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节 饥渴 作者:未知 人来到這個世上的唯一方法,是否永远都是赤/條條? 林翔很疑惑。但他并不想寻找真正的答案。那对改变自己目前的处境,根本沒有半点用处。 双手抱在膝前,半蹲在地上,默默地望着眼睛所能看到的所有景观。 這已经不再是自己熟悉的那個世界。 大脑残存的记忆,把爆炸最后的场景和随后发生的一切联系起来,让使他明白――――自己還活着這個清晰的事实。 急剧分裂的细胞,以头部为核心形成完整的保护层。最外层的表壳硬化、死亡,保护着内部依然拥有活力的组织完成着修补残破身躯的工作。它们默默地孕育着自己寄生的宿主,二者间同生共死的命运,使任何一方都无法独自生存。 灰色的晨雾正在逐渐散去,微红的朝霞从地平线上露出淡淡的暖意。 林翔依然觉得自己很冷。 苍白色皮肤包裹着赤/裸/的身体表面,强劲修长的腿部和躯干形成标准的黄金比例,充满力量感的肌肉团块,勾勒出粗犷的轮廓线條,高耸眉弓掩映下的黑色眸子,放射出坚毅而深邃的目光。 细胞把修复身体的工作完成得非常出色。但是,這并不意味着能够抵御寒气的侵袭。 环顾四周,林翔沒有找到任何可以当作衣服的东西。除了肮脏的腐泥和散乱的混凝土碎块,只有躲藏在墙壁角落的那只蟑螂,好奇地打量着這個突然出现的人类。 屋角,几根婴臂粗细的钢筋横七竖八地插在混凝土地基上。 林翔站起身,走近残颓的墙壁,抓住其中最为平直的一根,捏紧靠近水泥基础的部分狠狠转拧。坚硬的石块根本无法抵挡强壮肌肉爆发出的狂暴力量,只能任由掠夺者野蛮地拔掉自己身上的装饰,只留下一個伤口般深凹的黑暗孔洞。 钢筋很沉,规则的螺旋形花纹有种特殊的手感,最前端的断口非常平整,還留有被金属切割机截断的划痕。 武器,比满足身体的舒适更重要。 太阳已经升起。 朦胧的薄雾還是沒有散去,一缕从云层缝隙透下的阳光,在荒凉的原野上照出令人暖和的金黄色。几株表面遍布锐利尖刺的植物,伸展出手指粗细的枝條,垂落到距离地面半米左右的地方,随风摇摆的枝梢顶端,還缀着一点鲜艳夺目的嫩红。 一头身长超過米许的巨鼠,从乱石掩盖的地缝中窜出,借助尾巴和后腿的蹬弹高高跃起,张开满是尖利獠牙的嘴,贪婪地把鲜嫩的红色果实叼入口中。就在上下腭刚刚合拢的一刹那,脆弱的树枝四周突然弹射出上百根长达十余厘米的硬刺,由裡到外把整头巨鼠活活扎穿。 林翔默默地看完整個猎杀過程。這应该是一种能够吸食动物的植株。从泥土裡外凸的树根上,還散落着一具惨白色的人类骷髅。 刺树吸收的很快,几分钟后,悬挂在枝條上的巨鼠只剩下一张黑色的皮。望着软沓下垂的鼠尾,他只觉得自己空瘪的胃囊,似乎已经快要被浓烈的酸液彻底蚀穿。 强迫自己把饥饿的目光从巨鼠尸体上移开,赤足从遍布碎石,钢筋纵横的地面上踏過,顺着青灰色的残留道路痕迹,慢慢离开了可怕的植物。 這個世界充满了辐射,沒有确定食物和饮水绝对安全的情况下,他什么也不敢吃。 饥饿,总比死亡好。 。。。。。。 遥远的地平线上,零乱地排列着几幢低矮的房屋。透過稀疏的沙尘,可以看到用石块和各种杂乱材料拼合而成的灰色墙壁。 两條不太清晰的车辙印子,从那裡远远的延伸過来。 趴在一块风化的岩石背后,仔细地观察着百米开外的破烂建筑。良久,林翔小心翼翼地从隐身处站起,迈着灵动轻柔的脚步,慢慢接近了被视线锁定的目标。 那是一個站在路口井台上取水的男子。宽厚的肩膀使他从背后看去显得很强壮,皱巴巴的棕色上衣沾满了肮脏的泥灰。 所有房间都是空的,只有他一個人。而且,沒有携带枪械之类的武器。 杵着手裡的钢筋,林翔赤/裸/的身影出现在路口中央。 男子的耳朵似乎非常灵敏,抬头与对方视线接触的一刹那,他显然吃了一惊,本能地连连倒退了几步,用充满惊惧的眼神,死死注视着面前的来者。 “嗨。。。。。。我。。。。。。” 林翔尴尬地用舌头舔了舔嘴唇,搜肠刮肚想要找出几個最适合自己目前现状的词语。毕竟,光着身子与人交谈的感觉很不舒服。 虽然,大家都是男人。 不知为什么,男子脸上的惊讶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充满贪婪意味的扭曲脸庞。 他纵身扑到井台旁边,从打水用的橡皮桶裡抓起一把用布條裹住的砍刀,从喉咙裡发出类似野兽一样的嘶吼,朝着這边猛冲過来。 借助不甚明亮的太阳,林翔可以清楚地看见锋利刀刃上耀眼的反光。 “等等,我沒有恶意,我只是想。。。。。。” “嗖――――” 刀刃划破空气的震动,打断了他尚未說完的话。敏捷地闪過攻击,男子瞪圆的眼睛裡,闪烁着和他一样的饥饿和渴望。 林翔眸子裡刚刚出现的希望,瞬间已经变得暗淡。 他不再迟疑,手中的钢筋闪电一样横刺而出,强大的臂力推动着钝秃的切口,从男子胸前的肋缝中插进,“扑”的一声闷响,夹杂着被撕裂的肌肉和棉软的脏器,透穿了左面肩胛,把整個人活活扎在冰冷的金属棍间,痛苦地挣扎抽搐着。 呼啸的风,把尸体身上被血浸透的外套吹起一角,沒有任何衣物遮挡的腰腹两边,缀满了一团团状如葡萄的紫红色肉瘤,還有一大块仿佛凝固岩浆般的粉色息肉。只穿有一條肮脏短裤的腿胯间,還有一片碗口大小,滴淌着黄绿脓液,散发出恶心腐臭的溃烂。 重度辐射,以前在医院的时候,林翔曾经见過此类宣传图片。 踉跄着脚步,扑到用几块石头垒成的井沿旁,把系着绳子的橡皮桶扔进井口,抖索着粗糙的麻绳,急不可耐地等待着倾斜的桶底被水浸沒。 井裡的水并不多。往复四次,总共才拎起差不多半公升混杂着泥浆的浊水。 强忍住喉咙的干渴,林翔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轻舔了舔正在澄清的水。 舌尖传来一丝淡淡的麻痒,還有微微的刺糙。 這水受到了辐射,不過程度并不严重。至少,還可以喝。 翻遍了所有房间,沒有找到任何可以当作食物的东西。尸体表面的息肉和溃烂,使他彻底打消了剥掉死者衣服为自己所用的念头。 在一间空屋被虫蛀得满是洞眼的木墙上,粘着一张巴掌大小的缺角纸页。上面用简单的线條画着一個搔首弄姿,身穿仆佣花边制服的女人,手裡端着一盘散发着腾腾热气的烤肉,嘟起肥厚性/感的嘴唇,冲所有观看者抛着风/骚/诱惑的媚眼。 图片下方,有一排中、英文混合的黑体字。 ““宜闲居”高价收购所有肉类。无论您手上的货物属于任何物种,我們都会开出令您满意的价格。提示――――务必保持新鲜!” 纸页最后,是一张不太标准的地圖。很粗糙,仅仅只有几道简单的线條和符号,以及几個完全陌生的地名。 林翔沒有耽误時間。从房间裡找出两只勉强還算干净的塑料瓶子,装满水,用绳子捆绑在钢筋的梢尖。脱下男子的外套,从袖口部位撕开,绑紧死者两肋,在尸体下方垫上一块从墙上拆下的木板,拖着最前端的把手,顺着地面模糊的车辙痕迹,慢慢离开已经干枯的水井。 死人,一样是肉。 在過去的世界,這样做显然沒有道德。但是在饿得快要发疯的林翔看来,却是自己目前得到食物的唯一途径。 或许,眼前這個全新的世界,根本就不存在“道德”两個字。 。。。。。。 岩石镇上的建筑,大多是用铁皮和木條拼凑起来的临时棚屋。斑驳的铁锈和蚁烛虫蚀的痕迹,是這裡最大的特色。住民们的服装款式也非常丰富,杂色布條和未经裁剪的整块布料,简单地加以缝合后,任何人都能穿上。 這裡,是两條旧世界街道组成的十字交叉口。虽然谁也不知道路的尽头究竟通向哪裡,却并不妨碍各种职业的人聚集起来,形成一個新的集镇。 林翔走进小镇的时候,居民们并沒有对這個陌生的不速之客表示出太大的惊讶。 赤/身/裸/体的独行者,他们实在见得太多。 荒野上每天都会发生无数起袭击事件。偷盗和抢劫已经变成必要的求生手段。显然,這又是一個很不走运,被人偷光全身衣服的倒霉蛋。 或许,他应该算是幸运的。 至少,他還活着。 光着屁股/裸/奔其实不丢人。 死了,就什么也沒有了。 (恭喜"我就一坏蛋"童鞋成为本书首位舵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