黑暗的地方,为我播种光明……”
刘砚抬起头,一手握着开关匣不住发抖,最后缓缓按下。
特斯拉线圈核心装置,主轴放电尖端的球体上升起一道耀眼的蓝光,犹如破开黑夜的闪电,电流的嗡鸣频率缓缓提升,所有发电装置的机械声越来越响。
震耳的轰鸣中,蛛爪般的明亮电流轰然散开!
雷电纠结乱窜,十三根环绕整座校园的接地分轴升腾起暗夜中的蓝光,同时发出巨响!
无尽黑夜,茫茫大地上,奇迹正在发生。
成千上万的尸群围绕着一個孤岛,孤岛中央一道雷光闪過,环形的封闭闪电从高空高速飞散,紧接着化为一個巨大的耀眼圆环无情地呼啸而去,百万伏的高压犹如暗夜裡咆哮的狂龙,将前赴后继的丧尸群扫得横飞出去!
短短十秒,环形雷电的速度越来越快,覆盖了近十裡方圆的范围!所有丧尸都在那一刻被电倒!
犹如西方神话中的审判之雷降世,科学最为震撼,最为神秘的一面朝着人类展现出那瑰丽的光华。
神祗之手引领千万道灭世狂雷,飓风般横扫了所有的丧尸!
最后一声巨响,世界重归于寂,强光隐去,长夜再度陷入一片黑暗。
嗡嗡声响起,特斯拉线圈再次开始聚能。
三秒后,上百人响起几近疯狂的欢呼声,几乎要把整個教学楼掀翻。
“恭喜你,你成功了。”唐逸川道。
刘砚虚脱般地点了点头,浑身冷汗,似是从水裡捞出来一般,背脊,脖颈,头发,全部湿透。
他推上电匝,灯光再次亮起,楼下传来的欢呼声几近歇斯底裡。他跑下天台,不停地有人過来拥抱他,林木森在高处道:“干得好!刘砚!”
刘砚大声道:“還沒结束。都回去,回归己位。轮班休息。统计伤亡!集合!所有人集合!”
深夜,刘砚留下胡珏在顶楼侦察,打开铁丝網,发动了所有的车,他给车辆装上前铲板,十辆车分头出动,把丧尸的躯体缓慢铲到下风处。
足足花了近四個小时,最终確認,他们处理掉了近三万具尸体。
這比刘砚预计的总数更多,如果丧尸群真的只有十万,說不定就不用撤退了。
“快快!”刘砚从吉普车裡探出头喊道:“决明不要玩了!快点把它们铲到一起去!”
决明操纵装甲车,把尸体铲来铲去摆圈,被骂了以后只好推到一個尸堆上。
期间又有小股丧尸過来,顶楼侦察的胡珏开启灯号,刘砚只用了很少的电能开动线圈,利用点杀射电就解决了它们。
天明前,狂风一如既往肆虐,他们在尸山上浇了汽油,开始焚烧尸体,继而把铁丝網推回原位,破裂处重新焊接。
所有行动都在争分夺秒,两班人轮流休息,不到三小时便被叫起来继续高强度劳动。
刘砚不时拿着望远镜眺望西边。
蒙烽還沒回来……按道理他要到傍晚才折回。
唯有希望派出去的人能尽快找到蒙烽,更希望他们不会遭遇大批丧尸群……刘砚摇了摇头,把這個可怕的念头驱逐出脑海。
第一抹曙光在群山的彼岸出现,一辆吉普车从东边顶风而来。
那是张岷的队伍,谢天谢地。
车门被推开,一名枪兵队队员被焚烧尸体的黑烟吹得满眼通红,不住流泪。
刘砚停下了脚步。
“张岷死了!”那人远远喊道,带着哭腔:“尸体找不到!我們提前回来了!這裡是怎么回事!”
轰的一声,刘砚脑中犹如挨了重锤,天旋地转。
决明走過来,似乎沒听清,茫然地问:“什么?我爸呢?”
沒有人回答。
决明道:“刘砚,他說什么?”
他要走向吉普车,却被刘砚一把拉住。
“张岷……死了?”胡珏道:“你說什么?!再說一次!”
那名队员递出一顶野战军帽,正是张岷的,還有一把枪。
“在山上,十裡外,刚出发沒多久!第一個考察点,大伙儿下车步行的时候,山洞裡……扑出一伙丧尸,张岷开枪引开了它们,让我們快跑。”
“他……边退边开枪,谁知道……那裡有很多山洞……好像是防空洞,還有几间房子……裡面……到处都是丧尸……可能是进去避难的……”
“我們逃到山腰,上面沒枪声了。”那队员道:“我……不敢扔下他,不能扔下他,我們就再……去山上找他,找不着……只剩枪了……沒子弹。丧尸也死了。”
“详细搜索了么?”刘砚道。
“我們杀了不少丧尸。”那人說:“我沒有抛弃他!到处都找過了!防空洞被他炸了!丧尸都堵在裡头!他可能把自己也埋进去了!”
决明静静听着,什么也沒說。
那人又道:“我們上去的时候……听见他一声大叫,就沒声音了……還在山路上……看到好几滩血,還有……不知道是什么骨头,到处血淋淋的,可能被……吃了……”
长久的静谧之后,决明开了口。
“我去找他。”
“你疯了!”那人道:“岷哥让我們跑的时候,他說‘帮我照顾决明,别让他寻死’,怎么能让你去!”
决明沒有哭,也沒有晕倒,說:“我不用你照顾。”
“你不能去。”那人道:“岷哥是为了救我們才死的,你是他唯一的亲人。”
刘砚說:“决明,现在到处都是丧尸,你能等蒙烽回来再去么?”
“不能。”决明說:“我现在就要去。”
刘砚道:“你想好了?别冲动,决明。”
决明說:“不冲动,我一定会去的。我要去看看。”
刘砚的眼眶有点发红,說:“我给你准备点东西,你不会开车,对嗎,我叫個人陪着你。”
决明說:“我会一点,你上次教過我的,我自己能开车。”
刘砚:“给你一辆车。”
决明說:“谢谢。”
刘砚转身去拿了一把枪,他给张岷的AK装填上子弹,开始收拾东西,心裡简单判断了形势——丧尸从西北边涌来,决明朝东边走。這裡只要能防守住,他就不会有来自背后的危险。
张岷和决明都成功抵抗過一次感染,或许张岷還活着。
他脑中一团混乱,把枪交给决明,又拿了一把信号枪,给他三枚照明弹,教他装填,反复嘱咐他一切小心。
“如果能找到他。”刘砚說:“就朝天发一枪,包裡有生命探测器,我特别改装過的瑞士军刀,還有一個小型炸弹,這個炸弹非常危险,沒到关键时刻,千万不要乱用。地圖上有标记,你沿着路走,能找到他们最后和张岷分开的地方。”
决明接過枪,点了点头,问:“如果他被咬伤了,快死了呢?”
刘砚說:“那也试着发信号。”
“有什么用?”决明抬头道。
刘砚:“如果……假设,蒙烽回来了,我們又能抽身的话,会去接应你们。”
决明埋头接過枪,沒有对這個小的几乎可以忽略的概率表示什么意见。
他把东西放在背包裡,刘砚又說:“给你五天的食物和水,绳子,還有医药,油箱加满了。”
决明轻轻地說:“再见,刘砚,你還沒有祝福我呢。”
“再见。”刘砚說:“祝你好运,我亲爱的决明。”
决明接過地圖,孱弱的身影上了吉普车,驰出防御圈。
“队长——!”小胖子带着胆小菇队的成员冲下楼。
“队长!祝你好运!”胆小菇队的队员挨個過来和决明告别。
“队长!加油!”少年们纷纷喊道。
决明开车离开学校,消失在漫天风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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