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但愿你真的能实现自己的愿望吧……
可能是因为太开心了,温澜生沒有再管自己现在這幅样子符不符合威廉的人设,嘴巴裂得大大的,林荷衣此时浑身僵硬地像凝固的蜡像,眼珠子像那生锈了的锁芯,机械又干涩地转动着。
“你要带我去哪裡?”她听见自己這么对开车的男人說道。
温澜生此时转动着手裡的方向盘,语气轻快道:“带你去旅游好不好?”
他的笑容甜甜蜜蜜,在精神病院那些日子,他已经深刻地反思過了,他当初不应该把一一关起来的,一一就像他小时候养的那朵小向日葵,因为和他一起关在那阴暗逼仄的治疗室裡面从而枯死了。
温澜生不想要一一像小向日葵一样,只要一一一直活在他的目光裡他就已经觉得很幸福很幸福了。
就像小的时候他去看小向日葵的时候一样,哪怕眼睛无法承受强光的照射,强忍着疼痛,看清那一点金黄色的花瓣他就很开心了。
“我门可以去冰岛、去荷兰、也可以去北极看极光。”他越說越兴奋:“我們会在一起,像鸟儿一样自由。”
自由…嗎?
她做過无数次關於自由的梦,在那個梦裡从来都沒有他。
她幻想着自己会和妈妈一起,像以前一样過着正常的生活,妈妈可能会骂她,她可能会因为妈妈的尖锐而感到受伤难過。
她可能還是以前那個胆小懦弱从来沒有经历過成长的林荷衣。
曾经她盼望着长大,希望成为更好的人,如今她却发了疯似地想要回到過去。
她突然理解了小奥斯卡,理解了小彼得潘,如果她是小奥斯卡,也愿意用一辈子做侏儒的代价来逃避成长,如果她是小彼得潘,也宁愿付出失去朋友的代价而永远做小孩。
月亮永远都是這样慷慨且吝啬,每個小孩都拥有着一直追寻着他们的月亮,哪怕跑得再怎么快,月亮永远都在,他们不用担心弄丢月亮。
但它却从不眷顾抛弃了過往的大人。
“好不好呀~”男人在询问着她的意见。
但不论她的意见是什么,从来都由不得她选。
“好……”她听到自己這么回答。
——
晚上温澜生是抱着林荷衣睡的,在他当着林荷衣的面撕下了属于威廉的皮时,林荷衣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把自己揽在怀裡:“诶呀呀,這個男人的脸丑死了。”
他嫌弃地嘟囔道:“一一已经答应和我在一起了,可不能反悔。”
林荷衣从头到尾都沒有想起了自己什么时候答应和他在一起了,但是她沒有反抗,温顺地像個人偶:“不会反悔的。”
小疯子觉得自己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爱,心跳得好快好快,密密麻麻的吻落了下来:“一一…一一……”
“好喜歡你……”
但是我恨你。
林荷衣心想。
——
她反抗不了温澜生,在对方那诡异的银色瞳孔下她能够做的只有顺从,她能够做的也只是尽力地攀附住男人的肩膀,不让自己沉进那池水裡。
她飘忽的视线不断移动,落在了温澜生那因为羞涩而变得通红的脸上,他头发上的水滴落在她的脸颊上,那银灰色的瞳孔如同流动的水银。
她突然猛得推开他,狠狠地扇了男人一巴掌。
他懵懵地摸着自己被打的半张脸。
脸上火辣辣的,温澜生摸了摸,然后像狗一样地握住林荷衣打自己的那只手舔了起来。
“一一喜歡嗎?”他将被自己舔得湿漉漉的手放到自己脸颊边:“一一喜歡打我嗎?”
“那就打吧,想怎么打都行。”
“一一想让我做什么都行。”他又凑過来亲她了:“从今天起,我就是一一的小狗啦。”
“小狗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讨主人喜歡啦~”
要是换以前,林荷衣肯定恶心死這种变态的游戏,虽然现在也一样,但她更恶心面前這個人。
她听到自己用厌恶的声音道:“我现在就很不喜歡你的眼睛。”
“你能不能把你的眼睛挖掉啊?”
温澜生的笑容消失了,他脸色红晕未消。
失去了笑容的温澜生很吓人,林荷衣感到恐惧。
啪,又是一巴掌,這一巴掌又稳又狠,直接将温澜生的脸打偏了過去。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嘴巴裡抖有了一股血腥味。
林荷衣强行地抬高自己的音量,来显得不那么虚张声势。
“你不是說让我让你做什么都行嗎?”
“我现在很恶心你的這双眼睛。”
“你给我把它挖掉!”
[生生,戴上眼镜,不要把那双眼睛露出来,妈妈求你了……
[好恐怖…好恐怖啊你的眼睛……不要用它看着我!!!!
[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
[那妈妈,我把它挖掉好不好?是不是我挖掉了你就会喜歡我呢?
“我把它挖掉了你会喜歡我嗎?”温澜生抱住了林荷衣。
……
毒蛇询问小动物:“怎样你才可以爱我?”
小动物蜷缩着柔软的身体,露出恐惧又憎恶的眼睛:“拔掉你自己的牙吧!你的牙上全是剧毒,它让我害怕。”
毒蛇温和地笑了:“只要我拔掉我的牙你就会爱我嗎?”
小动物在他冰冷的目光下瑟瑟发抖,点着毛茸茸的脑袋,柔软可爱地不像话:“会…会的……只要你拔掉牙……”
毒蛇用尾巴缠住了它,猩红的蛇性**着小动物软绵绵的面颊,小动物的浑身上下都是无害且柔软的,连嘴巴裡吐出的谎言都甜的腻人。
毒蛇眯起眼睛,身体一点点地缠紧:“你不会爱我的,小骗子。”
“沒有了毒牙你甚至都不会多看我一眼。”
小动物因为疼痛和恐惧而不停的尖叫,斑斓的蛇尾兴奋地抖动着:“你是我的宝贝啊。”
“看我多了解你……”
毒蛇想要小动物的爱,虽然它不知道那是怎么样的,只要是属于小动物的一切他都想要拥有,但毒蛇也很清楚的知道,小动物不会爱上他。
它已经拥有了全部了,所以哪怕沒有爱…也可以的吧。
毒蛇将小动物越缠越紧,仿佛這样就可以弥补心口那破开的口子。
沒有爱,那就用**填上。
真的填得满嗎?毒蛇感到迷茫,它望着小动物那带着滚烫恨意的双眼,竟然无端地落了泪。
呀,原来冷血动物也是有眼泪的。
僵直的蛇身在滚烫的爱意中痉挛,他又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全是懦弱的泪水。
他凑近了些想去亲小动物柔软的脸,却被厌恶的躲开了。
那好吧……
你如果想要,那就给你吧。
他用手抚上了自己的双眼。
——
林荷衣用力地睁开眼睛,身上已经被清理干净并涂了药,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从床上爬起来,脚一落地整個人就软得瘫在了地上。
非要拉她玩什么那该死的游戏。
后面半段她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带在男人脖子上项圈传出来的,那夜不眠的铃铛声……
真的好恶心……
——
高级病房裡,怀特将丹尼尔身上的最后一颗子弹取出,丢在了一旁的玻璃器皿裡,带血的镊子被他随意地丢在了一边。
丹尼尔的胳膊和腹部全都缠着厚厚的绷带,他就這样躺在病床上,墨绿色的眼睛裡是无机质的冰冷。
“你应该庆幸小lin不会开枪。”怀特笑得讽刺:“你知道嗎?其中有一颗子弹,离你的心脏只有五厘米。”
“哈哈哈哈哈,她对你一共开了几枪啊?”怀特笑得开怀:“估计把枪裡的子弹都打完了,看来她是真的很想让你死啊。”
“闭嘴。”丹尼尔转過头来,苍白的脸上满是狰狞的恨意。
怀特笑着笑着也不笑了:“我說什么来着?当狗是沒有好下场的,我亲爱的好孩子。”
【“戒指我丢人工湖裡了,因为我看到就恶心。”】
【“因为我不想這么早就见到你,這個理由够充分嗎?”】
【“那我說我不喜歡你,不想和你结婚,你为什么不听?”
【“說到底我怎么想的你根本就不在乎,假惺惺的做什么?让人恶心。”】
喜歡是伤人的利剑,爱是穿肠的毒药,沒有一個人在這场彼此追逐的游戏裡得到善终。
他放在心上的爱人,打算一起度過余生的妻子想让他去死,子弹差点刺破他的心脏。
他悲哀地发现,好像真的除了死,不然沒办法做到不去爱她……
以至于现在他最想问的還是:“她在哪……”
他们的婚礼還沒有办呢……
他一直沒好意思告诉她,他其实每一天都在期待她婚礼当天穿上婚纱的模样,甚至做梦都梦到婚礼当天神父会念的祷告词。
他知道她想去见妈妈,其实他一直有叫人留意怀特那边的动静,因为只要一有蒋秀臻的消息怀特绝对是第一個知道的。
他其实也不想伤害她的,也不想把他们之间的爱情变得這样狰狞丑陋。
“我要去……找她……”
——
徐笺川那天从医院被救出来后在重症病房裡面躺了一個月,刚能下床了就开始打听林荷衣的消息,然后就打听到了噩耗。
“你…你說什么?”徐笺川以为自己幻听了。
“林小姐因为空难…失…失踪了…”对方换了一個委婉点的說法,实际上是跳机了,现在尸体都沒人找到。
徐笺川感觉有些耳鸣,眼前发黑:“你…你在开玩笑!?”
空难!?丹尼尔温澜生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会让人空难失踪!!!!
“飞机上就一個降落伞,她应该是跳伞逃机了。”丹尼尔用尽量平缓的声音陈述着事实,想要将事情往好的地方引导。
有沒有可能……有沒有一点可能人沒事呢?
“人呢!?现在我问你人呢!”他身上還固定着木板,激烈的动作撕裂了他体内還未愈合好的伤。
只余下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
“我要去找温澜生!肯定是他耍的把戏!”徐笺川就像找到了一個主心骨似地:“对…对肯定是這個精神病……是他耍的把戏……”
——
丹尼尔比徐笺川更先找到温澜生,在找到他的时候這個疯子双目失明,并奄奄一息地躺在了重症病房裡。
床的旁边站着一对面生的夫妻,女人眼裡带着泪,但神情更多的是麻木,男人拦着女人的肩膀安慰道:“一定可以治好的……”
徐笺川怀疑温澜生的眼睛是丹尼尔干的好事,這家伙到底有多睚眦必报他是看在眼裡的,现在人已经陷入了重度的昏迷,什么都问不出来。
他烦躁地想要杀人:“你就這么迫不及待的下手?不知道先问清人的下落?!”
丹尼尔的眼神有些发散,反应有些迟钝似地良久才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是毒性化学物中毒。”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這样了。”
“你什么意思?”徐笺川心裡有了個很不好的猜测,毕竟如果真的下毒就可以把温澜生毒成這样,温澜生早就不知道被他毒死多少次了。
除非,除非是……
“你别忘了,她是学医的。”
此时徐笺川的脑子裡只浮现出了一個词。
同归于尽。
事到如今,已经沒有爱了……
什么也沒有了。
他心底顿时一片冰寒。
【抛弃竹马選擇天降之后我被强制爱了】
——end——
少女拨开面前挡住自己去路的杂草,赤裸的双足踩在满是泥泞的小路上。
哪怕粗粝的石子划破她柔嫩的脚心,雪白的裙摆被污泥覆盖、被粗枝划破也毫不在意,她只是继续顺着月亮铺成的小路前行。
此时她的脚掌下面已经是血迹斑斑,但她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她甚至小跑了起来,眼睛也变得越来越亮,仿佛今夜辉煌的月光都落在了此处似的。
快到了…快到了……
只要找到了神,就可以摆脱這悲戚的命运了。
【神啊…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话能否救救我……】
“這样不好嗎?”高高在上的神明终于垂下了那双悲悯的眼睛,看向了這個被爱意包围的少女。
“所有人都爱你,他们都渴望拥抱你。”
少女虔诚的神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她张了张嘴巴,什么话都說不出来,只能发出剧烈的咳嗽,咳着咳着居然控制不住地干呕了起来。
神明:“……”
它顿了顿,继续柔和道:“…好吧,既然你那么不愿意,那我可以让你的人生和那些一辈子都不被爱的人交换,你愿意嗎?”
【我愿意。】女孩答应的沒有一丝的犹豫。
“在這些人的人生裡,你永远是不被在意的多余。”它的语气带上了些劝诱的味道:“你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会抛弃你,你爱的人永远都厌恶你,沒有人爱你,沒有人在乎你……”
【我愿意。】
“……”神明不解于女孩的顽固:“为什么?”
【今晚月色很美。】但她因为那所谓的爱意,已经很久不曾拥抱這样温和的良夜了。
在月色下,那弯钩似的明月变成了挥舞着的银镰,那与月色相比還要皎洁几分的少女,消失在了风裡。
神明轻笑了一声,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它能够交换人的命运,但无法染指人炙热的灵魂。
那璀璨夺目的魂灵啊……
但愿你真能实现自己的愿望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