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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8章 人间炼狱

作者:风尘散人
小豆子对我的决定举双手赞成,這個孩子外柔内刚,对于未知的迷途和死亡的召唤浑不畏惧,大兵对她的评价倒是准确——她比我、比大兵,甚至比她爹,都要狠。

  对自己狠的角儿,对别人才能狠的起来。

  我和大兵看似天天咋咋呼呼,实际上就缺一股狠劲儿,遇到沾人命的事情就怂了,不然不至于行内混了這么多年,最后落得個金盆洗手回家种地的结果,早特么发了。

  她,比我們都强,现在已经看出端倪了。

  說干就干,我帮大兵穿好了衣服,又从屋子裡寻来了绳索,把他背在身上后又用绳索固定。

  他现在昏睡不醒,总不能落下他不管,這裡不太平,落下他還不如直接一刀杀了他。

  這孙子体重不轻,背在身上颇为吃力,好在還能承受。

  就這样,我和小豆子選擇在白天上路。

  我不懂作乱的這些东西到底应该称之为什么,但他们都是已死之人,姑且就将他们当成了鬼来对待,在我的认知裡,白天是属于活人的,夜裡才是鬼怪的狂欢時間,白天裡出行相对来說還是要安全一些的,這可能是谬论,但老话這么說,我姑且信之,算是给了自己個心裡安慰。

  赵家大院很大,我們现在所见到的不過是冰山一角,而且我們进来时候走的也不是正门,是偏门。以前的房子坐北朝南,豪门裡主家都是在正面住着,从住房方位上来看,变态男一家在赵家大院裡身份应该并不高,可能是长工一类的人。

  我觉得变态男离开后,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应该就是主家所在的地方,那裡才是這片宅院裡最重要的核心区域,变态男也得扎堆。

  所以,我們是一直往北走的。

  說来也奇怪,越過老屋后,天色明显昏暗了起来,明明是一家宅院,但头上顶着的仿佛不是同一方天空,之前還天朗气清,可越過老屋后天色就变得阴沉,浓重的铅云在头顶翻滚,恍若垂天之翼横在上方,致使苍天无光,四周混沌阴森。

  越往深处走,這种情况越严重。

  到后来,干脆已经伸手不见五指,恍如夜行。

  建筑物鳞次栉比,都是民国时期典型的中式建筑,一座挨着一座,屋舍不可胜数,走在其间很难辨别方向,到最后我干脆完全凭着自己的经验和直觉来寻找方向了。

  不知不觉,我們行至一处阴暗巷弄裡。

  這时,一阵若有若无的孩童哭泣声传来,夹杂着两個男人压抑的說话声音,只不過距离比较远,听得不是很真切。

  总算有了动静!

  片刻后,在两座房子中间狭隘小巷裡,我們看到了正主儿。

  這两座房子后门相对,巷子裡的人似乎是邻居。

  這是两個穿着长衫的男人,蓬头垢面,面带血丝,看着极憔悴,他们怀中各自抱着一個孩子,一個男孩,一個女孩儿,年岁差不多,但瘦骨嶙峋,已经奄奄一息。

  两個男人面对面,相视无言。

  挣扎犹豫一阵,一個面容清癯略有病态的男人忽然开口了,他压低声音凑上去和对方說道:“该死的,饿的受不了了,家裡已经沒什么可以吃的了,只剩下……”

  說着,他看了眼自己怀中的孩子,眼眶一红。

  “下不去手吧?我也一样,所以约你带着孩子出来。”

  另外一個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叹了口气,道:“你看,咱们两家的孩子大小差不多,谁也不吃亏,要不咱们换一下?我把我家的孩子给你,你把你家的孩子给我,這样就能下得去手了,能混一顿饱的是一顿。”

  清瘦男子一咬牙,递出了怀中的女孩儿。

  两個男人飞快交换了孩子,弓着身子各自快速返回家中,他们怀中的孩子在喊着爸爸,但他们头也沒回。

  這又是老宅裡曾经发生過的事情的重现?

  应该是了!

  這两個男人的状态和以人皮制衣的老妪极其相似,他们现在所做的事情是几十年前真实发生過的。

  “别看了,忘了這些!”

  我摸了摸小豆子的脑袋,拉上她赶紧离开,我不希望這些人性的极端黑暗面对她的性格造成什么影响。

  ……

  又走一段,我們在一座屋子门前第三次看见了相似的情况。

  這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似乎是夫妻。

  女人躺在躺椅上,下半身盖着厚厚的背着,男人在她身边陪伴着。

  “长笙。”

  忽然,女人轻轻喊了男人一声,歪過头询问道:“其他人现在怎么样了?”

  “還能怎么样?都出不去了。”

  男人眼中闪過一抹戾气,咬牙道:“老爷真是的,大家都說那件东西不吉利,不能买,可他偏偏认定那是宝贝,散尽家财也值得,回头行情好了,转手卖了赵家就复兴有望了,這下可好了,那东西請进家以后,赵家倒是沒复兴,反而大家都出不去了!本来阎锡山败退前就征走了咱们的存粮,家裡已经沒剩下多少了,现在又被困了這么些日子,大家都饿着肚子,我听說已经饿死人了,有些人受不了,好像开始吃人了。老爷对這些不管不问,每天在祖祠裡看着那东西,据說有人去找老爷麻烦,但被老爷身边的人打出来了,但我觉得老爷也挺不了多久了,等他断粮,他身边的那几條走狗谁還会听他的?到时,他必死无疑!”

  女人脸色一变,喃喃道:“那长笙你可别出去了,人饿极了什么事儿都能做得出来,咱就在家,死也死在一起,不做那些腌臜勾当。”

  男人面色变得怪异,忽然抓起女人的手,问道:“媳妇,你嫁给我快二十年了,我对你怎么样?”

  “当然很好,大家都說你是個好男人。”

  女人脸上涌现出幸福的笑容,道:“我刚嫁给你沒多久就瘫了,也沒给你留下一儿半女,搁别人早不要我了,可你二十年来一直都照顾我,干着好几分工,从来沒一句怨言,天底下怕是沒有比你好的人了。”

  “那就好。”

  男人松了口气,松开女人的手,徐徐后退了一截,双膝跪地,对着女人“咚咚”磕了几個头。

  女人惊道:“长笙,你這是干什么?快起来!”

  “我想求你件事。”

  男人道:“想问你要点东西。”

  女人摇了摇头:“你這是瞎說什么呢,想要什么你說呗,干嘛這样!”

  男人口中挤出一個字:“你。”

  女人翻了個白眼:“我不一直都是你的么……”

  哗啦!

  她话沒說完,男人就撩起了她身上的被子,露出两條剔的白花花的腿骨。

  女人见此,满脸惊恐。

  “我忍不住了。”

  男人咬牙說道:“反正你這下半截身子早就沒感觉了,每天我趁你睡着割一点下来,你也不会有什么感觉,本来以为過阵子就能挺過去,可现在你沒感觉的地方已经割完了,剩下的会有些疼……”

  女人正要說话,男人已经从身后抄出一把菜刀,扑上去三下五除二砍下了女人的头……

  之后,男人抱着女人的头颅嚎啕大哭,趴在女人身上說道:“媳妇,我想活……”

  說完,他拖着女人的尸体回了屋。

  ……

  這一切触目惊心,我不想在此久留,拉上小豆子再次上路,可心裡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几十年前赵家惨案,并不像市井传言說的是阎锡山一手造成的,而是赵家自己的贪婪造成的,好像赵家家主收了什么不该收的东西,认为那东西有巨大的价值,能让他们家族东山再起,结果那东西不祥,进了這家门以后,就让這院子彻底封锁,只能进不能出。

  困境中,赵家的人析骨而炊、易子而食,遭受了灭顶之灾。

  我有点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如此邪门?

  或许,找到這個东西,我們就能离开了。

  我心裡泛起了一丝希望。

  胡思乱想间,我和小豆子不知不觉来到一座别院前。

  這院子坐落在正北,是赵家大院裡的一座独立的院落,很是特殊,上面有匾额,写着“赵家祖祠”四個鎏金大字。

  见此,我不禁瞪大眼睛。

  据那杀妻果腹的男子所說,几十年前造成赵家灭门的邪门物件,可不正是放在這祖祠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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