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chapter40
周伯有意留苏南過夜,但是苏南记挂着张旭,怕他晚上回来孤苦伶仃不好,最后還是打车回去了。
周伯和许伯母一道下来送的人,等到车子开得远了,苏南才从后视镜看见他们原路散步回去。
天气有些冷,许伯母环抱着□□的胳膊,轻声說,“电瓷厂的事情你還要插手?”
周伯双手□□兜裡,路灯昏暗,他低着头轻哼了声,算是回应。
她的音调依旧是平淡的,正如她的人一样,“其实,张君也是矽肺死的吧。”
前面的那人并沒有回答,關於他的前妻,他永远都是讳莫如深的样子。
许伯母上前几步牵着他的手,十指交握,就是平凡中貌似恩爱的夫妻,她笑笑,“你们父子一個德行,你利用我,张旭利用她,”她浅浅叹了口气,“连姿态都一模一样的。”
周伯将她的指掌握紧了些,深夜中两個人走,背影莫名有些萧瑟。
张旭是和吴懋一起去的老屋,商左的黑白画像還是面带笑容的,左右摆满了白黄的菊花,大家都只知道商左车祸离世,并不知道香艳的□□。
商侃一身黑色西装站在弟弟身边,弟弟要高一点,母亲這是哭哭滴滴,她或许是真难過,但未必是真心。
张旭来的也不算晚,交完礼金和吴懋一道走向灵堂,商侃看他一眼,也只是淡漠的一眼,双方互鞠了個躬,商侃的妈妈想来沒想到他会過来,脸上的表情青紫的难堪,伸出的手有瑟缩回来,索性也只是鞠了個躬。
等到张旭和吴懋走开了,商侃的指尖這才缩了回去。
商侃的母亲好奇又害怕,“怎么张旭都過来了,闽东却沒来?”
商侃的嘴唇失了血色,整個人站的也不大稳当,寡淡着一张脸,沒有回答,她弟弟商珏小声给母亲說,“闽东哥来电话了,說公司裡临时出了点事,可能赶不過来。”
商侃的母亲刚要抱怨句,商珏正襟的补充說,“大事!”
她瞥了眼商侃,女儿只是神色自若,诡异的安静着,有人過来,互鞠一躬,体恤的听着他们安慰的话。
商侃的母亲心裡想,這可怎么好。
晚宴是在附近的一家居酒屋办得,底层的阁楼宽敞,几百個人坐下来說說笑笑,一场丧礼,一晚說笑,一個人的一生,就這样交代也算安妥。
张旭在屋外抽着烟,一口烟雾吐出来,与天色明亮的月色交相辉映,居酒屋有些繁忙,店员来来回回忙着上菜,可是有一個脚步声,停在了他边上,就再也沒有挪开。
张旭又吸了口,那人靠在他边上,双手搁在雕梁画栋的精致栏杆上,仰头看着天边的月亮。
“沒想到你会過来。”
张旭吐了口烟,“嗯”了声,也沒看她。
“吴懋之前转告我,說你不会過来,說不合适。”
一支烟到了头,张旭随手将烟蒂丢进了就近的垃圾桶,看向脸色苍白的她,“是不大合适。”
“你多注意休息,人都沒了,再难過,也于事无补。”
說完张旭抬脚作势要走,商侃拉住他,却也拉不住,只是定定的扯着他的衣角,嘴角嗫嚅了下,“我现在很不舒服。”
她說话也是有气无力,张旭正想着挣开她,她却瘫软的倒在了怀裡。
张旭伸手摸她的额头,滚烫的灼手,只能将她抱起来带到附近的小型医务室挂针,张旭将她塞进后座,顺便给吴懋打個电话,吴懋顿了下,“沒事,我稍后给那谁說下就行了。”
說着张旭关了车门,商侃用尽全身力气直挺挺的靠在座位上,但是实在是费劲,她的额角溢出了汗水。
张旭看着她,脸色似乎越发的苍白,无奈,伸手将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就這样浑浑噩噩的,也陪了她一個晚上,医务室的病房裡只剩下這两個人,商侃挂了吊水整個人也精神了好多,额头依旧发烫,人却是清醒的。
她坐了起来,张旭随手拉灯,昏暗的房间裡顿时亮堂堂的。
商侃眯了眯眼睛,问,“现在几点了?”
张旭距离她有些距离,抬手看表,說,“十点。”
商侃从病床上坐了起来,手上的针头已经拔了,单独的留下了一個青紫的痕迹,心裡又慌又乱又嘈杂,還有作呕的倾向,她抚着胸*口,說,“我得走了。”
张旭只是定定的看她,轻寡的“嗯”了声,可是她站起来又四肢无力,最后還是停滞在原地坐下来。
“医生說你過于劳累,”张旭站起来,“你好好休息,待会儿商珏過来,他会照顾你。”
商侃的嘴角有些干涩,她问,“那你呢?”
“……”张旭顿了顿,“我也有要回去的地方。”
商侃抬起脑袋,惨淡的一笑,“十点了……”会议也早该结束了,她迟疑了下,“时祁的全息现在是你拿下了?”
张旭不做声。
“果然,”商侃重新坐回了床上,“還是你狠一点。”
商侃回眸看他,有些希望,有些失望,问他,“你对我也会這么狠嗎?”
张旭不說话,只又掏出了根烟,最近他的烟瘾尤为大了些。
“风大,你把门关上,”她虚弱的补充說,“我冷。”
张旭和她对视了会儿,觉得无趣,将烟盒随手丢在一边,抬脚将房门关上。
她看向残留的吊水瓶,“把它也拿走吧。”
张旭走近她,将吊水瓶放在了离她稍有些距离的台面上,正准备开口离开,话沒出口,却看见商侃已然背对着他将黑色衬衫脱了下来。
张旭背对着她,却听见她說,“你不看我嗎?”
“身后這條疤痕你沒有看過,确定也不想看一眼嗎?”
她的头发披散下来,很长很长,堪堪的散落在光滑白嫩的肩头,一缕一缕的,暧昧的扫過脸颊的边缘。
张旭的喉咙微微动了下,她看他无动于衷,索性从身后抱住他,轻声挑衅說,“口是心非啊张旭,”她伸手触及他心跳的位置,跳动的有些剧烈,胸口贴着他的后背,体温就這样氤氲着,她黯淡的說,“你不想看看我身上的疤痕嗎?”和你的很像呐。
她将手臂伸在他面前,依稀可以看见几條浅浅的割痕,因为時間太久,好多都已经泯灭了下去,张旭伸手摸了下,熟悉的粗糙的触感。
“我每次想你,就要自虐一次,知道你打架进了医院,”她摸向他后背上隐晦的疤痕,那时候他還是在监狱,昏迷不醒的状态,商侃眼圈红红的,“当时你身上血流不止,比伤在我身上還要难受,张旭,我們走到今天也有十年了,有一段時間,我們過的艰难,有一次做梦,你在梦裡還說,商侃,我不会让你過苦日子的。”
商侃将张旭板正了看她,她其实一直很有自信,张旭越躲就是越在乎,她的眼睛裡朦胧着眼泪,嘴角却料峭了好看的弧度,她伸手抚摸着他刚毅的脸颊,沙哑着问,“张旭,你不爱我?”是反问句,却笃定着属于自己的答案。
商侃后背上有一條狼藉的疤痕,和张旭身上的那條尤为相像,他深看了眼,淡淡說,“爱不爱的多矫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爱說這個。”
說着他伸手触摸她后背的那條长而狰狞的疤痕,指腹摩挲着肌肤的触觉,他眸色深了几分,漫不经心的问,“疼嗎?”
“已经两年了,都不疼了。”
张旭疏离的将她拥在怀裡,轻笑說,“你不疼了,但是我還难受着,你的潜台词很多,三年前你父亲的工厂资金链出問題就要破产,你想到了我,宋闽东也想到了我,你们两個一唱一和,我倒是還真沒有想過‘背叛’這两個字,我进监狱,也不是非去不可,但是左右衡量下来,這是损害最少的選擇,现在你们即使拿到了旭东,不也就是個盛大的空盒子,钱,都在别人手裡,但是只要我在监狱,這笔钱就是花不出去。”
他将她推开了些距离,她的身材依旧是很好,圆润光滑的无可挑剔,他看见她愕然,冷笑說,“可是现在即使我出来了,那笔钱,你们不是依旧动不了?”
“张旭…..”商侃讷讷的喊他,眼前的這個人,是他,却又不像,過去的张旭即使再严肃,也不会阴暗着一张脸算计自己。
“监狱裡的确不好過,我和人打架进了医院,血淋淋的,可不止你假兮兮探望的那一次,你费尽千辛万苦进去看我,演這一出苦情戏给我看,是有点费力,可是我也有担心,如果我现在原谅你,是不是還有另外的背叛等着我?”
商侃坐倒在床侧,双手轻颤着怎么也抬不起来,“张旭,你变了好多。”
张旭捏着她的下巴,“我沒变啊,只是因为从来沒有把矛头对准你们而已。”
“闽东——”
“现在知道担心他啦?”张旭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的看她,“他好他歹对我无关紧要,這样的人,为了一個女人伤筋动骨,怎么也是個扶不起的阿斗。”
“要不是张姨的关系,我和闽东,你是不是都不会放過,”她泪流满面抬头看他,明明灯光亮堂堂的耀眼,但是却看不清他的表情,她苦涩的摇头,“也不对,即使闽东是张姨的儿子,你也沒打算让他好過。”
想想她只是不寒而栗,心底的害怕越来越强烈,眼前的人却又是张旭。
张旭也沒回答她,只是将黑色衬衫捡起来递给她,“穿上吧,你弟就要過来了。”
等到商侃慌乱的将衣服捯饬好,张旭這才打开病房的门走了出去,走着走着他摇了摇头,這世界這么大,他還真不打算和宋闽东這么斤斤计较着,沒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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