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酒醒(2)
自己解归和遭到革除,名声上多少是有所区别。
不過对于已经在楚王宴会上尽失颜面的李干而言,這点程度的挽尊,杯水车薪了。
“這厮,還敢恶人先告状,诬我贤弟剽窃?他在度支衙那会儿我就知他有几斤几两,還吟诗?账目都记不清楚。活该。”徐罕继续泄恨了两句。
“恶人有恶报吧。那么,序之兄长,可還有其他事?”周坦进一步追问道。
“其他事的话……哦,陈仲先邀贤弟得了闲一旦去洛阳访他,诸葛正茂也說他日由豫州回琅琊途中,会专程再来寿春拜访文遂贤弟。”徐罕想了想,补充道。
颍川陈氏、琅琊诸葛氏,想来周坦昨日表现過于外张,這两位世家子弟自觉自己可以一交。不過這些都是小事,他现在可還有别的忧心事缠绕心头呢,然而又不能问的太明显,只能分寸之间旁敲侧击。
“序之兄长,不然你再仔细想想。就是在我即兴诵文之后,与彻底醉倒之前,可有表现出什么不太合适的举止啊?”周坦有些着急了,稍微把心中疑问描述的更详细了一些。
“不太合适的举止?沒有啊,昨晚贤弟率性而为,跟好多尊客推杯换盏,大家都喝醉了,互相都還称兄道弟呢。”徐罕說道。
正当周坦稍微松了一口气时,徐罕沉吟片刻,又喃声說道:
“一定要說不合适的话……”
一句话让周坦心跳入喉。
“那就是你差点都敢管乐使君叫兄弟了。不過這都无妨了,乐使君自己也喝醉了,一直在那都跟楚王掰扯,问去岁出借的一千石粮什么时候還。”徐罕一番仔细回忆,憋出了一些新的信息来。
“我跟乐使君都险些称兄道弟了?”周坦惊讶不已。
不過此事未必不会发生,魏晋时期饮酒风盛,许多权贵名士醉后失态,不是被记入画作,就是被编入诗章。即便是日后竹林七贤的聚会,都发生過阮咸醉酒将自家猪推出来,替自己挡酒。
如今时代的醉酒,只要不是“本恶”的率性而为,大人物们自持风度不会介怀,小人物们性情流露一晌贪欢,多数时候反倒会成为一段佳话。
听闻了昨日酒宴都成了這副场景了,他愈发怀疑乐使君要辟召自己是玩笑话。
吴大帝喝醉后要砍了臣子,次日酒醒,立刻便反悔的收回了成命,大抵是如此了。
“就真沒有其他啦?比如,舞姬……”周坦拼命暗示着。
他索性提示的更明显了一些。昨天晚上,徐罕大约是知道都尉夫人在场,但想必并不知道都尉夫人扮成了领舞的舞姬。
“你们好些人喝醉了,都跟舞姬一起跳舞呢,這点小事有何可担心?”徐罕說道。
“我也跳了?”周坦诧异。
“可不嘛,你起的头呢。“徐罕說道。
“還是我起的头?”周坦大惊。
“是啊。”
“那舞姬当中,可有人嫌恶我?”
“怎么会呢?你昨天宴会大放异彩,舞姬们都被你逗乐了。哎,要不是因为为兄家风严肃,为兄我……不对,主要是昨晚不胜酒力,我后半夜真的就躺在那一动沒动呢。”
听到這裡,周坦稍微松了一口气,至少大面上看来,似乎并无不妥。那一方面纱也许不是都尉夫人的,即便是,又也许真的是宴会结束后自己碰巧捡遗的。
“放心吧,就算都尉夫人把咱们离衙喝酒的时說出去了,眼下也不会有大碍。文遂贤弟你现在可是得乐使君赏识的才俊,喝酒這事,实属小事。实不相瞒,都尉自己都是爱酒之人,要不是入秋忙碌,隔三差五少不了要张罗我等下属一起喝上一回。”
“好吧好吧,是我多虑。”
又過了一日,周坦才彻底恢复過来,开始返回大公房处理公务。
陈班汇报了這两日的公事事务,发往窑地的筑营物资,已经陆续开拔。
舒县那边从一开始的一天三报,到从昨天开始变成了一天一报,可见对峙的局面越来越缓和。但诸葛恪在皖城屯兵的计划,依然紧锣密鼓、有條不紊的进行着,据探报,吴军兵力已经增至三万,皖城之内,也正在囤积各类物资和军备,俨然是做好可攻可守的战备。
又過两日,周坦手头上的公务趋于稳定,一应执行的细节之事,都托付给了陈班。得了空闲时,他恢复了昔日在枪术和体能方面的锻炼。
陈班自是肝脑涂地的应承下来。当然,除了官牛失数案时的大恩之外,他也是听說了那日楚王中秋夜宴上的一些小道消息,知道周坦可能将得到使君的重用,对于這样一位前途似锦的好上官,自己可不得更加殷勤巴结,为日后多争取几分关照。
說回楚王中秋夜宴一事,的的确确在寿春城内引起了一定规模轩波。
首先是在宴席上,发生了一件学术证伪的对簿,颇具戏剧性的是告罪者最终被反告成功,此一举,着实为周坦增添了几分传奇色彩,堪比后世的商业炒作。
其次是从楚王宴会上流传出来的那几篇诗章,得到大小宾客们各种传诵,又及周坦的文风,与目下流行的玄学清谈之风大有不同,颇有建安遗风,是充满入世决心和政治理想的热血之作。
当然,魏晋不像唐宋,不太可能单凭诗学就能出将入仕。
不過周坦终究還是闯出了些许名气,這名气不仅来自于自辩了剽窃一案的才名,還得益于嵇康赐字的雅事。且周坦并不单单只有高大远阔的诗章,亦有“以战止战,一统天下,终结战争”的政治目标,再加上务实的《山水论》。
回想起来,嵇康之所以愿意参加楚王的中秋宴,多数還是被楚王家的绝世珍酿所吸引。
不得不說,這独门葡萄酒,還真是上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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