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话 离镜宫中见故人 作者:未知 “你最好不要落在我手裡!”咬牙忍着痛,我抬眼看着一旁拢着袖子一副好整以暇旁观的沉渊,恨恨地說道。是的,别让他落在我的手裡,否则我一定要让他尝尝抽筋断骨,撕肉喝血的痛苦。 “想来本君是沒有那個荣幸了。”沉渊也只是不以为然地一笑,瞧着那一地的血腥,似乎也不想再看下去,便也只是转身往殿外走去。 然而,也不過是刚刚迈出去两步,整個大殿突然剧烈颤动起来,抬眼便见了一身银甲的魔族将士提剑匆匆跑了进来,颤颤巍巍在沉渊面前跪下,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启禀……启禀王上,外面……那條逃出去的妖龙,好像……好像又回来了!” “胡說八道,那妖龙前几日才被本君带回来……”沉渊的话只說了一办,我听得面色一沉,若說那外面的不是从魔界逃出去的那條百足龙,那么如今他们口中的妖龙,不是九韶還会有谁。 “来得正好,全力阻止他进殿,本君去去就来。”显然沉渊也猜出了来的是谁,却并沒有半分惊慌,只是面上一喜,匆匆交代完這一句,一折袖大步往殿外走去。那得了命令的魔族将领也匆匆离去,一時間大殿裡只剩下我和腰间的巨蟒。 這主人走了,巨蟒却是丝毫不受影响,依旧毫不客气地一口一口咬在我的腰上。眼瞧着伤口越来越深,我只觉得身上的感觉已经从疼痛渐渐转变为麻木,脑子裡的意识却越发模糊。 想想自己也实在是倒霉,這安生日子似乎从来都与我无缘,本以为趁着魔尊重创,我可以借三世轮回好好休息放松一下,却不想,一不小心,便又陷入更糟糕的境地裡。事到如今,我還真是用自己的亲身体验解释了什么叫做一步错,步步错。 就在我意识将要完全散去,自觉這次又是凶多吉少的时候,突然听得一声清啸,我下意识地猛抬起头,便见了一道清光呼啸而来,那原本咬在我腰间的巨蟒蓦然松口,低头一看,却见它那硕大的脑袋上已是插了一柄银紫色的匕首。 那匕首贯穿了巨蟒的头部,竟是這般将它钉死。我只觉得身上一松,那已经被钉死的巨蟒就這般滑落了下去。 那一瞬间,满心满眼都是得救了的喜悦,然而在抬头看到门口的来人时,我却是一愣。我本以为,来的会是九韶或者莲华,却不想,那站在门口的,只是一抹提着长剑的淡金色魂魄。 “你……”我眸色一沉,只觉得那原本已经麻木的身体又一次被疼痛遍袭,我垂目,沉声說道,“你来做什么?” “凰羽,這真的不是我的本意。”他扬手一挥,绑在我身上的铁链尽碎,失去了束缚的我身体一软,就這般从石柱上滑落了下去。不出所料地,我沒有摔倒在地,却是被君崖稳稳接住,這抹淡金色的魂魄将我圈在怀裡,抬手结印,为我治疗腰间的伤口,一面轻声說道,“我本是想将你带到冥河边,骗沉渊将我父君带来,到时候我們再联手击败沉渊。却不想,他竟是在你身上下了束神咒,還那般言而无信,我……” “你便是有万千理由,却也不能当做你将我送入魔君手中的借口。”腰间的伤口以肉眼能见的速度愈合,四肢也渐觉有力,我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一对血红色的镯子,想必那便是君崖所說的束神咒了。我推开他自己扶着柱子缓缓站了起来,“六百年前你来离镜宫救我一次,今日我因你再入离镜宫,如此,我們也算是两清了。” 眼瞧着這宫殿震动得越发剧烈,我颇有些担心外面的九韶,虽說如今知道他是上古凶兽,想来即便是弱的那一個,也该是有几分本事,否则为何让那么多人忌惮。不過,先前见他手上有佛祖法印,還是有些害怕他会出什么事情来。只是,如今我束神咒加身,便是担忧,也无半分办法。一想到這裡,便更气君崖這般对我。若非他那般突如其来地将我从奈何桥上扯下来,我又如何会变得如今這般束手无策。 “放心吧,我闯下的烂摊子,我定会亲手解决,”我正有些踟蹰要不要去外面看看,君崖的声音沉沉在我身旁响起,他抬手掐诀,幻化出一柄长剑,递了過来,“将你和他牵扯其中实在非我本意,只是我父君在這裡,我不得不走這么一遭。” “什么?”想了想,我還是接過了那柄长剑,毕竟,如今毫无灵力的我,有這柄剑的话,多少可以防身,然而,听到他這般說,我却是一愣,先前因着对他心有怨怼,完全沒有听他在如何解释,如今他话语這般沉重,倒是叫我心中一沉。 “你且在這裡等等,以如今九韶的本事,想要踏平這离镜宫都不是难事,至于魔君那边,我自会亲手解决,到时候必回除了你身上的束神咒,让你和九韶安然回去。”他将自己手中的长剑一横,說完這些,便快步朝殿外走去,只留我一人站在那裡发愣。 我瞧着君崖的身影消失在宫门拐角,心一横,终也是提剑追了上去。虽說怨他這般对我,可是如今我們只身在魔界,听起来九韶那般好像不太需要人担心,如今君崖只是一抹魂魄。虽然先前听清霄說過,他這般魂魄出窍之后,可以摆脱身上的封印,拥有从前的身形和灵力。可是,昔年与魔君一战便是以他战败收尾,我還是有些害怕他這番独自前去,会有危险。 快几步追上了君崖,在看到我的时候,他身形一顿,明显一愣,皱眉停下了步子:“你跟来做什么,快回去。” “如今情势复杂,我們還是应该合计合计,从长计议。”彼时我們出了那大殿,正走在一條悠长的回廊上,往前可以看到一個小院,回廊上有水晶宫灯,灯裡赤红色的火焰闪烁着幽幽的光芒,如跳动的鬼魅。我转头看着延伸到远处的长廊,皱了皱眉,“你知道這裡的路该怎么走嗎?”作为路痴,想来我若是一個人到处乱闯,必然是要迷路的。 “你……”君崖看着我,眸中颇有深意。 我见他不答,叹了口气:“我不太了解如今的情形,只是我們如今只身在這魔宫之中,還是不要分开比较好,你可有什么方法,解了我身上的束神咒。” 我本想问问他有沒有什么方法传信出去,找了人来救我們。可是,转念一想,当初从奈何桥上落下时,阎王和莲华還有九韶皆在,想来他们多少也是猜到了我的去向。如今只有九韶和君崖来了,想来是向外求救已是徒劳,此时在這魔宫之中,我們大约只能靠自己了。 “這束神咒是魔族秘术,非魔族之人不能解。”君崖终于是回過神来,引着我往前走,倒也是奇了,我們一路走来,竟是半個人都不曾遇到,只是偶有龙啸远远传来,想来這离镜宫的人都去对付九韶变的百足龙了,倒是给了我們不少方便。 “如今要解咒,除非杀了沉渊。”君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几分自责和无奈,听罢我叹了口气,果然如今我又如同废人一般了么? 想想至少還有长剑在手,至少如今的我剑术還不错,不至于拖累别人。走到小院时,我站在院中仰头,便能看到不远处暗沉的天空被染出一片火红。红光之下,一條银紫色的巨龙穿梭咆哮着,道道银紫色的闪电劈下,远远都能听到阵阵哀嚎。 “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君崖也只是随我一起看了一眼,便转头继续快步往前走。我瞧着他穿過小院,有些不解地问道。 “去镇龙池,若是刚刚沉渊的话不假的话,他此番必然要去放出那條百足龙对抗九韶,我們若是能赶在他解开封印之前阻止他,照如今這般情形,有九韶在,我們杀出魔界去的胜算就很大了。” “你也知道九韶的事情?”他這般說,我倒是有几分吃惊,先前梵清与我說得那般小心翼翼,我以为九韶的身份是一個秘密,如今看来,倒是颇有几分人尽皆知的感觉。 “在你去昆仑寻他之前,我去了一趟西天灵山,见了梵清的师傅。”君崖走在我的身侧,声音低沉,“你知道,他的师傅是燃灯佛祖。” 我嗯了一声,先前也的确听清霄提起過,君崖去了一趟灵山之后,回来便說自己有要事要办,接着就灵魂出窍,至今未归。 “這燃灯佛祖是過去佛。”君崖继续說道,燃灯,如来,弥勒三佛,分别代表過去,现在,未来,這個我倒是从前便听說過。“我便是从燃灯佛祖那裡得知了我父君還活着的消息,知道了他身在离镜宫中,還在机缘巧合之下,知道了九韶的事情。” “先前不是說,六百年前魔宫一战,麒麟一族除了你其他的都……”先前不是說,那场血战裡,只有我与君崖逃了出去,君崖甚至看着他父君死在了沉渊魔君手裡嗎,却是不想,如今他父亲竟然還活着? 君崖刚想回答,我們却是齐齐地一顿步子,只因着前方长廊裡,蓦然出现了一個人影。那是一個头发花白,却是站得笔挺的老人。他手中持剑,一身银甲,一头花白的头发梳得整齐,虽說上了年岁,看起来却是颇有大将之风。 他长剑一扬,剑锋直直指向我們两人,眼中是陌生森冷的光芒:“若是再踏前一步,别怪我手中的剑不客气。”声音冷如寒冰,不带任何感情。 我将手中的剑一横,转头看向君崖,本想问他如今要如何是好?却是见身边這抹魂魄浑身颤抖,差一点连手中的剑都握不住,我瞧着他颤颤悠悠,从口中挤出了两個字,却是让我也顿时愣在原地。只见他唇齿开合,愣愣說道:“父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