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话 要命還是要心 作者:未知 只是半日,我就觉得我這双眼睛怕是再看下去就要看瞎了。只是处理了一摞,就花了我与君崖這么多時間,那厢桑落還派人来催過,說什么若是不快些发害怕时日不够。听到那话的时候,我差一点沒把手中的請帖摔到一脸闲适,来传话的玄玉身上。我总觉得,這個时候,這紫微宫裡最忙的便是我和君崖。 君崖常常趁着跟我介绍神仙的空档,与我讲一些仙家八卦来消遣顺便休息,到后来我实在是看不动了,他還提议要我休息他接着做。他這么一說,倒弄得我不好意思自己去偷懒,只能硬着头皮与他一起讲請帖分類,然后交给信使们发放。 如是处理了两天,第三日清晨,我安顿好還在睡觉的滚滚,睡眼惺忪地往书房走,還沒走出我厢房所在的院子,就被九韶截住了。 “有個好差事,想不想一起去?”紫衣落拓,九韶斜依在月门旁,唇角带笑地问道。 想着先前被他拐回重华宫当枪使的事情,我就果断摇头拒绝了:“還有請帖沒有分完,就不在這裡陪师弟瞎闹了。” “沒有瞎闹,是正经差事,师傅给的。”我欲越過他继续往前走,却沒奈何他站直了身子,不偏不倚地挡在了月门中间,让我进不得一步。 “信你就真有鬼了,师弟我真的很忙,沒空与你玩笑。”我白了他一眼,从第一次在紫微宫见到他到现在,他什么时候做過正经差事了? “师傅交代了有几家的請帖要我亲自去送,我瞧着青丘和落霞海都是有你熟人的地方,便想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去?”九韶摊了摊手,一脸无辜的样子,见我依旧将信将疑,還将那给白燎帝君和苍梧帝君一家的請帖给我看。 我瞧着似乎真的是件正经差事,我又真心受不了书房裡那成山請帖,于是乎听着九韶的邀請,還真有些心动了:“我可以一起去?” “你若是想去,我断然不会拒绝的,早些出门,說不定我們還能去别处逛逛。”九韶說完,领着我便往紫微宫门口走。 走出去一段,我才想起有哪裡不对,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重重殿宇:“我這么跑出去的话,君崖怎么办,那么多請帖莫非要他一個人发完?” “放心吧,君崖才沒你那么傻呢,這几日他乖乖留在书房裡不過是因为你也在,他想陪着你。如今你跑了,他断然也沒有了留在书房的道理。”九韶笑着转头看了我一眼,說起君崖来颇有几分酸气。我听他這么一說,想想也是有道理,便也不再担心君崖,欢欢喜喜放放心心地与九韶一起出了紫微宫。 许久之后,我回忆起从前的种种,心裡不免会想,若是那一日我沒有与九韶一起去送什么請帖,而是与君崖在书房乖乖发請帖,想来也不必惹出日后种种事情来,直到那個时候,我才是真正体会到了一步错,步步皆错這個道理。 因着距离远近,我們第一個地方去的是青丘。许多日沒来,青丘的桃花已经不如先前那般鲜艳夺目,渐渐有了枯败的迹象。刚一落地,便又是散仙地仙四处逃散的模样。 出门前,九韶說为了避免误会,還特意将我变作了仙君的模样,如今我一身青衣,腰间佩剑,风度翩翩,便是清霄来了,大约也是辨不出我的模样的。由此观之,我便觉得,這些人想来并不是针对我的,大约是胆子太小了些,怕生罢了,否则不必次次都是這般光景。 九韶一把拉過一個腿脚慢的地仙来,报了自己身份,要他去狐狸洞通报白燎帝君,我們来送請贴了,却听得那地仙說,他们可不敢进狐狸洞去,這几日战神回来,日日都与他们五殿下吵得凶,但凡是靠近狐狸洞的,都要被殃及。 听他们這般說,九韶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探头探脑的我:“你在這裡等我,我去去就来。”想来是九韶也觉得洞中战况凶险,怕我进去被误伤,我十分识时务地点了点头,应了他一句不要乱跑之后,便瞧着他快步朝狐狸洞走去。 這桃林虽然沒有从前那般璀璨夺目,却也是娇花朵朵,落英缤纷,想着九韶去劝架大约需要很长一段時間,我枯站着等也不是办法,還不如去林子裡赏花去。 有句话怎么說来着,好了伤疤忘了疼。這句话放在我身上,实在是再贴切不過了。 原本想着,我也不走太远,這又是青天白日的,我是断然沒理由迷路的。可是转了几圈发现自己根本走不出這片林子之后,我终于意识到一個让人恼火的事实,我又迷路了。 为了避免被人耻笑受人唾弃,這一次,我决定自力更生,拼了這條老命,也要找到一條路出去。于是,我一路走一路做记号,這走着走着,却发现,眼前出现了另一片光景。 一片碧波幽影,倒映着湛蓝的天,洁白的云。瞧着面前平静如镜的湖以及湖边的芳草依依,我只觉得,這路大约是越走越偏了,我果然是对得起路痴這個称号的。 眼前是难得一见的清新美景,我却是沒心思欣赏,只是颇有几分沮丧地站在水边,如今也只能盼着九韶能快些找到我。 “你竟然能到這裡?”幽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如冷风送過,听得我身子一抖,吓得差点沒站稳,掉进水裡。 转過头,看着站在身后,着了一袭浅粉色长袍的陌生男子,我微微一愣:“你是谁,這是哪裡,我要怎么才能回狐狸洞去?” “這裡是春风渡的尽头,你是第一個到的人。”那男子削薄的嘴唇微微上扬,一双狐狸眼裡全是莫测的笑意,“你是何方神圣,如何能无情无心?” 瞧着這男子一副神秘的模样,我却是实在答不上来他问我的問題,见他似乎也不想告诉我他是谁或者要如何走出這片桃林。我便本着不要和陌生人說话的原则,决定不再理他,转身往桃花林裡走。 “這么快就走了?”见我转身就走,那粉衣男子颇为吃惊,也顾不得装神秘,几步上前,拦在我前面,“你以为,這裡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进了春风渡的人,不留下点什么,便休想出去。” “留下点什么?我身上沒钱,也沒有什么值钱的物件,要如何留给你?”我一听终于明白了,原来是遇到打劫的了。在這种强硬的恶势力面前,我为了自己的安全,自然是要服软的,所以,我低头看了看我這身行头,将腰间别着的剑取了下来,递了過去,“要不,你拿走這柄剑吧,虽然也不知道值不值钱,不過便是不值钱,用来防身也是极好的。” “……”那粉衫男子听了我的话,身形一顿,像是被噎着了一般,脸刷地就绿了,他默了几秒,一张還算秀气的脸上多了几分狠厉之色,他伸手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說吧,是给我你的心,還是给我你的命?” “心都给了你了,哪裡還能有命?”被他一把掐住时,我本是害怕的,可是听他這么一问,我只觉得自己是遇到脑缺了?說话怎么這般颠三倒四,不和逻辑。 “……”那粉衣男子脸色一黑,半天沒說出话来,倒像是被我气到了一般。 我转念一想,莫非是我误解了他的意思,瞧着這男子一袭粉衫,长发披肩,风姿妩媚,莫不是他看上了我了,所以才說要我的心?虽說如今我這模样沒有清霄灵犀长得美,不過也算是英武帅气,被一两個有断袖情谊的男子看上也是正常的。 瞧着他這一副不爱我就给我去死的架势,我却也只能颇为为难地与他說了一句:“這位兄台,实在是抱歉,我实在是沒有断袖的癖好。” “……”這一次,粉衣男子的脸色煞白,目露凶光,他狠狠瞪了我一眼,突然抬起左手,五指指甲暴长,接着朝我的心口插去,“既然你不愿意交出来,我便自己来取好了。” 瞧着那指甲来势汹汹,我也终于明白他不是断袖,而误以为他是断袖的我,大约是要葬送在他手裡。我刚想仰天长啸一声吾命休矣,却见着周身橙光大盛,那光晕力道之大,竟然生生将那粉衣男子弹了出去。 那男子被弹出去老远,重重地撞到了一棵桃树上,只见落花缤纷中,男子捂着心口站了起来,看着我,一张俊秀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你有天火罗衣?凤影是你什么人?” 凤影?我在脑海中苦苦思索,這几日君崖与我讲了许多神仙的名讳,不過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其中有叫凤影的人。听着他认得出天火罗衣,這凤影的名字裡又带着一個凤字,想来這人不是我們凤凰一族,便是与我們凤凰一族有着莫大的关系。 “你怎知道天火罗衣,你又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敌人還是什么,我也不回答他的话,只是扬声问道。 “不对,這不单单是天火罗衣的威力,难道你還有不死心?”那人仿佛根本沒有听到我的问话一般,只是捂着心口站在树下,也不走近,只是远远看着我,声音中带着几分猜疑。 “……”我瞧着他不答我,想来這人脑子大约是有些問題,我也就不指望从他身上能问出点什么来,反正知道有了天火罗衣,他也伤不得我,我便提裙大步往桃树林裡跑去,想要早点离开這個行为古怪的粉衣男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