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宗炎伸手进去,摸到了什么东西,冰凉又坚硬,手轻轻敲了敲,像是铁块,看样子那块铁面积還不小,他手往下摸去……
“好像是個门插。”
铁?门插?红果明白了,這跟以前他们基地储藏室裡的门锁一样,外面一层是木门,裡面用铁片固定门锁,只是這裡的外层是石头,裡面的铁片应该也只是用来固定门梢的。
她說:“你看看有沒有门梢,试试往左或者往右拉一拉。”
红果有些心急,她想自己上。
咚,一声响。什么东西被打开。
宗炎抽回手用力推了推,前面大概半米见方的井壁像一扇门似的,缓缓往裡打开。
红果拽紧绳梯,灯光往裡照去,裡面空间不小,全都是用青砖砌的,看来是個密室。
這扇被打开的石头门像俄罗斯方块似的,并不是一個规整的正正方方的门,门距离裡面密室的地面有半米高,看着沒有危险,他们一前一后跳了进去。
刚跳进去,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低头细看,是质量很糙的麻制品,宗炎挑起来看了看,說:“是個麻袋。”
怎么会有個麻袋在入口处?
密室大概有十多平方,按照位置方向,应该在她家柴草间和厨房下面,东北角摆了四五個大瓦瓮,瓦翁用布樽子蒙着,红果走前去揭开布樽,裡面空空如也,沒有酒水也沒有粮食。
连续解开几個布樽,只有最角落的一個瓦翁裡有几個像玉米粒的东西,她轻轻一捏,那玉米粒就碎掉了。
這裡以前可能保存過粮食。
看這密室墙壁用的都是上好的青砖,花那么大力气在這样的地方挖一個密室,不可能只是为了保存粮食。
所以這些粮食应该只是为了应急用的。
她站起身,发现宗炎不在,密室西北角有個门,她往裡走,穿過门洞,裡面是個套间,這個套间比较小,宗炎正蹲在角落查看什么。
灯光照過去,只见一具白骨阴森森躺在地上。
红果的心扑腾一下,在外面密室沒看到骸骨,她心底還存着那么一丝的侥幸,红果对于爷爷的生死并沒有期待,只是如果不用她来直接面对這個事,那是最好的。
毕竟這不是末世,這是個法治社会,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去做犯法的事。
這也是为什么,奶奶不告诉她真相而她也沒去逼问的原因,无知者是最好的保护色,无知者无罪。
宗炎听见动静,回头看了她一眼,冷静地建议:“可以用外面的瓦翁收敛。”
收敛后呢?运出去在山上找個地方安葬了,让故者入土为安?
他看她站在一旁发呆,又道:“你要是害怕,我帮你收。”
红果摇头:“我不害怕。”
“像你這样的女人可真少见。”也不知他是吐槽還是欣赏。
宗炎站起身打量着四周,裡间的密室除了這具白骨外,再无一物,看不出任何跟“破军号”有关的联系,但他们是跟着“北斗七星”的指引成功找到這裡的,這其中肯定有重要的线索。
他拿着锤子敲打地面和墙壁,寻找可能的信号。
红果在尸骨边蹲下来,二十五年的時間,衣服已经腐烂,尸体变成了一堆白骨,只有鞋底沒坏。
她盯着那只漆黑的鞋底,尺寸略小,她用手量了一下,警察之前在井底捞起過一只鞋子,奶奶跟警察承认那是爷爷的鞋子,她清楚记得,那鞋是四十三码的。
但眼前這個鞋底应该還不到四十码。
“你背包裡有尺子嗎?”
“有。”宗炎从背包裡拿出卷尺给她。红果拉开尺子量了量那只鞋底,差一点点才到25cm,除掉腐烂的部分,也就是說這鞋刚好四十码。
她跟他說:“我爷爷穿四十三码的鞋,而這個人的鞋底是四十码的。”
宗炎听闻,忙走前来。
红果站起身打量眼前這具尸骸的尺寸,她想让宗炎帮忙拉开尺子量一下。
宗炎說:“不用量,大概也就一米六左右,個子矮小。”
红果奶奶個子算是挺高的,有一米六五左右,她看過爷爷奶奶的合影,虽然是坐着的,但可以看得出来,爷爷比奶奶至少高半個头。
“不是你爷爷?”宗炎有些疑惑地问她。
“应该不是。”
再次认真观察這具白骨的情况,白骨底下压着一根长长的东西。
红果用手上的起子拨了拨骨头,下面压着的像是腐烂的木头,木头大概80多厘米,其中一头有個把手。
光线不够,红果拧开手电筒照到那木头把手上,上面镶嵌着两個碧玉珠子,像是两只眼睛。
宗炎判断,這是根拐杖。
那更加肯定不是红果的爷爷了,她爷爷失踪的时候才四十多岁,远沒到要用拐杖的时候。
宗炎想起了什么,他道:“你還记得我给你看的那张传真照片嗎?从美国传真回来那张。”
红果当然记得,那是封举人和他小妾在院子裡拍的照片,照片中封举人好像拄着拐杖。
宗炎对那张照片比她熟悉,他道:“封举人拄的拐杖,扶手的位置雕了一只狮子头,狮子头上镶嵌了两個玉珠子做的眼睛,虽然黑白照片看不清玉珠的颜色,但款式跟這個一模一样。”
所以這是封举人?封举人并不是失踪了,而是死在了自家的密室裡!
“那我爷爷呢?”难道這井裡還有另外一间密室沒被他们找到?
从东南西北的方位看,红果奶奶害怕卖自家房子,說明她爷爷只能是被葬在了井的北边——她家房子底下。
从上下的结构看,這两间密室在地面往下5米至8米之间,這上面有楼房的地基,不太可能再容纳一层密室,所以往上不可能有密室。
那這密室在井水往上两米的位置,从這儿往下挖两米就有可能挖到地下水,所以往下也不可能有密室。
综合来看,如果還有密室,只有一种可能,那它就在這裡间密室的隔壁。
环顾四面墙壁,都是青砖墙,西墙和北墙以前长過青苔,青苔干枯后還黏在墙上,刚才宗炎已经敲過一遍墙面,从声音上判别不出有机关。
密室的墙不能随便挖,不然随时都有坍塌的风险。找不到机关,他们有点束手无策了。
眼看時間快点4点,再晚霞姑都要起床了。
他们先出井回房,洗完澡躺在床上,红果一点困意都沒有,终于找到密室,算是一大进展,但沒找到她爷爷,反而找到了封举人的尸骨,這就不好办了。
第二天晚上十点多,宗炎和红果在房间裡准备工具,打算再次下井,突然听到窗外传来脚步声,咚咚咚,有人敲门。
這個時間点封家大院的人都已经睡了,会是谁?
宗炎把安全绳拿到换衣间裡,红果去打开门了,只见门外站着的是桂奶奶。
桂奶奶两手背在身后,驼着背,轻声笑道:“我看你们灯還亮着……”
红果忙把桂奶奶往屋裡让,她老人家那么晚来找他们,想必還是为了桂也的事。
宗炎拖了把椅子让桂奶奶坐,红果问道:“桂奶奶那么晚来有什么事?”
“還能有什么事。”桂奶奶苦笑道,“我呀睡不着,也不敢去找你奶奶,脸皮再厚我也不好意思。”
“许律师会继续跟刁家人沟通,我們会想办法的。”
桂奶奶看了眼红果又看了看宗炎,她道:“我手裡有個金戒指和一块金條……”
說着拿出一個灰色的小布袋,从裡面摸出一块金灿灿的金條和一個金镶玉戒指。
红果和宗炎互相看了一眼,心裡打鼓桂奶奶金條是哪儿来的?
“我去问過了,现在金价是90块钱一克,我這块金條值两万块钱多点。我一個老太婆也不敢拿出去换,怕被人骗了。”說着桂奶奶把金條递给红果,金條大概两指宽,不算特别大块,沉甸甸的,红果拿過来看了看,上面刻了字。
一边刻着“捌两”,另一边则刻了個名字“宗永平”,字迹清晰可见。
八两应该是旧制半斤。宗永平?是宗炎家长辈的名字嗎?
她把金條递给宗炎,宗炎仔细看了一看,不动声色地问:“桂奶奶您這金條是哪裡来的?”
桂奶奶道:“当年山匪走后,桂也他爷爷打扫屋子的时候捡到的。”
“還有嗎?”
“就只有這一块。”
“知道是在哪個位置捡的嗎?”
桂奶奶看了眼宗炎,反问:“你问這個干什么?”
宗炎道:“如果拿去银行换,银行也会详细问金條是哪裡来的,沒有来路的金條银行是不收的。”
金條来路不明,可能這才是桂奶奶不敢拿去银行换的原因。
“他沒說在哪裡捡的。我也沒细问。”
宗炎把金條递回给桂奶奶,桂奶奶又给红果,她道:“红果,你能帮桂奶奶把這块金條换成现钱嗎?”
如果不能直接拿去银行换,就只能去金店回收旧金,可能价格要低很多。
桂奶奶的意思是能出掉就行,可以便宜点出。
“還有這颗金戒指看能不能卖掉,上面镶嵌的是翡翠。這是我們传家之宝。”
宗炎对這個金戒指饶有兴趣,他接過来看了又看,似乎觉得很眼熟。
红果问她:“你换了现金要干什么?”
“如果刁家一定要我們两家的房子,能不能就给他们?我听老吉說,你们家房子包括柴草间,之前杜老板出价一万一,把這金子换了钱,你们房子该是多少,我就给你们再适当补多一些,可以嗎?”
红果沒拒绝但也沒答应,她道:“這個金子我可以帮您换成现金,金镶玉戒指就别卖了,有這個金條就够的。至于房子的事,還是得问我奶奶意思。她答应了才行。”
桂奶奶看了眼宗炎,张嘴顿了顿,想說什么好像又在犹豫,似乎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当着宗炎的面說。
红果看出桂奶奶的心思,轻声道:“桂奶奶您想說什么?尽管說。”
桂奶奶声音低了低,道:“我知道你奶奶在担心什么。当年的事……我也知道一些。”
红果噤住了,桂奶奶知道当年她奶奶杀了她爷爷?
也对,她不可能完全不知情。不然她怎么可能主动出来做伪证呢?
桂奶奶见红果和宗炎都怔住了不說话,她笑了笑道:“是你爷爷先做错了,怪不得你奶奶,她也是失手。”
“您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当年你们家井還是露天的,上面沒盖柴草间。你爸来找桂生,他们两個鬼鬼祟祟的大半夜在井边不知道干什么。”
桂生是桂奶奶的儿子,红果爸爸李晓光和桂生关系很铁,是穿一個□□长大的兄弟。
“后来我逼问桂生,他才告诉我,你爷爷李儒年沒了,你爸拉着他一起把你爷爷塞到井裡头。所以自那以后我都不敢喝你们家的井水。”
难怪之前警察来调查的时候,红果奶奶就說桂家从不喝她家的井水,都是到后面山裡挑山泉水喝的。
而她爸爸之所以找桂生帮忙可能是因为家裡除了爸爸之外,只有奶奶和姑姑两個女人,她们或许都不敢碰尸体,她爸爸也不敢找其他人,只能找好兄弟来一起处理。
红果顺着桂奶奶的话题道:“但是警察挖過了,井裡沒有我爷爷的尸骨。”
“說是井裡头有個洞,塞洞裡了。具体是怎样我也搞不清楚。你们实在担心,就把井填了吧。這样大家都安心。”
大家都安心?除了她们李家,還是谁家在为這事担心?桂奶奶家?
红果盯着桂奶奶,桂奶奶虽然驼背,但五官很秀气,可惜因为日子過的太苦,整個脸都往下耷拉着,她儿子儿媳失踪這么多年,估计早沒了。
帮忙处理尸体虽然也算是帮凶,但帮凶者都不在了,她家還担心什么呢?担心封举人的尸骨会暴露?那封举人的死会不会跟桂奶奶有关系?
桂奶奶低声叹气道:“那口井早该填了,這么多年就這么放着,也不知道你爸是怎么想的。”
桂奶奶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了,她其实就是想买下红果家房子然后连同她家的一起补给刁家,如果红果奶奶有疑虑,那就先把井给填了,把這個漏洞给补上。
可是,刁家为什么要买他们的房子?不就是为了想挖宝贝嗎?她们填井是沒用的,填了也会被挖出来。
如果最后不得不把房子给刁家,那就只能赌刁家即使刨了地下发现尸骨,也不会去报警。
可她不要去赌這個,如果她愿意把房子给刁家,那這房子必须是沒有威胁也沒有其他利益牵扯,只是一個空壳。
她能办到的就是把空壳给到刁家。
送走桂奶奶,红果把金條递给宗炎,问是不是他家的金條?
“是我家的。每块金條都是半斤,右边有商行的标记。‘永平’是我家商行的字号。”他把金條递回给她,“明天你去问一下金价,我折现金给桂奶奶。”
這也挺好,省得给回收旧金的店铺砍价,红果把金條锁到抽屉裡。
她想了想,又道:“這是不是說明,破军号的金子還是被山匪给抢走了?只是抢的過程中掉了一块,最后被桂爷爷给捡了?”
宗炎并不這么认为:“应该不可能,根据山匪的审判记录,他们沒有抢到破军号的东西。”
那为什么会掉下一块给桂爷爷捡了呢?一般运输是不可能掉金條的,他们连箱子都打不开。一定有意外的事情发生,才会导致金條遗漏而沒人发现。
“今天桂奶奶的表现也很奇怪。”
宗炎点头赞同:“她心虚。”
等院裡人都睡着之后,他们又到井底密室前前后后翻找了一遍,仍旧沒有任何线索。宗炎拍了很多照片,打算洗出来认真研究。
可是時間不等人,红果這边還要给刁家回复,她决定跟奶奶商量商量。
那日她补觉起来的晚,元宝去幼儿园了,家裡只有奶奶一個人坐在厨房门口挑摘她在菜市场买回来的韭菜。
奶奶看她进来,问道:“你今天不用上班嗎?怎么起那么晚。”
“我晚点去沒事。”红果进厨房舀了一碗白粥,就着咸菜和辣酱,她用脚拽了個小马扎過来,坐在奶奶边上。
红果喝了口白粥,轻声道:“我們昨天晚上下井了。”
奶奶手上捡韭菜叶子的手停住,她瞟着孙女,斥了一句:“你就是這么不听话。宗炎怂恿你去的?”
“是我拉着他去的。”红果沒有出卖队友,“我們在井壁北边发现了一间密室。”
奶奶抿着干枯的嘴唇,等着她說下去。
“密室裡有一具尸骨。”
奶奶慌张地看了眼门外,院子裡只有顺嫂的那只母鸡在酸角树下觅食。红果安抚道:“奶奶你别紧张,那不是爷爷的骸骨。”
“什么意思?”
“我爷爷身高多少你還记得嗎?”
“一米八。比你爸還高。”
“那具骸骨也就一米六的样子,我們猜测那应该是這院子以前的主人——封举人。”
红果奶奶凑過来小声问:“那你爷爷呢?”
“我們沒有找到。奶奶你知不知道這井下有几间密室?”
“我沒下去看過。你爸告诉我那地下室就在咱们屋子底下,有一室一厅。那天他把你爷爷推进地下室裡,就把洞口给封了。”
她家屋子底下,一室一厅的密室,他们沒找错地方啊。
“我爸是怎么发现那個密室的?”
“你爷爷带你爸进去過。你爷爷以前在封家做事,他知道的东西多。”
“那他们以前沒发现裡间有具骸骨嗎?”
“沒跟我提起過。”
“我爷爷以前在封家做什么事?”
“文书之类的工作,具体做什么他沒跟我提過,我上次不是跟你說過了嘛?他這個人做事很负责,是個老好人,他长得好看,总有女的招惹他,但他从来都不会搭理。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竟然跟那個安红勾搭上了。”奶奶冷哼了一声,這么多年過去了,依旧满脸的怨恨。
红果道:“奶奶,你确定我爷爷真的死了嗎?”
奶奶陷入了沉思,有些往事她也不愿意回想。
“当时确实是沒气了,大半夜我跟你爸慌慌张张的,把你爷爷吊到了井裡,你爷爷脚上的一只鞋還掉井裡头去了,我在上面拉着,是你爸在井裡把你爷爷塞到那地下室裡的。”
“你和爸爸两個人?”
“对,那时你姑姑都吓傻了指望不上,只有我和你爸两個人。”
“沒找其他人帮忙?”
“你傻呀。這种事哪能找人帮忙!”
所以昨晚看上去善良又老实巴交的桂奶奶跟他们說谎了。那桂奶奶又是怎么知道她爷爷被塞到井裡的?她是不是以为奶奶不会跟红果提爷爷死亡的事?
既然奶奶是亲眼看到爷爷被塞到密室裡的,那爷爷的尸骨呢?难道爷爷沒死,被救了出来?
红果问:“我爷爷是怎么死的?”
奶奶把捡好的韭菜放进菜篮裡,手在裤腿上轻轻擦了擦,她看了孙女一眼,眼神略有些飘忽。
“他要跟安红私奔去木得,无论我怎么劝他都不理。当时我手裡正好拿着個舀水的铁瓢,我一冲动就砸他脑袋上了。”
红果家裡如今還在用铁瓢舀水,那铁瓢不大,也不重,砸一下脑袋就死了?有点不可思议。
“当时确实沒气了。“
“你们有沒有抬爷爷扔密室裡的时候,用麻袋装了嗎?”
“对,怕被人看见,是装在一個麻袋裡的。”
“麻袋還在!”
红果奶奶张大了嘴,“麻袋還在,但沒找到你爷爷的尸骨,是不是你爷爷真沒死啊?他从井裡爬出来到木得找安红去了?”
奶奶拧巴着的神情渐渐明晰,“难怪了,安红這么多年也不回来找李儒年。是不是他這几年才死的?他死了后安红才又找了個下家?”
有這种可能性。而且可能性不小。
之前桂奶奶跟警察說看到她爷爷离开家,难道她沒有作伪证,而是真的亲眼看到她爷爷离开了?
奶奶郁闷的心豁然开朗,可能這么多年,她白担心了。
红果把粥喝完,又剥了個鸡蛋在吃着,她道:“桂奶奶想把我們這個房子买下来,然后赔给刁家。”
奶奶惊讶:“她哪裡来那么多钱?”
“变卖了一些老物件吧。”红果沒說实话,桂奶奶那根金條的事也還存疑。
“看不出来,原来以前這满院子就我們一家穷人。她想买下我們這房子补给刁家?”桂奶奶又从塑料袋裡抓了一把韭菜出来挑拣。
“如果爷爷不在這井底下,我們把房子卖了也沒什么。”
红果奶奶可不這么想,她沒有心裡负担,现在是别人要来求她。
“你爷爷不在這井底下,那我更不愿意卖房了。现在谁稀罕那万把块钱。”
“你不是說房子给我当嫁妆了嗎?”
“這……”老太太语塞了,她确实是說過,而且是当着大家伙的面說的,但是房子卖了她们住哪儿?
“我给你买個独立的院子,独门独户住的更舒服。”
看着翅膀渐渐硬了的孙女,红果奶奶也沒办法,况且房产证上是红果的名字,她想拦也拦不住。
奶奶嘟囔着跟她谈起了條件,“我這是楼房,我這可是有五個大房间的。”
红果說一定找個比這儿好的。
今天奶奶心情不错,可能知道爷爷不是真的死在她手裡,压在肩上多年的枷锁终于解开了。红果又是各种想着法子哄她,最后不得不答应了。
到了大玉坊红果去办公室晃了一圈,跟李东他们几個开了個简短的会,中午下班前她去宗炎的玉雕室裡找他。
她把从奶奶那儿得来的消息以及自己的想法和计划跟宗炎說了。
這事对于宗炎寻找破军号当然是不利的,宗炎关掉玉雕机器,拿毛巾擦干手上的水,微微皱着眉头,道:“为了救桂也,你想拿自己的房子去冒险?”
“不算冒险,我觉得十拿九稳。既能救桂也,房子我們也能保住,而且還给地下室過一個明路,以后就是合理合法的存在。”红果对自己的计划還颇有信心。
她要去试,他也沒办法,毕竟是她的房产,她說了算。
她愿意跟他說一声,也不過是出于合作伙伴之间的一种尊重。
那他也只能配合她。
见宗炎如此通情达理,红果也投之于桃报之于李,她承诺以后会全力帮他寻找破军号。
宗炎只挑眉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他对她的做事态度和责任心還是挺有信心的。
两人沟通完,红果便趁着午休回去找桂奶奶。
她把宗炎给的22000元现金拿给桂奶奶,金价這两天跌了,宗炎也還是按照之前的高点给折算的钱。
桂奶奶拿到钱很是高兴,她怕被人看见,赶紧把房门关了,拉开屋裡的灯,轻声问她:“你奶奶答应了嗎?”
“答应了。”
桂奶奶欣喜地拍了拍红果,道:“那太好了。我给你们一万二,行嗎?”
不等红果答应,桂奶奶便开始数钱,她的手很干,边数边用手指沾了沾杯子裡的水。
红果让她不用数,“這房子你先不用给我钱。”
“为什么?”
“等房子真正過户给刁家了,你再给我。但是你這笔钱可能会先拿到律师那边作保证金。”
“這些我都不懂,你安排就好,我相信你。”桂奶奶很感激,她拉着红果的手又道:“红果呀,桂奶奶也沒什么可谢你的,如果真能把桂也這條小命救回来,你就是我一家的恩人。”
红果笑着也轻轻拍了拍桂奶奶的手,“桂奶奶你别跟我客气。”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你才好呢。”
红果笑了笑,悄声道:“我們要真把桂也救了,桂奶奶您会跟我說实话嗎?”
“什么实话?”桂奶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红果一瞬不瞬地盯着桂奶奶,放缓了语速:“奶奶能答应我嗎?”桂奶奶避开红果犀利的眼神,她盯着地板抿着嘴唇,自言自语地尴尬笑道:“我能有什么可說的。”
有的,只要你愿意說。
红果回房间给许律师打电话,她让许律师拟协议,她们同意把桂家和李家在封家大院的房子无偿转让给刁喜作为桂也杀害刁明德的经济补偿。
许律师非常吃惊,他沒想到這個无理的條件她们居然会答应。
他在电话那头劝道:“你们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红果:“我們两家已经谈好,你放心。”
许律师:“那還有什么附加條件嗎?”
红果:“有。他们要给我們两個月的時間找房子,先签协议,两個月后再過户。”
许律师:“两個月后再過户,我怕他们不会答应。再過两個星期,二审就该开庭了。万一到时候你们再耍赖不愿意過户,他们又得花钱花精力跟你们打官司。”
红果:“你先去跟他们谈,如果他们怕有风险,我們可以提供一定的保证金押在一個中间人的手裡。”
许律师挂了电话就去交涉,刁家果然不同意,红果让许律师這边继续找媒体报道给刁家舆论压力,最后因为舆论影响到了刁家亲戚的仕途,刁家才不得不低头。
在两边律师的努力下,刁家要求一個月内必须過户,而保证金也必须押在他的律师手上。
一個月的時間虽然有点紧,但红果還是答应了。
红果這边是希望按照房产的市值押一万六左右的现金,但刁家怕他们反悔,坚决要求压房产市值的两倍,也就是三万二。两边又是新一轮的讨价還价,刁家最后答应押25万。
眼看二审开庭時間将至,红果和桂奶奶最后答应了押2万5千元。
就這样,桂奶奶那边拿出来两万二,红果這边凑了三千,总共两万五押给了刁家。两边总算赶在二审之前签了谅解协议。
签完协议沒多久,二审开庭,最后二审法官当庭宣判,桂也因“防卫過当”致他人死亡被判处十二年有期徒刑。
消息传回封家大院,桂奶奶喜极而泣,当天晚上杀鸡宰鹅犒劳从省城赶来的许律师,顺便也感谢之前邻居们的帮助。
霞姑和顺嫂帮忙做饭,就在西跨院裡摆了三桌。
曾家一开始都沒来,曾老太不允许,后来曾富平下班回来才赶着一家人去吃饭。
曾富平的意思是,他们不去,那在别人眼裡看来就是心虚,之前曾家人帮着忙前忙后沒落到一句好话,最后還会被人质疑吞了人桂奶奶四千块钱,他冤枉啊。
开席后,许律师坐在主位被大家恭维着,他们這一桌除了桂奶奶和红果,其他都是能喝酒的大老爷们。
老吉站起来给许律师敬酒,道:“许律师,我张吉最佩服你们這种有本事的文化人,人家法官都沒办法的事,你们办到了!我敬你一杯。”
坐另外一围台的曾老太听见了,当下撂了筷子,道:“說的什么话,最后還不是法官给判的有期徒刑嗎?难道是律师判的?”
老吉笑眯眯地怼回去:“就是人家律师有這個本事,法官才能這么判。再說了,這個判案的法官和你那亲家一样嗎?人家是省裡的大法官,你们也就是县裡的,矮了不知道多少级呢。”
曾老太被堵的這饭她吃不下去了,想要直接起身走人,结果被顺嫂给拉住。
“我們吃我們的饭,别听他们吹牛。”
這一桌子都是女眷,娟子有点不高兴许律师抢了红果的风头,她道:“我觉得桂也能改判,最应该感谢的是红果,她一直坚持要請律师,出钱出力跑前跑后,沒有红果,桂也早……许律师厉害,那也是红果她男人找来的律师。”
這话說的很对。桂奶奶站起来拉着桂英去给红果和宗炎敬酒,红果不爱出风头,也不喜歡這种场面,但今天确实高兴,就把酒喝了。她喝宗炎也喝,他话少,大多时候是個给红果加闪闪金光的陪衬。
之后大家一起又敬许律师,场面非常热闹。
酒席過半,曾玉春从外面回来,被几個拱火的拉過来一起吃饭,红果见玉春来了,她想起许律师之前担忧刁家报复举报人的话,便主动上前去跟曾玉春聊聊,万一以后刁家的人找她麻烦,她该怎么处理。
曾富平看见玉春就心裡不自在,总觉得被人拿捏住了把柄,他把曾玉宁叫過来,吩咐她:“把玉春带回去,丢人现眼。”
曾玉宁正要去找玉春,结果发现李红果在跟玉春說话,看样子两人還聊得挺好,曾玉宁便有些不高兴地坐回去继续吃饭。
曾老太也好奇,她给曾玉宁夹了块焖肉,问道:“你妹妹跟李红果在聊什么?”
曾玉宁便把玉春帮忙提供刁明德读书时曾经犯下□□罪的信息說了,曾老太听完,忙喋喋不休地跟顺嫂她们說她家玉春帮了大忙,也是大功臣。
大家听着也都只尴尬笑着不好搭话,這引狼入室的人,把别人害那么惨,怎么好意思大肆表扬。
喝了不少酒的曾富平听到他老娘說的话也很是恼火,他這個人要面子,他就见不得曾玉春在他面前丢人现眼,又叫来关秀梅非得把曾玉春现在就赶回家去。
曾玉春妈妈黄凤莲见自家闺女好不容易跟大家关系有缓解的迹象,结果還是被大伯子嫌弃,她家长期被婆婆以及大伯子瞧不起,她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当即冷嘲热讽起来。
“我家玉春沒抢過人对象沒害過人!她沒做過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坐在对面的曾玉宁沉下脸来,“抢過人对象”不就是暗讽她么?
這都多久之前的事了,她婶婶偏這個时候当着众人的面来讥讽她。
曾老太听着黄凤莲的话很不对味,哪有在外人面前揭自家伤疤的道理,她瞪了黄凤莲一眼,小声敲打:“你别沒脑子!”
黄凤莲吊声叫嚷起来:“我沒脑子!你小儿子曾富民也沒脑子!大哥大嫂有脑子呀,生的儿子聪明,考了大学,生的女儿漂亮,還相看上了一家吃皇粮的大法官!我們家玉春就是沒摊上個有脑子的好爹妈,早早就不得不出来做事,赚钱给弟弟读书!”
曾老太气急了,“你鬼扯什么!”
“妈。你怎么就這么偏心,不给你小儿子生個好脑子呢?天天吃喝嫖赌不顾家,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嫁到你们家的?!”
她老公曾富民就坐在最外面那桌,他亲妈和老婆在吵架,他听不见似的闷声吃肉喝酒。
“关秀梅!”曾老太拿小儿媳沒办法,只能大着嗓子指使大儿媳,“关秀梅!赶紧把她拉回去!”
关秀梅也很无奈,她男人让她把侄女拉回家,她婆婆让她把妯娌拉回家,平时把她指挥的团团转也就罢了,当着這么多人,她一把年纪了還在受婆婆的气,她就是天生脾气太好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反抗!
曾玉宁看妈妈受委屈心裡也难受,她站起身对着黄凤莲道:“婶婶,你别难過,给你說件能让你高兴的事。”
黄凤莲斜眼瞪着她。
曾玉宁道:“我跟霍达文分手了!”
众人看着曾家人互撕,本来都還在劝,结果曾玉宁這么一說,大家都不好說话了。
生怕說了什么,曾老太又有别的想法。
红果依然不喜歡曾玉春,她這次只能說是为了投桃报李,才好心提醒曾玉春要怎么应对报复,谁知以她们为中心,像石子击打在水面泛起的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曾家人为此扯起了头花。
红果惊讶地吃着瓜,曾玉宁跟霍达文分手了?
娟子故意脆声问曾玉宁:“不是谈得好好的嗎?怎么分手了?哎哟,人家是沒帮上忙,但你也不至于跟人提分手吧?”
曾玉宁委屈地白了娟子一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跟霍文达相处了這么一段時間,這人除了父母单位好,自己一点本事都沒有,還跟她叔一样,爱赌博!
曾老太气红了眼,怎么别人家发生的都是好事,她家尽是些破事呢?
“为什么要分手?我不允许你们分手。听见沒有!”那么难得的一门好婚事,绝对不能搞砸了。
說完曾老太扶着脑袋喊头疼,关秀梅忙過来安抚。
曾富平气得吃不下了,摔了杯子回家去。曾家的人讨了個沒趣,陆陆续续散去。
后来许律师和他同事也先走了,酒水供应不足,几個爱喝酒的早早回家去,最后只剩下老吉、宗炎、红果和飞叔四個人在红果家门口支着一张小桌子聊天打牌。
突然,柴草间传来怪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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