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转到主要內容

第34章 昆山居鸡飞狗跳(二)

作者:声声误
春风卷起李树上一段暗香,敲开小木屋半掩的窗,捎来洁白秀美的李花三两瓣。

  花瓣白得近乎透明,比雪多一分晶莹,比玉少一丝坚硬,独得造化偏宠。

  虞渊看着三人,剩下三人也看着虞渊,目光均能称得上虎视眈眈,但就是不說话。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像被流氓盯上的大姑娘,裹紧身上的小被子,咽了下口水,警惕道:

  “你们想干什么?再不說话我喊人了啊。”

  三人彼此对望,最为健谈的四师弟殊不知率先开口,唇边笑意怡然:

  “师叔是长辈,還是师叔先說。”

  赵两仪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先出去透透气,春来李树林裡风景正好,适合漫步踏青,先将時間留给這群年轻人,等他们說完再回来也不迟。

  赵两仪走后,殊不知一双天然带笑的狐狸眼转而望向旁边的三师兄。

  “可以,你先出去。”

  多年相处培养下来的默契让三师兄一瞬间领会這狐狸的意思——

  他有话要单独和虞渊說,而且說的還不是他能听的。

  三师兄心裡升起淡淡的被排挤的感觉,不知道這两人什么时候背着他有小秘密了。

  但他面上不显,依旧冷着一张脸,心裡决定,既然如此,那他也有话要单独对二师弟說,還得先說!

  殊不知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

  “可你来找二师兄不是因为执律堂的事嗎,這有什么好单独說的?”

  三师兄不为所动,铁面无私:

  “你非执律堂之人,亦非当事人,既然如此,便听不得。”

  殊不知自然不能从三师兄的铁面上看出他内心丰富的心理活动,无奈地摇了摇头,由着道童将他推出,顺便贴心地关上了门,随两仪师叔在林间赏景。

  木门“吱呀”一声阖拢,将半淌进来暖融融的春光重新拒之门外。

  门内只剩下一坐一站的两個人。

  虞渊等了片刻后,喊他:“三师弟。”

  三师弟也淡淡颔首:“二师弟。”

  “……”

  长久的沉默。

  从听到“执律堂”三字开始,虞渊心裡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此时得知這事還要单独說,心裡不祥的预感越发深重。

  但他冥思苦想,自己最近都不在山上,怎么也犯不了事,且下山之事也和执律堂报备,并在规定時間内回到昆山,甚至還提前完成了這段時間的课业,怎么也犯不着让三师弟這個执律长老的亲传弟子亲自来通知。

  他思绪发散,不知不觉飘远,直到三师弟冷淡的声音再次响起:

  “一個好消息和坏消息。”

  虞渊干脆道:“先听好的。”

  “二师弟你此次突破筑基,根据《昆山律令》规定,是时候可以入昆山剑冢选一把新剑了。但昭明尊者說你已经找到趁手的剑,便帮你拒了,将奖励换成了灵石。”

  虞渊眼前一亮:“多少?”

  說完后又摆了摆手:“算了,還是别說了,坏消息肯定是我的钱全被混蛋师父卷走了对嗎?”

  三师弟点了点头,看二师弟一双湿漉漉的桃花眼,莫名联想到灵兽峰上毛茸茸的小动物,强行按捺想上去把他头发揉乱的冲动,继续道:

  “另在你离山期间,飞剑刻录阵中检测到你曾在御剑途中离开飞剑,导致它一直悬停高空,直到灵力耗尽坠落,影响恶劣,记大過一次,取消上次御剑考核成绩,三年内不得重考。”

  晴天霹雳。

  虞渊瞪大双眼,想起三师弟說的正好是他被传送到凌晚晚虐宋凝珑现场那次,觉得自己比窦娥還冤。

  他也不想這样啊,他悬梁刺股一年半,好不容易通過的御剑考核啊!

  但人生总是這样,当他以为自己跌到谷底,低得不能再低时,三师弟却偏要告诉他,此谷土质松软,可以打洞。

  三师弟的声音在小屋中不疾不徐地响起:

  “根据《昆山弟子御剑法》新出的规定,有重大過失者,三年不得再考,考时由执法弟子监督,难度加倍。”

  “二师弟,好自为之。”

  他說完后,拍了拍虞渊的肩膀。力道不重,却将虞渊直接从坐拍回了躺,脑袋重重砸回软枕上,两眼无神,前途无亮。

  虞渊這才知道三师弟說话是何等的沒有语病且严谨。

  确实是一個好消息,和坏消息,们。

  三师兄走出屋子后,目不斜视,只在经過殊不知身旁时顿了顿:

  “他需要静静。”

  “无妨。”殊不知懒懒歪在轮椅上,再回来时襟前别一朵犹沾晨露的李花,颇有文客风流,

  “我去去就回。下山的路不好走,你可得等等我。”

  三师兄沒应,但也沒走,沉默地目送他被道童推进小屋内。

  正在床上伪装尸体的虞渊见四师弟进来,便一個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指着自己满身的绷带,咬牙切齿,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

  “四师弟,你的大吉卦!”

  殊不知笑而不语,自行将轮椅推近,一双微弯的狐狸眼裡满是戏谑:

  “二师兄,我的名字好用嗎?”

  虞渊三丈半的气焰瞬间矮进地裡,眼神闪烁,左顾右盼: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殊不知换了副面孔,咄咄逼人:“就仗着我从不下山,你,大师兄,三师兄,乃至五师姐,哪次惹了事不是冒用我的名字?魔尊都已经全部交代了你還想抵赖?”

  边說他边伸手,将虞渊脑袋上的头发揉成鸡窝。

  虞渊见他笑得渗人,沒敢躲,默默把被子又裹紧了些,只觉得自己這個二师兄当得一点威严都沒有。

  当初昭明收徒的时候還骗他自己在弟子中的地位仅在大师兄之下,而大师兄身为昆山首徒,未来掌门预备役,整天忙忙碌碌见不到人影,所以整個昆山弟子他排行最高。

  等拜完师才知道,昆山的弟子排行根本就是乱的,想叫师兄叫师兄,想叫师弟叫师弟,完全由着心情来。

  不止如此,身为亲传弟子中年纪最小的一個,所有师兄弟虽外表年轻,但最小的也比他大了一轮,要么爱逗他玩,要么就像四师弟似的爱玩他。

  不是揉头发就是捏脸,每次都把他精心捯饬的外表弄得像乞丐堆裡跑出来似的。

  等四师弟玩够,虞渊也顾不上自己的头发,终于想起被他抛之脑后的大明湖畔段成璧,忙问:

  “段成璧现在如何了?”

  “你干的好事。”

  殊不知呷了口茶,不紧不慢道,

  “趁人家失忆,非說他是你师弟,现在他认定了自己是昆山弟子,赖着不走了,還坚持要来见你。”

  虞渊有些意外:“他是魔尊,掌门和长老们就由他留着?”

  “你還不知道,自从悲风原上魔界小公主掳掠昆山弟子意图夺舍后,昆山内部乃至各大门派都在自查。

  魔族近年动作频频,魔帝野心勃勃,所图甚大,此次他敢往我派安插内奸,我們自然也得礼尚往来,将他的左膀右臂留一留咯。”

  他說到這裡,坐直身子,面色终于稍微庄重了些,

  “他们要么来赔笑脸把人领回去,要么就想办法来救。”

  至于想什么办法,殊不知沒說,虞渊却懂了。

  当然是用内奸。

  此番留下段成璧,一是为震慑魔界;二则是以魔尊为饵,钓出藏在门派内部的魔族奸细。

  窗外春光烂漫,但此时此刻,虞渊却嗅到了山雨欲来的气息。

  上一世自己沒有在悲风原上遇到凌晚晚,也沒有闹出這般大动静,因此直到他死前,魔族奸细或许都在源源不断打入各大门派内部,腐蚀仙盟根基。

  若是长此以往,其中后果令人无法想象。

  如今因为他闹這么一出,仙盟察觉到了魔族的动作,早做防备,也为时不晚。

  殊不知一边說着一边观察虞渊的神色。

  段成璧话裡话外都表示自己和虞渊关系很好,他不知真假,但总要摸清楚二师兄的想法。

  虞渊眸光坚定地表态:“师弟放心,我拎得清自己是哪边的人,不会做多余的事。”

  段成璧三番五次想杀他,他要是敢对着失忆的段成璧动丝毫恻隐之心,下次段成璧想起一切后,发现有一個人不仅知道他的大部分秘密,還敢坑他利用他,第一個死的绝对是他虞渊。

  “嗯。”殊不知又揉了揉虞渊的头发,双眼更弯,“二师兄乖。”

  虞渊忍无可忍,一掌拍开他的爪子,脸色发黑:

  “我是十五岁,不是五岁!”

  “要是你五岁,那就更好玩了。”殊不知笑眯眯回。

  在虞渊炸毛之前,他又道:

  “我来找你,還有一件事。修真八卦报的副主办知道你从夜云崖的光辉事迹后,又找上了我,希望能对你进行一期专访,到时候会付你這個数的灵石。”

  殊不知摊开五指,微微摇晃。

  “五千?”這是虞渊贫瘠的想象力能想到的最多的灵石,毕竟连鬼王都骂他穷。

  “五万。你若同意,到时候咱们四六分账。”

  虞渊自然一万個同意,但同时也疑惑道:

  “专访我,为什么要分你四成灵石?”

  殊不知却摇了摇头,缓缓纠正:

  “不是分我四成,是我六,你四。”

  虞渊炸了:“凭什么!”

  殊不知幽幽道:“凭昭明尊者不知道。他若知道,你连灵石的灰都摸不到。”

  “……”可恶,居然被狠狠威胁到了。

  “他毕竟是我师父,你信不信我一气之下,把灵石全部给他,咱们俩一個子都捞不着?五五!”

  虞渊据理力争,

  “你要的哪裡是灵石,是我的命!”

  殊不知打了個哈欠,连眼皮都沒抬,一副要从师兄身上吸血的周扒皮姿态:

  “用了我的名字這么多次,每次下山都来找我算卦,是时候付出点代价了二师兄。再說下去就三七。”

  “你给我算的卦从来就沒有准過,還好意思跟我要钱?”

  “二八。”

  接下来的小屋裡,两人唇枪舌剑,硬是吵出了七嘴八舌的架势,一個漫天要价,一個坐地還钱,一番苦战之后,仍以四六告终。

  殊不知神清气爽,自行推轮椅走出木屋,与三师兄相携下山,好不快活。

  三师兄见他這副模样,冷不丁发问:“你又欺负他了?”

  殊不知立刻收敛面上得色,从容道:

  “我沒有。你也知道二师兄生辰快到了,已经快十六了啊,又长大一岁。想他初来的时候還是這么高的小豆丁,从小陪我玩到大,我不得攒钱送他一份大礼?”

  “陪你玩到大還是被你玩到大你心裡清楚。”三师兄一针见血,“羊毛出自羊身上。”

  殊不知不以为忤,反问:“你呢,你准备送他什么?”

  “无可奉告。”

  “說說嘛,說了又不会死人,我還能透露出去不成?”

  “……”

  声音被风吹散,二人的背影渐渐被山道隐沒。

  那边虞渊還扯着被角窝在床上哭唧唧,为自己素未谋面的三万灵石哀悼。

  待赵两仪进门时,虞渊已经麻木完了,起身向他问好,然后等待两仪师叔也给他一個会心一击。

  赵两仪腼腆地笑笑,温声细语地关怀虞渊伤势。

  虞渊感动得痛哭流涕,果然還是师叔对自己最好。

  一场会面风平浪静,两仪师叔沒有坏消息要带给他,也不图他钱,只在临走前从储物戒指裡拿出一大堆新炼的高阶符咒给虞渊。

  虞渊随便一扫,這些大多是防御性符咒,其中還夹杂了好几张神行符和定身符,不由疑惑,两仪师叔给他這個干嘛?

  赵两仪善解人意地为他解惑:

  “三個月后就是修真界一年一度的登榜大会,這次大会在昆山举行。”

  他垂下眸子,抿了抿唇,委婉道:

  “师叔有些担心你。”被人打死。

  虞渊猛然想起這茬,从床上一跃而起,不料牵动伤口,疼得呲牙。

  但他此时却已顾不上那么多,惊恐万状:

  “仙盟各派不是忙着在自己门派内抓内奸嗎,還有心情举办登榜大会!”

  這话才出口他便闭了嘴,恍惚意识到正是由于要捉内奸,所以才该办,還要大办特办,這样才能撒下诱饵,将暗处那些意图浑水摸鱼的人捉出来。

  所以這顿揍他是非挨不可了?

  虞渊试图挣扎,眸含希切地看师叔:“师叔,我的伤這么重……咳咳,三個月应该好不了?”

  赵两仪沒领会到他的意思,认真道:“岑兰师姐给你用的都是上好的灵药,你今天已经能下地了,再過三五天元气就差不多恢复了。放心,不会影响的。”

  虞渊:“……”他恨不得在床上躺三個月啊!

  赵两仪离开后,天上的云聚了又散,直到浓夜吞噬白昼,它们也被墨汁似的夜浸染暗沉。

  宸光峰上,昭明手上拎酒壶,脚下踏月光,一路走到小屋,腰间的银燕吊坠随他走动轻轻摇晃,影子照在地上,似振翅欲飞。

  月色空明,照在李花间,白得愈发透明,耳畔偶尔传来三两声草虫长鸣,愈发证明此为良夜。

  昭明走近李花林中自家徒儿的小屋,但见檐角铜铃摇曳,竹帘被风掀起一角,阶前灯盏明亮,屋裡虞渊躺在床上,呼吸均匀,似乎已然睡熟。

  竟然還为他留着灯啊。

  昭明放轻脚步,心忽然柔软下来,打算看看他的伤势再走。

  谁知刚推开门,就见檐角的铃铛摇动愈急,床上熟睡的虞渊不知何时已经坐起,眼神清明,无一丝睡意。

  昭明心道不好,丝毫不要面子地转身就走,袖袍在月下翻飞,只留给虞渊一個仓皇的背影。

  “……”

  虞渊一愣,他不就是想等师父回来问问關於那把魔剑和剑灵的事么,他跑什么?

  愣完之后紧接着就是怒,做贼才心虚,昭明肯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师父你别跑,给我站住!”

  他大喝一声,利索地从床上跳下来,冲昭明逃跑的背影直追。

  月光像被搅乱的池水,惊得昆山上熟睡的李花簌簌而落。

  宸光峰上這一日依旧如以往无数日一般,从早到晚,鸡飞狗跳。

  作者有话要說:叮!顺便恭喜小可爱们收到《修真八卦报》一份,解锁人物三师兄。

  三师兄,昆山派执律长老亲传弟子,长相冷硬,沉默寡言,爱剑如老婆,最怕五师姐,因在昆山司法,铁面无私,曾蝉联三届“年度昆山弟子最害怕师兄”榜首。

  据某不愿透露名字的殊姓弟子言,三师兄虽外表冷硬,但铁汉也有柔情,每日除了雷打不动地练剑外,他還会空出半個时辰去灵兽峰上照顾灵兽。

  只是不知为何,他只愿意照顾有毛的灵兽,并且每次照顾完后,灵兽都会掉毛。

  整個昆山除了三师兄的师父和他自己外,沒人知道三师兄究竟叫什么名字,只能称呼其为“三师兄”或者“三师弟”。

  (当然,如果有胆子,在他面前叫他一声“小三”也是可以的,十八年前有一個魔族這样干過,现在他又十八岁了呢。)

  据說,三师兄自我介绍时,从不跟人提起自己的名字,但凡敢问三师兄名字的人,都曾被他狠狠教训過。长此以往,无人敢再探究這個禁忌。

  而三师兄究竟叫什么名字,也成了昆山十大未解之谜之一。

  要是感兴趣的话,评论区给我留言,解锁更多新人物,么~

  另:我今天真的一点也不短小哦。

  感谢在2022-04-2222:32:26~2022-04-2316:54: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书虫、预收藏沒开一本1個;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望舒20瓶;咏叹调、沉迷一目连无法自拔、雨鱼玉、萧楚河10瓶;疫情防控,暂停减肥9瓶;驾云的仙鹤8瓶;五梁液、不得不出被窝、藤丸任夏5瓶;唔额3瓶;三木2瓶;林客才是真绝色、抱朴守一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

首頁 分類 排行 書架 我的

看小說網

看小說網是您最喜歡的免費小說閱讀網站。提供海量全本小說免費閱讀,所有小說無廣告干擾,是您值得收藏的小說網站。

網站导航

热门分類

© 2023 看小說網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